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這回輪到林昭儀愣住了。
似乎從見了蕭祈第一面開始，蕭祈和她說的那些話無非是在客觀指出她那些犯傻的事實。
她自然也明白，蕭祈說那些話也是為她好。只是，有時候會覺得他陌生，讓人難以靠近；又或者，總是擔心她——擔心她闖禍、拖了後腿之類。
所以這次，她也打算虛心接受着蕭祈對她今日行為的評價。
卻不想，蕭祈說，她已經做得很好了。
一時間竟然還覺得……有些感動。
林昭儀雙手一直放在腿上，握着拳頭，有些像犯錯了之後認真聽教誨的姿勢，這會兒拳頭摩挲着衣裙，低聲說了聲謝謝。
蕭祈微微嘆氣。
這會兒輪到林昭儀不解了，“你……為什麽嘆氣啊？”
剛剛不是還表揚她做得挺好了嘛。
蕭祈擡眼認真看着她，“把你拉進來實非我本意。其實當初在禦花園，你誤打誤撞說出詩經之後，我大致就明白了你的身份，才想着把你關入大牢後找個機會放你出宮。”
這回輪到林昭儀驚訝了，“我還以為……你當時真的是要滅口。”
蕭祈笑了一聲，“你這是入了戲了，真把我當成一言不合就要滅口的暴君？”
林昭儀打着哈哈笑着地咧了咧嘴。
蕭祈繼續道，“只是沒想到，當時又有人誤打誤撞地查出了你身份，雖然有些牽強和巧合，但是風聲已經傳了出去，尤其是莊家的人也聽到風聲了。放你出宮是不可能，一旦你成為林家後人，身份自然變得有用了。如果出了宮，只怕他們不會放過你。只是，沒法送你出宮，也不可能讓你隐姓埋名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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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儀低頭，輕咬了一下下嘴唇，“這我已經知道了，其實……我還挺慶幸的，如果遇到的不是你，或者說，如果不是恰好你也和我有一樣的情況，也許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
似乎有了一點相依為命的感覺。
不過林昭儀又轉念一想，在她出現以前，蕭祈就已經把很多事情處理的很好了，這個盟友對于蕭祈來說，也許不是必備的。甚至她擔心自己會不會成為蕭祈的累贅。
蕭祈看透她所想，“你的身份很重要，你也是……”
你也很重要。
“恩……”林昭儀覺得心裏覺得，蕭祈還挺會鼓勵教育的。
蕭祈說話總是會很為她考慮，不會讓她覺得難以接下去，或者兩人相對無言不知道說什麽。
有時候似乎也能察覺她細微的心緒變化，讓她說話的時候總是很舒服自在的。
“晉王建議我把你收入後宮，我思來想去，這也是最好的辦法。畢竟你現在沒有親人，你要是不留在宮裏，就只能給你賜婚嫁給朝臣了。”蕭祈停下了頓了頓，“當時你也說不願意嫁出去，當然，我也有些私心，想着你在某些時候也可以幫我遮掩一下。”
林昭儀明白他說的大概是指侍寝的事情。
蕭祈總不能一直不去做這件事，也只有皇後能讓他稍微放心一些。
可他又不可能永遠待在皇後那裏卻什麽都不做，那樣皇後也該起疑心了。
“如果我不是呢？”林昭儀想到姜雲清和她說的那些話，有些猶疑地問道，“會不會，就像謹妃猜想的那樣……有沒有可能，我不是林将軍的後人，只是恰好出現了，我說自己姓林，年齡又對的上？畢竟，當時的事情誰也不清楚，距離現在也過了好多年了。”
蕭祈沉吟一會兒。
“林将軍早就去了，也沒法和你滴血認親。不管是不是，你現在都必須是。”
“不是強迫你認下這個身份，是如今這樣是最好的辦法了，也可以讓你暫時平安。”
林昭儀視線微微往下看，剛剛……蕭祈說這話的時候，不自覺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蕭祈也跟着她往下看，發現了自己剛才想要安撫她的舉動，連忙松開了，有些尴尬清咳了兩聲。
蕭祈轉而端起桌上的茶杯，卻不想手上一滑，茶杯又險些翻了。
簡直是欲蓋彌彰的典型範例了。
林昭儀急忙去穩住，又握住了蕭祈的手。
一瞬間，她是有些慌的，但是又立刻安慰自己，這也不算什麽，她和蕭祈如今也可以算得上是盟友、朋友了，這種觸碰了一下手就像受了多大驚吓的事情，豈不是顯得她也太大驚小怪、太敏感了？
念及于此，她裝作若無其事握過蕭祈的手又松開，然後拿了自己的帕子去擦拭桌上的水漬。
一時間，蕭祈顯然也是沒話找話說，“這塊手帕……嗯，挺好看……”
林昭儀翻開看了看，上面的花紋繡花比較簡約秀氣，但她也認不出來是什麽花。只是在角落裏有個小小的“儀”字。
随口道，“這塊帕子應該是原來的那位随身攜帶的，從我過來之後就一直帶在身上了，就算是……她留下的一個信物吧。”
