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外出 戚嶼柔尚未完全清醒,還以為是纖……
第12章 外出 戚嶼柔尚未完全清醒,還以為是纖……
裴靳到別院時,見立雪樓裏空空蕩蕩,并無戚嶼柔的身影,便帶着那幾本古籍直接去了綠蕉苑。
離見霜齋還有一段距離,便聽見裏面戚嶼柔和芳晴的交談聲,戚嶼柔的聲音甜軟婉轉,像是藏在綠葉底下的嬌莺:“我初聽姑姑說話,便覺得音調極溫婉好聽,原來姑姑是吳江人。”
芳晴笑道:“奴婢在吳江長到九歲,之後才來了京城,所以帶了些家鄉口音,竟被姑娘聽出來了,姑娘可是在吳江一帶待過?”
見霜齋內,戚嶼柔垂眸,笑着解釋:“家中有一個婢女是吳江的,姑姑口音和她有些像……”
話音未落,裴靳已邁入書齋,芳晴忙蹲身行禮,戚嶼柔原本坐在矮榻上,此時也收了面上笑容,行了個萬福禮,軒室內的柔聲漫語瞬間消散。
裴靳笑笑,自嘲道:“倒是我攪擾了你們說笑。”
芳晴笑道:“奴婢方才和姑娘說起吳江,姑娘說她家中也有個吳江的婢女,真是巧呢。”
戚嶼柔勉強笑了笑,有些後悔自己今日話多。
裴靳看過來,眼中生出一絲興味,拉着戚嶼柔坐下,溫聲道:“小柔兒怎麽沒和我說過這些事,我也想聽聽呢。”
芳晴識趣兒退了出去,見霜齋內只剩兩人。
“只是家中買的一個婢女,後來到了年紀放出去了,并沒什麽特別的。”她肩膀被裴靳攬着,猶如被老虎按住的弱兔,一動不敢動。
裴靳擡起她的臉,親了一口,見她鴉羽顫顫,小巧的耳垂上戴着一副珍珠耳墜,整個人乖巧可愛極了,哄道:“小柔兒便把我當成一位親近的哥哥,什麽話都可以同我說,這樣才能更親近些。”
戚嶼柔心裏十分抵觸,可又不得不回話,只得小聲道:“我平日話也不多的。”
“那也無妨,小柔兒只要把我當成親近的人便好。”裴靳垂眸掩住眼中的冷色,聲音卻與方才并無區別。
之後戚嶼柔看裴靳帶來的那幾冊孤本,裴靳則拿了一冊棋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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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也是在見霜齋用的膳,之後裴靳又邀戚嶼柔對弈。
戚嶼柔有了上次的教訓,這次自然不會再使出全力,但也不能太弱,于是起手依舊是攻勢,只是後面下的越發沒有了章法,裴靳同她對弈,便不似上次那般盡興有趣。
一局終了,裴靳興致缺缺收了棋子,牽着戚嶼柔往回走。
此時金烏西墜,金黃色的餘晖鋪陳在水面之上,兩只野鴨從湖面游過,帶起一片金色的水波。
“小柔兒。”他忽然停住,回身低頭看戚嶼柔,眸子被夕陽餘晖所染,變成了淺金色,“今日喚我一聲哥哥吧。”
往日他也讓戚嶼柔喚他哥哥,不過都是床笫之間,像是故意逗弄她一般,今日卻不同,他眸底既無溫和笑意,也沒有調侃的悅色,就那樣直直看着她,等她喚。
“二爺今日是怎麽了?”戚嶼柔努力表現出自己的關心,實在是叫不出那聲“哥哥”。
他盯着她看了一會兒,似低聲說了句什麽,便牽着她繼續往立雪樓走。
戚嶼柔聽着那句話好像是:怎麽還是不開竅。
她想,您就把我當成一塊不堪雕的爛木頭,早點沒了耐心,放我這塊爛木頭回家吧……
這夜裴靳并未碰她,後半夜也沒要,天未亮他人已起身,并未在立雪樓用膳。
戚嶼柔這日總算睡飽了,心中不解裴靳這樣折騰到底圖什麽?她雖和薛柔音眉眼有些像,可畢竟不是薛柔音,為了她這麽一個贗品,皇宮別院來回折騰又是何必?
