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有鬼
有鬼
木濯華進京這日,李琉風是在使者別院接見的她。
再次見到這個妖冶的女子,看着那張揚放肆的面孔,李琉風想起在滇南的一幕幕,她不齒自己對乞顏赤納的抛棄,由此更轉變為對木濯華這個始作俑者的痛恨,恨意濃重卻不得不隐忍不發,只斜眼睨道“王女進京有何貴幹,可有誠意?”
木濯華一如既往的輕佻得意“我來是賠罪的,從前之事望陛下與殿下恕罪,就當看在我為您助力戰勝乞顏赤納的份上。”
看她一步步逼近,李琉風下意識閃避,怕這個毒婦會再次用些不幹不淨的手段來操控自己。
侍衛擋在她身前将她護的嚴實。
木濯華見此嗤笑“殿下膽子當真是小,遠不比當年單槍匹馬就敢去崮南府救你的乞顏赤納,我對她仰慕已久,卻未曾想她竟對你一往情深。”
李琉風聞言不禁惱怒“你倒好意思說什麽仰慕,你分明是垂涎強占!你卑鄙下流無恥。”
木濯華一臉無賴相“即便沒有那個蠱蟲她也會自願的,她若不從我還有其餘千百種法子,我只不過選的是最為省心的一種。我愛慕她想與她做有情事有何不可?”
李琉風被氣紅了眼,只覺得血向頭頂沖“混蛋!你的愛慕算什麽東西,你愛慕她卻還要逼迫羞辱她,你可曾問過她願不願!”
“她願不願關我何事?我想做便做咯,至于愛慕——殿下不覺得很可笑麽?乞顏赤納因情字從天之驕子淪為階下囚,你亦因此違心嫁人而後又将乞顏赤納折磨囚禁,深陷孽緣苦苦掙紮,這便是你的愛慕?這便是乞顏赤納的愛慕?情之一字害人害己本就不該存在于世!手握權力最不該談的就是情。”木濯華早就探究過二人的感情,又對乞顏赤納監視多年,她最知李琉風的軟肋,便字字句句都刻意往她的心口紮。
李琉風只覺得喉頭哽住,欲言無辭,骨子裏的軟弱似要傾瀉,但她強撐着閉眼深深吸氣心裏告誡自己,不可落淚,不可退縮,不可配不上乞顏赤納的悉心教導,不可軟弱到在最該袒護她的時候将頭縮回去。
那豈非是欺軟怕硬的縮頭烏龜。
心緒平緩些許後她冷聲道“情字本無錯,錯的是無知,是自以為是,是時局所困之下的閉口不言,她若早對我坦誠亦或是我對她多些信任都不至走到這步,可肉眼凡胎怎會未蔔先知,我們誰都沒有錯!她如今是本宮的人,輪不到你喜或不喜,你若是再敢有半分惡念,小心出不得我衡國都城!”
她站在使館廳堂上,一身紅衣滿面怒容,眼尾勾描的那道上揚的紅線似乎是點燃的怒火熊熊燃燒,冷叱回蕩在空曠的廳內泛起回音,侍衛察覺到主上的怒氣愈發握緊手中利刃,只等一聲令下,利刃出鞘,取賊首級。
木濯華卻是絲毫不曾将她放在眼裏,臉上帶着懶散的笑意,一步步逼近挑釁道“在滇南時你可知乞顏赤納為何會委身于我?真當她對我無半分情意麽?那日在馬車上的确是我強迫于她,可自那之後的幾日我并未操控她,她的迎合皆是心甘情願的。世人皆道乞顏赤納冷如冰霜,是神女降世,可她分明與花船上那些賣笑陪酒的女人是一樣的放蕩。她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怎會不想男歡女愛?如今在你這裏扮上一幅清白無辜的模樣言之鑿鑿盡數是被我所逼迫,你便信了……這才是乞顏赤納的高明之處,事做了,名聲也不曾丢,還享受一份死心塌地與憐愛……”
“你閉嘴!”李琉風被她言語刺激的失去理智,奪過侍衛的刀朝她劈頭砍去。
經戈娅調教的身手尋常人根本奈何不得她,再加上手持利刃,木濯華竟落了下風,一來二去連那紫色的衣裙也被利刃劃破。
可木濯華卻只得逞的輕笑,仗着自己身手靈活柔韌,貼着李琉風便要将蠱蟲打入她體內。李琉風眼見那綠色的蟲子要落在自己身上,心下一駭,急忙旋身閃躲,卻不料木濯華另一只手掌內仍藏了一只。左右皆被封堵之時,李琉風認命的揮刀前劈要與木濯華魚死網破……
就在這時一陣風起,白色的紗幔猛然将二人隔絕開,一陣澎湃的內力将那近在咫尺的蠱蟲擋了回去。
與此同時響起女子的話音“木濯華,在衡國你竟還如此放肆,小心身首異處。”
木濯華不用回身便知來人是誰,世上除了龍女再無第二個人有如此身手,也再無第二個人與她作對!
