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戈左這才低頭注意到, 他艱難的咧嘴笑了一下:“那又怎麽辦,我也控制不住,怪我年輕, 我早上一想到要見媽媽就這樣, 跟你一起騎翼虎的時候也這樣,你打我也沒用。”
羨澤:……什麽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口吻!
他理了兩下皮袍衣擺,沒有蹭着她了, 道:“你要真讨厭, 就把我給割了, 否則要我腦子控制是控制不住的。但說不定割了我都還能長出來——”
羨澤捂住耳朵:“啊啊你別說了, 我要有畫面感了!你老老實實的!”
戈左扁了一下嘴, 反倒很委屈的樣子:“我就是很老實,我沒有亂摸亂動。是媽媽仰着頭喘氣的聲音太大了。”
他還找理由!
羨澤擡起手, 她本想說你再一張嘴什麽都說, 我就扇你了。但這家夥看着她的手毫無懼色, 反而更興奮了, 她挫敗的垂下手來,拽了一下他發辮:“你再跟條發情的狗一樣蹭我, 我真就給你割了扔狗圈裏去!”
他被她拽得往前趔趄一下,她的膝蓋又隔着皮袍貼上了, 明明那麽厚重的衣衫, 可她還跟被人燙着了似的。
戈左身子弓下來些,避讓開來,但卻恬不知恥道:“媽媽,我太疼了,讓我靠一下腦袋,我肯定不讓狗東西蹭到你。”
羨澤真有點拿他沒招了, 但金核實在是太香他又太大方了,羨澤別過臉去。
他果然會賴皮,不用她說,立刻将腦袋靠在她肩膀上,還哼哼唧唧了兩聲:“媽媽真疼我。”
羨澤:……算了算了。
戈左低聲道:“最近叔父大人都沒有回去,你也沒見到他吧。否則你早就吃他的靈力了。他忙着三大仙門前來圍攻的事呢。其實前幾日我晚些才來找你,也是在忙這些。如果這次我們輸了,媽媽會更覺得我們是沒用的東西,然後殺了我和叔父,離開這裏吧。”
這都被看出來了。
羨澤閉眼不想回答。
戈左:“其實,他也不敢跟你長久住在一起,他怕你見到他的臉,更怕你見到他的身體。哈……他殘疾之後,不可能再跟你親密了。其實他讓我來找你,也是明示,媽媽如果想要別的更高效的獲取靈力的辦法,可以跟我試試,我不介意我的靈海改變。我的營帳也離這裏不遠。”
更高效的方式。靈海改變。
是說之前她跟鐘以岫那樣,做她的爐鼎嗎?
戈左:“媽媽,我都長大這麽多了,還會被人笑話是處男呢……你沒有教我,我也不會啊,你要是一直不幫我,我可能這輩子就這麽被人嘲笑下去了。我好可憐啊,他們天天跟我顯擺那種事多好多好,可我就光聽着卻都吃不到。可別說讓我跟別人——我是聖使,是在神廟裏發過誓的,我要是跟別人好那就是背叛媽媽。”
戈左又覺得說自己完全不懂,可能會遭到她嫌棄,又誓言旦旦道:“但我也是很懂的,我看過好多畫冊,我也看過翼虎之間交媾!都差不多吧!我也見過角馬、駝嶺羊,不過這些畢竟不是蛇妖,蛇妖是長兩根……唔唔?”
羨澤實在忍不住了,捂住了他的嘴:“吵死了。”
別說動物世界了行嗎?!
也不要做大孝侄子讨論你叔叔長幾根了行嗎?!
