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發熱 沾滿藥油的手
第15章 發熱 沾滿藥油的手。
“這是怎麽了?”
“脖子……疼。”戚嶼柔小聲道,心知是戴了兩日金鎖的緣故,她原本覺得丢人還想瞞着,可如今疼得厲害,實在是瞞不住了。
帳內安靜了片刻,忽然聽得一聲輕笑。
戚嶼柔緊緊抿唇,心中十分不高興。
裴靳帶着笑意的聲音響起:“明日別戴那金鎖了,雖是旺運道,可太傷脖子了些。”
他伸手摸了摸戚嶼柔的脖頸,只覺一片滑膩,手指順着她的脖子向肩側探,一處處詢問,最終得出結論:“應該就是被那八兩八錢的金鎖墜的。”
戚嶼柔“唔”了一聲,覺得丢人又懊惱,裴靳松開她,下榻去點了燈,又喚了竹桃去取藥油,不多時,竹桃送了藥油過來,裴靳拿過藥油回到榻邊,溫聲道:“你褪下衣服,我幫你揉揉後頸,否則怎麽也要疼兩日。”
“讓竹桃來便好,二爺你……”戚嶼柔可不敢勞煩他給自己揉脖子,可話未說完,裴靳已坐在了榻邊。
“竹桃手勁兒太小,我揉得比她好。”
戚嶼柔無奈,只得褪了半邊的寝衣,露出後脊來。
裴靳将藥油倒在手中搓熱,然後将沾滿藥油的手貼在戚嶼柔疼的那處。
他掌心滾燙,戚嶼柔沒有防備,身體一緊,裴靳輕笑道:“小柔兒怎麽這樣敏感。”
明明是副君子模樣,偏偏私下裏總說這些狎昵之語,戚嶼柔覺得他的聖賢書都白讀了,可又不能斥責反抗,只得默默将臉埋進了軟枕之中,忍者不吭聲。
他的掌心略帶薄繭,那藥油更增加了他手掌的存在感,既燙又糙,手勁兒偏偏還不小,一下比一下用力,起先戚嶼柔還能忍住,後來實在是吃痛,忍不住哼了一聲,人也躲了一下。
裴靳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手勁兒更大了些,安撫戚嶼柔道:“再忍片刻便好,否則還有幾日的苦頭要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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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嶼柔受制于人,又掙脫不了,只能咬着牙忍耐,好在裴靳并未騙她,又揉捏了七八次,裴靳便松開了她。
他收了藥油,叮囑道:“明日雖不用這樣揉了,還是要塗藥油的,我去淨手,你先歇了吧。”
戚嶼柔應了一聲,艱難起身,覺得脖子比之前更疼了幾分,心中懷疑裴靳的手藝不行,都是糊弄她的說辭,可也只能認命穿好了衣服,往裏面挪挪躺下了。
不一會兒,裴靳回來了,他熄燈上榻,問:“脖子可好些了?”
“好……好些了。”戚嶼柔怕說疼得更厲害讓他沒面子,只得撒謊。
裴靳又笑,道:“剛揉開自然要比之前疼,但再過一個時辰便好了,你安心睡吧,若夜裏有事喚我便好。”
戚嶼柔“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這一夜,兩人各睡各的,裴靳竟沒再碰她。
戚嶼柔心想:可惜脖子脆弱,否則讓它日日都疼才好呢。
裴靳回到承乾宮時,天色未亮,距離早朝還有半個時辰。
內監明祿端着要換的龍袍冠冕上前服侍,伺候完裴靳便退了出去,等裴靳上朝去,明祿今日便當完了值,往回走時,迎面走來一個年輕的內侍攔住了去路。
那內侍滿臉笑容,聲音卻壓得極低:“明祿公公,慈安宮的主子要見你,入夜煩你去一趟。”
說完,那內侍便快步離開了。
明祿白了臉,努力穩了穩心神,只覺渾身透骨的涼意。
入夜,慈安宮偏殿內。
“當日先帝要誅你全族,是本宮勸住,救了你族中數十口人命,這個人情不知你想怎麽還?”因後位空懸,今日祭祀蠶神是馮太後代勞的,她才回慈安宮,身上的鞠衣禮服尚未脫下,保養得宜的臉上透露着疲态。
明祿跪在階下,秀氣的眼睛裏都是絕望之色,聲音沙啞:“當年承蒙太後娘娘才得保住全家性命,明祿定肝腦塗地報答娘娘大恩。”
……
明祿走後,慈安宮的總管大太監童永福入內,見馮太後面色鐵青,弓着身子道:“娘娘今日祭祀蠶神已極疲累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皇上他最近總是偷偷出宮,那宮外究竟有什麽勾着他……”馮太後喃喃自語,她其實心中有了幾分猜想,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童永福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道:“奴才有個表侄兒在司珍署當差,聽說前幾日承喜去司珍署挑選了許多首飾。”
有些話不必說得太明白,只要稍微聯想,便能補上事情全貌。
“首飾?”後宮中并無嫔妃,這首飾自然是給宮外人的,裴靳又出宮這樣頻繁,應該是有狐媚子在外邀寵,怪不得他夜夜要偷偷出宮去。
虧他前幾日還提起崔嬷嬷和舒桐,說不想立後選妃,原來是早在外面養了人。
“你找兩個得力的人,去查查皇上出宮後去了哪裏,哀家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家的女兒,竟這樣狐媚浪蕩。”若被她查出,定要将那狐貍精剝了皮!
