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章
第 66 章
郭太醫領了命又匆匆進去了，明心跟在他的後面跑進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身後的沈太後開口，“你應該要知道，身在皇家，很多事情都會身不由己。任何人都會選擇保住皇兒，連皇後自己都會這麽選擇。”
蕭祈一時間沒有說話，也許是不知道說什麽來說服太後。
沈太後沒等道他開口，就問一旁的林昭儀，“林氏，你說呢？”
林昭儀原本知道在這個時候不應該開口，所以想和姜雲清一起做一會兒縮頭烏龜，卻猝不及防被點了名。
她揣測着，沈太後大約是想讓她來說些什麽說服蕭祈。又或者，也是一并想試一試她心裏的想法。
甚至，沈太後也是在暗示她，如果她将來也遇上這樣的情況，也是要做和徐芫一樣的選擇的，都要選擇留下孩子。
“您問她做什麽？這件事也與她無關。”蕭祈先她一步替她回絕了太後。
沈太後仿佛知道他會這麽做似的，笑了一聲，倒也不是冷笑，“哀家不過是問林氏一個問題，皇帝這麽緊張做什麽？”
“您讓她回答這個問題也太為難她了。”蕭祈還是不願意讓林昭儀被太後逼問，勸道，“她也遇不上這樣的選擇。”
“哦？”沈太後挑眉，“身為後宮裏的人，遲早會遇上這樣的問題。哀家也不過是提前問問她的想法。”
蕭祈動了動嘴唇，無從反駁，沒說出什麽來。
再這樣下去，只怕他要說出騙了沈太後的事情來了。
林昭儀對他搖搖頭，決定不再讓他再在前面攔着。
說着想與他并肩，自然是在每個方面都想，不願意做那個，不管發生了什麽都被攔在身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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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她也想告訴沈太後自己的想法。
“太後娘娘，如果是我……是妾身的話，也會希望保住皇後娘娘。”林昭儀輕聲開口，“沒有人可以輕易替皇後娘娘選擇她的命。”
“可你也聽見了，現在不是別人選擇，是皇後自己求聖上替她保住孩子。”沈太後似笑非笑開口。
“是，身為一個母親，或許都會選擇自己的孩子。”林昭儀抿了抿嘴唇，“所以，若是如今遇上這樣的選擇的，是太後您自己的親身女兒，您又會怎麽選呢？”
她并不是真的要沈太後去回答這個問題。
所以不等沈太後說話，她就又開口道，“這個問題原本就是兩難的，所以，太後您這麽問，妾身也只能說出自己的想法罷了。”
沈太後似乎和她杠上了，非要追根究底，“那如果是你，你會怎麽選？”
這個問題的确難住林昭儀了。
畢竟生孩子對她而言，是一件太遙遠的事情。先不論她和蕭祈的進展如何……生孩子從來就不在她會考慮的範圍內。
她自己就是一個莫名的闖入者，蕭祈也是，他們兩都無法預料将來會怎樣；
兩個連自己都不知道要何去何從的人，怎麽敢去随意說出有關孩子的話題？
如果不仔仔細細考慮好這些，也是對孩子的不負責。
眼下沈太後這麽追問她，她只能老實回道，“我不知道，也許我會選擇孩子，但我也許又會希望蕭……聖上，選擇的是我。”
她已經做好了會被沈太後斥責的準備，想着沈太後怎麽也該拿出一堆什麽皇家的任務來和她說教。
可是沈太後似乎只是嘆了口氣。
她沒有再看着他們，只是看着窗外，似乎在回想着什麽。
良久，沈太後低聲道，“也許你說的是有道理的。這些年，哀家一直也很希望，若她還活着，該有多好……”
“你說的這些話，從前也有人說過相似的。哀家從前總覺得，身為女子最重要的便是繁衍子嗣，從前不能理解他們，後來好像也能理解一些了。”
“你和她有時候有些像。”
……
林昭儀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沈太後說的前一個“她”應該是昭懿皇後。
昭懿皇後就是在生蕭祈的時候大出血薨逝的。
林昭儀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是怎麽樣的，也許那時候，先帝也面臨了同樣兩難的抉擇。
又或許，昭懿皇後當初真的是福薄。
沈太後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裏都是思念。
大概也是體會到了林昭儀說的那些話。
只是她不知道沈太後說的後一個“她”是誰。