嘴一捂上,世界都清淨了,她到差不多吃飽了靈力松開了手時,轉頭才發現戈左臉都漲紅。
羨澤驚訝:“是我捂得太狠憋着你了?你也不說。”
戈左跟啞巴似的搖了搖頭。
他忽然發現自己總是很吵鬧,或許太想吸引她注意力,太想要顯得跟弓筵月不一樣,他恨不得在她面前揮着手跳着,蹦着,喊着。或許是因為他總感覺,明明他就在她面前,卻像是在草原上被浮空的真龍俯瞰的小人,跟她隔着如此遙遠的距離。
當他被她捂着嘴,安靜下來,才忽然發現他與她其實那麽近。
羨澤身上幾乎聞不到叔父帳下的熏香氣味,像是她穿雲迎風而過,只留下淡淡的濕潤霧氣,任是誰也別想将自己的氣息留在她身上。
她鬓發細碎散落,彎彎繞繞地搭在耳邊。
離得太近,金核相連,他們像是用着同一顆心髒在泵跳,浸泡在同一片溫熱的血池。
脖頸細長,腦袋低垂,她明明如一柄最溫潤趁手的玉如意,卻因為斂着眸子,比那神廟尖頂的金龍雕像更不可親近。
他既生出恬淡的依戀,卻也覺得身下絲絲的脹痛鑽上來。戈左都能想到,他若是真有機會與她親近,她會像是騎馬那般跨坐,漫不經心的握着缰繩,垂着眼眸略顯冷淡的看着他。
戈左卻因為這種高高在上的想象,愈發煎熬愈發脹痛。
如果真有那天,請給他戴上嚼子吧。
讓他當個拿腦袋蹭地的牲口,也好過當個聒噪的小醜。
羨澤看了他漲紅的臉幾眼,便沒有多想,快步朝祈禱室外走去。
戈左像是舌頭被她割了、腦袋被套着似的,走路姿勢都有點別扭地垂頭跟着她離開萬獸祭壇。
出了門,羨澤便又有了新的要求:她想要看看伽薩教的弟子習武修煉。
戈左神色漸漸恢複如常,又笑起來:“你是說兵營?我就知道你會感興趣,他們可都是将來要以你的名義作戰的士兵。”
伽薩教弟子竟然是軍事化管理的。
羨澤:“那幸好之前沒用我的名義,否則我這還沒有現世,就已經要在九州十八川人人喊打了。”
戈左騎着翼虎,帶她飛過烏葉卡附近的山丘與道路,來到了幾十公裏之外的“兵營”。
這裏的規模堪比一個中型聚居地。
且,西狄人的修煉,确實是與九洲十八川的其他宗門截然不同的路子,這裏年輕“弟子”特別多,幾乎是只要适齡的少男少女都要送來這裏經過基礎的訓練。
如果能很快練氣或築基就可以留下來進一步受訓。
而後便是比千鴻宮都可怕不知道多少倍的粗暴高強度訓練,他們就像是流水線似的被安排好了一步步。
有些還沒有江連星大的孩子,都滿身傷疤,在歡呼與慫恿中,手持木刀與成丹期的異獸對戰,但一個不巧便會被異獸尖利的牙齒咬住手臂腿腳,吃痛的尖叫聲很快就被噓聲淹沒。
還有些明顯受罰的年輕人,被用蛇斑索倒挂在高高的木架上,面色紫紅,眼看着快沒命了,才有人走過去,給他們臉上撲撒些靈力和水。
怪不得西狄人可以跨越這麽遠的距離,殺穿好幾個在九州十八川很有勢力的宗門,這種全族上下玩了命修煉的畫風,确實是明心宗這種玩玩樂樂的門派無法相比的。
戈左咧嘴笑起來:“媽媽會心疼嗎?不過我小時候就是這樣了,當時伽薩教還不像現在這樣強勢,各個教派、部族之間經常鬥争,從小只要有點靈根,就要玩命修煉。更何況我這種無父無母的哈吉。”
而在不遠處的獸籠中,羨澤甚至還看到三個少年,被關在狼獸的圈籠之中,四肢着地,滿身泥濘,驚恐的望着籠外身着皮袍的馴獸師。
到了要為狼獸放飯的時候,那些狼獸躁動不安,甚至有些已經在嗅聞少年的胳膊腦袋,但西狄人的鐵桶中卻不是肉塊,而是兩把匕首。
三個少年立刻上來争奪匕首,馴獸師吹哨一聲,同時撲上來的還有狼獸,其中兩個少年搶到了匕首,但短頭發的那個動作還是慢了。
他剛剛将匕首刺入最近的一只狼獸的脖頸,就有另外一只撲上來咬住他喉嚨。
反而是沒有搶到匕首的麻花辮女孩,脖頸處驟然生長出一圈堅硬的羽根,她半妖之身,張口發出了一聲令人膽寒皮緊的尖嘯,雙手變成爪子,撕扯開最近的一只狼獸,張口還狠狠咬住了狼頸!
看來生死已分。
不過看着這個場景,羨澤似乎想到了一些依稀的書中劇情,似乎也有江連星被關在這種地方的場景。
好像是為了凸顯西狄人的冷血無情,為他日後殺死戈左埋下伏筆,江連星被關押了很長一陣子都沒被放出來,甚至連食物都沒有,全靠着生啖血肉……
一想到江連星,羨澤就有些頭疼。
眼前的倒數日,只剩下40天出頭了——
……
羨澤趴在柔軟的床鋪上,撥弄着手中的水晶窄鏡,看着上頭的墨字。
她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片刻才從帳簾處傳來輕柔的說話聲:“我以為你已經睡了。”
竟然是有好幾日都沒見到的弓筵月。
羨澤轉過臉去,弓筵月單手撥開帳簾,他穿着長靴,腰間甚至有兩把細長的彎刀,身形略顯疲憊。他脫去夜間禦寒的皮袍,在頭紗後對她露出笑容:“又是刷墨經壇。等我洗漱一下就過來。”
……這口吻是否有點太有夫妻感了。
不過羨澤也聽到他在外間拆看信箋的聲音,偶爾響起幾聲噼啪的燃火聲,應該是他在焚毀一部分信。
她想起那天自己在火盆裏看到了被燒得焦黑的千鴻宮發簪。
弓筵月聲音從帳外傳過來,道:“這幾天玩得開心嗎?”
