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密室
密室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箭矢上沾着血,地上也逐漸擴散。
努爾瑪依唇角揚起,死了最好。
射箭的人被拿下,是莎車國的人,膚色黝黑面容粗糙,看上去十分普通,還不等問話,嘴角便流出黑紅的血。
禇思大驚上前查看:“公子,他牙床裏藏了毒,斷氣了。”
衛湃身體不算好,總是一副蒼白無力的書生樣,接連死了倆人仍處變不驚,只有面上的愠怒和握着茶盞泛白的手指洩露出一絲情緒。
長孫山一顆心突突突的跳着,感覺呼吸有些不暢,緊張的拽了一下衣襟,聲音發緊:“衛大人,這該如何辦?”
衛湃看向氣定神閑的莎車國公主,一雙碧色美目微微上勾,光滑半透的薄紗貼在肩上,手指上扣着金銀指套,對上審視的目光毫不避諱。
什麽都沒說,但有些事好像逐漸清晰。
衛湃垂下眸,半晌複才開口:“殺害努爾滿的真兇遇害,殺人者含毒自盡,幕後主使待查。”
長孫山看向地上兩具屍體:“這屍體……”
“屍體送去檢驗,查清楚是什麽毒,案件我會如實與聖上禀明。”安排妥當看向努爾瑪依:“按照前日傳喚,今日是公主入宮的日子,還未有轎攆來接,想必是這件事已經被聖上知曉……”還能否入宮,就不一定了。
努爾瑪依萬萬想不到,她千算萬算都沒有算準承乾國聖上的心思,焦急道:“只是死了兩名無關緊要的勇士,何必為此耽誤本公主入宮和親!”早知道生出這麽多事端,還不如一開始就毒死他們!
她是何心思衛湃和長孫山皆不關心,二人一道入宮複命。
濃烈的涎香在書房游蕩,熏爐上袅袅升騰,地當中還有一個暖爐,炭火燒得通紅,坐在桌案後的男子面如玉冠,臉龐還稍顯稚嫩,穿着明黃色暗紋錦繡常服,正皺眉看手上卷宗。
半晌後,重重放下:“這莎車國公主太沒腦子,連護送勇士都殺,誰知哪日突然發瘋對孤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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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山品階微末,幾年也見不到天子龍顏一面,是以從進門就一直垂着頭不敢擡起,聽聞問話也不敢回答。
衛湃提點道:“長孫大人,公主在府上住的如何?”
“回聖上,微臣阖府上下對公主和莎車國使臣們無微不至,有求必應。”長孫山以為聖上要問責,當即跪下:“聖上贖罪,莎車國勇士被害是微臣失職。”
“長孫大人,為何要請罪?”承乾國聖上親自把他扶起來:“是莎車國公主一人所為,和咱們承乾國有何幹系,孤已經親筆禦書一封傳回莎車國,和親之事暫時擱置,請他派人來把公主接回去,這樣膽大妄為的公主,孤可擔待不起。”
長孫山好像明白過來什麽,小心翼翼的擡起頭,對聖上俊秀的面容恍惚一瞬,反應過來趕緊低下頭:“聖上的意思是……公主繼續住在府上,直到莎車國派人來接?”這還不如治他的罪。
“長孫大人有異議?”
“沒有沒有,微臣阖府都會盡心接待公主,只不過……犬子與公主年歲相當,同住一府怕是有損公主清譽,能否将府內別院劃分出去,單獨給公主居住?”長孫山清楚這位莎車國公主是如何心狠手辣不眨眼的害死倆人,留她在府上太危險。
承乾帝與衛湃坐到暖榻上執棋相對:“孤準了。”
衛湃和長孫山在宮裏用過午膳才回,馬車停在長孫府門口,他掀開窗上的布簾看出去,對面的煎餅攤還在,烙煎餅的人卻不一樣了。
“禇思,你去問一下。”
張大勇已經在長孫府門口吹了一晌午寒風,來買煎餅的府上小婢女和侍衛們無一不是打探小玉的去向,看來明日開始他就不能再來了。
禇思站在煎餅攤前左右看看,沒見到那個烙煎餅的女子,這憨厚大漢似乎才是攤主。
“公子,要一張煎餅嗎?”
“一張辣的。”禇思上回買過一回,雖然被辣得嘴唇酥麻,味道還不錯:“之前烙煎餅的那位姑娘呢?”
