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密室
密室
忙活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給自己烙了一張煎餅吃得滿嘴油花,右手還拿着一只雞腿,是叫小石頭買來的燒雞,她只要了一只雞腿,剩下的都讓小石頭拿走了。
長孫府上每日發生的事不用爬屋頂都能從來買煎餅的小婢女們口中聽說,比她爬上爬下輕松多了。
甚至這偷偷摸摸從後門出來,嘴角淤青的女奴她都能對號入座,被努爾滿欺辱折磨她也深表同情。
撂下煎餅攤跟上去,看着女奴偷偷摸摸拐進一間藥鋪,沒多久出來後還縮着肩抄着手,一看就是袖子裏藏了東西。
啃幹淨雞腿把骨頭随手丢給門口的小黃狗,走進藥鋪:“小玉啊,你怎麽來了?是哪裏不舒服?”
應玉堂前一陣幫李掌櫃家趕走過地痞流氓,因此相識。
“不是我,剛才那個莎車國人是來買什麽的?”櫃臺上有一盒芝麻丸,她挑挑揀揀拿了一顆嚼着。
李掌櫃躊躇了一瞬,低聲叫她附耳過來:“你一個姑娘家,打聽這個做什麽,總之是傷風敗俗的事……”
應玉堂結合着小婢女們說的,明白過來,不禁心底反感,努爾滿真不是人。
回到煎餅攤,被小婢女們層層包圍着:“姑娘們……麻煩讓開一條路讓我進去……不然誰烙煎餅給你們吃啊……”
“你不在這裏烙煎餅,跑到哪去了?”說話的是長孫府一等婢女翠芽,小臉圓圓的撲扇着大眼睛水靈靈的機靈勁兒,已經和應玉堂熟絡起來,一幫小婢女有大多半都是她介紹來的。
應玉堂手上忙活着刷面糊:“人有三急,不過你們放心,淨過手回來的。”
拿了熱乎乎煎餅的小婢女們先回去,還有幾個一邊吃一邊閑聊,應玉堂還給她們準備了小凳子,都是她用木料手工做的,凳面上還綁着一層薄墊。
“聽說了嗎?葉麗娜一大早就偷偷摸摸出去了,回來的時候在後廚煎藥,還背着人,以為咱們府上的人都看不見呢……”
“她煎的什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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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你還不知道……這麽偷偷摸摸,肯定是……滑胎藥啊……”後面的幾個字說的極輕,應玉堂還是聽清楚了。
翠芽感慨道:“也挺不容易的,聽說莎車國的女奴就是供人玩樂的物件,根本不把她們當人,打罵都是輕的,有的還會被随意送人,生死都掌握在他人手中……這樣的遭遇,她也是沒辦法……”
“……”小婢女們默默吃着煎餅不再議論這件事,她們也是做奴婢的,雖然沒有葉麗娜這麽不公的待遇,也飽嘗冷暖。
吹着冷風,應玉堂把身上的舊衣攏緊一些,她收完攤就趁着夜色爬上長孫府的房頂,公主在屋內沐浴,熱氣騰騰又香噴噴,她在房頂吹着冷風饑腸辘辘,晚上連煎餅都沒來得及吃。
葉麗娜抱着一堆衣物走出公主寝房,站在門口許久才邁開步走向西側努爾滿的房間,看得出她很不情願,一只手臂放在胸前是防禦的姿态,佝偻的脊背也能看出她的膽怯。
察覺到身後有人的時候,先從衣襟裏把面罩掏出來戴上,才不緊不慢的回過身躲避。
是那個叫加那提的奴隸,腳上戴着鐐铐行動間發出‘擱楞擱楞’的碰撞聲,長發編成幾股辮子甩在背後,眼眸像是一只夜貓,綠的要把月色比下去,聽說他天生無痛感,武功比努爾滿還要厲害。
她往左微微側身,閃過加那提巨勢沉重的一擊,這一掌砸在身後的樹幹上落下一個巴掌大小的坑,可見內力雄厚。
應玉堂向上躍起腳步虛踏,踹在加那提手臂上,只見他微微向後退了幾步,重心不穩,手探向身後腰間拔出一把彎月般的匕首,他背後的夜色都化作一把利刃,就待從頭頂直劈而下。
應玉堂沒有趁手的武器,她原先在法華寺也是借着師兄師弟們的刀劍棍棒随手便用,武功路子因此五花八門,一根樹枝突兀的伸展着,已經看它不順眼了一整晚,伸手折下。
灰突突的樹枝化作利刃,氣勢轉瞬間扭轉方向,漫不經心似乎只是一個錯覺,由靜到動只是一剎的事,轉眼間尖銳樹枝已經伸到眼前,直逼那雙綠眸。
順勢而退間匕首在眼前橫擋,樹枝只是被刀刃壓出了一絲痕跡,這一擊用上了他全部的內力抵禦,高手過招不需要試探,只一擊就可以知道勝負。
他輸了。
樹枝千鈞之勢毫不講道理的讓人無處躲,無處防,肩上乍現一片鮮血浸透布衣。
應玉堂不戀戰,這一傷是還他那一掌,扔掉樹枝飛躍而起,動作迅疾縱躍如飛,幾個起落就消失在夜色中。
“廢物!小小的乾國人而已,居然都能讓她跑了!看來一段日子沒有訓練,你的武功退步不少!”
