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晔哥兒好福氣
第29章 晔哥兒好福氣
徐芝迫不及待地擦了擦一顆密花果, 咬了一口,那充盈的酸甜的果汁便湧了出來,但那酸味要多過甜味, 嘴裏咀嚼着,倒是開味。
丁寶珠裝作聊天, 問道:
“芝兒, 大嫂去砍柴挑水的時候, 你娘在做什麽呀?”
徐芝嘴上頓了頓, 吞吞吐吐起來,似是一件沒法啓口的事情, 好像連手裏的密花果都不香了。
丁寶珠勸說道:
“放心, 你大嫂我嘴巴可嚴實了,保證不讓你娘知道。”
“再說了,我這也不是想和你娘處好關系麽?待會兒午時,我給你做好吃的!”
被這麽一番話勸了,那徐芝又本就是心裏憋不住事兒的年紀,小聲道:
“我也不清楚為啥,你出去不久,娘就把姐姐叫過去了, 我在窗裏看,姐姐一臉不情不願的,然後就去了你和大哥的房間。”
“之後還拿了啥出來, 但我沒看清那是啥,姐就去找娘了。”
丁寶珠聽完不動聲色, 又多給了她一把密花果, 讓她回去和徐瑩一起吃,就送了她出去。
回來後繼續燒火, 心裏卻不由得揣度起來。
那李銀屏叫女兒去她與徐晔的新房做什麽?而且是自己不去,偏叫徐瑩去。
最後也肯定是發現了什麽,她回來後才吆五喝六的。
不可能是自己的嫁妝,那箱籠平日裏都是鎖上的,何況嫁妝都是媳婦兒自己的財産,沒有讓婆家私用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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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這事一鬧出去,可是非常丢臉的事情,李銀屏只是不喜她,不代表她臉皮能厚到那種程度。
那會是什麽事……?
丁寶珠一時想不出,只好先接着做午食。
香菇洗淨切成碎丁,找到的野蔥野蒜切成碎末用來去腥,而處理好的蝦,丁寶珠則是使刀剁成了蝦蓉。
大鍋裏繼續下豬油,先爆香了那些蔥蒜末,那油也就成為了蔥蒜油。
在這蔥蒜油裏再放那蝦蓉炒着,原本被剁得黏黏糊糊的蝦蓉很快就被炒散變色。
這時再加上香菇丁,翻炒片刻,丁寶珠又放了調好的醬汁,嗤嗤一響,香氣随着熱氣也是襲人撲鼻。
蓋上鍋蓋等煮開,丁寶珠又去壇子裏撈了些腌菜出來。
有腌蘿蔔、嫩姜頭之類的,也是這時常見的種類。
因為要卷餅,所以丁寶珠把他們都切成了細絲。
竈膛內火大,忙完這些,那香菇蝦蓉也就煮開了。
丁寶珠嘗了一絲,最後又撒了點鹽,收汁後盛出,這午食也就做好了。
她重新找出一個籃子來,鋪了層布頭,裏面放了所有的吃食備下,拎起來就出了竈房。
那一大兩小就沒出來過,丁寶珠撇了撇嘴,反正她也把自己那份拿出來了,吃不吃也随便她們。
縱然如此,她依然是往屋裏喊道:
“姨母,午食可以吃了,我先去送飯了!——”
那李銀屏和徐瑩徐芝沒回答,卻突然竄出來一個漆黑的身影。
丁寶珠定睛一瞧,可不就是從窩裏跑出來的黑虎麽?
這黑虎被徐家養得極好,不但皮毛柔順,還十分聽話,不會故意吠叫撲人,所以在家裏也時常不拴着,任它自由。
丁寶珠見它搖着尾巴望着自己,那兩道豆子形狀的黃眉,讓它現在看上去反而有些憨态可掬,令她不禁笑着問:
“怎麽,你想去見你主人們了?”
“汪!”