她單在這別院裏伺候,都覺得疲累不堪,裴靳又要來回奔波,怎麽不知道累?真是讓人想不明白。
或許他喜歡養外室這種刺激感……
戚嶼柔忍不住一陣寒顫,覺得一國之君如此德行,實在是不堪極了。
之後幾日,裴靳沒再來別院,戚嶼柔則是沉浸在那幾冊孤本裏,亭臺水榭、藻井角檐,古籍中好多紋樣、樣式如今已見不到了,戚嶼柔心頭意起,害怕這些紋樣、樣式徹底遺失了,便拿來紙筆,将古籍中那些失傳的紋樣一個個描畫下來。
她學的便是工筆白描,最擅畫人物,如今畫幾個紋樣自是不難。
細細的筆尖落在熟宣之上,線條流暢靈動,一看便是在畫技一道下了功夫的。
一下午的功夫,戚嶼柔便畫了十多張,她将那些畫稿收好,才覺得脖子酸痛,喚了一聲竹桃,兩人回了立雪樓去。
芳晴下午去過見霜齋,見戚嶼柔畫得入神,便沒打攪,如今人回來了,忙道:“奴婢看姑娘下午在書齋內畫得認真,便沒進去打攪,只是不知姑娘在畫什麽,是否需要些筆墨和顏料?”
戚嶼柔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不是秘密,且畫幾幅紋樣也并沒什麽妨礙,便道:“能否勞煩姑姑幫我買兩支勾線筆和染色筆,專門畫畫用的,還要那十六色的顏料。”
“這有什麽難的,姑娘有需要盡管吩咐便是。”芳晴笑着應下,立刻便讓二門外的小厮前去采買,晚間便帶回一整套的畫筆和顏料。
戚嶼柔看着手癢,忍不住又去了見霜齋,給下午勾好線的圖樣塗色,不知不覺,明月已過軒窗。
芳晴鮮少見到戚嶼柔這樣認真專注的模樣,起先還不舍打攪,誰知她畫得起勁兒,竟沒有要就寝的意思,終于忍不住勸:“我說這話雖要敗姑娘的興致,可如今夜深了,姑娘的身子又才好,是該休息了。”
戚嶼柔擡頭看看更漏,才知自己已畫了許久,她有些不好意思,可看着手邊上了一半色的畫稿,終是丢不下,于是柔聲道:“姑姑,再等我一刻鐘,這張畫好了這張我便去睡。”
她因有事相求,聲音便格外的軟和,不自覺便露出些嬌态,芳晴心中哎哎嘆了兩聲,實在是說不出規勸的話,反倒去擺弄了一下白紗燈,讓屋內更亮了些。
終于,戚嶼柔畫好了最後一張紋樣,她抿唇笑了笑,露出一對深深的酒窩,整個人甜得像是饴糖一般。
芳晴心跳漏了一拍,不禁也跟着笑了笑,心疼勸道:“姑娘明日萬不可畫到這樣晚了,若被二爺知曉了定會心疼的。”
“二爺”兩個字一出口,戚嶼柔臉頰上的酒窩瞬間消失,人也蔫了下來,只垂眸“嗯”了一聲。
芳晴知道主子對戚嶼柔很是不同,将來帶回宮中即便不是娘娘,也是個貴人,便希望戚嶼柔能得裴靳的歡心,為自己掙個好前程,偏偏每次一提裴靳,戚嶼柔便滿臉沉重。
“二爺”這兩個字仿佛是個秤砣,只要一說出口,就讓戚嶼柔将所有的興致都壓下去了。
今日戚嶼柔心情極好,芳晴一時沒忍住,便說出了這樣的話,哪知戚嶼柔便不笑了。
有些話雖是僭越,但芳晴喜歡戚嶼柔,總歸是想說給她聽。
她在矮榻邊的春凳上坐下,溫聲規勸:“二爺很喜歡姑娘,不管平日多忙,都總要派人來問問姑娘的情況,心中是惦念姑娘的,姑娘若是能多笑笑,二爺肯定歡喜。”
戚嶼柔垂着眼,抿唇不語。
芳晴嘆了一口氣,知道戚嶼柔沒聽進去,便又道:“姑娘如今既已成了二爺的人,将來總要有個說法的,既然此身皆寄郎君身上,怎麽不知道為自己謀個好前程?”