又來,張大勇就知道,都是來打聽的,小玉人緣好,幫他個把月已經賺了往年一整年的銀兩。
“你說小玉啊?她昨日就像我請辭,去向不清楚,她本就是臨時幫忙,不是我雇傭的夥計,就沒多問。”走之前小玉就已經料到會被問,因此什麽都沒和他說,張大勇手上忙着,不一會兒烙好煎餅用油紙包着遞過去。
禇思回到轎攆旁,從掀起的一小塊窗幔看見自家公子望着虛空出神,咳了一聲:“公子,煎餅買回來了,那姑娘離開了,去向不知,沒和攤主說。”
這點就很可疑,命案發生前出現,命案發生後離開,說她沒有目的鬼都不信,偏公子不予深究,這回人不知道跑去哪了。
衛湃又看向煎餅攤一眼,把窗幔放下前伸出手:“煎餅。”
禇思遞過煎餅,上回不是不吃嘛,早知道多要一張了。
一頭小毛驢走走停停,遇到路邊野草要停下來,遇到河邊溪流要停下來,行路每隔一個時辰要停下來歇一歇。
應玉堂也不惱,躺在厚實的枯葉上曬太陽,只要太陽下山前找到落腳的地方就行,前面不遠似乎就有城鎮。
看着努着嘴支棱着長耳朵的灰色小毛驢,這可是她花了十兩銀子買的,賣煎餅一個月的收益全都用來買它,只剩下幾十個銅板。
偏僻小道上沒有行路的人,如今官道修好,即使收費幾文錢,卻有衛兵值守,無搶掠匪患。
她有官道不走,只因沒錢。
枯葉堆積在樹下,土地傳來震顫,似乎有大批人馬靠近,應玉堂把不願挪地的小毛驢拽到林子裏。
一陣震顫後,大隊人馬出現在道路盡頭,略數大致有五十人,穿着統一的靛藍色夾棉裋褐,騎在馬上東張西望似乎在找什麽。
應玉堂和小毛驢躲在落葉堆後,看他們的樣子不像是馬匪,應該是哪個镖局或者幫派的。
為首之人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身材魁梧沉穩,鷹眸環視而過,應玉堂感覺快要被發現了。
果然,他看着的方向就是她和小毛驢的藏身地。
“去那邊看看。”聲音渾厚凜然。
應玉堂知道躲不下去,幹脆拍拍身上的落葉站起來,牽着小毛驢走出去,與小心翼翼提着刀進來探查的人正對上。
那人更緊張了,刀上泛着寒光。
“你是誰!”
“應玉堂。”
“……”來人一懵,扭頭看向帶頭人:“應玉堂是誰?”
這小喽啰挺有意思,應玉堂牽着小毛驢踏出去,在道上繼續把粘在身上的落葉拍掉,幾十雙眼睛都看着她,直到她拍打幹淨,帶頭之人才開口:“姑娘為何會在枯葉堆中。”
應玉堂仰着頭看他一眼,脖子累,往後退幾步:“休息。”
“姑娘獨自一人?為何不走官道?就不怕遇上山匪?”
應玉堂扶着脖頸活動一下:“你們是山匪?”語氣絲毫不以為意。
剛才去探路的小喽啰冒出來:“我們才不是山匪!”急着辯白。
“那你們是做什麽的?”應玉堂牽着小毛驢,一個人對視五十人仍能氣定神閑。
帶頭人沒回她的話,意味深長看她一眼,什麽都沒再說,策馬帶着幾十人離開,馬蹄掀起一陣塵土。
應玉堂也騎上小毛驢慢悠悠跟在後面,丹陽城入目可及,城門口有衛兵值守,那幾十人經過的時候似乎掏出一塊令牌,值守衛兵看過一眼就放他們過去了。
出入城門的有背着筐簍的務農,也有背着書匣的書生,還有乘坐轎攆的達官顯貴,經過衛兵的時候只要出示能證明身份的東西一律放行,幾個帶着兵器一看就是江湖人士的,卻層層篩查。
應玉堂沒急着入城,在城門外一處茶棚歇腳,把小毛驢拴好,要了一碗熱茶。
“姑娘也是要入城?”攤主是一個佝偻着背的老大爺,這時茶攤上沒什麽人,坐在另一張桌上與散客閑聊。
捧着熱茶暖暖手,把漂浮的碎末吹開,小心的嘬一口,茶水帶着麥香味,還有點甜。
“是啊,沒想到入城的人這麽多,不急,先喝點茶等人少再去。”
“姑娘不是丹陽人吧,那你可能不知道。”老翁給自己也倒了一碗熱茶,咂摸一口,說道:“城中蘭家老祖過大壽,那可是皇親國戚,當今貴妃就出自蘭家嫡孫女,不止城中名門,周邊臨縣都要過來賀壽,人能不多嗎!”
原來是這樣,應玉堂看着熱鬧的城門,想必蘭府的圍牆不太好爬,喝完一碗茶,老翁要給她續上。
“不必了,多謝老翁。”
入城時被衛兵攔下,應玉堂沒什麽可出示的身份證明。
“入城要去做什麽?”
“幹活,聽說蘭府要辦喜事在招工,包吃包住還工錢翻倍。”應玉堂睜着眼胡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