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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醋意 “柔兒輸了可是傷心,我給揉揉

第22章 醋意 “柔兒輸了可是傷心,我給揉揉。……

戚家兄妹二人回到院內, 見戚老夫人已經醒過來,雖神色依舊有些混沌,可是問話答話皆已如常, 家中衆人皆是慶幸歡喜。

正說着話,忽然有婢女入內,說是門外有個叫承喜的人前來探望老夫人。

戚嶼柔身子一顫, 心中忽升起巨大的恐懼來,他們才進門,承喜便已到了門外, 他可瞧見闫鳴璋了?有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她雖十分後悔, 卻知如今後悔也沒有用了。

不一會兒,承喜捧着一個錦盒進了前廳, 戚嶼柔站在屏風之後, 豎起耳朵細聽。

承喜道:“二爺知道大人家的老太君發了急病, 讓奴才送兩丸順心保命萬全丹過來, 若是對老太君的病稍有助益, 也是二爺的一片心意。”

戚燮心中惴惴,雙手接過那錦盒, 謝道:“多謝二爺關懷, 還勞煩您夤夜前來, 實在是受之有愧。”

承喜雖面上帶笑, 心中卻也替戚嶼柔着急, 方才他偷偷瞧了一眼主子的神色,見主子竟然在笑,主子一那般笑便有人要倒黴,前次讓主子這樣笑的還是馮家,如今小馮世子正在夷狄部落裏餐風飲露, 只怕是受盡了折磨,回來還不知被磋磨成什麽樣子了呢!

柔姑娘那身子本就孱弱,如何受得住主子的調理,承喜有心想要提醒一句兩句,可又實在沒膽子,到底是他自己的小命更要緊,于是只寒暄了幾句,又道:“二爺說家中老太君病重,讓柔姑娘安心侍疾,不必急着回去,等老太君病情穩定了,再回去便好。”

戚燮自然又是一番謝,恭恭敬敬送了承喜出門,回來時見戚嶼柔立在院中,父女之間相顧無言,一個不敢說,一個不能問。

後半夜,是戚燮和趙氏在床邊守着,第二日一早戚嶼柔和戚庭鈞來換了兩人,等侍奉了湯藥飯食,隋太醫正好過來,此時戚老夫人的精神已經好了許多。

那兩丸順心保命萬全丹極名貴,制法又複雜,如今太醫署裏已經沒人會配制此藥了,只在宮中庫房裏還存有兩丸,隋太醫不知戚家這兩丸是何處得來的,心中雖驚訝,面上卻不動聲色,只道:

“這藥正對老夫人的症,快去倒一盞熱黃酒,将這藥化了給老夫人喂下去。”

吃了一丸藥,戚老夫人神志果然又清明不少,等到晚間時,已能自己坐起,衆人的心終于安定下來。

戚嶼柔又在家中照顧了兩日,戚老夫人已能下地緩行,精神也愈發好起來,她雖極不願回去,卻不敢再拖延,讓戚庭鈞送她回了海棠巷。

門房見是她回來,立刻開門迎她入內,芳晴得了消息也迎出來,提着紗燈在前面替她引路,口中關懷問:“老太君的病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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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日後還需要細細調養,多謝姑姑關懷。”戚嶼柔溫聲道。

“浴房內已備好了熱水,姑娘這幾日一定疲乏,沐浴之後再安歇吧。”

戚嶼柔道好,對那夜承喜來送藥的事還是存了疑影,她試探開口問:“二爺這幾日可回來了?”

“二爺這幾日事忙,一直沒回來過,姑娘今日也不必等,早早安歇便好。”芳晴口中雖這樣說,一會兒卻免不了派人去宮中禀報一聲。

戚嶼柔心中安定幾分,沐浴過後便上床歇息,身上雖疲累,卻依舊睡不着,闫鳴璋如今回來了,父親過兩日又要去闫家将婚事退了,雖不知要用什麽借口,都是不能提裴靳的,按照父親的性子,只怕也不忍诓騙闫家,到時還不知要變成什麽樣,闫鳴璋又會是什麽反應……

千頭萬緒的事,戚嶼柔左想右想也沒有解決的辦法,快到子時才終于有了朦胧睡意,誰知正要睡着便聽有人上了樓梯。

立雪樓周圍夜裏極安靜,那道腳步聲便格外清楚,戚嶼柔瞬間便清醒了,只是躺着未動。

那人進了房內,窸窸窣窣解着玉帶外袍,然後走到床邊脫了靴,掀開帳上了榻來。

“你祖母可好些了?”他忽然開口,似乎早知道戚嶼柔未睡着。

知道裝睡已經不可能,戚嶼柔坐起身來,垂眸道謝:“祖母今日已能下地行走,多謝二爺送的藥,很有效用。”

“有用便好。”裴靳語調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溫柔,随即伸手來解戚嶼柔的衣帶。

薄薄的寝衣瞬間便被褪下,戚嶼柔抖了抖,又很快鎮定下來,他的手探過來。

戚嶼柔後脊生出一片片的細栗。

之後他未再開口。

有耐心的獵人,總會逗弄着自己的獵物,享受獵物的可憐和脆弱。

昏暗床帳之內,柔軟錦被之上,這原本應是極親密的眷侶才會做的事,戚嶼柔卻心不甘情不願,任他施為。

心中滋味實在難過,卻絲毫不敢表現出來。

他的手輕輕勾了勾心衣的帶子,忽然靠近,低聲耳語:“柔兒想二爺了嗎?”