“我知道的,多謝姑姑提點。”戚嶼柔木然道。
第二日一早,戚嶼柔便起身去了見霜齋,繼續畫紋樣和角檐樣式,到中午時便回立雪樓用膳午歇,下午又去見霜齋呆了一下午,晚上便沒再去,只将幾張畫好的紋樣帶回來細細研究,亦并未像昨日那樣熬夜,掌燈不久便睡了。
這一覺戚嶼柔睡得極沉,天将亮時,聽見屋內似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她人尚在迷糊着,翻了個身又睡過去,這一覺也睡得香,再醒來時,床帳內已一片雪亮。
“纖雲。”她哼哼兩聲,喚婢女進來。
床帳被挑起,一只手伸過來扶她的肩,戚嶼柔尚未完全清醒,還以為是纖雲,便将身子靠過去借力,誰知鼻尖忽然嗅到龍涎香的味道。
她瞬間清醒坐起來,擡眼便看見裴靳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二爺……何時來的?”戚嶼柔強裝鎮定,暗自理了理衣裙,下意識緊張起來。
“天未亮便來了,見你睡得沉,沒叫醒你。”他的手指輕輕揩了揩戚嶼柔的臉,覺得手感實在軟滑。
“二爺今日是有事?”戚嶼柔還納罕裴靳今日為何沒上朝,忽然想到今日是月尾了,休沐罷朝一日。
“前幾日答應帶你出門一趟,今日有空,你快收拾收拾,我們出府去。”
纖雲和竹桃入內服侍,戚嶼柔洗完臉坐在梳妝鏡前,讓纖雲幫她梳頭,卻從銅鏡中看見裴靳正在看她的畫稿,雖知那畫稿并沒有問題,可還是懸着心。
他看得仔細,翻閱宣紙的聲音格外清晰,戚嶼柔時刻準備應付他的問話,心中想出了許多他可能問的問題。
誰知,裴靳看完之後,只道:“小柔兒的畫技實在不錯,先前說只是畫畫消遣,原來是自謙的話。”
工筆和寫意兩個迥然的畫道,戚嶼柔其實更喜歡後者,因為更得俊逸靈氣之妙,只是戚母遍尋京城,并沒有擅長寫意的女畫師。
戚嶼柔一直覺得工筆一道中規中矩,不得畫中真意,如今裴靳這樣問,她自然小心解釋道:“嶼柔不過描摹罷了,太過匠氣了。”
裴靳又贊她幾句,戚嶼柔口中自然恭敬應付,心中卻想,畫得再好有什麽用,還不是被你抓到這裏糟蹋。
兩人坐馬車出行,走街串巷最終來到了城外護國寺,裴靳讓戚嶼柔去寺後的桃花園逛逛,自己則帶着承喜去了禪房。
戚嶼柔将帷帽戴得嚴嚴實實,芳晴勸道:“這後山沒什麽人,姑娘将帷帽戴得這樣嚴實,能看到什麽景色呀?”
她此時沒有心情看景色,只希望自己別被人看到,誰知怕什麽便來什麽。
身後一道熟悉的女聲響起,戚嶼柔快速回頭瞧了一眼,見是闫家的三小姐闫慧雲,兩人從小相熟,若被她瞧見了,只怕要牽扯出闫鳴璋來,那可真是作孽了,戚嶼柔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偏偏此處空曠,實在無處可躲。
“姑娘這是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芳晴察覺她的異樣。
戚嶼柔立刻倚靠在她身上,低聲道:“我覺得頭有些暈,我們先回車上吧。”
芳晴和纖雲忙扶着戚嶼柔往回走,好在闫慧雲正與同伴說話,并未發現戚嶼柔的存在。
躲開了闫慧雲,戚嶼柔緩緩舒了一口氣,又見裴靳也往馬車這邊來,便同芳晴說自己好了,同裴靳上了馬車。
只要這馬車離開護國寺,戚嶼柔便徹底避開闫慧雲了,誰知馬車才要走,闫慧雲的聲音忽在車外響起:“小禾!是你嗎小禾!”
戚嶼柔身體微僵,擡眸看見裴靳探究的目光,只覺渾身冰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