第22章 雲錦書院
雲錦書院
衛湃還記得長孫初真,莎車國護送和親公主的勇士一案時曾經在場:“長孫公子和死去的學子曾在後山約見?”
長孫初真手腕上的繩子被解開,活動一下酸脹的手臂和僵住的手腕,一夜未進米水嘴唇幹澀聲音沙啞:“是……”
輕咳一聲接着說:“書院舉辦詩詞比賽,在争論一首詩的時候發生意見解析不和,争論起來各不讓步,于是我約他未時初在後山菜園相間,他也如常赴約了,我們二人只是争論了一下詩詞的事情,還各自秉持己見最後不歡而散。”
“後來你去了哪裏?”
“我就直接回去用晚膳接着休息了,用晚膳的時候就沒見到他回來,還以為他仍舊郁結索性不吃了。”長孫初真微皺着眉,對俞容的死內心歉疚,若是不和他争執,也許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
衛湃看向其他學子:“用晚膳的時候他可在場?”
“……在。”學子們互相對視一眼:“用晚膳後他先離開的,去了哪裏就不清楚了……”
應玉堂眉梢一挑,看來這位在小婢女們口中受人歡迎的初真公子并不招人待見,這些同窗對他帶着莫名的排斥。
“嫌疑暫不能排除,但其餘人也并非沒有作案的可能,還是要逐一排查。”衛湃畢竟與長孫山相識:“院士,還不确定是否為真兇,輕易下定論不妥。”
趙為公擦了一下額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是是……但是……俞家那邊……”
“就說是我的意思。”衛湃擡手止住院士還要繼續說下去的話。
俞容的父親是翰林院學士,品階比長孫初真的父親高,見到雲錦書院院士眼色不善,看見衛湃收斂幾分,語氣仍舊強硬:“衛大人,殺害俞容的真兇是否就是這個人!”
指着長孫初真的手指堅定微顫。
衛湃搖搖頭:“事情還未查明。”
俞兆情緒激動起來,手指恨不得戳到長孫初真的臉上:“就是他!他和俞容發生過沖突,定然懷恨在心故意報複!”
Advertisement
“一場詩詞比賽而已,我還不至于懷恨在心起殺意……”長孫初真的話無人在意,指着他的手指似乎就要将罪名摁到他身上。
應玉堂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中不小心嗆了一口劇烈咳嗦起來,好不容易止住嗓子裏的癢意,所有人的目光都帶着不愉看向她。
“姑娘不如回到客房去休息吧。”就別留下添亂了,俞兆冷眼橫過去。
“确實,這樣的事情不是女子能參與的……”趙為公也跟着應和。
衛湃沒出聲,看着應玉堂會作何反應。
薄唇勾起,應玉堂輕蔑出聲:“查案的如果沒記錯,應該是衛大人吧,你就算失去愛子悲痛欲絕,也不該就如此随意認定真兇,難道不怕真兇逍遙法外繼續作案?那書院裏的其他學子可就危險了……”
“或者……你是知道他父親官職不如你,才随意指認污蔑,就算真兇不是他,也只是想出一口惡氣發洩出來……”
“你……你……”俞兆指着長孫初真的手改成指着應玉堂,支吾了半晌出不出話來。
見這女子出言不遜目中無人,衛湃反而不加以阻止,趙為公站出來圓場:“這位姑娘是跟随衛大人而來,想必能力出衆,能對查案有所幫助。”
這話圓的叫衆人接不上,索性沒人應和。
應玉堂對查案沒興趣,只不過看不慣不分青紅皂白的栽贓,攪合到這件事中,也只能跟着衛湃繼續查,一路上不忘觀察書院布置。
走出拱門便是後山菜園。
“冬季種植青菜……是有何特殊辦法嗎?”禇思早就想問出口,一踏進後山覺得潮濕很熱撲面而來,忍不住開口。
“這後山地下原本是一處溫泉,因此地下是熱的,極其适合冬季種植,雪落在地上都會被融化。”趙為公欣然解惑,話語中透露着得意。
衛湃看向靴底沾上的泥若有所思:“長孫公子,那日你和死者是約在什麽位置見面?”
長孫初真認真思索後才指着面前一處:“大概是那裏……我也不太能确定了。”當時光顧着争執出個一二,沒注意這些細節。
在後山查看一圈,也沒看出有任何打鬥或者拖拽的痕跡,正巧長孫山也抵達書院,衆人便一起回到大堂等待,弟子們被夫子勸誡回房溫書,兩位夫子和院士留下。
長孫山一路風塵仆仆未曾停歇,見到換過幹淨衣衫的長孫初真一顆緊繃着的心終于放下,坐下好好喝了一盞茶。
“衛大人……”話中帶着苦澀,沒想到經歷過莎車國使者的事情後又見面了,還是這種境遇之下。
“犬子給衛大人添麻煩了。”長孫山膝下只有這麽一個兒子,無比看重。
衛湃沒接他鄭重的一拜,出手扶起長孫山手肘:“長孫大人不必如此,長孫公子有罪或無罪亦不是本官說了算的,只待查明案情,如果長孫公子真的無罪,自會還他一個清白。”
長孫山按捺下心中不安,緩緩點頭,目光環視一圈,見到俞兆的時候同樣目露不愉。
在書院用午膳的時候就沒見到應玉堂,衛湃叫來禇思:“她去哪了?”