*
他們這裏沉默着，能清清楚楚地聽見內殿的聲響。
能感受到蕭祈此時的壓力，林昭儀也顧不上沈太後會不會看着她，悄悄離他近了一些，借着袖子的寬大握住他的手。
終于，聽到嬰兒的啼哭，宮人出來報喜，“恭喜太後，恭喜聖上，是小皇子。”
姜雲清連忙問道，“皇後怎麽樣了？”
那宮人笑道，“娘娘放心，皇後娘娘沒事，只是剛生産完，身子還有些虛弱。”
衆人終于松了口氣。
沈太後進去看小皇子了，剩下他們三人還像三足鼎立一樣站在殿中央。
蕭祈開口，聲音有些啞，對姜雲清道，“你趕緊回去休息吧，今日辛苦你了。”
姜雲清看了看外面的天，“都已經這個點了，不在乎再晚一些了。我也去看看他們。”
林昭儀便也對蕭祈道，“我們也進去看看吧。”
殿內已經焚了香，但還是有着難以散去的味道。
那邊沈太後看了看小皇子，逗弄了一會兒，十分歡喜的樣子；這邊陳昭媛還趴在皇後的床邊，似乎一直就沒換過姿勢。
林昭儀一看陳昭媛——果然，她似乎有流不完的眼淚，就連這會兒也是，一邊帶着欣喜的笑，一邊又默默地流着淚。
徐芫閉着眼睛，長時間的折騰讓她的面色有些蒼白。
她的手被陳昭媛握着，聽着陳昭媛在她耳邊寬慰她的話，時不時應一聲。
像是有感應一般，徐芫睜開了眼睛，看到了進來的林昭儀等人。
努力對他們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喚道，“聖上、昭儀、雲清。”
陳昭媛見他們進來，很自發地讓出了床邊的位置，站到了稍微遠一些的地方……繼續擦眼淚……
蕭祈走近幾步，在她床邊彎下腰，替她理了理被子，低聲道，“你辛苦了。”
徐芫微微搖搖頭，“不辛苦，聖上可有去看看小皇子？”
“不急，一會兒再去。”蕭祈告訴她。
姜雲清及時地握了握徐芫的手，也安慰她，“皇後娘娘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剩下的都不用去操勞，有什麽想要的、想吃的，都告訴我，我來幫您。”
看了眼蕭祈又補充道，“對了，聖上在來之前，已經派人去召了娘娘的母親，應該一會兒就到了。”
徐芫似是沒有料到自己的母親會來，眼裏含了淚，“多謝聖上。”
蕭祈對她笑笑，“你好好休息，一會兒讓人把小皇子抱來給你看看。”
徐芫也道，“時候不早了，聖上快些回去休息吧。讓聖上在這裏操勞了這麽長時間，妾身實在心裏不安。”
蕭祈見他在這裏呆着，徐芫也不會安心，便說了句，“那我明日再來。”
徐芫又道，“昭儀，你們也趕緊回去吧。”
陳昭媛還想留下，望着徐芫，想讓她同意。
徐芫說，“你還要照顧永樂公主，小公主不能離你太久，還是快些回去吧。我這裏已經不需要人照顧了。”
既然如此，幾人也只能都告別了。
*
陳昭媛又是和姜雲清一起回去，蕭祈則是陪着林昭儀，送她回去。
兩人順着回去的路慢慢地走着，夜裏有些冷，蕭祈替她理了理衣領。
“你不困嗎？”蕭祈問她。
夜已經有些深了，已經過了平時休息的那個點，所以這會兒反而不困了。
“可能是因為，今天又發生了很多事。”林昭儀低聲道。
“既然發生了事情，就應該好好休息，別總去想這些那些。”蕭祈摸了摸她的頭，知道她有胡思亂想的毛病，“一會兒回去之後，你就早些休息。”
“那你呢？”林昭儀下意識問道。
“你這話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麽？”蕭祈在她耳邊問道。
林昭儀：“……”
早知道不開這個口了，到時候蕭祈要走要留，關她什麽事……
這會兒又被這麽調戲了一句。
蕭祈輕笑一聲，“我還有些事，回去再處理一下。”
林昭儀算了算時間，“太晚了，你回去了還是早點休息，有什麽事情等到明天處理也行。”
“好。”蕭祈很聽她話的樣子，應下了。
想了想又自言自語，“不過也還好，之前也習慣了有時候晝夜颠倒。有時候也一夜不睡。”
這說的就是從前徐芫陪他夜裏看書的事情了。
林昭儀握一握他的手，真心實意建議道，“熬夜對身體不好，尤其是年紀越大越不好，當然，我也不是說你年紀大的意思，只是，你也快三十了……”
她原本是想為蕭祈身體考慮，想勸他不要熬夜，尤其是年紀越往上的人，身體越吃不消。
誰知蕭祈靠近她耳邊，“快三十了？你以後就會知道了。”
語氣暧昧。
林昭儀：……
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吧？不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