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廟中失蹤影
第10章 廟中失蹤影
聞言,雨潸愣住了,很驚訝的看着她。
爻桤一千歲時,暮蒼山開,邪祟盡出,而夢殇便是其中一只。他非妖非魔,有千張臉,亦有千種變化,沒人知道他是什麽,也沒人見過他的真實面貌。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夢殇是很不出名的,只是一縷陰氣,弱的大概讓陽光一照便會消失,所以沒人将他放在心上。但他有一個很特殊的本事,可以操控生靈的夢境,讓他們在夢中見到自己最害怕,或是最不堪的事,從而産生負面情緒,供他增長法力。
但這也依舊沒怎麽讓人在意,畢竟只是做了個噩夢,誰第二天會到處宣揚呢?如果夢見的還是殺妻弑君這類不堪的事,那就更不會說出口了。
所以他就這樣低調的活了很久。
夢殇出名是在爻桤五千歲的時候,他出手讓人間當時最大,最繁華的城池“淮虛城”淪為死城,一夜之間,所有百姓在夢中被殺死,還是魂飛魄散的那種。
當時最先去查探的是仙界的浔依仙尊,因為她本就在離淮虛城不遠的地方游歷,察覺到不對勁,便是獨自一人去了。
浔依仙尊在當時算得上是很奇怪的,因為她身為一個仙,卻留戀紅塵繁世,時常呆在人間,導致仙界大小事務都是歸要了爻神宮神器的那位楚免仙君管。而且傳聞,她是因為在人間渡劫時遇上了些事情才這樣的。
至于什麽事嗎?這就不得而知了。
但浔依仙尊一進去便沒有再出來。
不久後,仙界便得到了她隕落的消息。
當時仙界大驚,連忙派了許多人去淮虛城查探。而妖、魔、鬼三界也因為好奇,派了不少人去。可結果無一例外,他們都沒有再出來。
神們這才覺得不對勁,風若寒自動請纓去查探。她倒是回來了,可卻身受重傷,宛若垂死。要知道,論實力她可是爻汐之下的第二。
六界因此大驚。
爻汐當時還健在,便是去了淮虛城,同夢殇打了起來,最終滅了夢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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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贏了。
卻也隕落了。
經此一事,仙界沒了仙尊,神界沒了神尊。
而爻桤,也沒了母上。
自此,夢殇二字成了六界揮之不去的陰影。
聽聞當時凡間的大人吓唬調皮不聽話的孩子,都是說:“你要是再不聽話,夢殇就要來吃你了。”
夢殇這個名頭在人間傳來将近一百多年,這還是在神界有意遮掩的情況下,而直到現在,夢殇也是其餘五界非常忌諱的話題。
連提都不敢提,生怕你前腳剛提,他後腳就來了。
被點破身份的夢殇也不惱,微微一笑,淡淡的黑霧籠罩了他全身。那一刻,他的身子仿佛纖細了許多,也抽高了許多。很快,黑霧散去,露出一張截然不同的臉。
男人的臉,但并不陽剛,十分的陰柔,皮膚白的有些病态,仿佛是在冰水的泡上了好幾萬來年。修長的鳳眼半眯着,紅唇略微上勾,似笑非笑的。衣服是粗布素衣,卻絲毫不掩他的風華,反倒随風微曳,多了幾分說不出的魅意。
如果月昔酒在這兒,肯定會道:“這個不男不女的人妖。”
是的,人妖。
不像人,像妖。
美得模糊了所謂的性別。
但估計不是他真實的面容。
夢殇看向爻桤,勾唇而笑,道:“真是榮幸啊,過了這麽久,神尊大人竟然還記得我這個小人物。我原以為神尊大人早忘了呢,畢竟……”他頓了頓,笑得愈發勾人,輕緩道:“是那樣的痛苦和不堪。”
“你閉嘴!”爻桤怒道。
那一刻,她腦海中似乎翻湧過許多的畫面,一點一點的燃燒起來,勢如破竹,燒成了一片無法破滅的火海,最終成了她眼底冰涼的猩紅。
她拿起忘憂沖了上去,仿佛恨不得将夢殇給撕碎了。後者并不躲,只是擡起手,一把一模一樣的扇子出現在他手中。他微微一笑,迎了上去。
但兩人最終沒有對上,因為樓上的思卿飛了下來,兩只手同時一揮,生生錯開了兩人的攻擊。
