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花間一場夢
我回宮後的第三天，鄭則召我去書房見他。
不知怎麽了，今日竟比昨日還冷，翠雪将我裏裏外外實打實裹了好幾層，才放我出門。
我一路往書房走着，冷風在我臉頰掠過。
遠遠的，我看見書房前有個身影。
那身影一身玄衣，顯然是個男人，但又不像是侍衛或者太監，因為手中沒有劍也沒有拂塵。
玄衣人空手站在書房門前，巋然不動卻氣度無雙，那樣的氣度，讓我不禁懷疑連冷風都畏懼他，都不敢掀起他的衣角。
走近了一點，我猛然發現，玄衣人居然是鄭則。
一定是因為太久沒見鄭則，我才這樣後知後覺發現是他。
我真蠢，那樣的氣勢，要不是這位雄韬偉略的一國之君，還能是誰呢？
走到跟前，我還沒來得及行禮，鄭則突然先開了口。
在這樣的冷風裏，他的聲音都顯得有些遙遠。
他開玩笑似的對我說：“幸好回來了。我還以為我家的媳婦跑了呢。”
我低下頭，沒答他這句話，轉而說道：“這樣冷的天，皇上為何站在這裏？”
鄭則不可思議地看着我：“你是不是傻了？我站在這裏當然是在等你啊。”
我只好答：“天太冷了，皇上進屋裏吧。”
“你冷嗎？”他反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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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識搖了搖頭，翠雪将我裹得裏三層外三層，我身上的确是一點都不冷。
“那陪我走走吧。”他對我笑了笑，随即大步走開，我只好跟上。
鄭則在前，我在後，我離他幾步遠。他一路将我領至宮中荷花池中央的亭子裏，而下人早就都遠遠避開了。
鄭則雙手撐在涼亭欄杆上，背對着我，欣賞着池中荷花，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放松随意的鄭則。
我心中疑惑，他今天是怎麽了？怎麽好似變了個人似的？
鄭則問我：“誰把你帶出宮的？”
我看他今日心情好像不錯，于是也有些放肆起來，對他說：“皇上能否不追究此事？臣妾一想起此事心中就很難過，皇上可否不再提起此事？就當沒發生過？”
“好，”鄭則答應得很是幹脆，接着說：“既然夫人不讓我提，我怎麽還敢提呢？”
我低着頭，淡淡說道：“皇上說錯了，臣妾只是個婕……”
“不要叫我皇上，”他打斷我：“這裏只有我們兩人，既然如此，就沒有什麽皇上臣妾，只有夫妻。”
“可我也不是妻。”我低低說道。
“你是，”他朗聲說：“你是我選定的老婆，在我心裏，你就是正妻。”
我只好說：“皇上想怎麽叫就這麽叫吧。”
他挑眉盯着我：“你叫我什麽？”
“……夫君。”我只好乖乖答道。
他長嘆一口氣，仿佛很無奈似的，低聲說道：“既然你不習慣，那就算了，你喜歡怎麽叫就怎麽叫吧。今天找你來，是有件正事要跟你說，我打算晉你的位份。”
“晉我的位份？為什麽？”我吃驚地問。
“我寵愛你，晉你位分本來就是我的權利。但為了不讓你太出風頭遭人記恨，我決定還是要找個理由來蒙混過去，你覺得，平定桑落這個功勞夠不夠？”
我吓了一跳，趕忙推卻：“後妃不可幹政的，皇上把這個功勞給了我，不就等于賜我一死嗎？”
鄭則瞥我一眼：“你怎麽那麽傻啊？我自然有辦法把這件事說圓了，不會讓你擔上幹政的罵名，又能夠把這個功勞給你，然後順理成章地晉你當白昭儀。你要相信我。”
他既然這麽說，我也不好再說什麽，只好乖乖低頭“嗯”了一聲。
他看着我嘆了口氣，溫柔地說：“我明白，你這次回來之後很疲憊，我本來也想讓你好好休息，不想拉你出來讨論這種事情。但晉封的事，宜早不宜遲，所以還是把你叫出來了。”
“臣妾謝皇上厚愛。臣妾只是有些累，不打緊的。”
他向我走來，站在我面前，我很少這樣與他面對面站立着。他笑了笑，對我說：“看在你這麽累的份上，把我的肩膀借你靠一會兒好了。”
我被他逗得微微笑了起來，随即靠上去。
他的胸膛很結實，很讓人覺得安穩，但我靠在上面，卻還是覺得空落落的，仿佛是個無底的沼澤，我覺得整個人都輕飄飄不得安穩。
“醉白，”他低聲說：“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想娶你只是因為我那天說過的幾個理由吧？”
“醉白，我想娶你，最大的原因，是我信任你。我是皇帝，我不敢說愛，信任這兩個字，已經是我能拿出的極限了。”
“在這皇宮裏，不只你不快活，我也不快活。只有你才是真的懂我，所以我信任你。我希望你也能信任我，互相信任才能讓我們的餘生都不至于太難過。”
我有些驚訝，這樣悲觀的話，居然出自一國之君之口，實在是太讓人意想不到了。
我更驚訝的是，鄭則說我懂他，可我自己知道，我不懂。
我迷惘地說道：“臣妾愚鈍，不懂皇上。”
他沮喪地說：“你不是不懂，你是從沒想懂過我，你從沒對我用過心。”
我被他此言吓到，想跪下謝罪，他卻緊緊抱住我不讓我動，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我允許你不懂皇上，但我希望你能懂鄭則。”
他放開我，不再看我，轉頭看向荷花池，自嘲般地說道：“本來呢，我覺得你不過就是一個聰明一些的女子罷了。但你這次一失蹤，我才發現，這宮中沒了你，一下子變得好沒趣。”
他越說越激動，手舞足蹈地抱怨着：“皇後嫔妃們一說話，說了一句我就猜得到接下來三句是什麽，我是真的覺得很無聊。只有你，永遠都能給我驚喜，讓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大吃一驚。”
他又走到我面前，摟着我，嚴肅地對我說：“你是鄭則的妻子，将來要與我生同衾死同穴的。所以，不準再随便跑出宮去了，不準再像這次一樣吓我。”
我乖乖地“嗯”了一聲。
他不舍地放開我，清了清喉嚨，撒嬌似的說道：“我接下來還有政事處理，鄭則又要不見了，又要變成皇上了。在鄭則消失之前，你能不能親鄭則一下呢？”
我羞赧笑了起來，然後輕輕親了一口，他像得到糖果的孩子一般笑得很滿足，然後低下頭顱咳了一聲，再擡起頭來，已經又是那個威嚴霸氣的帝王了。
他就這樣走了，留我一個人站在涼亭裏。我目送他的背影，浩氣凜然的背影不怒自威，同剛剛那個倜傥率性的鄭則判若兩人。
我甚至因此開始懷疑，剛剛的一切是不是我的一場夢。
作者有話要說：
我交代一下設定~
妃嫔等級：
貴妃
四妃（淑德賢宸）
昭儀
婕妤
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