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接人 松了她的後腦,低笑了一聲:“原……
第19章 接人 松了她的後腦,低笑了一聲:“原……
“二爺來了,接姑娘回去。”承喜道。
“不是許我回家住兩日……”戚嶼柔只覺心亂如麻,根本不想和裴靳回去,本以為今日還能在家住一晚的。
承喜姿态雖恭敬,語氣也柔和,說出的話卻沒給戚嶼柔拒絕的口,他道:“二爺在外面辦完了事,正好路過此處,便想着接姑娘一起回去,也免得勞煩小戚大人去送了。”
“二爺他現在何處?”戚嶼柔咬唇,想要親自同裴靳求個情,讓自己明天再回去,畢竟壽宴散了,晚上還有家宴,怎麽也要将今日過完了才是。
“二爺帶了禮物來給老太君賀壽,因人不方便進來,便讓奴才帶進來交給府中的管家了,此時爺在後門等着呢,姑娘若是有事要同家裏人交代,還請快些。”承喜躬着身催促。
戚嶼柔心中發惱,偏又不能在承喜面前表現出來,又恐自己一會兒求情不允,忽然消失會讓家裏人着急,于是匆忙去尋戚庭鈞,最後在花園旁的宜秋軒尋到了人。
戚庭鈞本是在和幾個官署同僚說話,見戚嶼柔在外面,神色焦急,便忙出來,問道:“小禾怎麽了?”
“他來了,要接我回去。”戚嶼柔紅着眼,壓着聲音怕被人聽到。
戚庭鈞一愣,皺眉道:“答應讓你回家住兩日,怎麽今日就要回去,我去同他……”
“哥哥!”戚嶼柔微微提高了聲音,拽住了他的衣袖,引得宜秋軒內的幾人望過來,她側臉避開那些人探詢的目光,道,“哥哥與他說只怕不方便,我自己去和他說,哪怕今天晚些再回去也成,哥哥在旁陪着我便好,有哥哥陪着我安心些。”
“他如今人在哪裏?”
戚府後門停着一輛翠幄馬車,戚庭鈞和承喜站在稍遠的地方,戚嶼柔則是磨磨蹭蹭走到車邊,她喚了一聲,聽見車內傳出一道低沉的嗓音讓進,便提着裙擺踩在足凳上,撩開車簾進了內裏。
寬闊的馬車內,裴靳端正坐着,他今日穿了件竊藍色的圓領錦袍,頭戴銀冠,一雙鳳目帶着笑意看過來,戚嶼柔道了聲萬福,抿了抿唇,艱難開口:“今日祖母過壽,晚間還有家宴,我想……晚些回去。”
上車前,戚嶼柔想說明日再回去,上車之後她又怕裴靳不允,自己主動退了一步,縱然如此,心中還是忐忑,畢竟人家都纡尊降貴親自來接她了,怎麽肯空車回去。
少女裏面穿了件蔥白色的內衫,外面搭着初荷紅的纏枝花羅褙子,下面一條素紗百疊裙,身姿袅娜。頸上戴着一條粉水玉和海藍琉璃的串珠璎珞,襯得她肌膚雪膩糖霜,整個人似一朵被糖捏的嫩荷,讓人想嘗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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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靳将她拉到近旁,壓着她的臉靠近,含住她的唇,細細親吻,便嘗到一股清甜的櫻桃味。
戚嶼柔大駭,兩人與外面只有一道簾門,這簾子若是被風吹起,讓人看見了,她還怎麽做人?父兄家人都要受她的連累。
可又不敢出聲不敢掙紮,生怕被外面的哥哥聽到,他再沖撞了裴靳,到時亦不好收場。
好在裴靳并未再深糾纏,松了她的後腦,低笑了一聲:“原來是櫻桃煎。”
戚嶼柔大窘,她方才确實吃了櫻桃煎,可他為什麽偏要說出來!他是皇帝,怎麽可以這樣鄙陋不莊重!
裴靳伸手替她理了理鬓發,姿态親昵随和,溫聲道:“剛才正好路過此處,便想着接你一道回去,是我想的不周到了,既是如此,晚上我再讓人來接你。”
戚嶼柔本想此事千難萬難,誰知裴靳竟這樣好說話,心中歡喜,唇角也小幅度翹了翹,落在裴靳眼中她便又生動了幾分。
“去吧。”他道。
戚嶼柔于是忙行了禮,下了車快步走到戚庭鈞身側,低聲對承喜道:“二爺說讓我晚上再回去。”
“咦?”承喜驚訝,今日休沐,主子忽然想見柔姑娘,這才來戚家接人,人都來了,怎麽又答應姑娘晚上回去?
