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眼痛 裴靳溫聲問道:“我便這樣見不得……
第13章 眼痛 裴靳溫聲問道:“我便這樣見不得……
戚嶼柔身體微僵,不知該怎麽辦才好,偏偏闫慧雲又是刨根問底的性子,自己若是不應聲,她随時都有可能沖進馬車,情急之下只得應了一聲,“慧雲,是我。”
“你這月怎麽沒讓人去榮寶堂取發簪?榮寶堂的老板說那支發簪還給你留着呢,我上次去你家,伯母說你病了,也沒見到你人,現在可是好了?”
闫慧雲的聲音越來越近,若是她真上車來,看見了裴靳可怎麽是好?到時候真是亂成了一鍋粥!戚嶼柔忙往車簾方向挪了挪,将頭探出去,又用手将車簾扯住,防止露出了車內的裴靳。
戚嶼柔雖然心急,卻不敢在闫慧雲面前露出馬腳來,只得慢聲慢氣道:“慧雲,我有些事,先不能同你說了,我先走了。”
兩人自小相識,兩家長輩又暗中定下了戚嶼柔和闫鳴璋的婚事,只剩過禮,所以平時亦往來密切,遇上年節都要相互上門拜賀的,只是兩日前闫慧雲去戚家,卻被告知戚嶼柔病了,暫時不能見客,她心中擔心,今日特意來了護國寺給戚嶼柔求平安符的,誰知竟見到了戚嶼柔本人。
“我好多了慧雲,只是今日實在是有急事,不能與你多說,我先走了。”戚嶼柔連聲道歉,忙讓車夫快走。
闫慧雲“哎哎”了兩聲,見戚嶼柔逃命一般走了,心中雖覺得不解,但見她這樣慌張,知道定是有急事,倒也并未生氣難過。
車內,戚嶼柔尚且驚魂未定,忽聽裴靳溫聲問道:“我便這樣見不得人?”
方才戚嶼柔一心想着別将闫鳴璋牽扯進來,哪裏能顧及上別的,此時被裴靳一問,吓得人都呆了呆。
“不是二爺見不得人,是……她是刨根問底的性子,若見到二爺,定是要問個清楚明白才算完的……”戚嶼柔嗫嚅解釋。
到時候怎麽說?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和一個陌生男人同坐一輛馬車,闫慧雲自然要問個徹底,裴靳會怎麽說?是直接用身份威脅她閉嘴?還是武力脅迫她閉嘴?
不管哪種結果,戚嶼柔都不想看到,只能将事情按住。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小柔兒不滿意我,怕我給你丢人呢。”裴靳輕笑,車內光線昏暗,他的臉有一半隐沒在黑暗中。
“嶼柔沒有那麽想。”
“讓你無名無分跟着我,确實委屈了你,日後會給你個說法的。”他道。
Advertisement
戚嶼柔使勁兒掐了掐掌心,勉強維持鎮定,卻覺得後脊升起一股透骨的涼意。
日後給她說法?什麽說法?是等他立後封妃之後,将她帶回後宮,随便給個名分,随便塞進一座宮殿裏?他對她的新鮮勁兒能持續多久?一個月兩個月?半年還是一年?
到時宮中美人如雲,他哪裏還會再想起她來?
若想不被永久囚困籠中,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生厭,只要他厭煩自己,将來她再求歸家,想來裴靳未必不準。
只是裴靳這人城府實在太深,平日總是面上帶笑,讓人看不出他實際的想法好惡,偶爾流露出些許特別的情緒,也都是一閃而過,讓戚嶼柔未來得及反應,便已錯失了分辨的機會。
因方才闫慧雲提起榮寶齋,裴靳便帶着戚嶼柔又去了榮寶齋,榮寶齋的王掌櫃很會做生意,平時有了新鮮的首飾,都會給幾個老主顧送上府門,讓小姐們挑選之後,或是當時付錢買下,或是交了定錢,等打制好了,讓婢女來取。
上個月戚嶼柔看好了一支碧玉釵,只是那支上面有一道裂紋,于是付了定銀,讓再做一根,這月來取,那本是她送給自己的生辰禮物。
戚嶼柔今日帶着帷帽,以前只親自來過幾次,且也是戴着帷帽的,所以那掌櫃并未認出她,反倒是看裴靳衣着不凡,氣質矜貴,于是恭恭敬敬将店內的極品貨都端了出來。
笑着道:“這些都是才回來的好貨,無論材質還是用工都是極好的,公子若是給夫人挑選,這些都可看看。”
裴靳微微挑眉,并不解釋兩人關系,戚嶼柔自然也只能閉嘴假裝沒有聽到,心中卻想:狗屁的夫人公子,他是土匪,我是受難的倒黴小姐。
戚嶼柔報出了之前票據的單號,低聲道:“只是替人來取之前定的一支發簪。”
王掌櫃記了單號,入後面庫房取貨,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個錦盒,他有些遲疑:“姑娘是替戚府取貨?可是戚小姐讓您來的?”
