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林昭儀上一次被關起來的時候是被蒙着眼睛拖進去的。那時蕭祈估計是想讓她對宮裏的情況知道的越少越好，才讓人用布蒙了她的眼睛。
當時李公公還很是不解，以為自家主子這麽做也是要威懾小宮女。
這一次跟着蕭祈走進去才感覺到這裏的陰冷黑暗。
和別的地方比起來，她上次呆的地方還算是幹淨整潔了。
那位章大人因為一直不肯開口，被帶去了刑室。
林昭儀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才鼓起勇氣跟在蕭祈後面走了進去。
出乎意料的是，并沒有想象中的可怕。
雖說是刑室，但是出于大佑帝王一貫的人道主義精神，不到特殊關頭是不會使用酷刑的，一般情況下都是挨鞭子、辣椒水之類的常規刑法。
據說太/祖是更希望用精神壓力逼迫，而不是身體上的傷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可以減少屈打成招的可能。
這些在路上的時候，蕭祈也和她說了一些。
至于為什麽想讓林昭儀知道這些事、又跟着來，蕭祈也在路上和她說了。林昭儀身為他的盟友，對于朝堂發生的事多多少少要了解清楚。
這位章晔，是衛相，也就是姮嫔衛氏的父親的一位門客。被蕭祤的人查出貪了一筆銀子；
當然，若只是貪了銀子，也不至于被抓到這裏來審問了，蕭祈他們真正的目的還是他背後的那個人。甚至懷疑，他背後那個人或許和西戎那裏有聯系。
……
蕭祈轉過頭，大半個身子擋住了林昭儀，對她低聲道，“你要是不适應，就去外間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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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儀擺擺手，來都來了，自然要看看蕭祈是怎麽審問的，哪有在外面聽着的道理，“你不用管我。”
她也是壓低了聲音說話的，知道蕭祈不想讓人知道她是女子。
本身她離蕭祈離得也近，蕭祈和她說話的時候也低下了頭，這會兒靠得更近了，幾乎微微偏頭就能蹭到他的臉頰。
林昭儀穩了下心神，後退了一步，又拉了拉帽子，讓自己的大半張臉都隐藏在鬥篷裏。
那位章大人不知道是困了還是昏迷了，閉着眼睛被綁在木樁上。
蕭祈一伸手，就有近侍明白了他的意思，打算把手裏的冷水潑出去。蕭祈制止了他，直接把瓢扔了過去。
林昭儀有些目瞪口呆。
章晔發出一聲嚎叫，睜眼一看發現是蕭祈。又硬生生地把那聲叫收了回去，聽上去有些滑稽。
蕭祈開門見山，“你的妻兒現如今在城郊的一處莊子裏，怎麽，是打算避過這段時候的風聲再回老家麽？還是指望着，将來帶他們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
章晔眼睛瞬時間就瞪大了，而後狡辯道，“堂堂天子，竟也會做這種用家人做威脅的事情麽？”
蕭祈輕蔑一笑，“你錯了，威脅你的是你背後的那個人。你在把自己妻兒的命交到他的手上的時候，你就已經任人拿捏了。”
“要是能有選擇，誰願意自己的家人受人威脅？”章晔咬着牙，“不過，別指望這樣我就能開口。反正……反正，我的家人已經暴露了，不是被你殺，就是被他殺。”
“你以為朕當真不知道你背後的人是誰麽？”蕭祈冷聲開口。
林昭儀感覺似乎很久沒有聽到蕭祈自稱“朕”了，在她面前的時候蕭祈是不會用這些規矩的；平時在面對蕭祤或是其他人的時候，他也盡量減少自稱為朕。
林昭儀猜想他大概也是不想真的用皇帝的身份束縛自己。
眼下蕭祈眼神狠厲，嘴角有着若有若無的嘲諷。再加上他剛剛自稱朕，更顯得他此時的氣場冰冷，讓人難以靠近。
章晔還在嘴硬，“聖上既然知道，又何必将我關在這裏，還讓人輪流逼問。”
“做做樣子給你背後那位看看罷了。”蕭祈很淡定，“雖說是秘密抓了你來，但那位的耳目衆多，不會察覺不了吧？你進來這幾天，可有人給你傳過信說會救你？”
被說中心事，章晔沉默了。
“你只是他的棄子，沒了他，你什麽都不是。而沒了你，頂多……再培養第二個你罷了。”蕭祈轉過身，顯然已經是不想再和他多說的樣子，丢下一句，“讓大理寺的人解決了他吧。”
轉身，蕭祈在心裏默數，一步、兩步……
“不！你沒有證據，你們找不到那份名單就是沒有證據！”章晔在身後喊道，“就算是大理寺，也不能治我的罪。”
蕭祈本來已經打算拉了林昭儀出去了，聽到這句，又停了下來，“那二十萬兩銀子去了哪？那位早就幫你想好了罪名了，既然他把你推了出來，朕也是卻之不恭啊。”
說完，他擡手，動了動食指，示意可以将他拖下去了。
