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啊?遲長老吃這麽少?”金震驚。
明月搖頭,“他以前吃的多,這幾天胃口不好,可能是藥太苦了。”
金:“對了,你看到小蔚了嗎?”
明月一恍,随後繞過金走,“我知道他在哪,等我送完粥,我帶你去。”
金輕輕皺眉,“哦,好,謝謝你了。”
金心想,他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她呢?是覺得,說名的話,她不知道名對應的地嗎?
等了許久,金忍不住了,趴在窗邊看,才發現明月是邊吹匙上的粥,邊喂遲雲喝粥的。
“……”金有些無語,可能一貫如此吧,她還是溜達溜達,找找小蔚好了。
剛看碗裏還多着呢,照明月這麽喂,要喂到什麽時候?
——
小蔚的胳膊都被自己用指甲使勁劃破了血,兩個時辰內,他用藥五次,胳膊上有七個傷口。
他勸誡着自己,治愈失敗一次,就多劃一個口子。
這也是從他練劍開始,多是遭遇失敗後,他對自己用過的方法。
胳膊上有兩道傷口留了疤,是為了記住自己某個節點失敗而作的記號。
在奕劍宗時,有的師姐會看到,教育過他,他沒聽,因為他心淡氣熱,甚至往封鎖自己的方向走,不傷害自己,他根本不會在意。
疼得很,忍着就好了,就像自己以前總是生病,忍着,多忍幾天病就好了。
告訴別人有什麽用,只要說了,換來的就是嘲諷,說他看似勤勉有加,實則成績遜于旁人。
同師父說,師父只是給了一樽藥,觸手寒涼,不過已經很好了,小蔚很感激。
小蔚喜歡聽真心話,認識了金,也只有金對他說過真心鼓勵的話。
胳膊上除了兩個隐約可見的疤痕,新傷都愈合了,小蔚內心盈滿溫暖,他想在治愈術方面深造下去。
可劍修仍在他心裏留下了一個疙瘩,因為劍修,他受了不少白眼。
門外咯吱作響,小蔚一怔,心裏并沒有期待誰,只是驚訝于自己沒聽見腳步聲……也對,書閣大,他又盤坐于中央,聽不見屬實正常。
門被打開了,是明月。
小蔚起身看過去,明月冷峭道:“不要把書閣弄髒。”
小蔚心裏頭一悸,收拾好書籍,憑借印象,挨個放回到櫃子上,回來看一眼地上的木盒,問:“藥怎麽辦?”
明月:“用過的藥就扔了。”
“哦,好。”小蔚說着,合上蓋子,倉促而出。
明月關上門,小蔚看着這個比他高出一個頭的背影,出了神。
“在這裏,管好嘴,不要亂說話,我鎖門是防止其他門派的弟子進來偷書。”明月內糙外嫩的手指靈活轉動,咔噠一聲,門就鎖好了。
小蔚點頭,淺笑着:“好。”
那不在他進去前說,是為了給他一個下馬威?畢竟一開始是遲長老唯一的徒弟,換位思考,确實會吃醋。
金飛過來,她來到宗門周邊的牆,坐在瓦片上,心想,要不要飛出去,遠離小蔚可在的範圍。
這樣的話,水晶就會閃光,能給出大概的感知定位,她跑來跑去,只要水晶的光不滅,她就和小蔚還有段距離,比胡亂找好多了。
這時,金看到一個黑影,不像普通人的身影。
那人轉頭,和金對視,金認出了他是誰,吓得沒來得及扇動翅膀,身體往後倒,從牆上面摔向地面,掉下去時,金反應迅速,又振動翅膀,飛了起來。
金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剛才的對視,對方分明就是認出她了,會不會是來這裏帶走小蔚的?
朱寒親自駕到……難道小蔚已經遭遇不測了?
她急忙飛到遲雲那裏,從窗戶裏飛進去。
小蔚正吃着飯,見到金一臉恐慌,忙起身道:“怎麽了?”
金雙手叉腰,臉部癱瘓般擺出表情,深呼吸,“我天!你居然在這?你去了哪裏?”
明月不語,只是給遲雲夾了許多肉,然後挑起一筷米飯吃進嘴裏。
小蔚被這氣氛搞緊張了,忙答,“我去看書了,你過來吃飯吧。”
金搖頭,“不用,我們花精靈吃蜜就行。”
小蔚:“你怎麽了?臉色不好看啊。”
金臉上滴了珠汗,剛才飛得快,太緊張了,“我看到了朱寒!不是幻覺,是真的。”
“啊?!”小蔚手中的筷子都掉了。
金前後來回飛,思考怎麽辦,小蔚撿回筷子,明月看到,遞來了手帕。
遲雲放下手裏的米飯,“你禦劍宗的師父來讨伐你?你是難得一見的天才,本就是獸宗的人,也不知道怎麽讓禦劍宗的人給撿去了,留下吧。”
小蔚擦筷子,擦完繼續吃,一副是生是死無所謂的态度,“我不走。”
回去挨罰,還是在适合的地方修煉,是個人都會選後者吧。
金錯愕,“你可真冷靜。”
明月不知怎麽的,雖然讨厭遲雲又收了一個徒弟,但真到來了一個找小蔚的人,他也不是很樂意。
小蔚低眸,“朱寒,遲長老認識?”
