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來訪
來訪
娜日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抱着李琉風的脖頸問“琉風姨母有中意的人嗎?”
“你怎的淨問些稀奇古怪的話?我自是有的。”李琉風也不嫌累,抱着她聊了起來,反倒冷落了乞顏赤納獨自在一旁站着。
她也不覺得無趣,靜靜的看着二人交談。
娜日道“她好看嗎?有才能麽?”
李琉風道“好看,天下一等一的好看,天下一等一的有才能。”
娜日撅起小嘴替自己師父鳴不平“騙人,我師父才是天下一等一的有才能。”
李琉風啞然失笑。
乞顏赤納也被逗的唇角稍彎。
李琉風道“沒騙你,等來日我讓她與你師父面對面比上一比,看看誰厲害。”
娜日氣鼓鼓道“好!她一定沒我師父厲害。”
見時辰不早了,約莫到了下朝之時,李琉風也放下娜日起身道“時辰不早了,我該前去禦書房,若是我回不來午膳不必等我。”
乞顏赤納只嗯了聲,算作答複。
李琉風走後乞顏赤納就哄着娜日去宮學,最終以每日都有核桃酥,杏仁酥的誘惑騙的娜日答應半月之後就去宮學。
乞顏赤納的心才稍稍放下些。
而李琉風一進禦書房就被李辭年扔來的奏折砸中小腿。
“終于舍得從溫柔鄉裏鑽出來了?”李辭年陰陽道。
李琉風撿起走着賠笑走近“我難得與阿納相處,想着多接觸些是好事……皇姐與易将軍可還和睦?”
提及易歸遷,李辭年神色稍霁“尚可,她平日裏擺弄花草,研讀古籍,練些拳腳功夫。”
李琉風哀怨道“倒真想同她們一般做個閑人,令人羨慕。”
聞言,李辭年方緩和的臉色再次凜若冰霜“有點兒出息。”
李琉風委屈的撇嘴“皇姐怎的今日如此不快?是司馬策招惹于你?”
李辭年白了她一眼,冷哼一聲道“打開你手中的奏折一看便知,好巧不巧你今日不在,不曾看見禮部是如何與我作對的。陪夠了乞顏赤納就盡快上朝,沒個幫腔的這臺戲當真難唱。司馬策和藺無憂如今勢如水火,我每日上朝是如坐針氈,可我若是不上朝敲打一二,這黨争怕是要給衡國朝堂掀翻了。”
李琉風一頭霧水的打開奏折,見是禮部呈上的滇國使者來訪,王女木濯華攜重禮觐見,意欲為兩國邦交想與李辭年詳談。
沒去找她算賬她竟自己送上門來,李琉風銀牙緊咬,惡狠狠的将奏折拍在案上,吓的李辭年心口一跳。
“來!她敢來我就敢讓她見識見識衡國的國威!”
李辭年蹙眉“我發覺你是越發大膽,禦書房的桌子也敢拍。”
這是以下犯上的大罪。
李琉風卻讨好的笑笑“我知曉皇姐待我好,不會計較的。”
這一打趣,李辭年心頭的悶氣消散許多,她正經對李琉風道“當年你我姐妹二人險些就折在木濯華手裏,如今她既然敢來,便是做好了防備,你可要早做打算,到時我欲命接待她,先探探口風。”
想起那日長街之上的層層圍困,想起自己竟覺得乞顏赤納與木濯華不清不楚将她狠心留在原地,想馬車之內的操控侮辱,李琉風慢慢握緊了拳。
“如今我朝與大齊休戰議和,關系并不明朗,新帝登基對滇态度含混,她定是坐不住了想前來打探,想來是沒少與龍家內鬥,她最好別耍花樣,若是敢動歪心思定讓她有來無回。”
李辭年點頭允準了李琉風的意思。
李琉風卻又囑咐“皇姐定要小心她耍陰招,她的蠱蟲厲害的很。”
李辭年也并不了解蠱蟲的存在,只是略有耳聞,她此刻除了李琉風誰也不信,連咒禁科的那些人也不敢信,即便是面對蠱蟲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她也只能獨自藏在幕後,不敢尋求旁人守護。
“你也要小心,切莫與她挨近。有個好消息便是龍家也派人前來,就是上次救我們的那位龍女,她與乞顏赤納是故交,你到時可與乞顏赤納先接見她,她定會看在乞顏赤納的面上助我們對抗木濯華。”
龍女——那個與乞顏赤納室內說笑的女子,當初她問乞顏赤納可否娶她,乞顏赤納竟是答應的……
乞顏赤納方答應自己的十年之約算什麽?
