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既然已經這樣，林昭儀破釜沉舟，把想說的話都說了，“太後也能猜到，莊妃動不得皇後的位子，卻能斷了她的臂膀。我倒也罷了，無牽無挂，可陳昭媛……”
殿裏安靜極了，林昭儀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
多虧她從前好奇，問了蕭祈，“陳昭媛姓陳，先帝的昭懿皇後也姓陳，她兩是一家的嗎？”
那時蕭祈難得誇她一句，“不錯啊，你還挺聰明。陳昭媛是昭懿皇後的侄女，她父親陳歆是禮部侍郎，也是昭懿皇後的堂弟。”
林昭儀那時還問，“那太後應該很喜歡陳昭媛，怎麽沒選陳昭媛當太子妃？”
“聽聞太後自從昭懿皇後去世之後也有些消沉，陳家的女兒性子都好，卻也許……并不适合做太子妃和皇後。”蕭祈解釋，“如果不是陳歆要把女兒送進宮，太後都不會希望陳家的人再來後宮的。大概是怕想起昭懿皇後。”
“我總有個大膽的猜測……”林昭儀摸了摸下巴，“沈太後當年一進宮，為了消除先帝的疑心就給自己灌了碗絕育的湯藥，按理說，她身為沈家的人，又是貴妃，應該是個很厲害的人物，可她偏偏只與昭懿皇後交好；昭懿皇後臨終前還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給她，會不會……沈太後喜歡的人其實是昭懿皇後來着？”
然後，她就險些被蕭祈罰抄書了……
到最後，這個問題也是無解。但林昭儀總覺得，太後對昭懿皇後的感情肯定很深。
忽然想到蕭祈的名字，她發現，似乎……這會兒有點想蕭祈了。或者說是擔心他。
不知道他那裏是什麽情況，他會不會遇上為難的事情。
殿中沒人說話，一時間只能聽見屋外大雨的聲音，大雨落在青石板地和屋頂的瓦片上，倒也格外好聽。
眼下，林昭儀一面屏住呼吸，一面小心翼翼觀察沈太後的反應，“昭媛姐姐一向與皇後交好，妾身真是擔心她會不會為了皇後……不然，也不會把永樂公主都托付給了別人。”
林昭儀說到這裏，重重磕了個頭，“永樂公主就拜托太後了，妾身也先告退了，要趕快去皇後那裏看看情況。”
為了表現得誠懇，她這個頭磕得是挺重的，卻沒控制好力道，她有些頭暈，又不敢揉一下頭，只得等着太後允許她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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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太後出言，從手上褪下一枚扳指給她。
林昭儀雙手捧着接過，不解，“這是？”
“你拿着它先過去，哀家換上衣服就來。”太後似乎是微微嘆息，“你是個好孩子，也很聰明，知道怎麽說才能說到哀家心坎裏；若你上來就求哀家去救皇後，哀家卻未必會動容。罷了，哀家也是該走一趟了。”
“多謝太後。”林昭儀徹底放下心來，連忙要爬起來。
在地上跪了一會兒，雖然有毯子墊着，但膝蓋也有有些麻了，這麽猛地爬起來，林昭儀一個趔蹴，差點又栽回地上。她也顧不得了，就這麽一邊揉着膝蓋一邊快步往外走。
采月已經撐着傘在門口候着了，林昭儀拿過傘柄牽引着采月想走得更快些。
“幫我更衣吧，”太後望着那個離開的背影，側頭問旁邊的姑姑，“華容，你說她像誰？”
“這……奴婢倒是覺得，她這個性子還有些像永嘉大長公主，不過又比大長公主沉穩些。”姑姑也望了一眼那個方向。
永嘉大長公主是先帝的妹妹，又是唯一的公主，自然是最受寵的那個。
太後搖了搖頭，不甚贊同的樣子。
卻又不開口說像誰，太後不願開口說的話，姑姑自然也沒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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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昭陽殿燈火通明。
今天是十五，按着慣例來說，蕭祈肯定會去皇後的昭陽殿的。
對于初一和十五必須在皇後那裏留宿的規定，是太/祖皇帝定下來的，于是蕭祈自然也要遵守。
林昭儀之前并沒有問過蕭祈他是如何度過漫漫長夜的，雖然心裏也有些好奇，但轉念一想，不管蕭祈做出什麽舉動，從理論上來說也是合理的……
後來還是有一次，在陳昭媛那裏閑聊的時候，皇後說道，“昨夜聖上在我那兒看了大半夜的書，後來我擔心他第二日要上朝，只得說我在外間幫他守着看着時間、讓他睡一會兒。”