戚家兄妹恭敬送走了馬車裏那尊大神,戚庭鈞嘆了一口氣,眼中滿是心疼,道:“小禾你日後……”
“哥哥,”戚嶼柔止住他的話頭,輕輕搖了搖頭,“回去吧,祖母過壽辰要緊。”
壽宴之後,戚家送走了賓客,戚嶼柔扶着戚老夫人回去歇午覺,她又去尋母親趙氏說話,都是寬慰的話,等開解完母親,又去找戚庭鈞,也是寬慰開解的話,最後才回房歇息。
天黑之後,家中在小花園裏放了些煙火,因都是戚家的遠近親戚,便不似中午那樣拘謹。
男人一桌,婦人一桌,席間都是喜慶吉利話,只是有個遠房的姑母提起戚嶼柔的婚事,被趙氏引到別的事情上去,此外便沒什麽事了。
戚嶼柔陪戚燮趙氏送完了親友,正要往回走,便看見承喜立在不遠處的馬車旁。
戚燮也發現了承喜,知道是來接戚嶼柔的,心中雖不好受,卻只得上前恭敬對承喜一禮,道:“小女少不更事,還請您多多提點關照。”
戚嶼柔同趙氏回房取東西,如今門口就只有戚燮和承喜,他雖是裴靳親信,承乾宮的總管太監,卻不敢受這一禮,忙往旁邊讓了讓,呵腰道:“大人快別折煞奴才,柔姑娘是有前程的,日後少不了讓柔姑娘照拂奴才呢。”
戚燮又同他寒暄幾句,戚嶼柔和趙氏從門內出來,兩人便住了話頭。
戚庭鈞送人尚未回來,戚嶼柔便告別戚燮和趙氏,笑着道:“今晚小廚房做的麻酥餅不錯,下次我回來再讓做些給我吃,女兒先走了。”
承喜撩開簾子,竹桃扶着戚嶼柔踩上足凳,她上車又對車外兩人笑了笑,承喜便放了簾子,車內陷入黑暗。
馬車緩緩駛出巷子,又走了一會兒,進入主街,戚嶼柔心中酸楚,可也不敢再多想,免得一會兒被裴靳看出什麽來。
她掀開車窗簾子往外望,夜風總算是将胸膛中的酸意驅散了,又将今日的開心事想了一遍,終于調整好了心緒。
馬車在海棠巷的宅子門口停下,芳晴和纖雲已在門口等候,戚嶼柔扶着芳晴的手臂下了車,進了宅門,又穿過一道垂花門,再行一段路,便到了立雪樓。
芳晴道:“姑娘上樓吧,二爺此時正在書房內。”
戚嶼柔點點頭,緩步上了樓,在西間書房門口站住,輕敲敲門,道:“我回來了。”
“進來。”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
戚嶼柔推開門,見裴靳坐在書案之後寫字,她怕是什麽機密,便只站在門口沒敢過去。
裴靳依舊穿着那一領竊藍的錦袍,若不知他身份,便真會覺得他是哪家的多情公子。
“站在那裏幹什麽,小柔兒過來。”他唇邊帶笑。
戚嶼柔于是走過去,見桌上擺着一本攤開的賬冊,忙移開了目光,裴靳握住她的手,捏了捏,道:“回來冷不冷?”
“不冷,”戚嶼柔搖頭,又道,“穿了披風的,車簾又厚。”
裴靳解開了她的披風,見裏面已不是之前穿的那件初荷紅纏枝花羅褙子,如今換成了淺碧色的齊腰襦裙,細細的一掐腰,讓人一掌便能握住。
她雖換了衣裳,裴靳卻依舊聞到一股淡淡的玫瑰釀氣味,他笑笑,問:“小柔兒喝酒了?”
