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蘭府
蘭府
“咔嚓”又一個茶盞摔碎了,二夫人氣得拍着胸脯:“狗沒帶回來你們還有臉回來!小公子的狗怎麽了,傷了耀成也得打死!”
幾個家丁低着頭大氣不敢出,主子們的事,他們做下人的插不上嘴。
“小公子是蘭府的主子,我們耀成差什麽!”說着就要帶着王嬷嬷去老祖那裏讨公道。
從內室傳出接連不斷的咳嗦聲,二夫人正氣着,這回更心煩意亂,沒好氣的吩咐道:“去給二爺拍拍背。”
咳嗽聲消下去後,二老爺嗓音嘶啞着:“別去給母親添麻煩……”
二夫人憋着氣:“什麽叫添麻煩,耀成雖然沒傷到,那也受到了驚吓,至今還在房中不願走出院子!”
“算了,咱們在府中也沒什麽作為,能如今這般日子已經不錯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吧。”
聽着他有氣無力的聲音更氣了,二夫人朝着內室的方向狠瞪一眼:就知道謙讓,讓自己的子侄一家掌握了府上命脈,指望他根本毫無出頭日。
事情已經鬧大,老祖即使再偏袒也得給老二一家一個說法,大夫人和蘭宗奇還有二夫人被叫過去,氣氛僵持着都沒好臉色。
老祖喝了一碗湯,才慢慢開口:“今日晌午的事我聽說了,耀成怎麽樣,可傷到哪了?”
二夫人不敢在老祖面前咋呼,回道:“已經找大夫看過,沒傷到,但受到了驚吓,原本這幾日氣溫下降腿疾複發就整夜睡不好,白日還要招待官僚,身體有些吃不消。”
老祖雖然看不上二夫人,對蘭耀成還是心疼的,畢竟是自己親孫:“這件事是宗齊的錯,一會兒叫他去向耀成賠罪,事情已經發生了,先把耀成照顧好,來賀壽的都是沖着咱們蘭家的臉面,沒人敢亂說什麽。”
“這幾日先讓他好好休息,招待賓客的事情就都交給耀慶。”
二夫人不可置信道:“都交給耀慶?”那不就是變相收回他們的權利?
“忙不過來的吧,耀成也沒什麽大事,只要休息休息就能好,主要耀慶也沒接觸過這些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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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輕擡眼皮:“真的沒事?”
“……沒事。”二夫人只能憋屈的暗自咬牙,公道沒讨回來,還吃了一肚子悶氣。
“我先回去看看耀成,改日再來給母親請安。”
見她走了,老祖伸手“啪”拍在蘭宗齊頭上:“就知道闖禍!這回牽連到你二叔,看你怎麽辦!”
蘭宗奇心裏有愧,主動把頭伸過去:“老祖替二叔打打我吧,過會兒我就去向二叔賠罪。”
“快去吧,這件事确實是你的錯,那只狗送出府去不要再養了,喜歡的話我叫人給你送一條溫順些的。”
蘭宗奇噘着嘴:“老祖……那只狗很可憐的,平日從來沒咬過人,不知道怎麽跑去的梅園,還沖着二叔的毛氈發瘋……”
“那你就找人看着,別讓它再跑出去。”
蘭宗奇對二叔從小就怕,見到他心底發憷,分明外界都說二叔是儒雅和煦的人。
踏進院子,手上拎着老祖給準備的賠罪禮,心下忐忑。
家丁守在門口攔下他:“小公子,公子睡下了。”
蘭宗奇朝着門內看:“我是來給二叔賠罪的……”
家丁回頭看了一眼屋內,二公子推他出來攔着就是不想見到小公子:“小公子還是回吧。”
蘭宗奇把祖母給準備的賠罪禮遞過去:“這些東西你幫我交給二叔,我會再來看他的。”
清晨的空氣就帶着入肺的寒涼,扈大娘有風濕,遇上這種天氣骨節痛,窩在爐竈旁烤火,陪着她的還有一只應玉堂救回來的小花貓。
“小公子這幾日都沒再找你?”
應玉堂搖頭:“沒有。”
“沒準真像你說的,就是一時好奇,不去也好……”扈大娘還有些惋惜,不知道應玉堂被叫去老祖屋裏問話的事。
不找她最好:“扈大娘,這些菜摘洗幹淨了,我去前廳幫忙。”自從來了蘭府一點線索都沒找到,活沒少幹。
端着茶水進到前廳,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指節分明,把茶盞端過時頓了一下,應玉堂擡起頭,居然是衛大人。
“你是蘭府的婢女?”
應玉堂沒回他,轉身去給其他人添茶倒水。
衛湃旁邊坐着的是員外郎,年歲比衛湃大一輪,為人善于阿谀奉承耍小聰明,知道蘭府的事早早便來恭賀:“衛大人認識?”
“認錯了。”衛湃不喜與人閑談。
“那就是面貌相似,剛才下官也看了一眼,長得确實不錯,若是衛大人開不了口,一會兒下官悄悄和蘭兄提,左右不過一個婢女,到哪裏伺候都是一樣的。”谄媚的心思挂在臉上。
衛湃面上一沉,端起茶盞喝一口沒接話。
禇思守在廳外也見到應玉堂了,驚訝的指着她:“你是那個賣煎餅的?”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幾眼。
“你怎麽會在這?”