努爾滿手持一根手臂粗細的長鞭,加那提跪在地上,手腳都被鐵鏈鎖着掙脫不開,後背已經皮開肉綻,灰色布衣被鮮血浸透,肩上的傷反而不值一提。
沒有痛覺的他不知道傷成了什麽程度,閉着眼睛順從的承受着。
就是這幅樣子,努爾滿越鞭打越來氣,直到鮮血如注湧到地上彙聚成一小灘,才扔了鞭子,淨過手的水亦被染成紅色。
“來人,給他止血上藥。”喝着酒吃着肉,坐在椅子上看加那提被奴隸上藥,白色藥粉蓋在翻飛的傷口上,血肉向兩邊翻折着,費了一番功夫血才被止住。
應玉堂佩服努爾滿面對這幅場景還吃得下去肉,她可是絲毫食欲都沒了,剛從後廚順到手的排骨剛咬了一口,看着上面肥膩的肉,撇撇嘴放下。
她本來都已經離開,剛打過一架耗費些許內力,肚子更餓了,便拐個彎到後廚去一趟,從屋頂上掠過就聽見努爾滿狂傲的怒罵聲,好奇便停下來看看,這個叫加那提的奴隸還真是無痛感。
葉麗娜在努爾滿房間伺候受到的傷雖然看着駭人,卻不影響行動,沒有耽誤為公主梳洗換衣,天還未亮,撐着胳膊從榻上爬起來,只穿着一件泛舊的小衣,手臂和肩背上的青紫連成片。
同榻的女奴只是翻了個身繼續睡,在後廚端上兌好的溫水走進公主寝房,再把衣衫準備好,最後才小聲一遍又一遍叫公主起床。
“出來許久,我想吃家鄉的馕餅,你今日到後廚去做兩張,再配上羊雜湯。”瑪依努爾挑選出幾個色彩豔麗的天珠首飾戴在頸上。
“這些首飾倒是從未見過。”
葉麗娜把潔白鑲嵌着寶石的紗帽戴到瑪依努爾金發上:“是達爾汗勇士送過來的。”
瑪依努爾嗤笑一聲:“他倒是經不住誘惑,只不過是給他一點暧昧的意思,就主動湊上來讨歡心,真不像是咱們莎車國的勇士,反倒像是承乾國那些懦弱窩囊的男人,只知道沉迷女色,就連他們的國君也如此。”
葉麗娜低下頭輕聲提醒:“公主慎言,這裏畢竟是承乾國。”
瑪依努爾只是說道興起,沒想再繼續說些什麽,畢竟她是被王上送過來和親的,王上有數不清的公主,只有她主動請纓甘願為了莎車國不遠千裏,因此還被王上獎賞。
承乾國的國君而立之年正是男人強盛之時,她若是奪得青睐,後宮之主也不是不可能,況且聽聞後宮的女人都只圍着那一個男人轉,手段簡單。
這豈不是比在莎車國的營帳裏當一個可有可無的公主要好。
“去把這個九寶手串送給達爾汗。”讓他更死心塌地一點,待她入宮,就可以成為她的爪牙。
長孫山每晚都會設宴款待,歌舞表演也換着花樣唯恐努爾滿看膩嚷嚷着要去天香樓,看他嘴邊的胡子也沾染了烈酒和糕點渣,賠笑都要裝不下去了,随意找個借口離場。
站在院燈下的侍衛目不斜視,長孫山靠過去:“看着點,別讓這些莎車國野蠻人鬧事。”特別是那個努爾滿,唯恐他醉酒後對歌舞姬做出些什麽下作的事來。
場上只剩瑪依努爾和葉麗娜,還有努爾滿和達爾汗幾人,承乾國的歌舞對他們來說不夠刺激,看久了更沒意思。
“不如公主上去表演一段?叫這些承乾國無趣的女人開開眼……”努爾滿醉眼朦胧挂着輕浮浪蕩的笑,手臂還勾着一個女奴探進前襟随意亵玩,目光火熱下流。
瑪依努爾甚至莎車國男人的劣根性,他們英勇強悍同樣也對女人視若衣衫:“努爾滿,你是喝醉了吧!”
“嘿嘿……別不好意思……這剩下的也都是咱們自己人,再說了,公主在蚩王帳內跳的舞誰沒看過,那紗簾都透着光……”剩下的話沒說完,似乎沉浸在回憶中意猶未盡。
“你……努爾滿……”瑪依努爾臉色發青,壓着怒火牙齒哆嗦渾身發麻,部落營帳內的食物份額是有限的,只有王上和蚩王才能得到豐富的食物,其次是将領,再然後才是女人,無論是王後還是公主,都只勉強填飽肚子。
她的日子比女奴好不到哪裏,為了向上爬,讓蚩王看見她,偷偷鑽進他的營帳扮做舞姬跳了一場舞助興,後來被發現,也沒人将這件事放在心上,莎車國倫理綱常無足輕重,即便他們有血緣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