也不知道原先那位阿儀如今怎麽樣了，會不會和她交換了靈魂？又或者是就真的消失不見了？又有沒有可能，某一天，忽然一切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
這些問題她不是沒想過，相信蕭祈也會偶爾思考這些。可這也不是他們兩可以左右的事情，就算他們兩讨論，也讨論不出什麽來。
蕭祈曾說，的确有傳言說過林将軍打算給自己的孫女取個小字叫昭儀。她一直覺得林将軍是個有些反叛的人物，能沖破成見上戰場，也能對名利不屑一顧。
之前那個秦道全說話有些颠三倒四，又好像有點本領，能看出些什麽；卻又一副“天機不可洩露”的模樣，估計并非他不願洩露，只是這樣的事情對于他來說估計也是無法想象的。所以，他也只能說些命格奇特之類的話。
許多事情是她無法解釋也不敢去想象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在……現在還有個蕭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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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晨昏定省也是那些程序。
林昭儀一開始還有些擔心姜雲清見到她會不會再問些什麽，或是說些隐晦的話，結果姜雲清只是和她點點頭打了招呼，什麽多餘的話也沒說，仿佛昨日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林昭儀暗自松了口氣。
陳昭媛來的時候還頗為關心地對林昭儀眨眨眼，想問問昨天的結果。
林昭儀對她苦笑着搖搖頭，意思是，什麽結果也沒有。
今日的晨昏定省和以往還有些不同，問完了安，皇後便對大家宣布，尚将軍——也就是毓妃的父親，從潼關凱旋，聖上幾日後要設宮宴，大家到時候準時出席雲雲。
衆人不免又對着毓妃恭喜了幾句。
後宮嫔妃平日裏想要見親人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這次托了尚将軍的福，大家可以一同出席宮宴。給尚将軍接風的宮宴自然不會只邀請他一人的，部分朝中官員都會攜家屬出席；而在座的各位大多也都是朝臣之女，借着這個機會可以見到家人了。
除了林昭儀之外，也就那位被邊境小國送來的白嫔見不到親人。
只不過，此時白嫔聽到有宮宴時候的神情瞧着都比毓妃高興幾分。
作為這次宮宴的主角，毓妃自從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就一直淡淡的，別人和她說話她也只是點點頭，似乎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和她無關似的。
林昭儀覺得有些奇怪，心裏想着等見到了蕭祈要問問他是怎麽回事。
然後立刻又否定了自己剛才的想法，忽然覺得發生了什麽事第一反應是想着去問蕭祈也不是什麽好事。
她也不知這種有什麽事第一時間去找蕭祈的念頭從何而來。連忙打消了。
她一側頭便看見主位上正看着衆人的徐芫，心思一轉，想着既然不去問蕭祈，還不如去問問徐皇後。
為何毓妃聽到了自己打了勝仗的父親歸來這麽平靜。這事要是擱陳昭媛身上，她現在一定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感念聖上皇後、拜謝上蒼了。
餘光裏看見陳昭媛拿着帕子擦臉……林昭儀暗自點點頭，好吧，哪怕不是主角，陳昭媛的共情能力還是很強的。
于是等到大家都散了的時候，林昭儀有意放慢了腳步，想和徐皇後單獨說些話。
果然，徐皇後對她直接道，“跟我進去吧。”
林昭儀應了聲，“是”，示意采月和采藍在殿外等着她，随着徐芫進了偏殿。
林昭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徐芫在沒什麽別人在場的時候更放松一些。
晨昏定省時，她坐在主位上，雖說平日裏打扮的并不需要那麽威嚴，可還是得有幾分鎮得住衆人的端莊。
之前從大牢裏被帶到她這裏的時候、在陳昭媛處見到她的時候、包括現在的時候，徐芫就好像一個再溫和不過的女子，舉手投足間卻又帶着皇後獨有的沉穩和大氣。
林昭儀有些看呆了。
徐芫對她笑笑，示意她也坐，讓自己的大宮女給她倒了茶後，也示意她們退下了。
林昭儀覺得……咳咳，和皇後的四大宮女比起來，連平時一貫穩重一些的采藍都顯得少了一份氣度。
她把這種缺少的原因歸于自己身上，身邊的宮女小內監們多多少少總是會受到自己主子的影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