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到了十月份的時候，天氣就開始慢慢轉涼了。
白天有陽光的時候，天氣尚能算作溫暖。可到了晚上，溫度便降下來了。
這樣的天氣是沒法穿着單薄的衣裙走在外面了。
林昭儀慶幸自己剛過來的那會兒還是九月，所以在中午太陽正好的時候落了水也不會覺得寒冷；如果是這個天的話……
她想象了一下泡在冰冷的雁湖裏的溫度，不由打了個寒顫。
這麽一想，她忽然驚覺，現在在想起這件事的時候還能用玩笑的心态來看待，不得不說是一個變化；雖然對将來的事仍是未知，但心态竟然在不知不覺變化。
“這會兒還是挺涼的，又下了雨，昭儀還是再加件外衣。”采藍望了望只随便披了個披風在衣裙外的林昭儀，不由皺了眉，“這麽披着可不行，衣服要好好穿，不能光披着。”
眼見采藍要去把門關上，林昭儀連忙出聲阻止，“诶？別關啊，這樣透氣最好，不然覺得屋內悶悶的。”
“本來已經開了兩扇窗了。”采藍指指另一邊，“這麽對着吹可不好，或者，昭儀再加件外衣。”
林昭儀擡頭扶額，“阿藍小姑娘，你年紀輕輕怎麽這麽唠叨，快比……比太後宮裏的姑姑們還唠叨了。”
她原本是想說“比我媽還唠叨”，忽然反應過來，在這裏只有她一個人罷了……親人并不在身邊；
哪怕是原來的那位阿儀姑娘，也是孤身一人，親人全離開了。
不過是孤零零的一人，早早進了宮。
聽采藍說過，浣衣局裏的宮女大多都沒有完整的名字，要麽是進宮了之後改的，要麽就是叫個小名。
宮裏許多小宮女的名字都是一對一對的，譬如采藍和采月，因着兩人是同時進了宮的，所以姑姑給她們才改了一對兒的名字；又譬如陳昭媛身邊的兩個貼身宮女，一個叫語煙，一個叫語夕，也是一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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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儀摸了摸手帕上繡着的那個小小的“儀”字。
想想原來那位阿儀姑娘，林府被抄家的時候，她還未出生，自然是不知道這些事情的；父親隐姓埋名，或許告訴過她姓林，可她也未必知道自己身世；她又早早被送進宮當小學婢，只怕對自己爹娘的記憶都不深了……
或許，只知道自己小名裏有個“儀”字，所以大家都喊她阿儀。
只是因為換成了她林昭儀，所以誤打誤撞的和林家後人的身份對上了。
……
采藍見她不說話，以為她心情不好，努努嘴，“那好歹也把披風攏一攏，別這麽敞着。”
“是，我的采藍姑娘。”林昭儀和她玩笑，手上還是照做了，又想到還在下雨，便吩咐，“讓小安子關了大門進來吧，別在外面守着了。我這裏晚上也不會有人來的。”
話音還未落，就見一個小丫頭跌跌撞撞跑進來，一進來就跪在地上，她還穿着披風，外頭的披風被淋濕了大半。可那披風又鼓鼓的，裏面似乎是藏了什麽東西。
采月立刻上前擋在林昭儀面前，問道，“什麽人？怎麽都沒人通傳？”
小安子後腳跑進來急忙解釋，“昭儀恕罪，是陳昭媛的宮女，奴才讓她等一下，她話也不說清楚一個勁地往裏沖。”
“怎麽回事？你們娘娘沒教過你規矩嗎？”采月顯然不滿。
那邊小丫頭一擡頭，兜帽滑落，她哭得眼睛通紅，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采月也有些意外，見她那可憐樣，重話也不忍說出口，“喂，你、你……”
接着，她打開披風，林昭儀這才發現她懷裏抱着的永樂公主。
永樂公主顯然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擡頭看到林昭儀，笑眯眯地喊她，“林母妃。”
抱着她來的是語夕，看着那樣子是一路小跑過來的，頭發也有些亂了，她的披風還有鞋子都濕了，只有懷裏的小公主安然無恙。
林昭儀伸手接過永樂公主，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背，算是和她打過招呼。
見語夕的模樣，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猜想是發生了什麽事，不然大晚上的，陳昭媛可不會讓人抱着永樂送到她這裏。
又見語夕看着小公主的方向沒有開口，也就明白了不該讓小公主聽到這些事。
于是将小公主交給采月，“找幾個宮人帶着小公主玩一會兒吧。”
