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芝士氣息的吻
芝士氣息的吻
“姐姐,他們是在做什麽?”咲樂指着電視機裏熱吻的男女主角。
“他們在親吻。”顧及孩子淺薄的理解力,女生講訴着較為方便理解的話,“親親是喜歡的表現,喜歡一個人就會親親對方的哦。”
“是這樣啊。”坐在世初淳懷裏的小女孩擡頭,親了下她的下巴。“那我喜歡姐姐。”
世初淳笑着摸摸她的頭,“我也喜歡咲樂。”
小孩子等了等,沒等等回吻。她無心看電視了,撥開劉海額發,露出光潔的額頭,屁股在姐姐的腿上,不安分地挪啊挪,焦急地等待着,沒等到一個親親蜜蜜的回吻。
她揪着姐姐的領口,忍不住出聲問道:“姐姐不親親我嗎?姐姐……不喜歡咲樂嗎?”
世初淳忍着笑,在妹妹的腦門上“吧嗒”一下,“沒有這回事,咲樂超可愛,世界上沒有人會不喜歡咲樂的。”
小女孩臉上露出向日葵般陽光、燦爛的笑容,在內心得到滿足後,充盈出棉花糖般的甜蜜。“只、只喜歡一點嗎?”潛臺詞是怎麽不多親親她。
女生在妹妹額頭再啄一口,“超級無敵喜歡哦。”
聽來似是糊弄小孩子的話語,每一句都說得真心實意。
太宰治見多了虐待與暴力,有時更是這些行為的執行者,卻不得不承認他這位學生身上,并不具備這些傷害他人的因子,故而會反過來遭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
以最小的年紀攀登上港口黑手黨幹部位置的少年,聰慧、敏銳。
他心腸冷硬如鐵,從不掩飾酷烈的手腕。他比常人更快發覺隐秘的心意,有心壓制,刻意忽略,甚至動心的同時,不妨礙他置人于死地,毫不費力地籌謀起不沾一絲血腥的死亡盛宴。
只是,偶爾也有快按捺不住的時刻。
比如,世初給那個家夥寫了那麽多封情書,卻不肯為他寫一封。他收到那麽多封書信,裏面偏偏沒有來自學生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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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不滿,讀作疾妒的陰暗情緒,在空空落落的胸腔內攀升,他咬着牙,站在女生卧室門口,面容掩在陰影下顯得陰氣森森。一無所知的女生跟他打招呼,她一沖他笑,他就只想親吻她的眼睛。
好在最後,那些信在那令人厭惡的家夥的操作下燒個精光。不然他就要親自上手毀壞。
……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太宰治從不認為情感可以呼喚援救,而篤定那會推動世人深陷萬丈深淵。
他的惡意浮于表面,翻滾的情意是在裏邊腐敗的附骨之疽,須得割皮挖肉才能清理。
他與少女是旗幟鮮明的師生關系,明确地斷絕情緣,除了織田作之外的緣分,本不該有絲毫的挂連。要是擔任橋梁中間人的織田作出事,他們二人遲早兵戎相見。
他早泯滅掉良心,世初淳還在做善舉。他們之間就跟青天白日能一眼能望到底的河流相當,底部沉澱的泥沙能一五一十地看得分明。
兩人不曾開始,亦沒有後續,在摻雜着似親緣、師生的交集裏,短暫的心動似深洞內的燈火幽明。只是看到她的一瞬,又難以抑制地落入泛起漣漪的心潮。
撲火的飛蛾奮不顧身,以為能擁抱陽光,實際造就的只有灰燼。
就讓一切到此為止吧。
友人的小女兒困意上湧,打了個哈欠,“幼稚園的老師會教小朋友們親親嗎?”
“這個我也不清楚哦,也許,嗯……”世初淳不當小朋友好多年了,她也不了解現今的行情。
咲樂倚靠着姐姐的胸,肉嘟嘟的小手攬住她的脖子,嘴裏呢喃,“他們都好笨的,需要老師教,我自己就會。”
世初淳輕拍着妹妹背部,柔聲哄着妹妹睡覺,“嗯嗯,他們都好笨。咲樂是天底下最最聰明的小孩子。”
“比哥哥他們聰明嗎?”
“嗯,聰明一點。不過不能和哥哥他們說哦,哥哥他們會傷心的。”
“哇,那我好聰明的!”小女孩語氣炫耀,在女生下巴碰了下,“姐姐,我會親親了哦。”
“嗯嗯,咲樂好厲害。”
“那姐姐會嗎?”
“我也會哦。”
“真的嗎?”