她是在與龍女說笑,還是嫁娶之事根本只是她哄人的謊話……
李琉風心裏再次陷入迷茫。
可答應乞顏赤納的事又不好反悔,她不能問乞顏赤納便只能等龍女來了問龍女。
是以她不禁盼望龍女早日到來,心下連木濯華那個晦氣的家夥都能容忍幾分。
李琉風心底只顧着盤算此事,不曾看見李辭年陰沉的面容,此時她袖下正壓着另一本奏折,她不知曉這封奏折上的內容與木濯華是否牽連,遂并未冒然告知李琉風,穩妥起見她只能先讓李琉風去接見木濯華,以免受制于人。
李琉風離去後,她才心事重重的打開袖下的奏折,內裏夾着一張字條——女帝陰險,弑君殺夫,欺辱良女,天譴将至。
在李琉風到來之前她已召見過這奏折的主人,只是他并不知曉字條一事。
那是何人将字條放入,又是何人放入,能進她的禦書房如入無人之境?
天譴又指何事?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了這所謂的天譴指的何事。
轉眼已過半月,李琉風每日督促乞顏赤納用早膳而後用藥,眼見得原本冰雪一般的人氣色紅潤許多,整個人透着嬌氣,李琉風這才安心去早朝幫襯李辭年。
木濯華進京前三日,秋汛到來,唐江下游決堤,淹沒田土三千萬畝,河岸兩省百姓受災足有九十萬餘。
李辭年按住發疼的額角,命人去安置流民,發放赈災糧。至于決堤是人為或是天災無從查起,也已然不重要了。
眼下的難題是她該派誰去主事,若是司馬策或者藺無憂的人難免不會貪墨,藺無憂還算嚴明,可他那些黨羽則不然。
看來看去她挑了工部侍郎董其奉,此人背景薄弱被此等肥差砸中定會恐慌。下朝之後李辭年将他召見後一番敲打,又賜他先斬後奏的令箭。
吩咐道“若有人膽敢阻礙,先斬後奏,上級施壓一概不理,記住千難萬險有朕保你。朕給你五千精兵,若有流言蜚語或逆賊作亂,就地絞殺,以正視聽。”
董其奉原本還在嘀咕,怕二相施壓自己無力抵抗,可有陛下這番話他才稍稍安心,只是不解為何竟到了派兵的地步,他直覺這一趟并非易事,提前将家眷妥善安置,又暗中帶足親信人手,只怕倒是遭遇動亂會來不及傳信。
李辭年看董其奉準備周詳,臨行前她囑咐“屆時若是謠言四起,你定要自保回京。”
董其奉大為感動,覺得李辭年當真是體恤臣下的好皇帝,殊不知李辭年只是不想他死,需他回京為人證。若她猜的不錯,木濯華與此事脫不了幹系,日後發動流民制造暴亂或許會有李辭瀾舊部牽扯其中,不然還能有誰與她作對呢?一旦毒殺李辭淵的事情敗露,休說這皇位,便是性命恐怕也難保。
夜間李辭年回到寝殿,見易歸遷在殿前等她,懶懶的坐在臺階的陰影裏,黑黑的一團。
她嘆了口氣疲憊的走到她面前“怎的不曾安歇?”
“這幾日你早出晚歸,料想是前朝不太平,便在此等你。”易歸遷伸手請她進殿,時至今日她仍不敢碰觸心底的人。
李辭年輕輕嗯了一聲率先走進,回頭見木頭一樣的人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她驀然覺得心好累……
“歸遷,抱朕。”
她想暫時逃避這煩亂的俗世。
或許只有易歸遷的懷抱,可以讓她自欺欺人片刻。
易歸遷聽話的抱住她,一股清淡的皂粉香氣将她包裹。李辭年緊緊抱着她結實的背脊,閉眼沉溺其中。
“陛下,若有難事臣願分擔……”
易歸遷能說出這種話已然不易。
李辭年仍閉眼輕笑“暫時無礙,只是朕突然覺得這皇位坐的太難,父皇留下的爛攤子太難收拾,百廢待興,若是能熬過這幾年想來會好些。”
易歸遷輕撫着她的背安慰“我侍奉你安歇罷,你勞累一日,要多休息。”
李辭年任憑她給自己擦着手腳,躺下的一刻頓生留戀,她驀然開口“留下陪我可好?”
聽聞李琉風也乞顏赤納夜夜同床共枕,她早已豔羨許久,如今疲憊之下唐突開口。
好在如今的易歸遷事事順應,她躺在龍床外側,靜靜的平躺望着帳頂紗幔。
李辭年道“滇國王女木濯華不日進京,禮部正準備迎接事宜,如此選皇夫一事暫且慢下來,你且安心。”
易歸遷只道“臣并未放在心上,陛下是天子,後宮怎能虛設,大衡怎能後繼無人。”
她是女帝,她怎能要求她鐘情一人。
她是女帝,卻也無法強求一人鐘情,怎就不能多在意自己一些……
二人陷入沉默,各自有各自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