她咬牙切齒道“龍女……我勸你少管閑事……”
龍女收回白紗這才負手大搖大擺的走入,且斜眼睨着木濯華,臉色冷峻至極“你欺負我阿納姐姐的賬我還未同與你算呢。”
木濯華視線在李琉風與木濯華之間轉過一圈,心知自己落了下風,只道“今日到此為止,來日若是對唐江決堤一事有難處,盡可來找我。”
在場唯一一個惡人離去後,李琉風與龍女之間也并未有話可說,只是李琉風轉身欲走之時,龍女喚住她道“我要見阿納姐姐。”
李琉風不曾回身,匆匆留下一句“明日午後,長寧殿會客廳。”
禦書房外侍衛布防增多一倍,李琉風被侍衛攔住去路,這還是初次見皇姐下令将她也阻攔在外,雖是好奇禦書房內發生何事,可見天色不早她決定還是先回長寧殿去。
她走後,禦書房內傳來出一陣杯盞碎裂之聲。
“宋苒!你從實招來,朕饒你不死!”
“陛下,臣冤枉,陛下對臣有再造之恩,臣怎會背刺陛下……”
“那夜當值的守衛已言明就是你去而複返又來過禦書房,你該如何解釋!”
“那夜臣随陛下回寝殿後,易大人托臣去找幾個紫砂的花盆,臣跟着易大人選了許久的花樣,根本不曾回過禦書房。”
見宋苒情真意切,李辭年無力的扶額命她退下,若不是宋苒去而複返,那侍衛看見的人是誰?還是侍衛說了謊?
李辭年迫切的想找出一個答案,她猛地起身趕回寝殿去詢問易歸遷那夜可曾吩咐宋苒辦事。易歸遷稱是,花盆已然擺在院內,且伸手指給她看。如此宋苒擺脫嫌疑,可侍衛分明說看見的是宋苒……
難不成有鬼……
李辭年便帶人再去禦書房親審侍衛,将宋苒帶至她面前讓他看仔細,那侍衛端詳過後猶疑道“那人似乎是比宋大人高些,臣當時瞥見她漏出的一寸鎖骨,是比宋大人粗的,臣自覺失禮便不敢再看。”
李辭年聞言心下大驚,面上卻裝的不動聲色,心想竟有人易容潛入皇城……
看來自己這位子坐的并不穩當,只是不知是何人興風作浪,難不成是李辭瀾或是李辭淵的舊部?
折騰這一日後她深感乏累,暫且打消傳召李琉風的念頭,欲次日早朝後再留她。
只不過此時即便傳召李琉風,李琉風也是顧不得去的。
她午後回到長寧殿便看見陪娜日讀書的人靜靜坐在窗下,頂着一縷暖陽閉目養神,堅毅的面容似乎鍍上一層金光。她走過去命娜日去找秀雪玩,娜日見她神色不善,猶疑的看向師父。
乞顏赤納也看出李琉風的不悅,便配合的支開娜日,娜日怯怯的拉李琉風的衣袖求她“姨母別欺負師父……”
原本積郁的怒氣被小孩子的央求驅散大半,李琉風莫名覺得心酸,深吸了口氣輕聲哄她“姨母有事問你師父,不會欺負她的,你且去玩。”
乞顏赤納附和道“去罷,待會兒我便去尋你。”
見師父發話,娜日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出去找秀雪。
待只剩二人後,李琉風臉色陰沉的盯着眼前人一言不發,乞顏赤納只茫然的回望着她。
問“何事?”
睿智的人迷茫時的樣子顯得萬分純良好欺,看的李琉風心下糾結起來。
是否該直白的問她在滇國時為何順從木濯華?若是問,那豈非是自己不信她,自己當初的忏悔顯得多可笑。若不問,自己又深受木濯華那番話的折磨。
就這般靜靜盯着乞顏赤納的面容,她突然有些舍不得質問她了……這樣的人怎會是木濯華說的那樣不堪呢?
若是貿然發問,豈非惹得她再次傷心,但面前人倘如真像木濯華所言那般龌龊……她私心是害怕的……
究竟問不問呢……她只覺得好委屈……
那雙琥珀色的眼裏光華澄澈,滿含憐愛悲憫,比草原落日下的長河還要溫柔。
李琉風終究是心軟了。
憑何要被人用那般的惡意揣度,要被那般惡毒的言論批判。
她所有疑問不解終只化作一句“你可會想要魚水之歡?”
乞顏赤納聞言立刻驚的瞪圓了眼。
“何?”
李琉風見狀覺得羞恥,卻硬着頭皮再次發問“你可會想要魚水之歡,可會想與人歡好?
乞顏赤納臉上不禁泛起紅意。
“你發的哪門子癔症?為何如此發問。”
李琉風蹙眉道“不說沒有便是有……你若想要我也可給你!你不必貪戀惡人,起碼我不會害你,不會輕賤你。”
惡人?
越說乞顏赤納越糊塗,她不解“誰是惡人?”
落在李琉風耳中便成了,誰是惡人!
李琉風誤以為她連木濯華被稱惡人都不許,于是憤而離去,徒留莫名其妙的乞顏赤納。
好在乞顏赤納覺得反常,去尋娜日的時候順帶問秀雪近日有何事發生。
秀雪是知曉使臣進京一事的,便與乞顏赤納說了,只是秀雪也不清楚來人是誰。
乞顏赤納聯想到這些時日李琉風的忙碌,心下一一排除了齊國,番邦以及西域小國,那惹得李琉風不快的“惡人”或許正是木濯華……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