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密室
密室
達爾汗已經忍耐了一晚,努爾滿對那些女奴做的事情與他無關,但若是她對公主口出狂言,他不可能坐視不理。
拳頭收緊捏碎了掌中的酒杯:“努爾滿!莫要對公主無理,若是覺得無趣,不如上來與我打一場。”
達爾汗向來不與人争鋒,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向努爾滿發起挑戰。
努爾滿發出震天撼地的大笑聲,似乎極其不屑:“達爾汗,你居然想要和我比試,我是莎車國第一勇士,我怕比試的途中,一不小心把你的腦袋擰下來!既然公主不願意跳舞助興就算了,真是無趣!”
努爾滿一把推開女奴站起身,不知是醉酒無意還是故意,踢翻了桌案。
見他離開,達爾汗轉頭看向公主,右手擱置在胸前垂下頭:“公主,若是努爾滿對你無理,請告訴我,達爾汗必定讓他受到懲罰。”
看來那條九寶手串它是收到了,公主會心一笑:“多謝達爾汗勇士,努爾滿只是嘴上說一說,不會真的對我做什麽,畢竟我是來和親的公主,若是真有差池,他也無法交差。”
長孫初真用膳與努爾滿一行人分開,長孫山自從聽說努爾滿行跡放浪就不讓初真與他碰面,每到午時,婢女侍衛們走光一大半,就連長流也時常出去。
他知道府外有一家賣煎餅的小攤,似乎烙煎餅的是位女子名叫小玉,經常能聽見婢女們談論。
難不成煎餅就真這麽好吃?
應玉堂打算晚上再爬到屋頂看一看,聽說努爾滿這兩日倒是消停一些,肚子裏的邪火估計是那晚在加那提身上發洩出來了。
咬一口脆甜的頻婆果,看着站在攤位前許久,穿着一身月白長衫的男子,腰上佩戴着幾塊玉佩和挂墜,一看就身份不菲。
“公子想好要幾張煎餅了嗎?辣的還是不辣的?酸的還是甜的?”
“你這個是幹淨的嗎?”
這公子看上去長得人模人樣,沒想到一開口如此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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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不會跟銀子過不去,把話又重複一遍:“公子要幾張?辣的還是不辣的,酸的還是甜的?”
長孫初真從未吃過小攤上的東西:“哪一種賣的好就要哪一種。”
應玉堂對他真的沒什麽好感,最近賣的比較好的是他新研發出來的辣味煎餅,吃過的還想吃。
倒面糊,煎雞蛋,刷醬,放青菜,動作一氣呵成,再翻個面烙一會兒煎餅就熟了。
拿過一張油紙包好遞過去:“五文錢。”
長孫初真從腰間掏出一兩銀子。
應玉堂沉默一瞬:“找不開。”沒想到會遇上這麽尴尬的情況。
“這樣吧,我把這塊玉佩壓給你,回府去拿銀子再出來給你……”長孫初真耳廓已經紅了。
應玉堂還不至于因為區區五文錢丢失這麽一個大顧客:“公子不用急,等下回再來光顧我這煎餅攤的時候一塊給就行,長孫府上的婢女們都經常到我這來吃煎餅。”
她說的這話長孫初真也知道,可白拿了人家一張煎餅還是過意不去,幹脆把銀子往攤上一放:“既然這樣,這銀子就算是我替府上婢女們買你這煎餅吃,他們再來吃煎餅,你就從這一兩銀子往下扣,直到用完為止。”
應玉堂還以為他會把銀子往攤上一扔,大方的說一句:不用找了。
沒想到富家公子也這麽會算計。
給自己烙了一張煎餅,也算在那銀子裏,靠在牆角曬太陽昏昏欲睡,小婢女們趁着太陽下山之前來買煎餅:“今日我家公子也來買煎餅了,小玉姑娘,當初對你有恩的是他嗎?”
原來這就是她們口中貌若谪仙的長孫初真。
“看見了,就是他,但我當初只是一個髒亂的小乞丐,他肯定已經忘記了,就沒提那件事,他放了一兩銀子在這裏,說是請你們吃煎餅。”應玉堂把銀子拿出來亮給他們看一眼。
小婢女們驚嘆:“初真公子真好!”
翠芽吃完煎餅在她的攤位上喝幾口水,被辣的直伸舌頭:“我們公子很好看是不是?”
應玉堂還真沒怎麽注意他的長相,只記得那白得發光的長衫,一看就養尊處優,含糊着點點頭,敷衍着:“不錯不錯。”
“公子自幼出口成章八步成詩,心地善良樣貌英俊,不知道是多少閨閣女子心目中的夫君人選……”
聽着小婢女們的誇贊,應玉堂一點感覺都沒有,他們口中的初真公子再好又怎樣,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在她看來就是一無是處。
要是把他扔到荒山野嶺,估計一日都活不下去。
月挂樹梢,她腳步輕快敏捷在房頂游蕩,熟練的掀開努爾滿房頂的瓦片,燭光透出,裏面的畫面迷亂奢靡。
兩個裸着半身的女子躺在榻上妖嬈的姿态引人遐想,努爾滿一臉餍足,裸露的胸前毛發濃密,手臂上肌肉凸起,而腰腹卻油滿肥腸,一看就疏于鍛煉,紅燭燃燒着,紗帳放下一半,裏面的嬌笑聲傳出。
沒有葉麗娜。
這兩個女子是不是被強迫她沒興趣,把瓦片恢複原狀輕飄飄的又離開了。
一上午都沒人來煎餅攤,應玉堂疑惑的看向長孫府緊閉的大門,還是一如往常那般恢弘大氣,即使吃膩了也不會一個人都不來。
青天白日她還不至于飛檐走壁爬牆角,無聊的躲在牆角曬太陽,眯着眼感受秋日裏不可多得的溫暖陽光。
直到太陽快落山,才有一兩個婢女從後門出來,面色看上去也不太好,沒有要平常喜歡吃的辣煎餅。
“你們這是怎麽了?”
