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國
回國
朔雪狂風中,帳內一盞孤燈。
幾日未見的人落了滿身的雪,而後在門內脫下裘皮抖落雪粒,仍是那副不疾不徐的端正雅致模樣。
案後的人頃刻站起來相迎,眼底的思念呼之欲出,她輕喚“額真。”
乞顏赤納微微點頭應了下,随即自顧自的坐在火爐旁烤火。
李琉風湊到她身旁半蹲,如同許多婦人讨好夫君時一般,垂眸正看到她那骨節分明,修長如竹的手指凍得發紅,遂将金盞的熱奶茶端來奉上。
而乞顏赤納接過并未飲下,只是捧在手中捂着手。
本就話少的人此刻沉默着,李琉風只得猶疑問“額真今日歸來,想必是已戰勝阿殊齊部。”
乞顏赤納不曾答她所問,只是望着镂空花紋內的猩紅火星輕描淡寫道“這半年你長進許多,日後我會讓戈娅以侍女之名伴你回去,衡國多是見不得光的人心算計,與草原不同,凡事皆先在心裏想幾遍,以防奸人暗害……”
她宛如先生囑咐徒兒一般,不料身邊人卻仰頭望着她道“額真,我不願回去,我想留在你身邊。”
乞顏赤納吃驚的定定望着半蹲在自己身旁的人,怒氣頓生擰眉怒斥“我如此悉心教導你,你便如此自甘堕落?置天下大計不顧?我也對你講過,我要嫁的夫君定是草原的雄鷹,我何須你在身旁,在草原我乃公主,你為奴隸,日後我若成親你要侍奉的且有我的夫君,你若如此賤骨頭,也枉費我教你一場。也罷,明日你便去奴隸的住處去做自己該做的事罷。”
“額真……”
“也不必叫我額真,一個平平無奇的奴隸,本公主不稀罕留着。”
乞顏赤納扭過頭去不看她,二人間是死寂的沉默,餘光不受控制的回轉,只看見美人垂淚。
我見猶憐。
不可否認,乞顏赤納對李琉風是心動的,她可将還魂丹給她,亦可對兄長表明心跡護她平安,是以她定會将她送回衡國。
Advertisement
片刻後她拂袖起身離去。
看不清前路的大雪裏,她低頭前行。
一場大雪下的好,魯紮追蹤了十日,奔波了千裏,終于與紮渾在草原北部的雪原裏找到了阿殊齊部的痕跡。納蘭也率兵逼至,三面夾擊,阿殊齊部不敵慘遭滅亡,草原自此一統。“
且在阿殊齊頭領死前透露了遲梭汗王的蹤跡。
半年前他投奔阿殊齊部,就在阿殊齊部對他動手之時他察覺不對,帶了三千親軍逃了,如今就在草原與衡國的邊界游蕩,不成氣候。
大軍回還,烹牛宰羊,慶功宴連擺了三天三夜。
李琉風與其餘奴隸一般做着苦累的活計,也再見不到乞顏赤納。
她委屈原本冰川融化一樣的人驀然變得銳利傷人。
沒了乞顏赤納的庇護,她受盡冷眼,原本光鮮的衣裙已換成灰撲撲的棉袍,獨自躲在黑暗不起眼的一角。
她清楚乞顏赤納的用意,她何嘗不懂她的苦心,可她對乞顏赤納生出不該的貪戀……
乞顏赤納忙着定都一事,晝夜忙碌,幾日都不曾如常進食安眠。
她是那樣的高潔出塵,貴雅清俊。
李琉風望着遠處的身影心下覺得懊悔。
她認錯,她回去……
她只求能如從前那般再與這人相處幾日……
随着整軍定都一件件落實下來,深冬已至,積雪凍得堅固,牛馬凍掉耳朵也是常見。夜裏突如其來的狂風将許多帳篷被掀翻。
大風雪來了……
乞顏赤納聽到響動,急忙去尋李琉風,只見那人不知死活的去關馬棚,她扶着圍欄艱難走過去将她拽進了帳篷,接着又拿出幾根三寸長的鐵杵加固在帳篷的四周,矜貴的人狼狽的被風吹的滾了進來,方站起身只見李琉風灰頭土臉唯獨一雙妩媚的眼眸裏透着希冀的光。
“額真,我知錯……”
乞顏赤納自顧自的用火爐上溫着的熱水洗了手臉,抖着身上的雪和土。
随即又将濕布扔給了李琉風。
“知錯?’
乞顏赤納是飲過酒的,此刻身子回溫酒意便蒸騰了上來。
李琉風緩緩擦淨了手臉。
面上是不同尋常的紅。
“你怎的了?”