又在耳邊叮囑她，“你一定要好好盯着，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不可以離開永樂公主半步。”
采月應了，抱着她告退。
林昭儀瞧見還在跪着的語夕，溫言道，“起來吧，有什麽事慢慢說。”
又側頭看了一眼采藍，示意她去拿塊幹的帕子給語夕。
“求昭儀幫幫我們娘娘、幫幫皇後娘娘吧。”語夕只是跪着，怎麽拉她都不肯起來。
“發生什麽事了？”林昭儀不解，“陳昭媛怎麽了？皇後娘娘又怎麽了？”
“是莊妃……”語夕雖然啜泣着，口齒還算清楚，“她要逼聖上廢了皇後娘娘，我們娘娘聽到動靜自然去幫皇後了。”
林昭儀原本的預設裏想着的大約是陳昭媛病了，所以才托人将永樂公主送到她這裏來照顧。卻沒想到是這麽大事情。
驚得站了起來，一連好幾個問句出口，“廢後？莊敏逼聖上廢後？她要造反嗎？陳昭媛怎麽又跑過去了？她為了小公主也不該去啊。”
語夕搖搖頭，“您也知道我們娘娘是皇後的人，她去幫皇後也是幫自己，莊妃敢這麽做自然是有一定把握的。若是皇後娘娘出了事，我們娘娘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了；就算她不去，若是皇後出了什麽事，莊妃接下來也不會放過她的。娘娘說，不如拼一把。”
“這……”林昭儀沒想到陳昭媛在面對這種問題的時候還挺有勇氣的，和姜雲清形容的小白兔形象不同，又問道，“那，怎麽把永樂公主送到我這裏了？”
“我們娘娘也是沒有辦法了，她一聽到消息，就讓奴婢偷偷把公主送到您這裏，她說，這宮裏她與您交好，相信您會照顧永樂公主的。”語夕咬咬牙，“我們娘娘還說……說，若是真出了什麽事，懇求您務必去争一争撫養永樂公主，千萬不要讓她落在莊妃等人的手裏。”
林昭儀心裏震驚，陳昭媛連去争永樂公主撫養權的話都說出來了，她又是感念陳昭媛對她的信任，又是擔心皇後那裏的情況。
焦急問道，“你快把你所知道的都跟我說一遍，莊敏怎麽突然有動作了？”
最近這段時間過得也算安寧，後宮裏也沒有發生什麽事，前朝那裏也沒聽蕭祈說過發生什麽變動。莊敏在晨昏定省時候偶爾也語言挑釁一番，衆人對此也習以為常，偶爾讓她說說，不痛不癢也就過去了。
至于那個姮嫔，平日裏也是很安靜的，旁人與她說什麽話，她也回答得滴水不漏。采月說，她下午有時會去莊敏那裏待一會兒，和她關系還算親近。
自從上次和采藍打開天窗說亮話之後，林昭儀她們一致認為，莊敏雖然不傻，也算不上絕頂聰明，很多主意憑着她是想不出來的；反倒是姮嫔安安靜靜，卻容易成為那個出主意的人。
眼下語夕語速極快地說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原來是那日蕭允瀚晚間放風時遇上了皇後，皇後平日裏對衆人一向和善，蕭允瀚也是很喜歡她的，就去她宮裏玩了會兒。回去了之後卻高燒不止，莊敏一口咬定是皇後做了什麽才導致蕭允瀚生了病，還帶上了所謂的人證物證。
林昭儀聽完，也不由加快語速問道，“德妃呢？蕭允瀚不是又不是莊敏的養子，德妃難道沒說什麽嗎？”
“您也知道，德妃一向不管宮裏的事的。”語夕回道，“這會兒太子生了病，她一心顧在太子身體上，也不會分心去管外面的事情……”
林昭儀默然，這的确是符合德妃的作風。
“太子是哪日遇上皇後的？”林昭儀忽然想起來前幾天自己也遇上了蕭允瀚，那會兒他還好好的，還與她交談了一會兒。便又問道。
“就是前些天，初八的時候。”語夕清楚回複。
“初八……”林昭儀算了算日子，同時和采藍看向彼此，初八，正是她們遇上蕭允瀚的那天。
原來那天蕭允瀚和她告別之後又去了皇後那兒。
眼下這種情況，林昭儀也只能将這一切說出來，語夕既是陳昭媛的大宮女，必然也是陳昭媛的心腹。
“初八那天，我也遇上了太子，莊妃難道沒有提起過嗎？”
語夕搖頭，“不曾聽她說過。她一口咬定那天太子只去了皇後那裏，皇後娘娘也承認那天的确是讓太子在昭陽殿待了會兒，不曾說太子遇上過昭儀。”
林昭儀和采藍又對望一眼，都明白了。
蕭允瀚遇上她們的時候是偷溜出來的，身邊并沒有宮人跟着；而他去皇後那裏，卻會被太多雙眼睛看到。
這會兒蕭允瀚正病着，也不會出來說還遇到了林昭儀。
可是皇後是知道的，因為林昭儀和皇後說過這事。
莊妃此舉其實也是有些牽強的，若是別人知道了蕭允瀚那天碰到過其他人，那所謂的人證物證都要推翻重來了。
“奴婢把公主送到了，先回去我們娘娘身邊了。”語夕磕了個頭，“拜托昭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