小婢女想說些什麽,被翠芽提醒了一聲:“別胡說,免得給小玉姑娘招惹到麻煩。”
這麽一說她更好奇了,應玉堂手腳麻利烙完兩個煎餅,和她們一同坐到凳子上:“我不怕麻煩,到底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什麽事?”
翠芽和小婢女對視一眼,晌午那畫面還揮之不去:“莎車國來的女奴葉麗娜死了,是我發現的,在湖邊不知被泡了多久,整個人都泛白發腫皮肉是灰白的……”手上的煎餅吃不下去,嘴裏的也難以下咽。
“我們都懷疑是那位努爾滿勇士做的,因為他之前對葉麗娜就各種強迫和侮辱,看府上婢女們的眼神也豪不遮掩的露骨,真是惡心,偏偏他們是莎車國的使者,老爺和公子也沒辦法。”婢女們心中都憋着一口氣,有一種唇亡齒寒的感慨。
“行了別說了,吃完就趕緊回去吧。”翠芽及時打斷,怕她們說的話被人聽見。
怪不得昨夜沒有在努爾滿房間見到葉麗娜,可能那時就已經出事,莫名其妙死了人,府上連一絲風聲都沒透出來,估計是所有人都被下了禁令。
可想而知,死了一個女奴,對莎車國人來說豪不在意,他們都不追究,長孫府上也不能說什麽,估計送出府外随便找一處山頭就地埋了。
到底是死了人,消息再怎麽瞞也瞞不住,傳到了衛湃耳朵裏。
他本就負責這次與莎車國接洽事宜,出了這樣的事,不能不聞不問,提議要按照流程上報,封鎖長孫府徹查此事。
長孫山沒意見,他也極力認同。
如果府上真的有殺人兇手,那對莎車國的人也極其不利,萬一再出點什麽事,他們府上也擔待不起,還是查清楚為好。
“沒必要,一個女奴而已,死了就死了。”努爾滿斬釘截鐵道:“我們不追究,不必浪費這個精力。”
出事那天上午,長孫山就提過要報官,努爾滿就是這個态度,側頭看向衛湃,他人微言輕還是不要出頭。
衛湃聽見他如此說,微一皺眉:“不知莎車國是何情況,但若是在承乾國死了人,那是大事,得上報官府才行,萬一兇手還藏匿在府上,對公主不利,該如何是好?”
努爾滿煩躁的哼了一聲:“這是我們莎車國的女奴,用不着你們承乾國的律法來管,公主由我們來保護,出了事也輪不到你們負責。”
話說的輕巧,到時候真出了事,還不是會引起兩國紛争。
長孫山像是聽到了什麽極可笑的言論,目露鄙夷撇了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屍體是在何處發現?何人發現?如今在哪裏?”
翠芽原本就是殿內伺候的,聞言恭敬上前跪到地上:“是奴婢在湖邊發現的,發現時就已經死了,被侍衛們打撈上來。”
衛湃想看一眼屍體,長孫山側頭低聲道:“屍體被努爾滿帶來的人拉出府去找個山頭埋了。”這是擺明了不讓追查的意思。
事已至此,其實他們心裏都明白,再追究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努爾滿嫌疑最大,他又極力阻止調查,兇手是他無疑。
應玉堂趴在房頂聽了全程,這個努爾滿真的很可疑。
輕飄飄落到地上,趁着衆人都在前廳議事,努爾滿的房間無人把守,可能是太過自信,連殺人證據都未曾消除。
沾滿了湖邊泥濘的靴子就随意扔在牆角,可他說的沒錯,葉麗娜是莎車國的女奴,用承乾國的律法對他無用。
女奴本就是可以随意處死的,但也不想就這麽便宜了他。
努爾滿無論午時還是晚間,但凡用膳都要喝些烈酒,心情激蕩亢奮,時常在花園內走動,小婢女們看見他紛紛低頭避讓,待他離去,又驚訝又好奇的盯着他背後看。
努爾滿捕捉到他們看向他的目光,不明所以。
正巧見到長孫山和衛湃,疑惑道:“為何他們都用那種目光看着我,是我今日穿的有何不妥嗎?”伸開手臂轉了一圈。
衛湃輕勾唇角,禇思也忍俊不禁低下頭。
長孫山指着他的後背:“這……這……這是何人所為?”
努爾滿察覺到背後異樣,伸手向後伸扯下來一張紙,上面寫着四個大字:殺人兇手。
努爾滿怒氣上湧一把将紙撕成碎片,扔到地上還不忘踩幾腳,發洩心中怒火:“這是誰幹的!”大吼一聲。
周圍人全都低下頭回避他的視線,只有衛湃嘴角還噙着笑:“努爾滿勇士何必動怒,這紙上寫的可是真的?”
“是真是假有什麽所謂,你應該去查查這是誰貼我背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