乞顏赤納蹙眉打量着她,卻見她眼神越發迷蒙,她環視上下,只見李琉風碗裏剩的半塊幹餅,她拿起看見餅上沾着白色粉末,若不細看,恐怕會誤以為是面粉。
她驚駭的回頭看李琉風,只見李琉風眼裏泛着淚光。
想必是哪個垂涎她的人幹的龌龊事,她又怎能當真不管。
心下一番思索後,乞顏赤納下定決心,一把将李琉風推到在地。
馬棚邊簡陋破敗的帳篷被風吹的琅琅作響,外面的狂風似乎要将這頂帳篷也卷走,紛紛揚揚的大雪打在帳篷上發出沙沙聲,就在這殘破的一方小小天地,只有一盞油燈,一盆炭火。乞顏赤納将狐裘墊在地上,上面瑟縮的人身上的中原布衣棉袍已看不出原本的白色,灰撲撲的幹草一樣蜷成一團。
乞顏赤納慢慢挑開了她的衣衫。
“額真……”
乞顏赤納借着酒意任憑自己的躁郁肆虐。
她冷笑着強占她。
不顧她的痛呼,用力的将她占有。
即便身為奴隸也能勾引許多人惦記,果真紅顏為罪。
身下人痛的扭腰想逃開,卻被她死死壓按住,那被人罵做豬的身材裸露,頸上深深的疤痕無比刺目。
乞顏赤納做下了令她懊悔數年的沖動之事。
“李琉風,你的第一個男人由我來做,可我是個女人……”
乞顏赤納首次暴露了內心的陰暗,她完完全全的霸占了李琉風的每一寸肌膚。
李琉風尚可聽清她的話,她想說不是的,給額真便是最好的。
可随即又聽的乞顏赤納道“當真是惡心。”
李琉風不曾想額真會這樣說她,淚滑出了眼眶。
“不……不……”
随着刻意的折磨,乞顏赤納的怒氣漸漸消散,李琉風被她折磨的昏了過去,她只得抱起李琉風将她放在了床榻之上,為她蓋好了自己的裘皮。
看着熟睡的人她不禁再一次問着自己。
為何會喜歡這樣一個無用的女子。
呵呵……
她被自己問的默默發笑。
或許兩個本就不健全的人就是甘願如此互相折磨罷。
草原大定。
她只覺得自己要瘋了。
人總是離着距成功一步之遙時最為瘋癫。
她要揮兵南下,她要斬殺仇敵。
那時她在将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吐露,感受從天堂墜入地獄,而後被萬人唾棄。
她想,李琉風,那時我便該仰望你了……
為何要讓我降生于世,活至如今。
或許只因我犯下大錯,該如此贖孽。
昏暗偏僻的帳篷裏,乞顏赤納眼含熱淚嗤嗤的笑着。
狂風刮了一夜。
乞顏赤納讓納蘭安排人送李琉風回衡國,并将衡國皇帝病重的來信交給了她。
漫漫雪原裏,一千人的隊伍由納蘭親自帶着,啓程去往衡國都城。
三個月後,納蘭歸來,告知乞顏赤納已将李琉風安穩送達,且歸途發覺了遲梭首領的痕跡。
乞顏赤納只是揉着眉心道“成不了氣候,開春派魯紮去報仇便可。”
草原初定,定是有不少流竄的匪寇,待開春讓魯紮帶人一一掃平便可。
草原百廢待興,乞顏赤納夙興夜寐,寝食難安。
而李琉風回到闊別三載的衡國,心下被乞顏赤納種下的種子悄然萌發。
從前她不争不搶,鮮少有人注意她。
如今她歸來反而大張旗鼓,為父皇搜尋名醫名藥,揚言即便是舍命也要救治父皇。
這引起了二位皇子的猜忌,借着探望皇妹之名來探她的口風。
她卻只道“若父皇歸天,我只怕是活的不如現在,我比不得皇姐有夫家母族撐腰,只能盼望父皇萬壽無疆。”
話說的情真意切,日子一長,連皇帝李恒也覺得愧對這個女兒三分。
李琉風卻只道“能有幸從草原或者回來侍奉父皇是琉風之幸,草原一遭才懂得父皇之庇佑,才懂得父母恩情。”
一番話打動了年邁李恒“從前朕對你關心太少,如今卻只有你常伴左右,真是令人唏噓。”
又三個月,李恒覺得自己怕是難以度過夏季,看在李琉風侍疾之功,将她指婚給了北衙禁軍統領——儲修。
皇城禁軍分北衙與南衙,南衙禁軍守衛前朝由丞相藺無憂操控,北衙乃皇帝心腹,世家子弟儲修掌控。
儲修一表人才,年少有為。将李琉風指婚給他也算是父女情分一場。
戈娅傳信至草原已是十日後。
乞顏赤納得知李琉風成親的消息,大醉一場,第二日便無事人一般去看定都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