戚嶼柔忍受着他的凝視輕亵,緊緊抿着唇不說話。

裴靳輕笑一聲,猛地一扯,那細細的頸帶瞬間扥斷了,戚嶼柔最後的遮擋沒了,只覺渾身冷得厲害,顫得厲害,便聽他道:“我想柔兒了。”

戚嶼柔閉上眼,任由他推着倒在軟枕上,像是一條死魚,被這天下最尊貴的男人采撷索取。

挽帳銀鈎叮鈴作響,床腳吱吱聲顫,帳內龍戲嬌花。

裴靳平日雖似溫和無害,做起那事來卻是另一番模樣,雖也顧及着戚嶼柔,不想傷她,但卻又次次都要攻城略地,壓得緊、纏得牢,如同鷹抱兔,抓住了,若沒餍足,絕不撒手。

今夜他比往時更加讓戚嶼柔害怕,第一次本折騰得她受不住,裴靳竟又鎖住她的腰。

“二爺……”戚嶼柔終于忍不住喚了一聲,有心求饒,卻不知如何求饒,她實在不肯和他說軟話,仿佛說了軟話就是屈從了他。

裴靳停下來,等她開口,見她又不說話,便啞聲詢問:“柔兒怎麽了?”

戚嶼柔抿唇,心中既怕了他,又不肯求他,別過臉不肯開口。

裴靳輕笑了一聲,将她的臉掰過來,低聲命令:“柔兒,睜眼看我。”

就是這一瞬間。

猝然深重。

她劇烈的顫了一下,看見裴靳那張極昳麗淩厲的臉,他鳳目沉沉如潭,讓她驚懼惶然。

她看見燈影幢。

又見雙蓮顫舉,心中難過,終于低泣起來。

和着床腳的吱呀聲,斷斷續續……

竟別有一種香豔绮色。

嬌弱少女如同被水湃過的嫩桃兒,深深陷入錦褥之中,任他施為。

少年動心又如何?青梅竹馬又如何?他既要了她,就要讓她的身子她的人都馴服于他,徹徹底底屬于他,心甘情願為他落眼淚,為他展笑顏。

那兩汪深深的、甜蜜蜜的酒窩,他也要看。

弦月別枝,鲛紗帳內終于安靜下來,屋內氣息靡麗,既有龍涎香的沉厚,也有一股靡麗的蜜香。

戚嶼柔渾身濕漉漉,氣促促,如同離水的白魚,被裴靳抱在懷中細細親吻。

雪膩糖霜的肌膚讓人愛不釋手,他揉|捏着她蔥白的手指,聲音慵懶餍足:“我喜歡柔兒,才想和柔兒更近些,柔兒哭什麽呢,難道柔兒不喜歡和我親近?”

裴靳能感受到懷中嬌軀的僵硬,因今夜已惹她哭了一場,好不容易才停住,便是生氣,也不忍再讓她哭了,心中嘆了一聲,将人放回榻上,道:“我去浴池,喚人來給你收拾。”

随後裴靳出去,芳晴和纖雲上樓來服侍。

“姑娘,奴婢幫姑娘清洗?”芳晴低聲詢問。

往日戚嶼柔因害羞,都是自己清洗,芳晴已準備好遞濕帕子進去,誰知帳內略默了片刻,戚嶼柔鼻音濃重的“嗯”了一聲。

芳晴心中覺得奇怪,小心掀開鲛紗帳,見裏面狼藉一片,戚嶼柔癱軟在那片狼藉裏,比那片狼藉的被褥更加狼藉。

青絲披散,身子上是歡愛過的痕跡,深深淺淺,最明顯的是腰間那青青的指痕。

芳晴心中驚駭,裴靳平日在房事上雖不節制,可除了第一次,并未在戚嶼柔身上留下什麽傷痕,更沒有将人折騰得這樣狠過,不知今日是怎麽狠下心的,那腰都掐青了。

她只以為是裴靳心情不佳,将氣撒在了戚嶼柔身上,不禁心疼起來,擡頭看見戚嶼柔眼睛紅紅的,便知道這是哭過了,手下動作也越發的溫柔小心。

戚嶼柔被攙起來,重新換了一身衣服,床上也換了新被褥,才又躺上去,沉默扯了被子蓋上,那樣子要多可憐有多可憐,讓人心疼得緊,芳晴有心想寬慰幾句,又怕說了反讓她難受,便只能退了出去。

戚嶼柔委屈巴巴躺了一會兒,心中越發的讨厭裴靳,那讨厭的人偏又回來了。

他上榻來,身上還帶着水汽,掀開錦被,溫熱的手掌覆蓋在她的腰肢上捏了捏,低聲問:“這裏可疼?”

