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密室
密室
“公子,是府外那個賣煎餅的女子。”
禇思沒有對應玉堂放松警惕,就在她白日潛入努爾滿房間之時跟過去,看見她穿着婢女的衣衫裝作避讓,與努爾滿擦肩而過,那時他還不清楚她的目的,便一直跟到府外看着她大大方方回到煎餅攤,把外衫一脫,還是她自己的那件破舊衣衫。
“不止如此,她還每隔幾晚就到努爾滿房頂偷聽,還到後廚偷吃,已經透過幾只雞腿和幾屜包子了……”
衛湃還真沒想到是她,回想那煎餅刺鼻的味道,就無法把她和武功高手聯想在一起,但凡是刺客或者哪個權貴麾下的利刃,都分外愛惜自己的羽毛,不會去做這種事情。
“你覺得她武功如何?”衛湃鼻尖停留在紙上一寸,看着筆下的墨色被暈染開,好好的一幅字被毀了。
禇思這個不敢打包票:“……大概和我差不多……”又或者在他之上。
“沒和她交過手,單看輕功是挺不錯的。”這點不可否認,長孫府上這麽多侍衛都沒發現她,出入來去自如,他也是跟着幾天才摸透行蹤,可見他們武功不相上下。
“她就沒發現你?”
“這個……應該沒有吧。”禇思也拿不準,灰溜溜摸了下鼻尖。
原本坐在牆角曬太陽,肚子一陣咕嚕嚕翻騰,應玉堂皺眉捂着挺了一會兒,實在是挺不住,匆匆跑向長孫府後門。
“哐啷哐啷”急切的敲門聲響了一陣,門才從內被打開。
老翁頭焦急的擺着手:“別吵別吵!”說着還是讓開一步讓應玉堂進去,探出頭小心翼翼的張望一圈,快速把門關上。
“最近府上發生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把控很嚴格,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應玉堂忍得額上淌汗,沒工夫和老翁頭解釋那麽多:“我肚子疼,去一趟茅房。”
老翁頭見她真的捂着肚子,急的直跺腳:“那你快去吧,注意避着點兒,別讓人看見,從後廚那邊走。”末了還不忘叮囑一句。
Advertisement
應玉堂這會兒什麽輕功內力都用不上,一陣小跑繞過後廚跑向茅房。
坐在後廚門口的兩個婦人正在磕着邊果,見到急匆匆跑過去的人影驚道:“這不是小玉嗎?怎麽這個時候進府來了?”
擡頭看一眼天,又藍又亮:“現在天色還早,我得到晚上才能給她留雞腿…看她的樣子,八成是內急,該不會昨晚你給她留的那只雞腿是馊的吧?”
“呸!”果殼被吐出老遠:“說的什麽話?我還想問是不是你給留的糕點長毛了呢!”兩人說了沒幾句就争論起來。
應玉堂渾身無力從茅房挪到後廚,擡起胳膊擺擺手:“和你們沒關系,肯定是昨夜睡覺沒蓋被着涼了。”
“老翁頭給你放進來的?他這幾天門口路過一只狗都要緊張半天……”
應玉堂坐在門檻上,從簸箕裏抓一把邊果磕着:“那事不是都已經過去了?”
“說是過去了,到底是死過人,誰能不害怕啊,我們都不敢走夜路,晚上出茅房結伴去,不然就憋着。”說完提醒一句:“你也別坐着了,趕緊回去看攤吧,小心被人瞧見說不清。”
應玉堂正要走,看見翠芽捧着一盒糕點笑得見牙不見眼。
“小玉姑娘,你怎麽在這裏?”看見應玉堂驚訝道。
應玉堂沒回話,看向她手上的糕點盒,是百味齋的糕點:“這個糕點很難買,得排隊吧。”
“還用得着她自己去排隊?長流就去了。”後廚大娘對府上的事如數家珍。
“大娘別亂說。”翠芽嬌憨着害羞的解釋。
應玉堂爬房頂從來只關心那夥莎車國人,對翠芽的事還真不知道:“長流是誰?好像沒聽說過。”、
“長流是公子身邊的侍衛,武功好相貌俊俏,和翠芽年紀相仿,深得公子器重,對翠芽百般殷切,這糕點每月都會送來一盒給她吃。”不用翠芽說,後廚大娘就主動相告,就差把倆人的生辰八字都說出來了。
應玉堂誇張的“哦”了一聲,九曲十八彎,鬧得翠芽臉更紅了,羞窘的跑回房。
她忽然也饞五珍糕了,叫小石頭明早給她排隊帶一個,吸了吸鼻子,繼續在房頂趴着。
“公主,奴婢替您梳洗吧。”
自從葉麗娜死後,伺候瑪依努爾的就換成了長孫府上的婢女翠葉,翠葉是府上被老夫人一手調教出來的,規矩時刻銘記在心,伺候人十分得體周到。
瑪依努爾和她沒話說,從前還能一起講一講努爾滿和達爾汗還有莎車國的事情,如今沒有心腹可以坦言,還真無趣。
“今日達爾汗勇士和努爾滿勇士都沒來嗎?”