“真的。”
眼看孩子迷迷糊糊就要睡着了,旁邊的太宰治突兀地加入讨論,引得咲樂一下張開了眼,“世初真的會嗎?像電視機裏主人公那樣。”
“應該是會的吧,也不是什麽太難的,值得鑽研的事。”
對上港口黑手黨幹部的瞳眸,臉頰帶傷的少女弱弱地補充。
當然,如果是文學作品裏描述的那種掀開頭蓋骨的親法,抑或雙方親得七葷八素忘乎所以的法子,她是萬萬做不到的。
太宰治幽靜的眸子一眨不眨,光矚着她。
遍體鱗傷的少女,和他一樣遮住四分之一的面容。是本應只講究外觀美觀的花瓶,一日發力,以碎裂自身為代價,竭力地摸尋另一番開闊的出路,由此暴露出裏頭藏匿着的珍寶。
堅定、溫暖,光采奪目,叫人挪不開眼。
那些時刻湧生的情愫,縱使蠻力強壓,也難免留下雪泥鴻爪。在此時溫馨的,說不上浪漫,乃至于有些乏味到雞零狗碎的日常裏,作山洪之勢爆發。
“我教你。”
音響投射出的藍光忽明忽暗,懷中抱着的孩子昏昏欲睡。
黑發少年垂眼,貼近她。雙唇相碰的時分,恍若那喀索斯親吻水中的倒影,生出接近的心思,則必然意味着觸碰物體的生命流逝。
在世初淳以為太宰治是故意使壞,貼一下就會返回之際,怎料他竟是認真教學,還詳盡穩當,鳶色的瞳孔如同鳥巢裏儲藏的亮晶晶的玻璃體,折射出耀目的光芒。
是稍縱即逝的愛戀,依托于虛無缥缈的鏡花水月。游移着出現,轉瞬即不見。
天花板的吊燈天真地維持室內照明,少年纖長的眼睫毛自成天然格栅,拘謹地分割着落入女生眼中的光線。
不知誰摁到遙控器,左側電視機燈光驟滅。密切相依的冰涼唇瓣,因長時間的相貼持平溫度,緊接着随着彼此的體溫飛速飙升。
世初淳攬着妹妹的手一動,就被太宰治握住手腕。
她抱住咲樂要往後退,接吻的對象跟未蔔先知似地,先騰出另一只手,摁住她的後腦勺,不叫她這只稍有不對就縮回殼子的烏龜有絲毫躲避的機會。
仿佛懲罰學生的退卻,教學嚴謹的家庭教師張嘴,咬了她一口。
在女生吃痛張開嘴唇的一剎,探進舌尖,在掠奪與輸送間,讓二人口腔裏漫開甜到膩人的布蕾味道。
直至卒然零星的奶凍,也在唇齒的糾纏裏彌散。太宰治方才撤開口,滑膩的絲線在他們倆之間勾連又斷卻。
短暫的相逢預示着長久的別離,火花綻放的一瞬寓意着熄滅。
他們從前沒有什麽,以後也不會有什麽。僅在動情的瞬息,殘存了點意念。
心室鼓動出撲棱棱的白鴿,羽翼的撲打聲大到幾乎震耳欲聾的程度。令他明知往前一步不可能,後退偏偏心不甘、情不願。
于是他放下理智,聽從心的指引,讓角力的掙紮替他選擇。
“太太太……”口齒清晰的女生吐字都不流暢了。
“嗯哼——”港口黑手黨幹部會心一笑。
他低下頭,在她的嘴角啄了一口,模仿她的語氣,“世世世……初好厲害。”人貼着她的脖子,腦袋倚靠在她肩側,耳語厮磨,“世初是天底下最最聰明的小孩子。”
太宰治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在親近的肌膚相親間,透過聽小骨的震動也能體味到他性感的喘息。
小女孩踢他,“咲樂才是天底下最最聰明的小孩子!”
千算萬算,沒算到小孩搗亂,太宰治被噎住,世初淳終于蓄力完畢,“太過分啦!這是犯罪啊!”
女生松開抱妹妹的手,朝旁邊的座椅摸索。
她手指碰到枕頭邊角,一把抓過來砸向不良人師。在用靠枕蒙住太宰老師的臉時分,還生怕他窒息了,刻意留出一些能夠呼吸的縫隙。
目睹全程的小女孩,雙手勾住姐姐的脖頸,眨巴着水靈靈的眸子,是一點也不困了。
世初淳因地制宜,不對,因材施教,也不對,是就地取材……她托着小孩屁股,教導妹妹,“看到了沒有,如果在學校有老師要親你的嘴,要記下來,回來告訴爸爸和姐姐。”
乖巧的咲樂用力地點頭,“我知道了!姐姐。”
門口一大串鑰匙撞擊聲起,是織田作之助回來。
太宰治注視着自己邂逅的風,一股煙奔去紅發青年的方向。
擊鼓傳花、接力棒、抓鬼比賽……頭腦風暴一大串關鍵詞的女生,單手托着妹妹,另一只手拉住織田作之助的領帶,将人往下扯。
她踮腳尖,在監護人茫茫然彎腰遷就她身高間,印上攜帶着芝士氣息的吻。
間隔三秒,世初淳松開手,腳後跟落地。在紅發青年明顯愣神的空檔裏,陳訴:“好了,捉鬼游戲開啓,目前輪到您當鬼了。”
“現在,您可以去親坂口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