夢殇正巧朝雨潸攻去,但他很快就收勢了,似乎不想和雨潸浪費時間,可雨潸也不是吃素的,當下便與他打了起來。
爻桤想去幫忙,可被思卿拉住了,她看着她,面無表情,但語氣薄涼,道:“汝之心殇,他之越強。”她似乎嘆息了一下,語氣越發的輕,道:“不值得。”
爻桤愣在了原地。
半晌,她眼底的猩紅褪去,只留一點冰涼,她看向思卿,道:“幫我殺了他,你要什麽都行。”
思卿臉色似乎冷了一下,不太高興的樣子,但她還是道:“好。”
話音一落,她便過去和夢殇打了起來。
思卿明顯比雨潸厲害了不是一星半點,很快就将夢殇打退到了窗戶邊。
夢殇看着她,突然笑了笑,沒頭沒腦地道:“多謝。”
思卿身後的爻桤和雨潸兩人一頭霧水,可思卿聽懂了,愣在了原地,眸中閃過些許晦暗。
夢殇微微一笑,化為一道黑煙從窗戶飛了出去。
雨潸當即便追了上去。
爻桤也要去,可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被思卿攬住腰,化為一道流光追了上去,很快便追上了雨潸。
為此,爻桤忍不住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要知道,雨神一脈雖然法力不強,可速度卻是一等一的快,能追上的沒幾個,至少火烨是追不上的。
三人追着夢殇飛了許久,突然前面的人飛進了一片茂密的樹林,一個拐彎便不見了。
三人不由擡頭,只見眼前立着一座破敗的廟宇,殘磚斷瓦,蛛網滿布,仿佛很久都沒人來過了,牌匾都不知道落到哪兒去了,迎面而來的是一股腐爛的味道。
正對着門供着個缺了一只胳膊的神仙,雖然布滿了灰塵,可依稀能看出來那是個眉目含笑的女子,紅衣翩翩,剩下的左手拿了一本攤開的書。
爻桤愣了一下,道:“這是什麽神仙?”
要知道,凡人對神仙可是很尊敬的,就連土地爺都有個廟,可眼前這位也忒慘了吧,沒香火不說,還缺了只胳膊,此刻看着她笑,簡直是夠陰森的。
雨潸搖頭道:“不知道。”
思卿沒說話,只是盯着那神像,若有所思的。
“月神君!”雨潸突然道。
爻桤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紅衣美人靠着柱子睡覺,紅衣有些淩亂,身旁還散落着幾個空酒壇,大抵是喝醉了。
可不就是月昔酒麽!
大概是察覺到有人來,月昔酒還未睜開眼,便随手拿了個酒壇丢過去,正巧丢在思卿腳邊,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月昔酒懶散地道:“誰啊?敢打擾本姑娘睡覺,活的不耐煩了吧!”
她睜眼一瞧,頓時便吓得醒了酒,扶着柱子站起來,道:“神尊大人,雨神君。”
兩人微微颔首。
爻桤随後看了思卿一眼,見她毫不驚訝,想來是早就猜到了她們的身份的,至于有多早,這她就不得而知了。
雨潸問道:“雨神君今夜可曾見過什麽奇怪的人?”
月昔酒掃她們一眼,目光微妙,道:“你們……算麽?”
也對,這大半夜的,她們三個往樹林子裏鑽,的确怎麽想都不對。
也還好是三個,如是兩個的話,指不定月昔酒要說些什麽。
爻桤輕咳兩聲,道:“除開我們呢?”
月昔酒想了想,指着她自己,道:“我。”
好吧,她也不正常。
爻桤忍不住問:“這大半夜的,月神君為何要到這樹林子裏來,而且還睡在這破廟之中?”你不是一向很講究的麽?
月昔酒道:“今夜是風城的千燈節,我下凡來為有緣人牽紅線,後來路過一家酒肆,見那裏賣的酒不錯,便是順手賣了幾壇來喝。”
思卿突然眉梢一挑,道:“所以你是喝醉了,發酒瘋到的這裏?”
“你閉嘴!”月昔酒瞪她一眼,頗為不滿地道:“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就敢這麽和我說話。我告訴你,我可是神,月神,管姻緣的,你信不信我給你連頭豬做伴侶!”
思卿冷笑一聲,道:“有膽子你就試試!”
“試試就試試!”月昔酒當即便掏出《姻緣簿》,一手拿起筆,沒好氣的說:“你叫什麽名字?”
思卿道:“葉深。”
“……”
氣氛安靜了一下,月昔酒問:“什麽?”