“來過的,被奴婢攔下了,于理不合,公主還是要與外男保持距離為好。”翠葉好意提點,從未見過那家姑娘未出門就和外男如此親密。
瑪依努爾面上帶了愠怒:“你為何不回禀!”
翠葉毫不在意她的呵斥,平靜道:“奴婢是為公主好,還望公主明白。”
到底不是她的女奴,即使再生氣也沒辦法處置,只能暗暗咽下這口氣。
努爾滿風流浪蕩的性子改不掉,葉麗娜的死向來沒放在心上,對公主房中伺候的婢女又産生興趣,想着辦法的趁機糾纏,前幾日都被翠葉尋了借口躲過去,今日好不容易堵住她。
“姑娘要去哪裏?有什麽粗活就交給我來做吧,你和我們莎車國的女奴不一樣。”
翠葉不茍言笑板着臉,看見努爾滿也只是微微屈膝行了禮:“奴婢還有活要幹,煩請勇士讓路。”
努爾滿就喜歡她這種矜持的勁兒,是莎車國女奴身上沒有的,那些女奴只要一招手就會順從,很沒意思。
“這是公主換洗衣物?這些活都傷手,給我吧,我叫其他奴隸去洗。”說完就要上手趁機摸她的手。
翠葉退後一步躲開:“還請努爾滿勇士自重,這些活都是奴婢應該做的。”
她可不像葉麗娜那樣順從,昂着頭眼睛目不斜視看向前方虛空:“奴婢是長孫老夫人身邊的,被指派過來伺候公主,這是我們長孫府上的待客之道,對待貴客應該有的禮儀,努爾滿勇士無事也應避嫌,公主的寝房門口不應該有男子走動。”
努爾滿到底顧忌她的身份沒有再糾纏,回房看見侍寝女奴覺得索然無味,多喝了幾杯烈酒。
桌案上的燭火燃到底,禇思燃上另一根燈燭:“公子,已經亥時,歇息吧。”
衛湃垂頭執筆書寫,聞言擡頭看了一眼窗外,活動僵硬的脊背和手腕,才覺得疲憊。
幾個陳年舊案進展緩慢,派出去的人手調查回來的嫌疑犯證據不足無法定罪,還需再用些時日搜集罪證。
“那個賣煎餅的……這幾日有何異常?”
“沒有異常,和平時一樣……不過,屬下發現她人緣很好,長孫府廚娘會在晚上特意給她留一只雞腿,等她去偷吃,後門老頭也會給她開門,他們之前并不認識,短短幾日能俘獲人心……這也是一種能力吧。”禇思天生面冷,普通人看見他都會被他周身氣場震懾不敢靠近,因此多年獨來獨往。
衛湃擡手把筆涮幹淨挂到筆架上:“倒是有意思。”即使是最擅長與人周旋的風月場女子,也不可能短短幾日就和高門大戶裏的人熱絡起來,越是高門,裏面的人越精明,閱人無數,輕易不會被小心思折服。
“那個女奴的事還繼續查嗎?”
“不用了,兇手就是努爾滿,就算再追查下去,這件事也不會有任何結果。”
公主入城已經許久,聖上還不召見,可見這其中還有些事情未明,這本是禮部的事情,偏他被派來接洽,與莎車國和親一事,多半還會出差池。
想到此處難免頭痛,雙指揉按額角折好信紙交給禇思:“明日把這些送出去。”稍微緩解頭痛脫掉外衫躺下,眼睛幹澀,這幾日思慮過重,身體有點吃不消。
“公子,明日叫沈醫士過來看看吧,開些補身體的藥方……”
禇思的話沒說完,一本書卷扔過來:“出去!”
禇思讪讪摸了下鼻尖退出去關好門,從房頂輕飄飄落下一個人,束發青衣,面龐稚嫩:“嘿嘿,被公子趕出來了?”
“你跑到房頂上去做什麽?”
“我也想試試晚上趴房頂的感覺,那個賣煎餅的姑娘不就時長趴房頂。”淡墨不知從哪揪下來一根枯草,在手上玩着。
禇思眼底的鄙夷不假思索,女子就應該在家中繡花縫衣相夫教子,她非但抛頭露面賣煎餅,還大聲吆喝,行事作風一看就不是出自名門正派:“她那是偷聽偷看……”
“你和她過招沒?”淡墨好奇起來。
“沒有……”禇思直覺他似乎打不過,卻不想承認:“我不和女子過招,萬一傷到了哭哭啼啼的太麻煩。”
應玉堂翻個白眼,她在房頂趴了這麽久都沒被發現,是什麽讓他産生錯覺能傷到她?
自大。
房頂太冷,看屋內人的情況估計一時半會睡不熟,敏捷翻身悄無聲息潛入廚房,在蒸屜裏找到一只燒雞,鮮嫩多汁表皮酥脆。
吃完覺得時辰差不多了,才趁着月色被雲遮蓋的時候閃身溜進房間,感知全部機警起來,手上沾着泥的鞋子往下掉渣,也管不了那麽多了,直接扔到地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