戚嶼柔不想理他,冷冷說了句“不疼”,便再無別話,她現在難受得很,想起方才裴靳那樣欺負他,想起他的眼神,戚嶼柔至今仍然後怕,她縮了縮身子,想要離他遠一些,誰知裴靳又将她拉回去抱住。

他将她翻了個方向,兩人便面對面而卧,裴靳低頭來尋她的唇,啄了啄,道:“睡吧。”

戚嶼柔本來緊繃着,可方才經過那一場折騰,又凄凄切切哭了一場,此時身心俱疲,只稍稍放松便已睡着。

裴靳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香腮,看見她紅紅的眼皮,心裏也暗沉沉的不爽利。

往日他對戚嶼柔十分遷就,今夜對她确實有些狠了,到底是那夜在門外吃了醋酸味,他雖未将闫家那小子放在眼裏,偏偏戚嶼柔對他笑,為他哭,卻從沒對自己笑過,兩人相處之時,她總是謹慎、拘謹、話少,他之前以為戚嶼柔是這般性子,便也不強迫她。

可那夜在戚府門口,他看見了不一樣的戚嶼柔,靈動、活潑,笑吟吟又甜蜜蜜,一雙水眸裏裝了闫鳴璋,又為他哭得傷心難過,這些她在別院絲毫沒有展露過。

那他就要一點一點将她的皮子扒掉,露出她真實的軟白芯子,讓她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讓她沉淪在他的懷裏,如今她既不肯對他笑,那便先因他哭。

便是因怕、因恨而哭,至少是因他落的淚。

後半夜戚嶼柔被渴醒了,微動了動便驚醒了裴靳,他聲音微微沙啞:“怎麽了?”

戚嶼柔沒說話,想要起身,腰上纏着的那只手卻将她按住,随後裴靳下榻點了燈。

如今天氣暖和起來,床帳已換成了暮山紫色的鲛紗帳,戚嶼柔隔着薄薄紗帳看他,只見背影高大,猿臂蜂腰,又低頭看看自己細胳膊細腿兒的,相差這樣懸殊,之前他竟那樣折騰自己,忍不住心中罵他“缺德鬼”“狗皇帝”等話,一擡眼,那欺負人的缺德鬼已折返回來,手中還端着一只粉釉蓮瓣盞。

“是沉香水,喝點。”他寝衣松松垮垮,胸口微微袒露,頗有一股落拓之感。

可等他白日穿戴整齊,這種落拓灑脫之意便徹底消失,仿佛那錦袍、玉冠、玉帶将他的本性遮掩住了,上身的一瞬間,他便成了那寬厚的君子,聲音溫柔,笑容也暖人。

戚嶼柔心中這般想着,低頭去喝那蓮瓣盞裏的沉香水,飲了半盞,餘下被裴靳喝了。

之後一覺睡到天亮,戚嶼柔醒時裴靳已經離開,芳晴入內服侍她梳洗,吃罷了早膳,戚家派人來送了口信兒,說是戚老夫人已經無礙,讓戚嶼柔不要擔憂。

于是她白天便又去見霜齋消磨時光,不過是看看書,寫寫畫畫,只因心中擔憂着闫鳴璋,便有些心不在焉。

稻積城那邊卻又出了件事,原本運去給夷狄的十萬兩白銀,半路被一夥匪徒劫走了,跟随押送的士兵也都不見了蹤影,消息傳回來時,早已過了浉陀晟的十日期限。

慶元王府亂成一團,連夜求見皇上和太後,入了宮才知皇上已經召集了幾位大臣,正在商議如何營救馮紹安。

馮太後也顧不得後宮不得幹政,力排衆議要再次送銀子過去,一定要将馮紹安贖回來。

可銀子暫時湊不夠,朝廷只得先派使臣去同浉陀晟周旋,先保下馮紹安的性命,再說銀子的事。

只是銀子從哪裏來?

