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殿外的雨還在密密地下着。
林昭儀擡頭望了望天，晚間的早些時候，她還覺得這雨下的讓空氣都清新了許多，這會兒卻覺得這天黑得讓人心裏有些沉重。
她剛站了沒一會兒，身上忽然多了一件披風。
她側頭，蕭祈從後面過來給她披上了。畢竟是在外面，不是在紫宸殿，她還在猶豫該不該穿着，想要把披風還給蕭祈。
蕭祈沒給她機會，反問，“要我幫你穿好？”
他做事一向有分寸，又有君子風範，甚少會讓人覺得他做了什麽讓人不舒服的舉動。林昭儀只能屈服，“不用了，我自己來吧……”
蕭祈撐了傘，舉過她的頭頂，“走吧。”
“哎——”李公公還想要上來勸蕭祈。
蕭祈對身後人留下一句，“遠一點跟着。”
蕭祈和林昭儀身高差的不是非常多，兩人走路的步子相差不大，蕭祈不用刻意放慢了去等她，而林昭儀也不會覺得跟上他很吃力。
林昭儀專心致志地盯着前面的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能和蕭祈說些什麽話題。
總覺得……他們之間好像有什麽變了。
猝不及防的事件，哪怕和蕭祈無關，可如今面對的卻是他們二人。
良久，蕭祈斟酌着開口了，“如果下次再有這種情況，我并不是很贊成你卷進來。”
林昭儀沒料到他先開口的是這個，“你說過，我們是盟友，既然聯了盟，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再說，我也不會沖動行事，肯定是有把握了才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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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友麽……蕭祈側頭看了一眼她，她仍是注視着前方，視線不曾偏移。
蕭祈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還是，你擔心我會處理不當？”林昭儀又問道，“如果是擔心這個，那我覺得……也有道理……”
畢竟她處事的确不如蕭祈考慮周全，所做的只不過是想盡力趕上他的步伐，好跟他站在同一條線上。而不是給他拖後腿，還要他來收拾殘局。
“不是。”蕭祈否認，“我從不擔心這個。不過，如果你一定要去做的事情，那就放手去做……你也說了，我們是聯盟，不管是什麽結果，都有我給你善後。”
出了昭陽殿外，就是一小段青石板路。
此時只聽到雨落在石板上的聲音。
“那……今天的事，你怎麽看？”蕭祈還是問道。
林昭儀在殿內的時候，腦子裏還是亂的；這會兒出來了似乎清醒了些，“皇後這些年一直無所出，也正是因為這個，她的位子坐得不是很穩；如今她有了身孕，也就是有了嫡皇子或者嫡公主，這對她也算是保障了……不過，如果是皇子的話，太子怎麽辦呢？會不會有人要說，太子不是嫡出……”
蕭祈見她一本正經地分析起來，還越分析越遠，忍不住尋了個間隙打斷，“我問的不是這個。”
林昭儀就不解了，“那……”
蕭祈忍不住拉了她的袖子，想讓她先停一停。
林昭儀的視線順着落在衣袖上，蕭祈沒有松手的意思，她有些不解了。
“我想問的是我，”蕭祈難得的說話也有些颠三倒四，“我的意思是，你對我有沒有什麽別的看法？不對，也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林昭儀就更不解了，“對你？有什麽看法？”
這話問的，難不成……蕭祈在對她暗示什麽？所以才會這麽在乎她的看法？這個念頭一出現，她就趕緊否認了。她不敢去想象自己竟然生出了這種念頭。
好像顯得她也太自作多情了。
且不論蕭祈平時對她的言行舉止都有些不贊同，就是一般人，總是懷疑別人對自己有沒有想法，那也有些奇怪。
兩人這麽停在雨中也有些奇怪，哪怕是撐着傘。
遠處李公公看了都直皺眉，擔心蕭祈會淋到一星半點。尤其是蕭祈的傘還有些往林昭儀那邊傾斜。
忍不住暗暗瞪了身邊的采月采藍一眼。這是把蕭祈站在雨裏的原因算在林昭儀身上，又接着往下順延到她身邊的宮女身上了。
好在蕭祈停了一小會兒，便虛虛攬了林昭儀一把，示意她繼續走。
蕭祈也不再問她，決定幹脆自己訴說，“其實……我是怕你心裏會不舒服。畢竟我曾說，和後宮那些女子有關系的是從前的蕭祈；可是皇後突然被查出有了身孕，我又會怕你誤會；又擔心你覺得如今的情形更加複雜，心裏會覺得煩躁。”
蕭祈說這些話的時候，覺得自己突然有些矯情了。不像是他能說出來的話。
