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挺古老啊。”金随口道。
玢搖頭,“這才顯得有生機。”
金瞪一眼玢。
小蔚有些怯場,金上前推搡着,“怕什麽,這麽多夥伴跟着你呢,再說,你學了幾年劍呢,可不弱。”
玢也說了句:“你進去就行了,金和朝也進去,我在外面看守着這些神獸,等朝給我信號。”
小蔚點點頭,他三歲開始學劍,四歲學符,除了陣法和練丹沒學,倒也不用這麽膽怯,大不了幹一架。
幾人來到後面,這裏沒有人守門,剛好有一顆大樹可以遮擋視線,不讓對面守門的注意到有人爬牆。
玢化成神獸形态,示意小蔚踩着他爬牆。
因為平時訓練,小蔚也不是瘦弱之人,三下兩除踩到了玢頭頂,胳膊剛好壓住牆頭頂。
小蔚胳膊用力,爬了上去,金在裏面放風,等小蔚成功翻下來窩在地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躲到了房屋後面。
從大樹下面到房屋後面,只有五步距離,之所以不在房屋後面的牆爬,是因為朝說房屋後的外牆有法陣。
也不知道獸宗為什麽這樣設置。
等金把朝用翅膀帶到牆上,朝也翻身下來,滾到了側邊的房屋後。
——
房屋裏,住着一位長老。
一位白衣勝雪,頭紮高馬尾,長相松風水月的弟子推開了門。
他姿态閑雅,尚有雪霜味,臉上空白的神情,看起來像是一位負責任的兄長,但身材顯小,是個小大人。
明月端着盤托,轉身,無聲地推着門。
在即将關上的細小直線中,明月望向裏面躺在床上,青絲淩亂、虛弱不堪、臉頰病态蒼白、眼下只有青黑色的遲雲。
終于,門關上了。
明月心疼的撮緊手指。
因為獸宗上下級關系并不和諧,昨天有一位年輕,憑借“天選”二字上位的長老,在參儀大典上對遲雲長老百般刁難。
(古書記載“參儀大典”:長老故去,三月為期,其間将迎新長老之儀。大抵天選之人會于三月內現于世間,而新長老已于一月內臨之。)
明月當時也被羞辱了,說跟着遲雲沒有進步,遲雲就動怒了,因為靈力失控,導致那位新長老一時害怕,沒忍住,對遲雲下了毒。
現在送了藥,遲雲的難受,他可都看到了。
因為手底下沒有出色的弟子,就被其他長老看不起,也有幾位在位時間比遲雲還長的長老,他們對遲雲的态度也僅限于“天妒英才”了。
遲雲長老少年時期氣盛,得罪了不少人,直到某天,遲雲當上了長老,一場迎新大賽裏,暗處鼠輩,已有所動。
遲雲當時喝下的茶水是一種毒,名為鸩回毒。
(古書記載“鸩回毒”:有奇毒者,雖不致命,但無解,使人難聚神以駕馭靈氣。)
于是遲雲在那天殺了些無辜之人。
從那以後,遲雲一直在反思,也不再參加那些逢源場合了,明月是遲雲在這之前挑選的徒弟。
遲雲趕過明月,因為明月跟着他确實學不了什麽,遲雲不敢使用靈力,怕誤傷周圍人,尤其是明月。
明月如今還能當遲雲的徒弟,是他自己跪着,一天一天求來的,其他人算不得徒弟,都是弟子罷了。
遲雲很少關心他了,明月因為遲雲,也越來越沒有精神,但總好過,遲雲抑郁致死,不再是長老吧。
所以,面前這個,被他抓住,還能和神獸交流的小孩,就是頂替遲雲的“天選之人?”
明月蹙額,滿面肅然地看着手裏拽着衣領的小孩,“從哪裏進來的?”
旁邊是一只躲躲藏藏、随時準備攻擊、已化為人形的神獸,其實還有好幾只神獸,明月的嗅覺很敏銳,就在這堵牆外面。
小蔚赧然淺笑,“啊哈哈……我是從正門光明正大進來的。”
“天選之人?”明月瞅着小蔚。
朝應聲,“天選之人。”
什麽?明月心中一凜,難道掌門已經知道了?讓這小子過來,專門告訴他的?
金用水球從空中砸向明月,“放開小蔚!”