之前那十萬兩已經是孫平志做了假賬,漏算了修築堤壩和南軍軍饷的支出,那漏子還不知怎麽補,此時無論如何也湊不出另一個十萬兩來,于是形勢便成了皇帝同意出銀子贖人,馮太後催促贖人,慶元王府到處活動,偏偏就是湊不出十萬兩來。

馮祯雖又尋了孫平志幾次,可再大的恩情,上次也還完了,若是出了十萬兩的虧空,孫平志的腦袋只怕也保不住了。

最後實在沒了法子,馮祯救子心切,自己湊了十萬兩銀子,這事兒才終于看見了曙光。

好在派去夷狄的使臣傳回信兒來,說馮紹安只是受了些傷,性命無虞,這才讓馮太後和馮祯都松了一口氣。

這次裴靳多派了許多人手,還讓馮祯跟随押送,讓他親手将銀子交到了浉陀晟手中,總算将馮紹安贖了回來。

那嬌貴的馮世子在夷狄部落裏自然吃了不少苦,人都消瘦了一大圈,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頭發也被剃了一半,腿也打折了一條,見了馮祯哭得那叫一個凄慘。

夷狄這邊事情了結,永坪河的堤壩偏偏又被大水沖毀了,急需戶部撥銀去修築堤壩,國庫內又沒了銀子,一時間千頭萬緒,朝中官員忙的熱鍋螞蟻一般,裴靳這位皇帝自然也得不了清閑,一連十多日都未去別院。

天氣漸暖,戚嶼柔每日便喜歡在園子裏逛逛走走,只是依舊覺得心中憋悶,她日盼夜盼,只盼快到她回家住的日子。

裴靳不來,她人也放松些,一連十幾日他不來,戚嶼柔雖不知緣故,卻心中歡喜。

六月末,暑熱難耐,院子裏的婆子婢女都換上了輕薄的衣衫,雞心領的上衫,坦領的半臂,抹胸配紗料褙子,都是怎麽涼快怎麽穿,只有戚嶼柔依舊一水的豎領衫,雖然衣料輕薄,但那領子扣得緊,怎麽涼快得了。

芳晴時常勸她試試新做的衫子、半臂,戚嶼柔只是笑笑,依舊穿着那保守古板的豎領衫。

她是有心結的——閨閣女子,無媒無聘被帶進了這宅子,不明不白的沒了清白,日後若被人知道,她都是沒名節可言的,可她偏偏又在意自己的名節清白,于是便只能在可以做主的時候,守住自己的身子,不肯再有分毫的名節疏失。

戚嶼柔知道這是自欺欺人,可她只能自欺欺人,不然以後如何活呢?如何面對自己呢?

那夜鲛绡帳內的狼狽戚嶼柔沒忘,每次想起都要起一身的寒栗,她心底本就怕裴靳,如今更添幾分懼,愈發的不想他來。

可怕也沒有用,這夜芳晴得了信兒,說是裴靳晚上回來用膳。

戚嶼柔面上雖平靜,扣緊茶盞的手指卻暴露了她的心思。

芳晴心思敏銳,那夜之後時常勸慰戚嶼柔,如今見她沉默不語,忍不住柔聲開口道:“姑娘,您多笑笑二爺一定喜歡的,二爺對姑娘的心思,姑娘應該也能體會,他時時想着姑娘,便說姑娘手中這個粉釉的蓮瓣盞,幾千個盞子裏才能選出這樣一只無暇完美的,二爺得了這盞子便帶來給姑娘,是真心對姑娘好的。”

戚嶼柔低頭看那粉釉盞子,心中微微嗤了一聲,她才不要裴靳的喜歡,他的喜歡,對她是無妄之禍。

因裴靳告訴了要來用晚膳,戚嶼柔便沒去見霜齋,她坐在窗邊羅漢榻上給之前的畫稿填色,裴靳進來時,她正好填完最後一筆。

男人一身銀鼠灰的錦袍,腰間玄色玉帶緊束,玉面鳳目,就這樣闖進戚嶼柔的眼。

她下榻,福了福身,軟聲請安:“二爺來了。”

裴靳扶她起來,見她穿着淺紫纏枝菊花紋的豎領衫,下面一條素色的百疊裙,腰身纖細,肌膚糖霜一般,額心一點胭脂記,玉人一般姣美無暇。

他坐在戚嶼柔方才坐着的位置,拉着她坐到懷中,拿起炕幾上的畫稿看了看,問:“柔兒的畫技實是不錯,怎麽當初只說消磨時光?”

裴靳也擅長丹青,不過偏寫意豪放,但他能看懂工筆畫的好壞,這句誇并不是假的,裴靳看過宮中畫師的畫,筆觸雖細致,卻少神韻,戚嶼柔雖畫的是藻井紋樣,可那筆觸細膩靈動,不但不輸宮中畫師,反而還高出許多。

戚嶼柔垂眸,低聲回道:“确實只是畫着玩的,怕說出來惹二爺笑話。”

裴靳笑笑,帶着薄繭的手指勾了勾她扣緊的衣領,問:“天氣這樣熱,你還穿着豎領,不怕起熱痱?”

