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燦燦 暖帳香衾
第14章 燦燦 暖帳香衾。
“小柔兒今日都做了什麽?”裴靳目光快速掃過戚嶼柔的發髻,語調依舊溫和。
“今日還是看二爺送來的那幾本古籍,畫了兩張藻井紋樣。”戚嶼柔如實回答。
往日裴靳和她對坐,目光總是落在她的臉上,今日卻不同,竟只看了她一眼,便拿起矮幾上的兩張畫稿瞧。
戚嶼柔心中覺得高興,略偏偏頭,發釵上金子花瓣便反射了蠟燭的光亮,書齋內金光一閃。
裴靳嘴角抽了抽,垂眸放下畫稿,來拉戚嶼柔的手,“回去吧。”
出了門,沒了燭火的映照,戚嶼柔頭上金釵的存在感便弱了許多,她如今已十分熟悉綠蕉苑的路,雖看不清,卻走得很平穩。
回房後,兩人對坐用膳,因房內的燈燭明亮,戚嶼柔頭上的發釵愈發熠熠生輝,裴靳話也比平日少了許多。
吃過飯半個時辰,裴靳便催戚嶼柔安歇,她沐浴後總不能再戴簪釵耳環,否則便顯得太過刻意,于是披着頭發回了屋內。
裴靳看着坐在對面的少女,烏發如雲,肌膚瑩白,額心的朱砂痣添了幾分妩媚風情,卻不顯得輕浮,只覺瑰姿豔逸。
比梳妝之後更惹人憐惜。
兩人對了兩局棋,戚嶼柔皆輸了,裴靳便牽着戚嶼柔上榻歇了。
暖帳之內,香衾之上,嬌兒冰肌玉骨,觸之生貪,攫住不放,床腳聲聲顫動。
不一會兒,鮮桃兒的蜜香滿帳。
第二日一早起來,戚嶼柔只覺渾身酸疼,她只恨夜裏睡覺不能滿頭的金釵,若能,只怕裴靳也沒了那事兒的興致。
但戚嶼柔覺得已得了其中關竅,相信只要堅持這種俗氣的穿搭,裴靳早晚是要厭煩的,于是接下來幾日,金釵由兩個變成三個,三個變成五個,耳墜也越發的誇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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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套頭面本就是為了添妝充場面,個個都分量十足,不必戚嶼柔特意去挑,随手拿出一個便是相當的俗氣。
芳晴每日受着荼毒,可又不能說什麽,且裴靳又不曾阻止,她一個下人若說實在是僭越了。
這幾日,也不知是被戚嶼柔的裝扮醜到了,還是有事要忙,裴靳并未來別院,戚嶼柔日日嚴陣以待,生怕自己一時疏忽,便前功盡棄了。
這夜,裴靳終于來了,上了立雪樓卧房內,見戚嶼柔坐在羅漢榻上看書,一頭烏黑油亮的頭發緊緊束在頭上,雖是背對着他,卻依舊能看見那滿頭金燦燦、閃亮亮的貴氣飾物,耳上還挂着一對頗有重量的大耳飾。
裴靳走至羅漢榻邊,垂眼兒瞅瞅戚嶼柔,依舊是平和醇厚的嗓音:“我這兩日有事沒過來,小柔兒可好?”
戚嶼柔下榻,微福了福身,嬌嬌柔柔道:“一切都好,多謝二爺關心。”
那一頭的金簪金釵晃得裴靳眼睛疼。
他唇角動了動,坐在對面同戚嶼柔說話,目光又落在她身上的粉色衫子上。
本是很襯她肌膚的顏色,偏偏配上了這麽些金飾,便有些怪異。
非常怪異。
“小柔兒怎麽忽然喜歡起金首飾來?前些日子沒見你戴過。”裴靳終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戚嶼柔早想好了說辭,自然道:“算命先生說我八字輕,過了十六歲生辰,要打一套金飾戴,壓一壓,這樣對運道好。”
這話并不是她随口胡編的,她确實八字輕,小時候趙氏帶她去廟裏算命,那盲眼的先生給寫了一整張的破解方法,諸如起“小禾”這個乳名,八歲前不能去有水的地方,滿十六之後要用金飾壓一壓邪祟等等,戚嶼柔也怕裴靳真去查,所以不敢胡亂編瞎話騙他。
“我記得小柔兒說過,小時總生病?何時才好的?”裴靳想起兩人第一次那夜,戚嶼柔說她的乳名叫“小禾”,好像也是算命先生的手筆。
