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章
第 73 章
心理防線快要崩潰的不止徐芫一人,林昭儀察覺到采藍整個人的狀态也不太對。
塵封了太久的記憶、一直想去探尋的真相、一直曲解了的事實,如今就快呈現在她面前,她反而不知如何面對了。
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姜雲清安撫了一下徐芫,低聲道,“讓我來問問她吧。”
“除非聖上問我,不然我是不會說的。”尚若安吐出這麽幾個字來。
她說這話的時候,林昭儀分明察覺到了她對蕭祈的……那種不一樣的感情。
原以為在這宮裏面,尚若安和姜雲清一樣,都是避世且不喜歡和蕭祈有接觸的人,可是剛剛尚若安說話時候的眼神,分明蘊含着不一樣的情感。
女子的直覺一向很準,尤其是在感情方面。
林昭儀預感到,接下來的對話,可能不會那麽平靜……
“李氏……到底是怎麽去的?”蕭祈沉聲開口問她。
這段往事,林昭儀和他提過,他也去翻閱了以前的卷宗,卻沒有查到詳細的記錄。
只有一筆帶過的“因病去世”,什麽病、怎麽病的,并沒有詳盡的記錄。這其中一定是有人動過手腳。
而這人必定也要有一定的能力、人脈才能動手。
那時候的衛相只是莊相的學生,還沒有被重用,在朝中也沒有很高的地位;想來,衛漣漪不會有那麽大的勢力。
太子時期的蕭祈,過得一向是順順當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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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襁褓中就被定下了太子之位,安王和晉王兩位對皇權不感興趣,又一向和他交好,所以他這個太子坐得并不艱難。
那時候,也沒有什麽人盯着太子宮那裏的動靜,所以發生了這樣的事也沒有掀起很大的波瀾。
再加上那人刻意隐瞞了真相,一個因病去世的謊言,很容易就包裝完成了。
如果不是采藍提起這件事,再加上衛漣漪說那池子淺的很,誰也不會往深處去想。
“李氏……”尚若安暗自嘲諷一笑,“沒想到,這件事到了今天還能再被翻出來,還以為沒人會想起這件事。”
“只要是做過的事,自然會被查出來。只是時間早晚而已。”蕭祈淡淡。
“說起來,她也真是可憐呢。太子宮裏看她不順眼的人那麽多。”尚若安望一眼衛漣漪,“衛氏和她争執、把她推下水,或許只是想給她些教訓,可正好方便了我……”
她頓了頓,擡起頭看着蕭祈,笑得殘忍,“等我過去的時候,李氏以為我是要拉她上來,可惜,她想錯了……”
林昭儀心裏一震,她用這麽婉轉的語氣說出這麽殘忍的話,這樣把當年的真相撕開展示到衆人面前。
徐芫已經站不住了,聲音顫抖,“你對她……你把她……”
尚若安嘆了口氣,“我也只是把她按在了水裏而已。等她沒氣了,再把她撈上來。”
她說起這些過程,眼睛眨也不眨。
那會兒除了太子妃徐芫之外,尚若安的品級還是比較高的。
再加上她父親在朝中的勢力,在太子宮裏想要一手遮天并不難。
于是就買通了來看她的人,又處理了一部分在場的人,只說淑妃是因病暴斃了。
“李氏和你無冤無仇,你怎麽狠下心這麽對她?”蕭祈冷然。
饒是目前的蕭祈已經和李氏并無關系了、也不會對李氏有什麽感情,聽到這麽殘忍的真相也忍不住會有憤怒。
“誰讓她偏偏有個兒子呢?”尚若安已經有些麻木了的反問。
的确,林昭儀想起采藍和她分析的,以當時的情況來說,李氏去了,蕭允瀚自然就交給尚若安撫養了。
想到這,林昭儀便質問她,“你每日面對着蕭允瀚,你看着他的那張臉,你難道不會覺得良心不安麽?難道不怕夜裏做惡夢嗎?”
尚若安對她嘲諷笑笑,“你多大了啊?還怕夜裏做惡夢?你在怕什麽?怕鬼嗎?這宮裏,比鬼可怕的東西多了去了。”
林昭儀被她這麽一噎,心裏更氣,卻又想不到還有什麽話能對她有影響。
蕭祈極其自然地拍拍她的後背,安撫一下她,讓她別生氣。
這個動作卻也刺痛了尚若安。
“若安,你為何要這麽做?”徐芫很是痛心,又和自責,沒想到李氏去世的原因竟然還有這層。
“是啊,為什麽呢?”尚若安喃喃說道,“聖上不是應該……最清楚了嗎?”