戚嶼柔點點頭,不想再多說話,只将尾款交給了王掌櫃,便準備走了,誰知裴靳又拉着她選了三支釵、兩對耳環、一對玉镯。
他挑選時頗為認真,竟真的仔細看那首飾的樣式材質,戚嶼柔發現他似乎偏好銀、玉、瑪瑙一類的材質,凡是用了金子的首飾,他幾乎看都不看。
堂堂一國之君,如此用心替自己選首飾,戚嶼柔卻并不覺得開心,她猜裴靳此時正在“養外室”的興頭上,無論陪她出來,還是替她挑選首飾,都是覺得有趣,大兆的國君竟沉迷這樣低俗的趣味裏,戚嶼柔還是低俗趣味本身,她實在開心不起來。
戚嶼柔是夜裏被擡進那別院的,只知道大概位置,如今坐馬車回去,她忍不住多瞧了兩眼,只覺得這裏街道整肅,行人也不多,卻依舊不知這是哪條街巷。
“我們住在海棠巷。”裴靳忽然開口。
戚嶼柔驚訝他的敏銳,卻很快收拾好心緒,努力讓語氣聽起來自然些:“這裏比城中心安靜許多。”
裴靳點頭,拉着戚嶼柔坐在他身側,“我也喜歡安靜的住所。”
馬車很快到了地方,戚嶼柔被芳晴扶着下了車,裴靳卻道:“我外面還有些事,便先走了,今夜不回來了。”
戚嶼柔福身送走了裴靳,便進了大門,前兩道門并無什麽特別,便如同那普通富戶的宅子一般,等進了第三道門,入目便是開闊的人工湖和江南風格的建築,竟是藏巧于拙了。
方才裴靳說這宅子在海棠巷,戚嶼柔其實非常驚訝,因為海棠巷住的都是商戶,沒聽說哪裏能夠起這樣一座恢弘的院落,如今看來,他應該是買了幾座相連的宅院,扒倒之後重新蓋的,也不知蓋了多久,耗費了多少財力。
用完午膳之後,戚嶼柔将她帶來的那個妝奁找了出來,妝奁不大,拿來之後便被她塞進了方角櫃裏。
三層置物的抽屜打開,便見裏面放着幾支素銀簪子、翠玉簪子。
最下面則是一套純金的頭面,這是哥哥送她的生辰禮物,因為想着年底就要嫁入闫家,所以特意做了全套的金飾,給她添妝用的。
之所以帶了這套頭面來,是因戚嶼柔想留些值錢的東西在手上,免得急用時兩手空空。
只是沒想到,如今竟真派上了用場,不過不是救急,而是惹人嫌。
她先取了一對金耳環和兩支金釵出來,暫且放在梳妝臺上,準備明日再往身上戴。
第二天一早,纖雲和芳晴幫她梳妝,戚嶼柔指着那金耳環和金釵,道:“今日想戴這個。”
芳晴眼睛跳了跳,欲言又止,卻還是沒說什麽,将那兩支簇新的金釵插|入梳好的發髻上。
戚嶼柔往常一直是素雅打扮,多是銀飾、玉飾,更能襯出她那雪膩糖霜一般的肌膚,也更添靈氣,今日忽然換上了金飾,看起來便有些怪異,像是少女偷帶了母親的首飾,皮膚雖然依舊白得晃眼,人也依舊靈氣動人,可……人是人、釵是釵、耳環是耳環。
各美各的,毫無幹系,突兀異常。
戚嶼柔雖然也覺得醜,可現在她覺得自己越醜越好,讓裴靳看了不想看第二眼才好!
芳晴遲疑道:“姑娘要不換個釵?這釵……”
“不必換了,我覺得挺好的。”戚嶼柔道,又從衣櫃裏選了一件櫻粉色的齊腰襦裙。
櫻粉色襦裙穿上之後,芳晴覺得自己眼睛都痛了。
戚嶼柔越發滿意。
當夜裴靳回來,依舊是去見霜齋內找她,入內見人斜倚在引枕上,正要喚人,戚嶼柔已轉過頭來。
“二爺來了。”她道,頭上的金簪晃得裴靳眼睛生疼。
裴靳平素便不喜金飾,忽見戚嶼柔如此打扮,只覺如鲠在喉,終于知道方才芳晴為何欲言又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