明月靈活閃躲,同時松開小蔚的衣領,小蔚吃痛的哎呦一聲,趕緊爬起來揉了揉屁股。
天命不可違,既然是天命,那就……沒辦法了。
明月抽出腰間的笛子,準備吹奏食血曲。
(古書記載“食血曲”:有獸類者,可馭周遭,與吹笛之人結契,其能吸食目标之血,此乃幻術。
即今之刻,小蔚為目标之人,彼将見諸多猛獸吮其血,齧其肉,扯其血管。
然此皆為幻景,即令目标之人感痛,亦為幻也。
中此幻術之目标者,或癫狂,或驚懼而遁至笛音難及之所。
亦有知為幻者,徑棄幻景與仿若真實之痛覺,而襲吹笛之人。
是故,毀此笛,則幻境破。)
“明月。”一道低沉無力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遲雲?”明月放在嘴邊的笛子又收了回去。
他們是可以互相叫對方名字的,因為遲雲年輕時經常被人說不是天高地厚,所以現在,遲雲很讨厭別人稱呼自己為長老。
叫名字就行,不用擔心地位尊卑,這是遲雲一再對他說過的話。
時日既久,明月也從不接受直接叫名字,到慢慢聽話,偶爾叫錯,最後習慣了,直接喊名字。
可在小蔚耳朵裏,聽着很是羨慕。
一看遲雲就是師父級別的人,明月是徒弟,看來他們師徒關系很好,如果朱寒師父也允許他這麽喊,小蔚能一天喊個一百遍。
“這孩子哪裏來的?”遲雲的聲音明顯小了,眼睛也沒剛才睜的大。
明月心疼他,随口編織謊話,道:“從外面偷偷翻過來的,我這就趕出去。”
遲雲擡眸,他一開始不住這裏的房屋。
那個新勢力的王八蛋長老,說遲雲犯了錯就該住偏的舊長老住的房。
遲雲目前沒有力氣,為了護住明月,只得同意住在了這裏。
日後還會回去住的,只是多受了些委屈罷了。
遲雲知道明月在撒謊,于是對小蔚招招手,道:“孩子,過來。”
金看小蔚不動,先一步飛到遲雲那邊,小蔚注意到,才有了膽子,走到了遲雲身旁。
遲雲拖起小蔚的下巴,“我都聽到了,你能和神獸溝通?年級這麽小,也就比我當初大了三歲左右。”
明月:“……”
小蔚解釋道:“我是前幾天才知道我可以和獸類溝通的。”
“哎呦。”遲雲擡起頭看小蔚的小腿後面,他經常閱覽書籍,認得那是朝,這說明小蔚是天賦型選手。
遲雲:“你從哪裏來的?”
“劍宗。”小蔚很是誠實,“我是偷跑出來的,想入禦獸宗的門。”
明月怔一下,這樣的話,就是說這孩子是自己逃出宗門的,那些高級一點的神獸引導他進禦獸宗的喽。
遲雲勉強支撐的病體無力佝偻起來,明月迅即跑過去攙扶着遲雲的身體,“遲雲,進去說。”
明月回頭瞥眼小蔚,“你們也進來,還是不要讓其他人起疑心為好。”
——
玢也進來了,帶着五六個化為人形的神獸,遲雲聞到一股子野生味。
他對小蔚好奇的過程中,也對那些野生神獸的味道很是慊棄。
明月扶遲雲半躺到床上,親自蓋好下半身的被子。
明月回頭,看了眼坐在桌旁,乖乖喝茶的小蔚,問道:“聽說劍宗要求高,秩序森嚴,你是如何跑出來的?”
這麽難嗎?小蔚和金對視一眼,大概……
小蔚:“晚上跑的,沒人發現。”
明月讪笑,“那你還真幸運。”
遲雲問:“這些都是你馴服的?”
尤其是玢和朝。
小蔚搖搖頭,“玢……”,金旋即堵住他的嘴,就知道小蔚一定會說什麽,玢和朝是因為互相幫忙,其他都是玢的小弟。
朝很有眼色,接着小蔚沒說的話,回道:“玢和我是他馴服的,其他神獸,只是怕他。”
“怕?”遲雲感覺很有意思。
明月就站在遲雲身旁,看遲雲對那個小毛孩表現上心,仍是一臉木然。
明月在遲雲面前,永遠都在隐藏自己的表情,他覺得,遲雲并不想知曉明月渴望與自己永遠相伴的心意。
明月曾做過一個夢,夢中,遲雲知道明月對他有想法以後,就對明月處處避慊。
甚至遲雲出了事,既不告訴明月,也不讓其他人告訴明月。
很可怕,明月寧願一直保持這種得不到彼此的關系。
小蔚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遲雲,遲雲說:“不如留下來,觀察兩日,可以的話,你想當我徒弟嗎?”
明月撐開眼簾,思忖,遲雲是不覺得這孩子是來頂替他的嗎?
不知道遲雲怎麽想的,明月心裏頭焦急,稍微低頭,他的劉海有些長,蔽翳了一隅視線。
這樣的明月,對小蔚有種吸引力,小蔚看向明月,卻看不清明月的神情。
玢不打算留下,它和朝要回去,因為它們的生地需要平衡。
這些神獸,被玢以半真半假的理由,被迫留了下來。
說是來了一趟就可以回去,可遲雲聽到這裏不是很高興,只能把這些還沒玢原型大的神獸留下送給小蔚了。
這些神獸也無所謂,它們玩的好,只要不分開,外加有吃的就行,與禦獸師的感情方面,還沒開發過。
此夜,明月把自己的房間騰出一半給小蔚住,金睡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