“如果是因為當初莊敏的緣故……”蕭祈對這些前塵往事也有些了解,“莊敏當初是想誣陷你,可是後來,也并沒有成功。”
尚若安情緒終于激動起來,她眼裏含着淚水不想讓眼淚落下,又想大聲說話,偏偏因為情緒湧上來導致無法發出太大聲,“當年,如果不是聖上默許了莊敏的那些做法,我又怎麽會永遠不可能有孩子了?你忌憚莊家,就算知道莊敏犯了錯也不會罰她。而我父親兢兢業業為佑朝大半輩子,卻比不過一個莊不言在朝堂上的幾句話?”
她一口氣說完這些,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又因為哽咽着,大口大口喘着氣才能呼吸的順暢一些。
“如今莊氏一族也得到應有的懲罰,莊敏也去了。”姜雲清問道,“害你的人是莊敏,你又為何要對小皇子和公主下手?”
“真正害我的人不是莊敏,是聖上。”尚若安艱難道,“是聖上縱容了她,才導致我永遠不可能有孩子了。既然是這樣,那你們的孩子也別想好過……”
“你真的是瘋了……”好半天,徐芫也只能說出這麽一句來。
“皇後娘娘,您該慶幸自己一直到現在才有了孩子。”尚若安漸漸恢複了一些平靜,“若不是你沒有孩子、這位子坐得也不穩,你也會和李氏一般的下場;我當初不過是想着,除掉了你之後也會有第二個人當皇後,倒不如讓你坐着,左右你也坐不穩。”
“這麽說,皇後還得謝謝你了?”姜雲清怒極反笑,“那衛漣漪和白婳又和你有什麽過節?她們兩也沒有孩子,你連她們也不放過?”
“衛氏都這般了,還能好好待在冷宮裏,不除掉她,她也會給自己下毒出冷宮的。”尚若安沒把這兩人放在心上,“我也是順水推舟。”
包括給白婳下毒,也只是為了讓他人懷疑衛漣漪。
“只可惜,你輸了。”衛漣漪笑了一聲道,“你沒有想到,謹妃他們早就猜到這一切了,這才聯合我演了一出戲,為的就是引你出來。小皇子和小公主也根本沒有中毒,他們身邊的宮人可仔細着呢,怎麽會随随便便就讓你得逞了?”
“我技不如人,落得如此下場,是天命。”尚若安道。
事到如今,尚若安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在哪,還在歸結于天命。
好半天,徐芫才搖搖頭,“你真是無可救藥。”
蕭祈問徐芫,“宮裏的人犯了這麽大錯,該如何處置?”
“應該賜死。”徐芫有些為難,“只是……尚将軍那裏……”
尚将軍也漸漸年邁了,他為人正氣,又為佑朝出生入死大半輩子,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兒是這般樣子,只怕也會受深受打擊。
“看在尚将軍的份上……”蕭祈頓了頓,看了一眼徐芫,想讓她來決斷。
“尚氏降為庶人,幽禁在她自己宮裏吧。”徐芫終是心軟了,“至于衛氏……”
“我已與謹妃約定好,事情水落石出之後便安心待在冷宮,再也不踏出一步。”衛漣漪就這麽自己說了對自己措施。
徐芫有些意外,想了想便應下了。
一連串的對質與反問下來,衆人終于稍稍松了口氣。
終于得知真相的采藍心情複雜,想哭卻又不敢在這裏哭,林昭儀有些擔心地望着她。
“還有一個人……”聽到尚若安喃喃自語的聲音。
尚若安在宮人帶她下去之前,忽然從地上起身,也不知道她握着從哪兒拔下來的簪子,就朝這個方向刺來。
變故發生得太快,林昭儀只感覺到眼前一花,等她定神的時候,蕭祈已經擋在她身前,手臂被簪子劃了好長的一個口子。
林昭儀急忙去看蕭祈的傷勢,已經出了血,蕭祈皺着眉頭,顯然還是很痛的。
她一連聲對着內殿喊,“郭太醫!郭太醫!”
郭太醫原本在內殿呆着,順帶再看看小皇子的身體,這會兒又急匆匆拎着藥箱跑出來給蕭祈包紮。
林昭儀又擡頭去問蕭祈,“是不是很疼啊?你……你……”
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反倒是眼眶發酸。
“尚若安!”徐芫厲聲道,“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你要把整個宮裏的人都傷一遍麽?”
“自從她進了宮……”尚若安指着林昭儀,“她就把整個宮裏攪得天翻地覆,一會兒假死、一會兒又成了端王府的人,秦大人都說她是不祥之人,你們卻還一再護着她。”
“尚若安,”蕭祈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如果你是因為從前的事對我有怨恨,你可以來找我。可是你如果傷害了她,我會在你身上全部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