戚嶼柔搖頭:“不熱。”

裴靳也不揪着這話題,自然揉捏着她的手,轉頭看她的畫稿,見那配色也好,又誇了幾句,戚嶼柔只勉強支應着。

好在很快上了晚膳,戚嶼柔只顧低頭吃飯,希望這飯能吃得再慢些。

裴靳雖在吃飯,目光卻落在戚嶼柔的臉上,見她已吃不進去,讓人撤了碗盞,問:“小柔兒可會泡茶?”

閨中品茶,也是雅趣,戚嶼柔自然是會泡茶的,只是她在裴靳面前一直藏拙安靜,是一點也不想表現,可眼下情形,若能多拖延一時半刻,也是好的……

“泡得不好。”

“那便泡兩盞來吃。”

纖雲和竹桃端來泥爐、銀煮壺、茶葉等物,戚嶼柔先淨了手,又用襻搏束了袖子,露出一對瑩白纖巧的腕,纖細的手指拿起茶匙,取了敬亭綠雪放在白瓷盞內,等銀壺水開後,便将壺提起放在厚布墊上,略等水溫降下來一些,提起銀壺注水。

細細的水線從盞邊注入,裏面碧綠的茶葉兒随着水旋兒起起伏伏,她又放下壺,兩根手指托着茶盞底座,一根手指按着瓷蓋兒,将第一泡茶注入廢水缸內,接着又注水,便出了碧綠清澈的茶湯。

戚嶼柔将茶盞送至裴靳面前,垂着眼道:“二爺嘗嘗如何。”

裴靳端起那細瓷青花盞呷了一口,眉頭微微皺了皺,戚嶼柔試探問:“可是泡過了?”

裴靳擡眼兒看她,笑道:“怎麽喝着有些酸?”

戚嶼柔心中愈發覺得奇怪,那敬亭綠雪是綠茶,便是泡得大了,或者水有些熱了,也只是多了幾分苦澀之味,怎麽會酸?可他偏說酸,難道是茶葉放壞了?

她用茶匙取了些茶葉出來嗅了嗅,并未覺出異樣,于是又将那盞子裏的殘茶都倒進水缸裏,重新又沖泡一次。

她肩頸線條優雅,那雙手腕更是好看得緊,裴靳倚靠在引枕上,一只手撐着頰靜靜欣賞。

戚嶼柔自然察覺到了他審視的目光,卻只當不知,垂着眼盯着茶盞裏的水,待茶葉出了色,便立刻端到裴靳面前,低聲道:“二爺嘗嘗這盞茶如何?”

裴靳目光依舊落在戚嶼柔的臉上,慵懶端起那茶盞呷了一口,依舊道:“還是酸。”

戚嶼柔覺得裴靳的舌頭應該是出了問題,于是給自己泡了一盞,嘗了一口,分明是甘甜清冽的茶香,哪裏酸了?

“如何?”裴靳問,鳳眼含笑,“小柔兒喝着酸不酸?”

戚嶼柔抿唇,知道這茶沒問題,他今日分明就是來找她不痛快,這茶酸不酸又能怎樣,他說是酸的,那便是酸的,于是閉了嘴。

一只微涼的手捏住她的下颚,雖未用力,卻讓她不得不擡起頭來,那雙鳳目清冷又洞察人心,長着薄繭的指腹慢慢摩挲着她的肌膚,哂笑一聲,道:“我同柔兒賭一把如何?”

戚嶼柔不知他又想了什麽作弄人的主意,于是沉默不應,便聽他又柔聲道:“那日同柔兒下棋,很有意趣,只是後來柔兒故意藏拙,便沒什麽意思。”

聽了這話,戚嶼柔心中驚了一跳,面上卻努力平靜,她一直知道裴靳敏銳,但之後幾次下棋,她皆循着第一次的棋路,并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偶爾走壞一兩步,誰知裴靳竟将她看了個透徹。

在裴靳眼中,她是不是毫無秘密可言……

戚嶼柔只覺渾身發冷,手指攥緊了裙擺,等着裴靳繼續說。

“這次還和柔兒下棋,你若是贏了,”他的指腹在她嬌軟的唇瓣上輕輕擦過,眼底溫柔,“今夜我便不碰你。”

猛獸吃掉被擒的獵物前,總是極盡淩|虐,看那孱弱可憐的獵物不停掙紮、逃跑,故意給那獵物逃跑的機會,然後再将其抓回來,玩弄于股掌之上,最後才拆吞入腹,更有趣味。

如今他就是猛獸,戚嶼柔就是獵物。

雖知最後大抵是逃脫不了,但有一絲希望,總是要拼勁渾身力氣去争取一次。

纖雲撤了茶盞器物,又端來棋盤。

裴靳執黑子,道:“柔兒先下。”