他素來不信鬼神命數,那時聽了戚嶼柔的話也只是一笑了之,今日卻來了幾分興致,想知道那算命先生還說了什麽。
戚嶼柔便挑揀了幾件無傷大雅的事,含含糊糊說了,裴靳若又細問,她便說那時小記不清了。
裴靳雖在認真聽戚嶼柔說話,但眼睛總是下意識去看戚嶼柔的頭上,幾次被那金色刺得難受,好像頭疾都要犯了,但這關乎人姑娘家的運道,他也不好因自己的喜好而禁止人家戴金飾,只能盡量不去看罷了。
第二日,承喜去宮中的司珍署挑選了許多金飾,掐絲的、鑲寶石的,樣式精致,卻不俗氣,亦不是那種大片大片金子的紮眼款式,很适合平日穿戴,這些首飾被送到別院,交給了芳晴。
芳晴一開盒子,便知道是宮中的東西,又見那樣式,心中終于松了一口氣:她日日往戚嶼柔頭上插俗氣的金釵金簪,看着那樣一個玉人兒被作踐得不能看,簡直就是焚琴煮鶴,她心中也很有負擔的。
捧着滿箱的金飾上了樓,見戚嶼柔又在鼓搗自己帶來的那個妝奁,她忙獻寶似的将手中盒子打開奉上,道:“這是二爺讓人送給姑娘的首飾,姑娘瞧瞧喜不喜歡。”
戚嶼柔微微一愣,視線落在箱內的首飾上,見實在太雅了,一點都不俗氣,可又不好拒絕,只得讓芳晴将首飾挑揀放進她的妝奁內。
芳晴正歡喜挑揀着,餘光卻見戚嶼柔從自己的妝奁裏拿了個東西出來,驚得手中東西都掉地上了……
這天晚上裴靳沒來,戚嶼柔一番準備都白費了,她原本在練字,越想心中越氣,憤憤然在紙上寫了個“王”字,可後面的“八蛋”卻不敢寫了。
第二日入夜,裴靳終于大駕光臨。
他入內,見戚嶼柔在寫字,雖依舊是背對他,卻能看到她頭上簪子已換了樣式,裴靳笑笑,走到她面前。
戚嶼柔下地行禮,裴靳沒防備,被一片金燦燦的華光晃了眼。
那是一快大到誇張的金鎖,上面刻着“長命百歲”四個字,金鎖下邊沿還挂着一排金珠子。
少女頭上雖換成了雅致金飾,可因脖子上這大金鎖,所有的氛圍美感都毀了。
“這金鎖……有八兩重吧?”裴靳遲疑問道。
戚嶼柔軟聲回道:“八兩八錢的金鎖。”
裴靳又問:“那算命先生可說過金飾每日要戴多久?”
“未說,”戚嶼柔腦子飛快轉了轉,找補道,“但我覺得應是戴的時間越長,越能壓邪祟,旺運道。”
裴靳擡手勾住那金鎖的鏈子,往起擡了擡,只覺沉甸甸地壓手,關心問:“小柔兒脖子不酸?”
酸!怎麽不酸!戚嶼柔昨個兒戴了一下午,脖子酸的不行,所以才氣憤裴靳沒來,自己白受了苦。
“還好。”戚嶼柔微微活動一下脖子。
“摘了吧,若是小柔兒當真信金子能旺運道,明日,”裴靳一面将那金鎖摘下來,一面貼近戚嶼柔的耳畔,小聲耳語,“明日我給小柔兒鑄一座金屋。”
戚嶼柔身子打了個抖,她已成籠中雀,不想再做金屋嬌,裴靳随口便說出這樣的話,實在讓她覺得可恨。
“二爺已送了許多首飾,金屋便不必了。”她垂眸低聲道。
裴靳笑笑,拉着她坐在自己懷中,一面揉搓着她的手,一面拿起桌上戚嶼柔寫的字看。
看到一頁寫着“随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①,笑道:“小柔兒喜歡摩诘居士的詩?”
“随便寫寫。”
那句詩原是在寫完“王”字後添補的,若是裴靳知道她原來想寫的是“王八蛋”,不知還能不能笑出來。
用過晚膳之後,戚嶼柔去沐浴,穿好衣服後卻覺得脖子有些酸,回到房內,這股酸勁兒反而越發厲害。
裴靳還未回來,戚嶼柔便先上床去躺着,只覺脖子此時酸上加了幾分疼,可又沒十分疼,若是因此去尋大夫,又有些大驚小怪了。
捱了一會兒,她聽見門響,尚未來得及坐起,屋內的燈燭已被熄滅。
裴靳上榻,伸手将她拉進懷中,隔着薄薄的寝衣磨她,戚嶼柔“唔”了一聲,裴靳未停手,反倒将她抱着爬伏在自己身上。
戚嶼柔“嘶”了一聲,裴靳終于發現她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