“娘娘,此事若讓皇上知曉,只怕……”童永福遲疑提醒。
這事若是能一直瞞住還好,若是被裴靳察覺,只怕一串的人都沒活路。
馮太後因前次裴靳提起崔嬷嬷和舒桐,半月來都沒有睡好,她有心想要彌合母子之間的關系,心中更是愧疚,誰知原來崔嬷嬷和舒桐只是他不立後的幌子,用來堵她的嘴!
他自己竟早就金屋藏嬌了,馮太後如何能夠不生氣,根本不理童永福的勸阻,怒道:“哀家是先帝的皇後,大兆的太後,有規勸進谏之責之權,如今有人妖媚惑主,我必不能容,便是叫皇帝知曉,也說不出我的錯,去罷!”
童永福心下惴惴,可也只能去尋了兩個武功高強的侍衛,多番叮囑他們行事小心,人走後,童永福又朝天上拜了拜,祈禱此事千萬不要出岔子才好。
別院裏的戚嶼柔不知自己成了狐媚子,她脖子終于好了,不敢再戴那大金鎖,便只能挑着些俗氣的釵戴頭上,但因裴靳之前送來的釵環實在不少,戚嶼柔若不戴便顯得刻意,于是既戴俗氣的,也戴雅致的,但那雅致終究是被俗氣壓了下去。
那幾本古籍她都已看完,如今開始看第二遍,依舊覺得十分有意思。
不知不覺看得有些晚了,纖雲和她離開見霜齋的時候已接近子時,纖雲提着精致的宮燈走在旁邊,兩人時不時說兩句話,很快便出了綠蕉苑。
“抓賊!抓賊!”
遠處忽傳來幾聲叫喊。
戚嶼柔吓了一跳,催纖雲快些走,誰知才轉過一道彎,便看見兩道黑影堵在路上。
纖雲“啊”了一聲,那兩道黑影便快速朝兩人沖過來,其中一人快速捂住了纖雲的嘴,另一個則扣住了戚嶼柔的胳膊手腕。
“咻咻!”兩道破空之聲忽至,戚嶼柔尚未來得及害怕,挾制她的人已渾身一震松開了她。
一股滾燙的熱流噴在她的臉上。
宮燈早已掉落地上,燭火燎着了白紗燈罩,一瞬熾盛的火光裏,戚嶼柔看見那黑衣人胸口的白色羽箭,以及不斷從傷口處噴出的鮮血。
戚嶼柔沒見過這樣吓人的景象,立時渾身癱軟,連驚叫都發不出了。
不久之後,禦書房外伺候的承喜得了信兒,只是此時裏面裴靳正和崔簡議事,他實在不好進去,可偏偏出事兒的是別院的戚嶼柔,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承喜咬牙等了片刻,見崔簡還沒有要出來的意思,便端了一盞茶,打簾入了內裏。
将別院那邊的事及時告知主子,主子若怪他不知輕重緩急,大不了他挨一頓訓,受一頓板子罷了。
若是将這事報得不及時,惹了主子氣惱,才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承喜斂氣屏息進了禦書房內,用新茶換了舊茶,想要低聲禀報,偏崔簡正說到重要處,承喜只得垂眸立在一旁等候時機。
裴靳擡眸看他一眼,承喜會意,忙彎了身子,低聲道:“一個時辰前,有兩個黑衣人夜探別院,黑衣人輕功頗好,別院護衛追人時用上了弓箭,雖将黑衣人拿下,卻……驚了柔姑娘。”
裴靳皺眉,冷聲詢問:“人可傷到了?”
“人沒受傷,只是看見黑衣人中箭,受了驚吓,發起了高熱來。”
裴靳的五官俊美卻鋒利,若是笑起來,便能将這銳意消弭些許,又因他長了一雙笑眼,別人便以為他溫厚寬仁,可如今他不笑了,人便立刻如利刃離鞘,殺意飒飒。
崔簡也察覺這邊的異樣,停了話。
“承乾宮裏有了漏子,你是總管太監,半個時辰內若查不出,便是你擔罪責。”裴靳道。
承喜應是,忙退出了書房。
半個時辰後,明祿跪在了裴靳面前。
“你将朕的行蹤透露給了何人?”年輕帝王不怒自威,手中把玩着一串紫檀佛珠。
明祿渾身顫抖,可承乾宮的內監進出皆有記檔,他抵賴不得,只得重重磕了三個頭,泣聲請罪:“奴才該死!奴才罪該萬死!”
“你犯的罪,可不止死一人。”
明祿早知會有今日之禍,也早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只是無論如何都要保全家人性命,他匍匐在地上,道:“奴才願以死謝罪,只求陛下不要株連家人!”
處理完宮中的事,裴靳換了衣服出宮,到別院已是醜時,立雪樓二樓尚亮着燈,門外守着的竹桃上前行禮,禀道:“姑娘受了驚吓,回來便發起了高熱,孟院正已來看過,開了藥,服下之後姑娘便沉沉睡去,只是還未退熱。”
裴靳點點頭,上了二樓。
入內見芳晴陪在床邊,他擡手示意芳晴不必行禮,問:“如何了?”
“方才又起了夢呓,哭了兩聲,奴婢安撫了一陣,便又睡着了。”
“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