思卿又道:“葉深,樹葉的葉,情深的深 ”
“……”
氣氛又安靜了。
随後月昔酒哈哈哈大笑,她一邊笑一邊打量思卿,道:“就你,還葉深?哈哈哈哈,你怎麽不說你叫玉皇大帝呢!取假名也要像樣點。”
衆所周知,葉深乃是魔界的魔尊。
自從上任魔尊被爻汐滅了以後,魔界便群龍無首,另外兩大魔君為了魔尊之位争得你死我活,兩邊的魔如果見了面不罵對方幾句,那就是對不起自己。
這樣的局面一直持續到五千年前,兩位魔君辦了個擂臺比試,并定下規矩:誰贏了,魔尊之位就是誰的。
然而他們還沒開打,一位戴面具的白衣女子便躍上擂臺,劍指二人,頗為不屑地道:“你們兩個一起來。”
按說欺負後輩不光彩,可魔們素來不在乎禮節,再加上又被如此羞辱,當即也不管什麽個人恩怨了,聯手便朝白衣女子攻去。
三炷香後,兩位魔君被打趴下了。
白衣女子站在擂臺之上,看都不看他們,只是掃過臺下衆魔,道:“從即日起,我便是魔界魔尊,不服的,可以來找我,但死了也別怪我。”
頓了一下,她又道:“我叫葉深。”
雖然不服氣,但衆魔還是跪下道:“見過魔尊大人。”
這位魔尊大人不似之前那個那般肆意妄為,她十分低調,永遠戴着個白玉面具,雖然鮮少外出,但修為卻十分高,凡是來找她麻煩的,都被打趴下了。如果那天她心情好呢,就只廢了那人的修為,如果心情不好的話,就直接打死。
總之,葉深是活在傳奇中的人物。
可現在,這個除了長得好看點以外就沒什麽特別的女子說她是葉深。
鬼才信啊!
恕雨潸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思卿并不生氣,反問道:“如果我真是呢?”
月昔酒道:“如果你真是,那我就用鼻子喝酒。”
思卿道:“我對喝酒不感興趣,要不到時候你任由我挑件法寶。”
月昔酒心道:一副沒見過市面的樣子,鐵定不是葉深。
她于是道:“好啊。但如果你不是,你便要告訴我真名,任由我為你連頭豬做伴侶。”
思卿道:“好。”頓了一下,她又道:“一年之內為期限。”
月昔酒忍不住笑了笑,道:“好。”
爻桤從頭到尾都沒笑,只是看了思卿一眼,随後抿了抿唇,道:“所以月神君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月昔酒收了筆和《姻緣簿》,道:“我剛買了酒還沒來得及喝,便被一個人撞了一下,摔碎了一壇,那人也不道歉,徑直就跑了。我氣不過,當下便追了過去。也不知追了多久,到了這古怪的破廟,那人卻不見了,我又懶得再回去,便是在這廟裏喝起了酒,一時沒忍住,喝得多了些。”
看樣子這人是什麽也不知道,爻桤也不問了,便是将剛剛有關夢殇的事跟她說了,随後道:“煩請兩位神君先行回去将此事告知其他人,我在凡間呆些日子便回。”
話已至此,雨潸也不好勉強,再加上夢殇的事的确刻不容緩,當即便和月神君回了神界。
思卿道:“回吧。”
“好。”
思卿于是伸手摟住爻桤的腰,往回飛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回到了長眠客棧。站在客棧前,爻桤有些驚訝,道:“今夜我們要住這裏嗎?”
思卿颔首,道:“雖然這客棧主人是壞的,但這客棧委實算不錯,而且這個時候了,城中客棧早已滿,就算沒滿也已經關門了,不如就在此歇一夜,明早再做打算。”
爻桤想了一下,道:“也好。”
思卿輕輕一笑,正欲走進去,突然聽見爻桤問:“思卿,你知道先前廟裏供的是什麽神仙嗎?”
思卿回頭,淡淡一笑,眨了眨眼晴,頗為靈動的說:“聰明如小七,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是的,爻桤已經猜到了。就在月昔酒一手拿《姻緣簿》,一手拿筆的那一瞬間,動作跟邊上的神像極為相似,想來那神像缺失的右手應該拿了一支筆。
不錯,那是一座紅娘廟。
月神一脈不像其他神,她們可以自行抉擇後人,所以月神一脈都是女子,而在月昔酒之前的時候,凡人拜的管姻緣都神仙是紅娘。可到了月昔酒這一代,不知怎麽的,凡間漸漸沒有紅娘廟了,即便有,也沒什麽香火,而取而代之的是月老廟。
好在月昔酒心寬,倒也不生氣,換做火烨,你把他當成女子試試,看他不燒死你。
爻桤道:“那座紅娘廟為什麽落敗成這樣?按理說,落敗成這樣,早該拆了啊。”
思卿道:“這我便不得而知了。”
她擡頭看了看天空,道:“二更天了,睡覺吧,再不睡,就天亮了。”
爻桤以為她困了,便是道:“好。”
思卿于是往裏走。
爻桤也準備往裏走,突然瞥到大樹下卧着的那頭驢,似乎是察覺到爻桤的目光,紅豆睜開眼了,眼珠微微一轉,似乎很開心的樣子。它微微一動,脖子上的鈴铛便響了起來。
聲音清脆。
爻桤愣了一下,擡眸看着思卿的背影,突然低低地喚了兩個字。
“葉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