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章
第 65 章
晚間蕭祈來的時候，還有些頭痛的樣子。
一坐下來就告訴她，“清影好像失蹤了，查不到她的消息。”
林昭儀有些意外，她原本以為，從清影出走的那天算起，晉王的人就開始行動了，這麽長時間早就該抓到她了。
“這麽大的活人能失蹤嗎？”
“自然是不能的。”蕭祈揉了揉眉心，“除非有人幫她，和她裏應外合。”
“莊氏的人已經倒臺了，能幫她的就只有西戎的人了。”林昭儀推測，“而且我聽說她還有西戎的血統，自然會有人幫她。”
“這樣一個人不把她抓住總是不安心。”蕭祈看上去并不是很放心的樣子。
“可是現在莊氏的人都被處決了，她也沒有利用價值了吧？”林昭儀想着，“又或許，說不定她已經死于亂軍中了呢？”
像清影這樣一個女子，如她自己所說，也是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她沒法将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裏，所以永遠逃不出那樣的桎梏。
值得同情嗎？好像也不。
因為無論什麽樣的生活，都是她自己選擇的。
只是有些人總愛把事情歸結到女子的頭上罷了。
“好的結果當然是，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蕭祈接着她的話道，“壞的結果就很難預料了……她既然能預料到事情會敗露、在晉王的人找到她之前離開，就說明她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蕭祈又頓了頓，看向她，“不過，如果不是她，我也看不到你跳舞。”
“……”
Advertisement
現在回想起來，在蕭祈面前跳舞什麽的，真的好尴尬……
見蕭祈又看着她，小聲抗議道，“你為什麽盯着我看……”
“覺得有些不真實。”蕭祈難得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對她笑笑，“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一擡頭就看見你。”
還是第一次聽蕭祈說這樣的話，總覺得他并非那種會把很明顯的情緒顯露出來的人。
他人說他溫潤如玉，但大多數時候也是無波瀾的。
從前覺得他眼神裏有時候會帶上幾分玩笑，卻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
溫潤與冷漠這兩種感受，在他身上并沒有顯得沖突。
如今卻覺得，他身上越來越有溫度了，人也似乎鮮活了一些。
“如果你也這麽看着我的話，那我就要……”他開口，聲音有些啞。
林昭儀看到他喉結微動。
接着。
“聖上——”門外小常子跌跌撞撞跑進來。
林昭儀不動聲色地坐正身體，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蕭祈則是掩飾地摸了下自己的額頭。
還未等蕭祈開口詢問，小常子就急道，“皇後娘娘快要生了！”
林昭儀和他對視一眼，兩人一同站了起來，忽然都有些亂了手腳。
蕭祈畢竟沒有這樣的經驗，雖然他也關心徐芫，但是這會兒竟不知道要做些什麽。
林昭儀雖然也沒有經驗，但是也看過類似的情節，讓自己冷靜下來，跟小常子說，“先去請謹妃——”
雖然謹妃跟他們兩一樣沒有經驗就是了……但是誰讓她擔了個協理後宮的職務，這會兒怎麽也該在場穩定大局；再說，謹妃一向遇事不慌，有她在場，別人看了也會安定些。
“然後派人去通知陳昭媛一聲——”
陳昭媛一定會擔心得要命，與其讓她在自己宮裏亂想，倒不如把她叫到現場等着。再說陳昭媛是有經驗的，說不定能幫着姜雲清一些；
“同時再去請太後娘娘。”
這種場合，總該需要個人來鎮場子，說實話，沈太後比他們四個加起來都有用得多……徐芫懷的又是嫡子，沈太後也是一向關心着的。如果遇上什麽事拿不定主意的話，也可以讓沈太後來決斷。
最後……
林昭儀看了眼蕭祈，“是不是可以把皇後的娘親召進宮來？”
蕭祈點頭，吩咐小常子，“還不快去。”
*
皇後的昭陽殿裏已經忙成了一團，林昭儀二人和姜雲清是幾乎是同一時間到的。
姜雲清見到蕭祈有些尴尬，好在蕭祈對她點個頭就當打過招呼了。