林昭儀也終于明白了剛才自己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來自于何處了，但這會兒蕭祈主動和她說起，她的心裏卻忽然一片清明，“這不存在什麽誤會啊，我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退一步說，就算蕭祈做了什麽，也不存在什麽誤會不誤會之說。
于公，蕭祈是皇帝，他做出什麽決定都不需要別人質疑，更不存在對錯之分；于私，他無論和誰發生什麽樣的事情，那也是他自己事情。
“不管怎麽說，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這總歸是好事。”蕭祈又道，“皇後能生下自己的孩子，對于她而言會少了來自很多別人言語的壓力，她也不用再擔心将來沒有人陪；對我來說也是好事，也不用擔心太後總是提出嫡子的問題……”
“是啊，的确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怎麽看都是。林昭儀承認，但也就是在剛剛，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說出來的話也不自覺變成了，“可是除了皇後，還有那麽多人……”
後半句話，她的聲音已經壓低了。
正好已經走到了她的霓裳宮，蕭祈忍下要直接詢問她這話的意思的念頭，讓她先去洗漱一下換件衣服。
林昭儀奔波了一晚上，的确也累壞了。讓采月采藍帶她放水泡了個熱水澡，便随便裹了件衣裳出來了。
萬萬沒想到，蕭祈還在內殿等着她。
她以為蕭祈早就走了，所以泡澡的時候還多泡了一會兒；她又打算出來後過一會兒便睡了，所以穿着寝衣。
“我不知道你還在……”林昭儀有些歉意，又有些不自在，“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要和我說？”
不然，蕭祈也不會大晚上的還在等着她。
不料蕭祈幽幽告訴她，“我已經和人說，今天住在你這裏了。”
林昭儀：“？？？”
她怎麽覺得，蕭祈這話說得有些奇怪？從前雖然也幫蕭祈打過掩護，可也沒見他說出住在她這裏這句話。
當下便擺擺手，“我覺得不太妥。皇後剛被查出身孕，你應該去她那裏關心她；再不然，還有太子那裏，太子還在病着，或者你去慰問太子也行。”
“皇後身體不好已經歇下了，我就不好再去打擾她了；太子得的是天花，太醫吩咐了，在沒有痊愈之前，其他人都不能靠近。”蕭祈不急不忙回她，“如今也不早了，我從你這裏再回去，這傳出去……也有些奇怪吧？”
林昭儀咬了咬下嘴唇，“那就随你吧。”
等到宮人幫蕭祈洗漱好了之後，蕭祈就讓人都退下了。
到了這會兒，蕭祈才走過去問她，“你剛剛在殿外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林昭儀沒想到蕭祈還記着這句話，想了想還是搖頭，“我就是随口一說，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
因為考慮到蕭祈在這裏的原因，所以這會兒她即使有些困了，也還是盤着腿坐在一旁的美人榻上。這美人榻也就是她平時看書時想靠着、或者小憩時候用的，離床榻還有些距離。
她又在美人榻上放了個小桌子，這樣可以放一些雜物。如果她中午要休息的時候，也可以把小桌子撤掉。
蕭祈卻忽然上前，一手撐着那小桌子，一手撐着後面的靠背，這樣正可以把她圈在一處。
林昭儀下意識就往後靠，結果“咚”的一聲，頭就撞上了後面的木板。
她縮的動作快，所以撞上去的力度也不輕。一瞬間差點溢了眼淚出來。
蕭祈有些後悔剛才為什麽要和她開玩笑，連忙把她撈回來幫她揉着頭，承認得也很快，“我的錯我的錯……”
又有些哭笑不得，為什麽很多事情運用在林昭儀這裏，總是和想象中不太一樣？
“咳咳，那個……”懷裏有個聲音悶悶的，“我不疼了，你不用揉了。”
事出突然，他看林昭儀撞得不輕，又擔心她疼，便直接攬過她的後腦勺。
又因為林昭儀坐着，他站着，這會兒林昭儀幾乎是埋在他面前，像是把她整個人抱在懷裏了。
他後退一步，胳膊也松了些，還是有些不放心，用手輕輕按了按了，發現她後腦勺剛剛撞得地方已經有些鼓起來了。
林昭儀随着他的動作龇牙咧嘴的。
“要不要讓人拿兩個雞蛋來給你揉揉？”蕭祈問道。
“沒事沒事，也就是撞了一下。”林昭儀連忙拒絕，“這要讓別人知道我撞到了頭，也太丢人了。”
尤其是，要是采月多嘴問她是怎麽撞到頭的，她總不能說是為了躲蕭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