應玉堂看見他們倆就直覺會被追問,難道大理寺的人都習慣性審訊?
“蘭府辦壽宴,我來臨時幫工,不是婢女,忙完就離開。”面露不耐:“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确實沒什麽要問的了,禇思目送她離開,待公子上了馬車才說:“公子,我見到賣煎餅那個姑娘了,她說在蘭府臨時幫工……”
“我知道。”
“怎麽咱們上哪她上哪,不然屬下再調查一下?”禇思直覺她不簡單。
衛湃勸過很多此,但有的人就是不吃虧不長記性:“好,你去吧,記得暗中調查,不要叫人知道。”以免碰壁的時候丢大理寺的人。
深宵寒重,應玉堂蹲在房頂觀摩各院動靜,二公子白日受到刺激後,聽說表現的一直很平靜,殊不知深夜在房中折磨死了一只家雀,小小的身體随意仍在窗外,叫人看了悵然。
身後細微的聲音瞞不過她的耳朵,随手拾起身邊的一塊碎瓦片向後擲去,打中黑衣人肩部,掌風迎面擊過去,迫得來人倒退幾步,趁着空檔飛躍而下,在房頂打鬥聲音太大,驚擾蘭府事情就麻煩了。
扯下下擺一塊布條遮擋住面部,黑衣人有撤退的意思,應玉堂豈能讓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落下的地方正是後廚小院,門口擺着枝條捆綁的掃把,抓起來揮舞過去帶起一片冰涼的清雪。
掃把橫掃過來猶如千軍萬馬之勢,勉強過了幾招竟是再也靠近不了她身邊,将拍過來的力道卸下去倉皇逃離,連掉落在地上的令牌都沒注意。
應玉堂把掃把放回牆角,彎腰撿起地上的令牌,對着月光仔細辨認。
很好,是熟人。
禇思回到衛湃下榻的客棧回禀,敲了半晌門也沒人應,撓着頭揉一揉肩膀被打中的地方,斯哈一聲,還真的挺疼的。
衛湃故意不給他開門,躺在榻上枕着手臂晃着腿,聽他的聲音似乎帶了傷,活該!
第二日用早膳的時候對上禇思哀怨的臉,淡墨忍不住調侃:“這是怎麽了?難不成沒打過?”
禇思無話可說,那個賣煎餅的姑娘還沒用上全力,武功之高有點可怕。
“公子,有這等功夫還藏匿于市井,她的身份肯定不簡單……”
“不簡單又怎麽樣,承乾國律法沒有不準武功高強的人不準賣煎餅一說。”衛湃喝着粥,看向禇思:“昨夜傷到哪了?”
“肩膀,不礙事。”
淡墨抱着劍:“這麽看,她并未使出全力,我也有點好奇了。”
“咣當”
從外牆的方向飛進來一個東西,他們所有人都毫無察覺,淡墨面上的笑消失不見,禇思全身緊繃起來追出去。
“這是……禇思的令牌?”淡墨把被仍在地上的東西撿起來,疑惑道。
禇思沒追到人,連一片衣角都沒看見。
“你的令牌怎麽在這?”
面對淡墨的疑問,禇思伸手探向腰間,愣在原地:“……似乎是昨夜……不小心掉了……”
“這麽說……剛才是那個賣煎餅的姑娘扔進來的?”淡墨精神起來:“果真神出鬼沒!”
晨輝、落雪、松柏、寒梅,幾樣合起來便是一種美景。
蘭家老祖的妹妹帶着曾孫女來看望,暫時在蘭家住下,安排在後院老祖的院子裏,還給指派了婢女伺候,這個好事應玉堂沒往上湊,後廚挺好的。
送點心過去的時候,遠遠見過一面,書香氣自華,眉眼都是一副水墨畫,只不過有點高傲,總是端着有些忽近人情的感覺。
同一個院的還有大夫人侄女楚家姑娘,剛來兩日就和蘭宗奇玩到一起,爽朗的性格更像個男子,只要不出現在賓客前,都穿着一套火紅的騎馬裝,手上纏着一根馬鞭,三腳貓的功夫時常拿出來顯擺。
在梅林看見一只家雀僵直風幹的屍體,捧起來小心翼翼的找個樹下埋了。
倆人走進後廚,看見應玉堂一個人坐在爐膛前烤火,也跟着坐過去:“扈大娘怎麽沒在?”
“風濕腿疼的厲害,在屋裏休息。”
“你這翻騰什麽呢?都是灰。”楚晴嫌棄的擡手扇了扇。
“毛芋。”應玉堂把烤熟的毛芋用小木棍一點點扒拉出來,拍掉上面的灰,一掰開,毛芋香甜的味道飄出來。
“這是什麽?好香啊。”楚晴和蘭宗奇盯着看。
應玉堂猜想,他們或許從未吃過毛芋,大方的一分兩半遞給倆人,看他們拿在手裏不知從哪裏下嘴的樣子,拿回楚晴的那一半扒皮露出裏面又面又甜的毛芋。
“咬着吃。”
楚晴咬下一小口,露出驚喜:“好吃。”
“聽說你的狗把二叔咬了,後來怎麽樣了?”
蘭宗奇又去過一回,還是被已經休息為由攔在門外,難道要他三顧茅廬才肯見?
“能怎麽樣……我去賠罪他根本不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