羨澤懶懶道:“還行吧。”
他瞧見外頭桌子上買回來的各種串珠、香燈和靈石,笑道:“戈左還是一如既往地會哄你開心。都去哪裏了?”
羨澤挑眉:“我以為你一定會派人跟着呢,我去了哪裏你不知道嗎?”
弓筵月聲音頓了頓,他的聲音進入內帳,羨澤晃着腿轉過臉去,他換了件松綠色松垮長袍,道:“我哪裏做得不對,惹尊上生氣了?”
羨澤太熟悉他這套伏低做小的姿态,有良心的人才會被這套吃住,然後覺得對不起他,甚至進一步放松警惕。
羨澤可不是這種性格,她繼續刷着墨經壇,道:“沒有。你過來。”
弓筵月身上有法術滌塵清潔後的靈力氣息,掀開金花床帳坐在了床沿,剛要開口,羨澤拽住他手臂将他拖入床帳中來。
他卷曲長發散落,面紗外的串珠挂飾叮當作響,倒在了軟被之上。
他手臂攤開,羨澤才看清,他失去了左臂肘部以下,下頭是機巧精工的金屬手。而他的右手還是很美的,手指纖長,指甲圓潤,一看便能想象他如何穿針引線。
不過羨澤之前就注意到,他的金屬手的手腕上,竟然有一圈細細的手镯,應該是雕刻金屬手的時候就連着刻在上頭的。
真有意思,誰會給自己的假手雕刻一個手镯?
弓筵月隔着面紗看她:“尊上要罰我嗎?”
羨澤笑了:“你做錯了什麽事,心虛了?”
弓筵月彎起嘴唇:“我實在是愚鈍,或許很多事早就做錯了,只是尊上忘了罰我。”
他真喜歡這些勾勾繞繞,可羨澤懶得搞什麽前戲,手覆蓋在他衣領之間袒露的白皙胸膛上,逆轉悲問仙抄,感受他體內的金核在飛速運轉着。
弓筵月吃痛,朝上弓起身子,呼吸起伏。
他伸手握住了她手腕,艱難道:“尊上……別着急,金核運轉的太快……實在是痛……”
山雨欲來,她要多點力量來應對局勢。
但殺了弓筵月或戈左,取出金核,伽薩教就會大亂,跟三大仙門就打不起來了。
她不但需要他們打起來,而且必須要打得勢均力敵,哪一方都不能贏得太輕松。
羨澤手撐着床鋪,看到弓筵月緊繃的脖頸沁出的冷汗,甚至有些發絲也粘在鎖骨上:“戈左會痛我理解,因為他畢竟是差點被撕成兩半,全靠着金核救命。但也有人沒那麽痛的,你為什麽會痛?”
弓筵月呼吸頓了頓,他很想問一句,這個“有人”是誰。
但是劇痛讓他身軀痙攣,弓筵月他有些可憐的扭動了幾下斷臂,喉嚨中發出幾聲低低的悶叫,将從未展示過的那半邊臉死死壓在枕頭上。
她看弓筵月确實是難受,終于慢條斯理起來,替他撥了撥黏住的發絲。
弓筵月在劇痛中沒有發抖,卻因為她輕柔指尖撥動發絲的動作,而開始輕顫起來,他喘勻了幾口氣,道:“……因為我也差點死過,是尊上的金核救了我。所以,當從金核裏吸取靈力的時候,我會感受到那種瀕死的疼痛……”
羨澤驚訝:“你跟戈左同時出事的嗎?不會是你們倆打起來了吧。”
弓筵月濕熱的粗重呼吸,吹拂起頭紗,他道:“他是尊上的東西,我作甚要跟他打起來?我們都為了尊上的霸業才聯手至今。再說,我要是想殺他,他絕不會活到今天。”
羨澤因為吸取靈力也慵懶起來,側卧在旁邊,聲音都有些發軟:“能這麽說,就說明你想過殺他。”
他微微将臉側過來:“……我只希望尊上高興。”
羨澤有些舒适的昏昏欲睡,她感覺到他雙腿變作蛇身,纏了上來,她的龍尾自然而然地從衣擺下鑽出來,和對方交纏在一起。
明明她沐浴過了,可弓筵月就是能覺得從她身上嗅到一點戈左身上讨人厭的汗味。
戈左每次帶她去無人之處,都躲開了他的眼線。弓筵月太想問她們這些時日做了什麽,但他也知道一旦問出口就輸了。
他靠近過來,氣息拂在面紗上,羨澤半眯着眼睛,忽然加快了逆練心法的速度,弓筵月吃痛的肩膀微微一抖,但也隔着面紗輕輕親吻了一下她嘴唇。
羨澤睜開眼來,正要凝視他,卻感覺在唇瓣觸碰的瞬間,有什麽微涼細長的東西從她唇之間輕輕劃過去。
嗯?
是他舌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