姜雲清随手抓了個這裏的人問道，“皇後情況怎麽樣了？”
“已經進去好一會兒了，娘娘一直喊着痛。”一個小丫頭回道，“太醫和穩婆也到了好一會兒了。”
說完又急匆匆跑走忙去了。
這會兒陳昭媛也趕到了，果然……她是一邊抹着淚一邊快步進來的。
“這生孩子可是痛得很，也不知道娘娘還要痛多久。”完全是皇後的痛，全都痛在她心裏一樣。
陳昭媛一面流着眼淚，卻又幫不上什麽忙，又因為太久沒見蕭祈有些尴尬、又有些怕姜雲清會見她哭不耐煩而對她發火，整個人都矛盾極了。
于是站在角落處默默擦眼淚。
林昭儀握了握她的手，又問姜雲清，“要不我和陳姐姐進去陪着？”
她心裏也擔心徐芫，想着，裏面有太醫和穩婆在，她們也幫不上什麽忙；若是能陪着也很好。
陳昭媛一聽，也拼命點着頭，眼巴巴地看着姜雲清。
“這不合規矩啊……”陳昭媛的宮女小聲道。
姜雲清揮揮手，“這時候還管這些規矩做什麽？規矩都是死的，皇後娘娘才是最重要的。”
陳昭媛感激看了她一眼帶着身邊人就進去了。
林昭儀卻被蕭祈攔住了，蕭祈對着她搖搖頭，“你進去不合适。”
“為什麽不合适？”林昭儀還沒反應過來。
“你……”蕭祈壓低了聲音，“你還是一個小姑娘，怎麽去陪着？”
林昭儀自己還沒考慮到的問題，蕭祈卻為她考慮到了。
可見他的确是很細心，在什麽方面都為她做好打算。
餘光裏，姜雲清的神色又開始意味深長了。
林昭儀：……你聽我解釋。
這會兒太後也到了，衆人不免都跪了一地拜見太後。
“都起來吧。”沈太後眼下顯然是沒心情再去受這些禮。
被姑姑扶着坐下來，一擡眼，冷不防就看見了林昭儀。
林昭儀回宮後還沒有見過沈太後，也沒有想到過，是在這種場景下和太後見面的。
當初連太後都被蒙在了鼓裏，這麽算起來的話，他們是連太後也一起欺騙了。
這會兒她還不知道是不是該去和太後解釋一下，便求助性地看了一眼蕭祈。
出乎意料的是，太後只不過是看了她一眼，神色并沒有什麽驚訝之處。
仿佛只是見到了個再平常不過的人。
又仿佛她從未離開過一樣。
林昭儀暗地裏佩服沈太後，大約是這些在她眼裏都不是些驚奇的事情；又或者是，到了她這樣的階段，已經可以做到處變不驚了，無論什麽事都不會讓她的面上有神色波動。
“皇後怎麽樣了？”這句話是問蕭祈的。
蕭祈連忙道，“太醫們都在裏面，其他人都剛到一會兒。”
太後點了點頭，便耐心坐着等着。
能隐隐約約聽到徐芫痛苦的聲音，是帶一些壓抑着的。
她一向自持，哪怕在如今的情況下，也不會失了态地喊叫來表達自己的痛苦。卻讓人聽得更擔心。
太後在這裏坐着，氣氛難免也會壓抑些。
姜雲清見狀，上前對太後溫言道，“太後娘娘不妨先去偏殿歇息一會兒，如今也不知道情況如何，坐在這裏等着難免勞累。”
沈太後聽取了她的建議，移駕偏殿了。
*
不一會兒，郭太醫便出來道，“皇後娘娘身子原本就不好，如果再這麽耗下去，只怕會有危險……”
姜雲清望一眼蕭祈，替他問道，“會有什麽危險？”
“如果孩子再不出來，而娘娘又一直這麽累着，只怕、只怕……”郭太醫頓了頓，“到最後娘娘和孩子都……”
這就是常見的保誰的問題。
果然，郭太醫下一句就問道，“若是到時候……請問聖上要保娘娘還是……？”
自古以來，都逃避不了的問題。
可是對于蕭祈而言，這個問題也的确是為難他了。
在這樣的朝代，又是在宮裏，換做大多數的人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保孩子，就連徐芫自己也一定會這麽選擇；而對于蕭祈，他不會忍心說出這樣的話。
哪怕他對徐芫沒有愛，他也不會想去傷害她；
可若不選擇保住孩子，那很有可能，徐芫不會再有孩子了；且不說蕭祈現在和她關系如何，就是她的身體也不允許她自己再有個孩子。
“兩個都要盡全力保住。”蕭祈開口。
“可……可、若是實在……”郭太醫期期艾艾，又必須得問出個答案來，“若是到了沒有辦法的時候……”
這時候，皇後身邊的明心跑出來道，“娘娘請求聖上，若是有什麽意外，請聖上一定要保住孩子。”
殿裏有來來回回忙碌着的人，可是卻也能感覺到他們幾人站着的地方是壓抑的、安靜的。
所有人都在等着蕭祈做決定。
蕭祈握了握拳，“如果實在……那就保皇後。”
明心猛地停住了動作，連郭太醫都愣了一瞬。
林昭儀和姜雲清對望一眼，卻也在這個時候選擇不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