“只喝了一盞……”
“好聞的很。”裴靳并無責備之意,指尖點了點書案一角的硯臺,道,“勞煩小柔兒幫我研墨。”
戚嶼柔自然順從,自他懷中起身,站在書案邊上,捏着上好的松煙墨一點點磨,硯臺上便漸漸出了色。
裴靳面色沉靜,心中想着事,眼睛卻盯着戚嶼柔磨墨的手看。
纖細白皙的四根手指捏着墨塊,小指頭卻翹着,很是可愛。
戚嶼柔磨好了墨,擡頭詢問:“二爺看這樣夠濃嗎?”
“夠了。”裴靳拉着她來到身前,從筆架上選了一根狼毫遞給她,道,“小柔兒幫我抄一本賬。”
戚嶼柔心想這人真是會使喚人,她在外支應一天了,此時乏累的很,偏要讓她來抄賬冊,這宅子裏難道沒有小厮書童?
心中雖腹诽,面皮上卻恭敬得很,手指握着狼毫快速寫了起來,她着急想要睡覺,寫的自然快,偏偏字跡又極工整,一看便是在寫字上下過功夫的。
原本那賬冊便只剩下幾頁,戚嶼柔很快抄完,裴靳收起謄抄的那份,将原本拿起遞給她,道:“小柔兒看看這賬冊可有不妥?”
裴靳不會無緣無故在這研究沒用的東西,戚嶼柔看了一遍那賬冊,只覺得十分奇怪,像是一戶人家的進賬和支出,可又……處處透露着詭異。
“如何?”裴靳問。
戚嶼柔猶豫該不該說,裴靳站在她身後,手掌按在她的肩上,鼓勵道:“小柔兒再仔細瞧瞧。”
“這賬本好像是一戶人家的進賬和支出,只是每月的最後幾筆賬都有些奇怪。”
“繼續說。”
他一只手擱在她肩上,一只手放在她腰側,胸膛腰身緊貼着她的臀背,身上的熱隔着輕薄的衣料透過來,讓戚嶼柔有些緊張,她微微吸了口氣,指着其中一頁最後幾筆賬道:“這幾個數字加在一起恰好是一個整數。”
“果真如此。”裴靳點點頭,一副十分贊賞她的模樣。
戚嶼柔又翻了一頁,指着最後三筆數字,“這三個數字加在一起,也是一個整數。”
“或許是巧合呢?”裴靳柔聲問她。
“一個月兩個月或許是巧合,可第三個月也是如此,第四個月也是如此,怎麽會這樣巧合?”戚嶼柔被他激出些争勝的心思,又指着賬冊上的“十”字上,道,“而且上面好多數字也有古怪,比如這個字,這一橫和這一豎分明不是一個人的筆跡。”
“哦?我來看看。”裴靳說着低頭來看,下巴正巧放在她的頸窩處,帶來一陣奇怪的酥麻感。
他看了一會兒,卻搖搖頭,道:“我沒看出來,小柔兒給我講講。”
戚嶼柔指着那一橫,道:“橫這一筆運筆流暢,起勢鋒芒畢露,豎那一筆雖乍看沒什麽區別,可你看這裏,這裏的墨色比別處要稍濃幾分。”
裴靳仔細看了看,果然那處的墨跡稍濃,于是十分配合地點了點頭。
戚嶼柔心中覺得他笨,可又不好表現出來,還得繼續耐心分析,道:“所以後面這一豎是別人模仿着筆跡後填上去的。”
因此這是一本假賬。
實際這是戶部私藏的一本賬冊,對應軍中去年的軍饷和支出,且實際的數目要在後面加個“萬兩”才對,他知道這是假賬冊,也看出了數字上是如何作假的,但确實未發現筆跡的古怪。
戶部私藏賬冊都是假的,可見這本賬冊之下,還有賬冊,或許不止一本的。
他的錢袋子裏面如今都是碩鼠,卻不知碩鼠所偷的官銀都被藏到了哪裏去。
“原來小柔兒竟這樣聰慧。”裴靳這聲贊美卻是十分真心。
戚嶼柔略有些不好意思,勾了勾唇角,裴靳看在眼中,覺得對她又多了幾分了解。
他想了想,道:“你若是想家,便每月回去住兩日,只是要提前告訴我知道,來回也要有人陪着,若是戚家沒人有空,便讓芳晴送你回去。”
戚嶼柔以為自己聽錯了,傻傻呆呆地看着裴靳,不相信他竟能做一回好人,聽他又道:“只是別住太久,太久,我怕小柔兒心野了不肯回來。”
“折騰了一整日,小柔兒同我去沐浴安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