黑虎回應了一句,吐着舌頭。
“行,那你就跟我一起走吧。”
丁寶珠爽快答應下來,這村裏的狗幾乎皆是散養的,沒有要求一定要拴着,而且黑虎和她走,應該就沒有熊孩子會主動來招惹自己了。
推開木門,丁寶珠就往徐晔說的徐家農田的方向而去。
遠遠可以見着不少農家人,已經坐在樹蔭下休息交談,農具七歪八扭地擺放在一旁。
丁寶珠拿着籃子走在當中的小道兒上,那黑虎也行在邊沿,沒多久就飛快搖着尾巴往一個地方飛奔而去。
丁寶珠放眼一看,還沒看清,黑虎已經到達了目的地,徐晔還蹲下身來□□了一遍狗頭。
她快步前去,只見徐家的那幾分田地裏有松過的土,也有不知何時露出頭來的苗,看樣子都是澆過水了。
角落裏有棵青綠色的參天大樹,陽光從罅隙中照射進來,落下金燦燦的斑斑點點。
這附近下地的人基本都在這裏休息,還有些也已開始吃午食了,畢竟午食吃好還要繼續勞作。
丁寶珠連忙過去,笑道:
“爹,徐晔,午食做好了,你們先吃吧?”
“嗳,辛苦兒媳了。”
徐翊伸手抹了把細汗,又瞧了徐晔一眼,說道:
“晔兒,你倆一塊兒坐,今天的活兒不多,不用太急了。”
徐晔如何不明白自家親爹的意思,感覺無奈,也只能帶着丁寶珠找了個空檔,就地挨着坐下。
丁寶珠卻道:
“爹,你也來,嘗嘗我的手藝!”
最後還是三人一起坐,那黑虎也就乖乖趴在一邊等着。
丁寶珠将籃裏的一層布揭開,兩父子一看,原來前者做了薄餅來。
不過為了方便,他們經常吃這種簡易面食,正要去拿,卻聽丁寶珠又道:
“爹,徐晔,我還做了醬和腌菜,你們用來裹着吃,也能有味。”
丁寶珠說着,又從籃裏取了壇子和碗筷。
“我想着你們應該喝完帶的水了,正巧早上那紅棗桂圓茶還剩,我也帶來了,你們續上,好下午接着喝。”
徐翊滿意道:
“看看,還是兒媳細心,晔兒,你還不嘗嘗你媳婦兒的手藝?”
“……知道了。”
徐晔悶聲回答,又說:
“爹,你也吃。”
拿了一張兩面略泛黃的荞麥薄餅,執着筷子,蒯一份濃郁的香菇蝦蓉鋪在餅裏。
本就是趁熱帶過來的,再展開抹上,那香味猛地就散發出來了。
徐翊驚喜道:
“哎喲,好香的氣味,肯定好吃!”
再在上面夾了腌菜絲,把餅子卷起來,徑直咬上一大口。
軟和的餅皮包着鮮香柔軟的香菇蝦蓉,卻又有爽脆的腌菜口感,一個卷餅囫囵下肚,反而有了開胃的功效,繼而又想卷下一個餅子吃了。
徐晔吃着,心裏也是訝異。
先前吃了丁寶珠做的那末茶紅豆餡兒的涼糕,還以為她只是做糕點擅長,沒想到竟連飯食也是拿手,不自覺就把剩下的卷餅一股腦兒塞進嘴裏,畢竟在地裏做活早就肚餓了。
丁寶珠也是一上午就沒停過,卷着餅吃,黑虎像是嗅到了香味,也起身過來讨食,瞳眸裏眼巴巴的光是饞了。
丁寶珠撕着餅子往上丢,黑虎靈敏地一口一個接住吃了,她又偏頭看兩父子狼吞虎咽,滿意極了。
然而過了一會兒,卻又有另外的人聞味而來,也都是跟着在大樹下休息的那群人。
“老徐,你在吃啥呢?這麽香!”
徐翊擦擦嘴笑道:
“還不是我這新兒媳做的送來的,只是些家常便飯而已。”
“早聽說你給晔兒說了門親事,看來這媳婦兒娶得好啊!”