彼時陳昭媛一臉震驚地轉向林昭儀，“這？聖上在你這裏也是這樣嗎？”
“那倒不是。”林昭儀搖搖頭，“通常是他讓我看書或者寫字，然後夜裏他自然就氣走了。”
陳昭媛拍了拍自己領口，“下回要是召見我，我怎麽也得說身子不舒服推脫了。”
……
所以今日莊妃既然知道聖上會去昭陽殿，便直接帶着人去了昭陽殿找蕭祈要說法去了。
再加上擔心皇後跑去的陳昭媛，遠望過去，殿裏的人還有些多。
門口守着的是李公公的徒弟小常子，見到撐傘而來的三人吃驚不小，連忙上前，“這大雨天的，昭儀怎麽也來了？”
小常子平日裏來霓裳宮傳話次數最多，和林昭儀她們幾人的關系也一直挺好。
這會兒悄聲道，“昭儀啊，您還是快走吧，您再進去，這裏面要亂套了。”
林昭儀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小常子，你放心，我是奉命前來。”
小常子看見林昭儀手上捏着的扳指，也楞了一下，又有些意外。還是退到一邊讓開來了。
昭陽殿裏，除了蕭祈坐在主位上之外，其餘衆人都是背對着門口，自然沒有發現還有別人進來。
林昭儀掃視一圈，皇後和陳昭媛的人在左手邊，莊妃的人在右邊。中間跪着幾個宮女和小內監，看這模樣應該還在審問的過程中。
她稍稍松了口氣，來得還不算晚，只要還在僵持，就一切好說。
那邊莊妃開口，“太子平日一直養在德妃那裏，偏偏那日去了一趟皇後宮裏，回去就病倒了，除了和皇後有關，妾身再也想不出第二個解釋了。德妃娘娘忙着照顧太子沒空理會外面的事，那就只好由妾身出面了。再說，這小宮女都承認了，證據确鑿。”
“可永樂公主那日也見了皇後娘娘，公主身體并無大礙，就足以證明此事與皇後無關。”陳昭媛也在堅持自己的辯詞。
莊妃緊接着強詞奪理，“誰知道皇後給太子和公主準備得吃食是否有什麽不同？再說，聽說陳昭媛你略懂醫術，大概你早就醫好了公主罷。”
……
蕭祈原本是手撐在桌面揉着額頭的，這會兒要擡起頭來，就見到了剛進來的林昭儀。
他變化微妙的神情自然沒有逃得過莊妃等人，其餘人也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來。
蕭祈見到來人，頓時皺了眉，搶在林昭儀開口之前迅速道，“我下午罰你在自己宮裏抄書的呢？立刻回去，不抄完不許出門。”
他一急，直接自稱“我”了，好在莊妃等人沒有把注意力集中在這上面。
林昭儀當然知道蕭祈這是編造的詞，他下午從未說過讓她罰抄之類的話。這會兒也是不想把她扯進來。
皇後也自然而然地順着說道，“既然是這樣，你就不該出門了，快回去吧。”
林昭儀心口一暖，這種時候，皇後心裏還在擔心她，還是不願意她卷入這些事情裏。皇後對她如此，她自然更不可能躲在自己的宮殿裏不出來。
何況，如今她不敢說是做了萬全的打算，但是有了太後的撐腰，她也不算是沖動行事。
莊敏嗤笑一聲，“林昭儀這會兒前來，莫不是心虛了？你和陳昭媛兩個人一向與皇後交好，你也是同謀吧？”
林昭儀厲色瞪過去，“放肆！”
這突如其來的兩個字不僅讓莊敏愣住了，連皇後都有些發愣。
“你……你這是要反了？”莊敏擡手指着她，“你什麽身份也敢對我這麽說話？”
林昭儀舉起手裏的扳指，“太後娘娘懿旨在此，我看誰敢在我面前放肆？”
一時間，殿裏一片安靜。
這樣的感覺……林昭儀握了握另一只藏在袖子裏的拳頭，心裏回想着自己剛剛說的那句話……真的是，痛快啊……
全憑太後給她的勇氣，讓她第一次在衆人面前這麽有底氣的說話。心裏也明白了後宮有些人為什麽想要拼了命地往上爬。果然只有站在高處，才有更多的話語權。
林昭儀穩了穩心神，又繼續道，“我倒想問一句莊妃娘娘，剛剛我一進來就指着我說我是同謀是何居心？我是奉太後娘娘旨意前來，莊妃難不成在說太後娘娘也是同謀？”
莊敏可不是一般人，聽了這話也要強言反駁，“太後娘娘自然不是同謀，可你假借太後的名義前來，還妄想欺瞞聖上，誰不知道太後娘娘在永壽宮避世？像你這樣的人就該直接拖下去！”
林昭儀目瞪口呆，莊敏還真是不走尋常路，常人聽到這話也該被唬住了，可她竟然還能說林昭儀假借太後名義。
林昭儀蹙眉，難怪蕭祈之前和她說莊家勢大，從莊敏的表現就可以看出來了。卻沒有想到，莊敏這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裏。
“莊敏！”皇後也直呼她名字，“本宮和聖上還在這裏，還沒輪得到你來處置。”
莊敏不依，“可她以太後名義欺騙……”
就在此時，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誰在說哀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