“朱寒啊,”遲雲好像陷入了某種回憶,“很強呢,不知道再見面,他還能不能認得我。”
小蔚松口氣:“你們關系很好嗎?”
說不定,遲雲可以替他說說話,讓朱寒師父別懷恨在心,小蔚也會道歉,當面說清要解除師徒關系就好。
遲雲搖搖頭,“以往的日子裏,我和他未曾比試,榜首有三人,也未曾相遇較技,僅互相行禮問候。”
小蔚聽完,微有惘然,眉毛松懈下來。
明月握緊筷子,預感到領域或将蒙侵,明月更讨厭這種感覺。
起碼小蔚還沒得到遲雲的偏愛,小蔚也沒有要争寵的意思,但來的這個人,好像确确實實吸引了遲雲的注意。
遲雲以前那些時光,明月也沒有參與過,他又開始後悔了,後悔沒有早點執着于遲雲,他要是比遲雲出生的早,就更好了。
其實,他不是四歲跟的遲雲,是十二歲,和小蔚說的那些話,都是框小蔚的。
遲雲感知到了氣息,低笑數聲,起身欲外出。
明月的手輕拂過腰間那只紫紅色青竹制成的笛,拿起床上的的蓮蓬衣,起身跟了過去。
小蔚立馬鑽到床底下,金一躍,跳進了空蕩蕩的酒瓶裏,這種情況,不是來了還能是什麽?
門外,遲雲看到樹下站着一個人,是朱寒。
朱寒已然成熟了許多,反觀遲雲,恰似仍被困于原地,實在讓遲雲心生慚愧。
仔細看看,朱寒的眼眸中透着無盡的疲憊,眼底悄然爬上了皺紋,紫色的血管若隐若現,那小麥色的肌膚依舊。
這個令遲雲印象很深。
以前在大賽的人群裏,朱寒的長相是最硬的,所有表情,好像在這張臉上都不會難看。
好像又高了,體格也比遲雲大。
遲雲看朱寒這個樣子,忽而逸出幾聲笑音,心裏頭那點氣隐藏了許久、捉弄人的稚氣就湧上了心頭。
明月跟出來,怕遲雲着涼,把松軟的披風給遲雲披了上去。
遲雲一手拖胳膊肘,一手撫下巴,“你是來找長孫蒼蔚的?”
朱寒嘴唇略微幹涸,“我知道他在這裏面,遲雲,我得帶走他。”
遲雲挑眉,“可是,小蔚跟你回去不是要受罰嗎?我記得劍宗有回宗指令一說吧。”
朱寒搖頭,眼神毫無波瀾,好像把遲雲的話當成了耳旁風,“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遲雲本想說小蔚有天賦,看朱寒這麽個态度,澀笑一聲,“你讓小蔚出來,看看他選誰?”
朱寒駭愕:“選誰?”
遲雲擡起脖子,把前面的長發梳理到後面去,“對啊,我看他挺喜歡在這裏,今天還看了一天書,送飯也沒吃。”
明月輕咬下唇,是他撒的謊,小蔚的飯給那些神獸了,知道小蔚摘有果子,沒去送,回來遲雲問,就瞎找了借口。
“小蔚,出來吧。”遲雲喊道。
過了一會兒,沒動靜。
朱寒拔出劍,準備硬闖。
遲雲伸手,“唉,急什麽,小家夥害怕而已,有點耐心,收回去,看着怪吓人。”
朱寒沒有動作,等遲雲再喊最後一遍。
遲雲用手作喇叭:“小蔚,他走了,你出來,我不小心受傷了,走不動,需要兩個人擡。”
屋內,小蔚起的太快,撞到了頭,吃痛的捂着頭,擔心是朱寒傷的,起來時還不穩當,颠颠撞撞的跑了兩步出去了。
金也從瓶子裏探出頭,有些醉意,瓶裏雖然沒有酒,但酒香味濃烈,讓她暈頭轉向,困意席卷而來。
小蔚着急忙慌的模樣,在他重重落地,眼光全在遲雲身上打轉查看傷在哪裏時,朱寒就在他後面,與遲雲面對面。
朱寒心間梗塞,這就是白眼狼嗎?書裏哭生哭死的白眼狼?
小蔚扭頭,看到了朱寒,愣怔,随之大聲喊“啊”,躲到了遲雲背後。
明月谛視着,小蔚抓緊遲雲的披風,上面捏出了褶皺,那個瞬間,他特別想掐死小蔚。
遲雲嗤笑,對上朱寒那抹受傷的神色,不疾不徐道,“他怕你。”
朱寒走過去,小蔚內心不安,卻沒有後退和閃躲,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渴望這個男人對待自己,是特殊的。
朱寒蹲在小蔚身邊,張開手臂,小蔚看了看朱寒那張臉,想着,如果他抱住他,又意味着什麽呢?
小蔚不想回去,這裏很好,這裏沒有讓他對自己失望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