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一定要救刀如修
我們對佛刀寨人生地不熟,因此讓刀如修的妻子帶我們找到了使節所住的竹屋。
一看到我們剛進門,他們瞬間怒目而視,屠劍西立刻護住我們兩個女人,那些使節們的目光就像要把我們生吞活剝了似的,似乎是在怨恨刀如修下毒,害得使節長痛苦死去。
屠劍西朗聲說道:“害死使節長的不是刀如修,我們是來尋找事實的,希望你們能幫我們,一起找出殺害使節長的人。”
使節中走出一個人來,看起來很有資歷的模樣,問我們:“你憑什麽說不是刀如修下的毒?”
屠劍西答道:“你應該明白,刀如修和使節長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根本不會殺使節長。何況,刀如修也沒那麽蠢,殺了人之後把毒藥再收回到自己家裏。”
那人審視着我們,沉思了一下,終于拉我們進內室詳談。
他先介紹說,他是使節長的副使,叫刀樸厚。我問他,晚宴那天他在哪。
他思索了一會答道:“那晚我和使節長都喝醉了,我送使節長回他的住處,本來打算立刻走的,但使節長見我實在不勝酒力,留我在那裏住一晚。我太困了,馬上就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就見到使節長的慘狀。”
我問:“所以你是第一個發現使節長遇害的人?”
“嗯。”刀樸厚點頭。
我繼續問:“你真的什麽都沒看到?”
他答:“我已經說過,我那晚喝太多了,馬上就睡着了。不過,在我送使節長回到竹屋的時候,巫師已經在使節長的竹屋裏了。因為我們實在是喝得太醉,連問巫師來幹嘛的力氣都沒有,直接就進內室睡着了。”
再之後,無論問刀樸厚什麽,他都說不知道。我們只好先行離開使節的住處。
我們商量了一下,認為如修夫人比我們更适合去問巫師,畢竟我和屠劍西沒有任何立場過問此事,于是我們把這件事交給如修夫人去做,她帶回來的消息是——巫師當晚是跟蹤斷判官的心腹進去的。
巫師寫了一封漢文的書信給我們,據巫師描述,那晚見斷判官的心腹行為可疑,心生疑窦,于是想都沒想就跟蹤過去,一直跟到使節長的竹屋。那心腹在使節長的竹屋裏待了一陣之後,就離開了,巫師進去想查看一下他搗了什麽鬼,結果正巧遇到刀樸厚扶着使節長回來。
這下就難辦了,我們對于這個斷判官十分陌生,不知道他的來歷底細,更不知他的站隊派別。不過,既然巫師寫了漢文的書信給我們,就說明巫師已經知道我們在調查此事了,那不如索性我們不要再隐藏了,直接去找巫師問個明白。
Advertisement
巫師見我們來到,長嘆一口氣。我們還沒開口問,他就說道:“我就知道事有蹊跷,可不知該跟誰去說。希望你們能找出真相吧。”
據巫師說,斷判官本不是佛刀寨的人,刀氏一族皆為擺夷人,而斷判官是納蘇人,因為都是外來民族的關系,所以和如修、使節長等新勢力一派關系很好。不過斷判官為人謹慎得很,基本上還是屬于中立陣營,改革意圖并不強烈,以長老為首的舊勢力對他也無太大惡意。
看來這斷判官神秘得很,巫師這裏是問不出什麽了,我和屠劍西打算離開,我一邊同巫師說着客套的道謝話,一邊不好意思道:“其實我們哪有資格來質問巫師呢?都怪如修的夫人還是把我們兩個供出來了,所以我們也只能厚着臉皮上門來問您了。”
巫師一愣,然後很快面色恢複如常,跟我客套起來。
我和屠劍西離開了巫師的竹屋,我只覺得更亂了,滿腦子漿糊。我們兩個初來乍到語言不通的人,居然也敢來蹚這趟渾水,也是不自量力的可以。
不過,我有必須要攪和進來的理由,我有必須要幫刀如修的理由。
我腦子一團亂的時候,屠劍西提醒了我:“我記得,寨主夫人也是納蘇人吧。”
我聞言,眼前一亮。
正所謂四兩撥千斤,意思就是說,自己力量不夠的時候,最好是借助他人的力量來實現自己的目标。
我馬不停蹄,趕着去拜訪另一個人——不是寨主和他的夫人,是銀錢使。其實我更想見刀氏長老,不過刀氏長老雖年過七十,但雙目矍铄有神,其中精光令人不敢逼視,說實話,我有些畏懼長老,不敢直接去惹他。所以才挑年輕一點的銀錢使下手。
銀錢使是負責管轄佛刀寨所有油米財帛之人,年輕英俊,風姿勃發,并不強壯,但一看到他的臉,就看得出他是個無比精明剔透的妙人。
我叫屠劍西留在竹屋等我,自己來找銀錢使。
銀錢使對我禮貌地笑着。以我過往識人的經驗來看,他這種人,是那種永遠對人非常溫和,但也永遠不對任何人敞開心扉的人,是一個永遠都神秘莫測的老好人。
我溫柔地笑了笑,此行我就是打算為了救刀如修而找他聯絡感情的,不過我倒沒什麽悲壯感,面對這樣英俊溫和的銀錢使,我不得不說其實我挺樂意的。
“生在雲南的人真是幸運。”我随意地開口。
“蠻荒之地,有什麽幸運的?”
“我倒覺得,在這裏比在禮儀森嚴的中原暢快多了,要是能一直留在雲南該有多好。”其實我這句話也不無真心,要是沒有牽挂之人,我就真的不願回去了。
“好啊,那你叫你男人自己回中原,你留在我們寨子裏,留在我身邊。”他溫柔地說着,說這樣逢場作戲的諾言。我明知他只是故作正經地随口哄我,但他神色正經語氣溫柔,不得不說,我還是有一點被打動的。
為什麽那些看起來最最誠懇忠厚的人,卻往往是最不可信賴之人呢?
為什麽總用最最冷漠的言語推開自己的人,卻往往可能是最放不下自己的人呢?
為什麽表面放縱不羁總出亂子的人,去往往是最能肝膽相照患難真情的人呢?
人到底有多麽複雜呢?
我将已經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銀錢使,他是聰明人,我無需說太多。只留下一句:“不管佛刀寨裏面怎麽鬥,好歹都還是擺夷人自己的事,要是佛刀寨被別族的人占了去,你們就連鬥的機會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