戚嶼柔垂眸屏息,快速回憶了之前幾次的棋局,雖然他大多時間是在防守,但見微知著,她大概能猜出裴靳擅長運籌全局,他雖未全力展示,卻也沒有特意掩飾。

纖細的手指捏住一顆棋子,指腹的光澤卻比玉質的棋子更潤白,她依舊落在棋盤的一角。

裴靳随後在那棋子旁落下另一子。

戚嶼柔再下一子,貼、夾、飛、跳、鎮,招數來回變換。

卧房之內只有棋子落在棋盤上的清脆聲響,節奏極快,兩人你來我往,神色卻截然不同。

戚嶼柔是謹慎認真,裴靳則閑适慵懶,很快棋盤一角便被他兩人各占了一半。

戚嶼柔于是轉占對角,裴靳依舊咬得死,似一只難纏的毒蛇,繞着戚嶼柔,看似沒有進攻之意,卻總是伺機咬上兩口,好在她有了準備,這次勉強同他平手。

然而第一角她處在劣勢,若想贏并不簡單。

白紗燈內的蠟燭被窗隙透進的風吹動,兩人投在地上的影子便也顫了顫。

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裴靳擡眼看她,見那張皙白雪膩的嬌顏微冷帶煞,卻也生動,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再低頭時,正看見戚嶼柔在棋盤中間落下一子,這一字落下,棋局局勢倏然而變。

裴靳原本咬緊了戚嶼柔,圍追堵截,以為她是分別搶奪四角之地,這也是她最初使用過的棋路,哪知這一子落下,竟是四角合而為一,變死局為活局了。

裴靳心中贊了一聲妙,才知之前與他對弈,戚嶼柔只略露了三四分的本事罷了。

“看來我要輸了。”他終于坐起身,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微微一笑,“若是我贏了,便要柔兒兩次。”

戚嶼柔心中罵他下作,不答他的話,定定心思,盯着棋局,她知道裴靳一直沒有用全力對弈,她能布局到這一步,都是因裴靳不曾專心罷了。

之後的棋只怕就不容易走了。

果然,裴靳看了片刻,神色也認真起來,黑子白子你來我往,大局之內藏小局,小局和小局又相呼應。

裴靳先前不想戚嶼柔輸得太快,故而有意放水,如今的局勢卻不允許他再大意。

他幾次險些中了戚嶼柔的計,被困在樊籠之中,之後下得越發用心。

他一旦認真起來,局勢便漸漸不利戚嶼柔,先前藏的幾手暗棋都被裴靳發現躲開了,他又擅長運籌,一時你來我往,甚是膠着。

蠟燭燃了一半,這局棋才終于分了輸贏。

黑子勝。

裴靳已許久沒有下得這樣酣暢,擡眸看戚嶼柔,見少女垂眼安靜坐着,伸手拉她坐到自己懷裏,親了親她的軟唇,唇角略帶一抹笑意:“柔兒好厲害。”

戚嶼柔才不在乎他的誇贊,她只知道自己沒贏。

裴靳知她不高興,卻将手探進她的衣服內,摸了一手的柔滑軟膩,聲音并不狎昵,柔聲問:“柔兒輸了可是傷心,我給揉揉。”

戚嶼柔別過臉,她今夜有贏的機會,但到底是技不如人,還是輸了,可有了希望又絕望,這滋味實在難受得緊。

裴靳的手慢條斯理,極有耐心地逗弄,戚嶼柔已能想到他今夜要怎樣折騰自己,身體也仿佛墜入了冰潭裏,無助等着被他拆吞入腹。

“柔兒今日棋下得好,若是肯喚我一聲見琛哥哥,今夜我也饒你。”他擡起戚嶼柔的臉,手雖不老實,話卻不似假的。

如同溺水的人忽然抓住浮木,黑暗中的人忽然見到熹光,誰能忍住不上鈎?

戚嶼柔原本都難受得想哭,聽了這話才擡眼看他。

“柔兒喚我一聲哥哥,今夜我便饒你。”他眼中帶笑,似個好性兒的獵人。

如今她有了選擇,雖不想喚裴靳勞什子的哥哥,但更不想受他的折騰。

戚嶼柔揪緊了裙子,垂眸小聲喚:“見琛哥哥。”