禇思也沒注意:“不知道,估計是去哪裏閑逛了,要去找她回來嗎?”出過命案的地方都敢随便走動,也不怕出什麽事。
衛湃左右坐着的是長孫山和俞兆,桌上擺着的幾道菜已經涼了,無人動筷。
“不用。”說完拿起筷子伸出去:“大家用膳吧。”
長孫山和俞兆沒胃口,院士和夫子們也只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應玉堂一個晌午都沒出現,衛湃到底還是不放心,禇思去尋的時候趙為公也叫上幾名學子幫忙。
在後廚好到應玉堂的時候,看見她坐在小木頭凳上熟練的摘菜,應玉堂隐約猜到什麽。
趙為公問道:“姑娘這是……”
應玉堂手上的活不停,擡頭回:“……幫忙摘菜,你們書院的月錢是每月三兩銀子嗎?”
趙為公愣了一瞬才點點頭:“……是。”
禇思翻個白眼,就知道帶着她會出狀況,她跟着公子而來,書院裏的人自然而然把她看成是公子的人,如此行徑,難免叫人猜忌。
“姑娘,有何事都可以和公子商量,莫要逞強。”禇思暗暗遞給應玉堂眼神示意她不要再繼續。
應玉堂垂下眸,拿過一旁抹布擦幹淨手上的泥土:“這樣啊……”
“姑娘晌午就未用膳,一會兒讓人把膳食送到客房,一路奔波勞頓,先回去休息可好。”穿着湖水藍廣袖長袍的夫子态度和善,伸手拿起地上裝着菜的筐簍送入後廚。
客房與衛湃相鄰,躺到榻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膳食擺在桌上,打開看見綠油油的顏色一點食欲都沒有。
禇思幾次欲言又止,看見公子不慌不忙的翻書頁,還是忍不住問出聲:“公子,咱們查案還帶着她,不太方便吧……”
衛湃還未出聲,應玉堂就推門而入,反手把門關上對視上禇思略顯心虛的目光:“怎麽,背後說我壞話?”
禇思平日穩重,雖然武功不如淡墨,但行事嚴謹話也不多,自從遇上應玉堂,似乎話變多了。
衛湃繼續翻書,對禇思的變化看在眼中。
“姑娘,你是跟着我們公子來的,做任何事情前,是否先三思而後行。”禇思抱着佩劍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想要增加點氣勢。
應玉堂幾步走到椅子上坐下:“那你們幫我找個活計。”
“你為何非要幫工?剛才在書院後廚也是要幹活吧。”
“當然是缺銀錢,不然誰喜歡幹活。”
衛湃放下手中的書卷:“應姑娘,你是想攢下一段的路費?”
“……嗯。”應玉堂也探身過去看他剛才翻動的書卷。
“這書院中不比蘭府,沒有用人的地方,就算有,那也沒有蘭府給的月錢多。”衛湃曲指輕點木質桌面:“我倒是有一件事想要應姑娘幫忙。”
“什麽事?”
“姑娘武功卓絕,不如在書院的這段日子幫在下一起查案,不需要做什麽,保證在下的安全既可。”
應玉堂看向旁邊逐漸石化的禇思:“他不是也會武?保護你綽綽有餘,何必要我來。”
“就是啊公子,我可以保護您。”禇思挺直腰板似乎要證明什麽,握着劍柄的手臂肌肉鼓起。
“有酬勞嗎?”應玉堂只關心這一點。
“有,五兩銀子可否?”衛湃輕笑道:“姑娘可以考慮一會兒。”
“不用了,八兩,保證你安全,随叫随到,否則免談。”實際上聽見五兩的時候應玉堂就想答應下來,忍耐着又把價格提高一些,豎着耳朵不去看主仆二人的反應。
禇思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公子……”這也太獅子大開口了,他一個月的月錢才五兩。
“好。”
聽見衛湃淡然應聲,禇思感覺呼吸不暢像是中了蓖麻種子的毒,他需要冷靜一下。
“那既然是雇傭關系,你有任何想要做的事情都可以交代給我。”應玉堂不會白拿他的八兩銀子。
“勞煩應姑娘陪在下再去一趟俞容的寝屋,看看有沒有遺落的線索。”
應玉堂跟在衛湃身側,俞容的寝屋仍然被關着,這難不倒她,擡腿幹脆利落的踹開,先一步走進去,還擡手捂住口鼻。
“公子慢慢看,看多久都行。”找了一個凳子搬到門口坐着,才放下手。
“是有什麽味道嗎?”衛湃不解的問。
“沒有,死過人的地方,可能會有味道……”應玉堂讨厭那種屍臭味。
天色已經暗下來,自從下過兩場雪,天色似乎一日比一日黑的早,偶爾回頭看一眼衛湃,他站在陰影裏,目光專注認真掃過屋內每一物件。
“砰”
在破窗聲響起的時候,應玉堂像一支利箭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