話是這麽講,其實那些人們的心裏暗暗納罕起來:
他們都知道徐家娶的是那秉性刁蠻的丁家珠姐兒,還想着嫁過去會不會鬧脾氣呢,沒想到聽話地來送飯不說,廚藝還這般好,實在是出乎意料。
徐翊也清楚他們說的話,和心裏念叨的不一樣,便笑而不語,卻更是對這個兒媳婦有濾鏡了。
也有年紀與徐晔差不多也認識後者的,想來也是幫家裏下地幹活的,吃得也簡單。
眼見徐晔吃得那麽香,那吃食的香氣都飄了過去,肚裏仿佛立馬就空了下來,湊近笑着問:
“晔哥兒,你這味兒太香了,我還沒吃飯呢,能不能分我點?”
徐晔停下來,睨了那人一眼,哼聲道:
“你不是早吃過了麽?以為我沒看到?我自己還不夠吃呢!”
“喲,原來是嫂子,手藝還這樣好,晔哥兒可真是有福!”
丁寶珠聽見了這個稱謂,見那人眼生,只是笑笑不答話。
可聽這語氣,想來是和徐晔相熟的人,說不定還來吃過那喜宴。
徐晔又哼了一聲:
“想吃,那你也去娶個媳婦不就行了?饞我的餅子作甚?”
“哎喲,這就護上了?我可沒你那麽好福氣,還有父母給早早定親的。”
“再說了,你以前不是說過不想要媳婦的麽?現在嘗到好處,就翻話了?”
那人揶揄道。
徐晔聽了,登時臉面漲得通紅,那絕對不是被太陽曬的,可他一時辯不過,直接大叫道:
“黑虎!咬他的嘴,就知道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讓他以後都沒法再說!”
黑虎叫了兩聲,卻像成了精似的明白這是氣話,只待在丁寶珠身邊不動彈。
丁寶珠打着圓場道:
“好了好了,不就是個餅子麽?做起來也不難,郎君要是餓了,就拿一個去嘗嘗,看看味道如何。”
丁寶珠給了那人一個卷過醬料的裹餅,後者喜不自勝,徑直就吃,還沒徹底冷卻的餅子依舊是那麽軟和。
只吃了一口,那人就豎起了大拇指含糊着誇贊道:
“嫂子這餅真好吃,要我看都能拿出去賣了,肯定不輸其他攤子的!”
不管是不是真心話,丁寶珠都笑道:
“你覺得好吃,那就是最好了,不過嘛——這是試吃,你要是再想吃,雖然你和徐晔是熟人,可這是我的手藝,也要收些才行了。”
但那人本就是被饞的,雖然足夠好吃,可哪有厚臉皮繼續要,說笑幾句,也就離開了。
丁寶珠重新坐下,見旁邊的徐晔有些不願意地撇撇嘴,就又盛了一碗紅棗桂圓茶遞過去,說道:
“薄餅子用的面不多,所以我做了不少,也不差那一張,你沒吃飽,接着吃就是了,何必在意那些?”
徐晔見她遞過來的那碗茶風平浪靜的水面,不禁動容,接過來飲下。
頭上的枝葉刷啦啦作響,清風掠過,舞姿婆娑。
丁寶珠好奇地問:
“剛剛那人,是你的朋友嗎?”
“也算是吧,還有幾個,都是下地認識的,素日裏偶爾能說得上話,有的還想着和我爹學打獵來着。”
徐晔回答着,又些許埋怨道:
“昨兒一同過來吃席,席面不吃,就給我灌酒,今天還來打趣,真是慣着他們太久了!”
丁寶珠噗嗤一笑,道:
“沒想到你也有朋友,我還以為你板着臉,誰都不敢來搭話呢。”
徐晔乜斜了她一眼,不快道:
“你還說我?你那脾氣不也是其他人受不住的?你在村裏的故事,也不比我家少。”
丁寶珠也沒生氣,突然笑眯眯地說道:
“那你覺得我現在是什麽脾氣?你受得住麽?”
徐晔愣了愣,不知想起什麽,臉色再次泛紅起來,揚聲道:
“你在這地方說這些做啥?不知羞!”
“什麽知羞不知羞的,我不過問問你現在對我的印象,你想哪去了?”
丁寶珠調侃道。
徐晔又有了種辯不過的感覺,幹脆不出聲了,但那腮上的顏色卻仍然未消。
可就在這時,丁寶珠想起了什麽,不由得臉色驀然變了,心裏更是咯噔一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