不如她喚“小闫哥哥”時甜,但總歸是叫他的,也好聽得很,讓他熨帖。

她既然叫了第一聲,以後便能叫第二聲,她是柔兒妹妹,他的愛妹妹,情妹妹。

裴靳将手收回來,抱着戚嶼柔在羅漢榻上親吻許久,等她喘氣都有些難,才将人放開些。

嬌嬌女兒鴉鬓微亂,面如桃花,一撚撚的柳腰在他掌中顫。

将人抱上床榻,裴靳伸手去解她的扣子。

“二爺……”戚嶼柔按住他的手。

“暑熱難耐,你穿這樣多當心捂出了熱痱,本還有瘾疹,脫了衣裳睡,今夜不碰你。”裴靳松了手。

戚嶼柔其實也覺得熱,又得了裴靳的保證,便背過身脫了衣裳和裙兒,她感受到背後那道灼熱的視線,忙将枕邊自己的薄薄綢衫穿上,便倒頭扯了薄衾蓋住。

裴靳也脫了衣裳,天氣太熱,便只穿了一條亵褲,挨着戚嶼柔躺下。

一夜無話,次日裴靳醒來時,戚嶼柔仍舊睡得沉,那件嫩竹色的薄綢衫子領口松散,将裏面那繡白荷的雪青色肚兜露出來。

戚嶼柔的身材纖秾合度,穿衣時肩纖腰細,窈窕嬌俏,脫了衫子裙襪之後,卻是另外一番光景,一撚撚的腰,玲珑的肩,卻酥山盈挺,腿長足秀,偏偏人事生疏,拘謹自持,讓人既想使勁兒折騰她,又要加倍憐愛她。

這樣一個玉人兒,竟又是個妙人兒,他是人也要,心也要。

便是此時她心裏還惦記着別人,他也有法子将那人抹掉。

裴靳支着胳膊瞧戚嶼柔,片刻之後,濃密的鴉羽顫了顫,人終于醒了。

“今日無事,小柔兒陪我出府一趟。”

戚嶼柔便只能順從起身,梳洗換衣,同裴靳坐馬車出了海棠巷,本以為是要在城中辦事,誰知馬車竟直接出了東城門,戚嶼柔下車時,才知竟是來到了護國寺。

裴靳上次帶她來此,險些被闫慧雲撞破,戚嶼柔實在心有餘悸,雖不想進去,可只怕裴靳不允,便将帷帽戴得嚴嚴實實,免得被人認出來。

偏偏裴靳又來握她的手,便是夫妻,在外這樣親昵也要被人指點,何況兩人如今這見不得人的關系,戚嶼柔想縮回手,裴靳卻捉住了她的指尖捏了捏,戚嶼柔又氣又急,便聽他道:“柔兒乖。”

乖你個大頭鬼!

戚嶼柔掙脫不開,只能被他拉着往後山去,裴靳将戚嶼柔安置在一間禪室內,讓稍等片刻,便不知做什麽去了。

房內無人,她便摘了帷帽,觀察起這間禪室來,擺設古樸,正中牆上挂着一個“禪”字,案上又擺着佛手、木瓜、編鐘、瓷瓶等清玩,另有兩張禪椅供人打坐參禪。

裴靳帶她來此兩回,戚嶼柔猜他定是有正事,那樣黑心黑肺的人,她才不信他是來參禪拜佛的,一旦生了好奇,戚嶼柔便坐不住,偏巧窗邊有兩個小沙彌低聲說話,戚嶼柔便輕手輕腳走到窗邊細聽。

其中一個道:“那位施主今日怎麽帶了位姑娘來,許是他夫人?”

另一個小沙彌道:“聽說那位施主并未成親,應該不是夫人。”

“可那姑娘看着也像是正經人家的姑娘……”

“這你就不懂了吧,前些日子我随師叔下山化緣,看見那煙花柳巷裏的姑娘也有這樣的,她們故意裝模作樣,假扮成正經人家的姑娘,都是招攬客人的手段,為的是下作的龌龊情趣呢。”

“也是,正經人家的姑娘哪能如此輕佻地同男人外出……”

仿佛一頭冰水兜頭澆下來,戚嶼柔整個人冷了個透骨徹肺,她木然滑坐在禪椅上,人都要凍僵了。

她牙齒打顫,聽着自己一聲聲如鼓心跳,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柔兒?”

裴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戚嶼柔愣愣擡頭,許久才終于緩過來。

“怎麽了?可是哪裏難受?”他問。

戚嶼柔木然搖搖頭,只說“無事”,她便是說有事又能怎樣,他會放過她?會不這樣輕佻地對待她?

任由裴靳牽着出了護國寺,兩人坐在馬車內,戚嶼柔徹底沉默下來。

不久之後,馬車再次停下,戚嶼柔聞到了水畔青草的味道。

裴靳先下車,掀起車簾對她伸手,道:“入夏的玉鏡湖也很美,比春日并不遜色。”

竟是帶她來了玉鏡湖。

兩人上了畫舫,裴靳抱她倚靠在欄杆上,微風拂面,吹走了暑氣。

對面一艘小船錯身而過,上面除了艄公,還坐着一男一女,女子親昵坐在男子的懷裏,正給男人喂酒,男人呷了一口,妖喬女子又把餘下的酒水含入口中,哺入男人嘴裏。

戚嶼柔看了,心中發寒。

那些女子為了生活,不得不如此謀生,戚嶼柔往常只覺得她們可憐,如今卻覺得自己不如她們,裴靳應是也将她當成了排遣欲望的玩意罷了,可他權勢滔天,戚嶼柔便是去告官也沒人敢管,且還有戚家一家的性命前程……

她的處境實在令人絕望。

裴靳呷了一口酒,又将酒盞遞到她唇邊,“湖邊萍香樓的玫瑰釀,柔兒嘗嘗。”

才看過那小船內妓子喂酒,裴靳又來喂她酒,簡直是令人發笑,戚嶼柔飲了一口,忍不住輕輕冷笑。

裴靳低頭瞧她神色,眸色沉沉:“柔兒為何笑?”