又像想到了什麽似的，補充，“對了，別讓他那麽容易死。雖說太/祖不喜歡屈打成招，可既然已經定了他的罪，就可以讓他吃點苦頭了。百姓最恨貪污的官吏了。”
“是。”大理寺的人恭敬應道。
“我說！我說！”要被拖下去的時候，終于傳來章晔慌亂的聲音。
……
**
回了紫宸殿，蕭祈先讓人送了點甜點。
瞧着林昭儀一路上都不說話的樣子，他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說才好。就想着甜點應該可以讓人緩解一些。
“還是怕了？”半天，蕭祈終于問道。
林昭儀搖搖頭，她原本也不算膽小，剛才的場景也算不了什麽，尚在她心理承受範圍內，“我也沒有這麽脆弱。”
蕭祈抿了抿嘴角，又問道，“我問的不是刑室裏的場景，是我。”
林昭儀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他，這話是什麽意思？蕭祈是擔心她害怕他？
剛才的蕭祈的确是她從未見過的樣子。
蕭祈的面相是屬于看上去還算溫和的類型，平時見到的蕭祈雖然大多時候是不茍言笑，偶爾也對她的一些行為露出些許無奈或是嫌棄，但或許是長相的原因，林昭儀一直覺得他沒有那麽冷酷。
然而在剛剛，他的眼神是狠厲的。渾身散發着的是陌生又讓人無法靠近的氣息。
蕭祈見她不說話，覺得她大概還是受了些影響，斟酌開口，“我可能并非別人口中的溫和，也有別的面。你今日見到了也好，所以……”
大概這才是真正的我。
林昭儀才反應過來，“你是覺得我會怕你？還是說……不和你合作了？”
蕭祈內心想着的可不是合作的問題。
“沒有覺得害怕，也不會覺得你就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人。”林昭儀知道很多時候總是要把自己心裏的想法說出來才好，不然別人也許未必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其實……”有些話林昭儀之前也想說了，只是沒有找到機會，今天正好趁着這個機會一并說出來，“我一開始不了解你，你把我關起來，我以為你真是那麽無情要滅我的口。後來才知道你那時也是想幫我。所以你不是無緣無故會對別人壞的人。後來你也幫了我很多……”
幫她想退路，幫她了解如今的情況，幫她減少遇到麻煩的可能……
蕭祈說與她結盟是雙贏，其實也是在幫她；有蕭祈在，很多時候她會安心很多。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蕭祈要面臨的境況比她困難得多。
蕭祈看着她一臉真誠，不自覺也認真聽她說話。
“再說，你也是一心為了要查出真相，換句話來說……”林昭儀想了想，“也是造福百姓？這是好事啊。既然這樣，我又怎麽會覺得你可怕呢？還是你擔心我膽小？”
“這話聽起來還挺舒服的。”蕭祈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一時之間只想出個這麽句來。
林昭儀是想将自己的內心話告訴蕭祈的，她并不喜歡将什麽話都藏在心裏，或是有造成誤會的可能出現。
可是話剛說完，立刻就有些暗暗的惱。
不是惱了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覺得這番話說得似乎……有些親密了。
蕭祈于她而言是盟友，再親近一點可以算朋友。可是這樣就已經夠了。除此之外，再往前一點就算暧昧。
這種狀态剛剛好。
她回想了一下剛剛的話，有些擔心蕭祈會不會多想。
于是，又解釋道，“總之，我覺得您剛才非常的……呃，神武！一定會在佑史上留下好名聲。”
蕭祈暗暗皺眉，這話的語氣轉變的有些快，突然就變得官方又客套；而且，他也不喜歡她剛剛那個尊稱。
想糾正她一下又作罷，出口的話成了，“吃完飯再走吧。”
“呃？”這會兒輪到林昭儀驚愕了。
蕭祈似乎還從沒和她一起吃過飯，她平日裏一個人吃飯覺得自在，偶爾也會喊上采月采藍一起。
“這……會不會不合規矩什麽的……”林昭儀猶豫了，她對這裏的情況并不完全了解。也不知道和蕭祈一起吃飯會不會有什麽不合适的地方。
蕭祈寬慰她，“吃飯而已，不用想那麽多，我不讓他們看着。”
林昭儀其實也是好奇蕭祈這裏的膳食的，還挺想看看蕭祈的夥食是不是比其他所有人的規格都高。
蕭祈見她神色動搖，又補充道，“你進宮這麽多天，也不知道之前撥給你的小廚房的人好不好用，正好你可以看看我這裏的夥食，要是覺得好，再換給你。”
這下林昭儀徹底動搖了，點了點頭，又想和蕭祈客套一下，委婉拒絕道，“換人就不用了，不過要是有什麽好的菜式，的确可以借鑒一下。”
蕭祈難得笑而不語，招招手讓人準備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