戚嶼柔定了定神,将心裏的不痛快壓了下去,只道:“沒什麽,只是想起一件趣事罷了。”

裴靳倒是沒有追問,兩人靠坐在欄杆旁,裴靳拉她坐在懷裏,游了一會兒湖,又牽着她進了艙室內。

艙室雖不大,內裏裝飾卻頗為考究,整體顏色冷肅,似是男子卧房。

裴靳取了茶杯,給戚嶼柔倒了一杯水,伸手推開了軒窗,道:“略通通風,一會兒吃些東西,在此處歇晌覺。”

戚嶼柔在這艙室內也聞到一股龍涎香的氣味,又想起初見裴靳那日,他好像便在這艘畫舫上,想來這畫舫就是他的。

不多時,有小船送了萍香樓的酒菜過來,味道頗好,戚嶼柔陪着吃了些,又略坐了一會兒,上榻歇了午覺。

艙室內的床并不大,兩人便挨得近了些,畫舫又起伏飄蕩,戚嶼柔迷迷糊糊睡得并不踏實。

醒來之後,二人回了海棠巷,裴靳去了書房,戚嶼柔在立雪樓待着無事,便去見霜齋看書。

入夏之後,見霜齋外的芭蕉愈發蔥茏,倒是遮擋了熾熱的陽光,帶來一片清冽的涼意。

不知不覺,太陽落山,纖雲來掌燈,道:“二爺說一會兒來見霜齋用晚膳。”

不多時,便有婢女提着食盒來擺晚膳,才擺好,裴靳便來了,他回來後換了一件雲水藍的直裰,足下踩了一雙軟底布履,倒像是個閑散的公子哥兒。

他從戚嶼柔手中抽走那冊泛黃的琴譜,見是那夜闫鳴璋給她尋來的《雙鶴聽泉》,心中雖有些吃味,面上卻笑,問:“小柔兒還會彈琴?”

“會一點。”她低聲回應,雙眼卻盯着裴靳手中的琴譜。

裴靳愈發起了要逗弄的心思,竟坐在她對面,将那琴譜從前到後翻了一遍,才将琴譜還給她,道:“那小柔兒練好了這首曲子,彈給我聽聽。”

戚嶼柔含混應了一聲,小心将琴譜收了起來,兩人開始用晚膳。

因今天心情不佳,戚嶼柔的話越發的少,兩人吃了一頓不知甘味的飯,婢子撤了碗盞,又端了茶來。

裴靳喜歡敬亭綠雪的甘冽清爽,戚嶼柔卻不喜歡,往日不過是勉強陪着喝幾口罷了。

她掀開茶蓋兒,見茶湯橙黃透亮,又聞到一股栗香,驚訝擡頭,見裴靳笑吟吟看着她。

“你既不喜歡敬亭綠雪的冷硬,我猜你應該喜歡口感醇厚些的茶,這茶叫做‘不知春’,既有栗香,又有茅根的甘味,嘗嘗。”

不知春産量極少,因發酵過程中對茶師的手藝要求高,好的茶葉便更少,闫鳴璋在外游歷時,若是遇上,便買了托人給她捎回來,她确實喜歡這個味道。

只是裴靳忽然給她喝這茶,不免讓她心中打鼓,擔心裴靳知道了些什麽,或者是去查過她的事了……

戚嶼柔垂眸,将近些日子的事都回想一遍,喝了口茶,掩飾自己的心虛。

“如何?”

戚嶼柔如實道:“好喝。”

兩人用了茶,窗外卻忽然下起了雨來,雨滴砸在芭蕉葉上,噼啪作響,響聲撞到遠處的竹林又折返回來,于是聲音愈發的嘈嘈切切。

戚嶼柔心思煩亂,起身去窗邊書架旁找書,借以掩蓋心虛不安,裴靳卻欺身上來,将她困在方寸之間。

男人壯碩有力的手臂纏住她的柳腰,他身上特有的龍涎香氣味徹底将她籠罩進去。

覺察出他的意圖,戚嶼柔吓得慌了神,抓住他正解她扣子的手,顫聲道:“別在這裏。”

“不在這裏,”他低頭親親她的耳垂,輕笑一聲,“柔兒想在哪裏?”

她頸間的扣子已盡數被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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