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牛刀小試
第3章 牛刀小試
丁寶珠出了房門環視一眼,又配着腦海中的記憶,才大致清楚這丁家的布局。
這丁家要比一些零零散散的村裏屋舍大得多,畢竟老老小小加起來都有十多口人了。
除開院落,大屋子有四間,都是夯土堆牆和木頭頂,上面蓋着稻草,分別是三房和他們這些小輩的祖父祖母丁進與蔣氏的住處。
另外就是竈房、茅房等小型建築了,還有被籬笆圈起來的一塊兒地,裏面搭着雞窩養着數只雞。
總體來說,這丁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貧困。
丁寶珠順利地找到了竈房,果然和她想的一樣是竈膛和幾口鍋,這做飯前還需要生火呢。
好在她作為美食博主,也制作過大竈菜鐵鍋炖什麽的,為此還特意去學了如何燒火,至少是不會抓瞎的。
頂端上吊着幾塊不知已經挂了多久的肉幹,也就拳頭那般大,四周放着幾個半鼓不鼓的袋子,揭開一瞧,裏面存放的皆是糧食。
可饒是已經不算貧窮的丁家,這存的糧食裏也是沒有精米白面的,袋中裝的是些糙米、黍米,以及荞麥和大豆。
這都是比較新鮮的糧食,另外丁寶珠還發現了甘薯幹和芋頭幹,大抵是為了能多保存。
作為沒什麽條件能夠保存食材的時代,盡量壓榨水分曬幹是個不錯的方法。
在旁邊放置着的瓦罐中,丁寶珠一掀開蓋兒,就嗅到一陣鹹鹹的氣息。
這一定是家裏自制的鹹菜、醬菜和腌菜等物,也許還是從冬日留到現在的。
那竈膛上架着鍋,旁邊放着一些大小不一的深色小罐子,她猜想着那應該是調料了,正想繼續打開蓋子瞅瞅,卻聽身後忽然傳來一句話語聲:
“喲,這是誰在那偷偷摸摸的啊?”
Advertisement
丁寶珠回頭一瞧,從門口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兩名婦人,都是綁着頭巾紮着髻,身上的粗布衣裳也是洗得泛白發漿了。
此時已是過完新年,這新年之際免不了要去扯些新布匹裁新衣,只是那新衣都穿到了小輩身上,長輩也就仍然穿着先前的舊衣了。
更別提丁宏和柳萍還特意裁了匹顏色鮮豔的布料用來做出嫁時的新衣,做都做好就等上身了,結果卻發生了那種事,只好擱下。
眼前的兩名婦人,前一個眯着眼盯着自己,不僅看她像是防賊一樣,就連方才的口氣都有點陰陽怪氣的;後一個跟着進來,那兩道柳葉眉微微蹙起,一副隐約不耐煩的樣子,可那并不是對着丁寶珠,而是對着前者。
丁寶珠立刻認了出來,這兩人正是大房媳婦兒和三房媳婦兒,也就是原主的大嬸子和小嬸嬸。
這大房媳婦兒仗着自己生下了長孫,又接連添丁,在某種程度上更得蔣氏的喜愛,慢慢也就比妯娌們更傲氣一些,尤其是無子的柳萍,愈加不放在眼裏,可以說和原主有過不少沖突。
但那三房媳婦兒因為三房與丁宏交好,所以兩家也是比較客氣的——何況這也能瞧出來,這三房媳婦兒也是不大看得慣自己的大嫂的。
啧啧。丁寶珠心裏暗嘆。看來這丁家也是不怎麽太平啊。
三房媳婦兒姚丹瞥了眼,開口說道:
“大嫂,你咋能說是偷偷摸摸的呢?全家都知道寶珠受了傷,眼下又剛醒,可不是餓着了?肯定是來找吃食了。”
丁寶珠也微笑道:
“我爹帶了食材回來,我想把這做了菜出來。”
兩人看去,果然見丁寶珠手中油紙裏包着白花花的東西,她們又素來知曉丁宏經常帶些沒賣出去的下水來打牙祭,也就明白那是什麽。
姚丹笑道:“你傷才好,怎麽自己動起手了?二嫂也放心你?”
現在已是申時,到了該做晚食的時刻,等自家男人回來正好可以上桌吃飯。
她們來到竈房時見到了柳萍,臉上也沒有了那種十分憂愁的神色,就知她心頭大事已解決了。
不過她們也是同樣聽見了蔣氏對着二房的罵語,卻都沒有作聲,省得惹婆婆不喜。
卻沒想到進了竈房,那鬧了家中一陣不安寧的主角就在這。
“多謝小嬸嬸關心,我感覺身子利落不少了,而且我爹娘又忙着,就想幫忙把晚食給做好。”
大房媳婦兒吳棠冷哼一聲,随即來到那些糧食袋旁,打開其中一個口袋,又取了個籃筐,一邊舀着裏面的糧一邊不快道:
“咱們家裏的規矩,難不成撞破了頭就全忘了?做吃食要一家一家的來,所以我先做!”
這原主看來是真的不怎麽進竈房,這所謂的規矩看來也不是很清楚,不過見吳棠那個要霸占的架勢,丁寶珠也插不進去手。
姚丹彎了彎唇,拉着丁寶珠說道:
“那就讓大嫂先做好了,我估計是用不了多少時辰的。寶珠,我們先走吧。”
吳棠聽出姚丹話裏的嘲笑,回頭瞪了兩眼,可姚丹早已領着丁寶珠離去了。
梳理了其中原因,丁寶珠也止不住笑起來。
只因那大房兒子也就是她大叔叔丁延,和丁進一起種着家裏擁有的田地,平常吃的最多的就是糧食和蔬菜,制作起來都不難,更費不了多少時間,不像其他兩家還有別的食材。
丁宏做了屠戶,時不時就有賣剩下的下水,或者是全肉。
而三房兒子小叔叔丁紹則是搞起了養殖,除開院前的那些雞,在房後還特意搭了窩棚,在裏面又養了鴨子,所以偶爾也是能吃到雞子和鴨蛋的。
顯然其他兩家,過得要比大房好得多。
“聽你說身體大好了,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以後,你少和大嫂針尖對麥芒的,也收斂點脾氣……”
姚丹說到這裏卻頓了頓,似乎是覺得接下來要講的話語非但不能讓丁寶珠收斂,反而又要發出了,也就沒繼續往下。
丁寶珠卻明白姚丹的心思,笑道:
“沒關系的三嬸,我經過這件事也都想明白了,以後不會這樣任性了。”
原主那一撞撞得可以說驚天動地,血濺當場,醒過來像是換了個人,人們大概也是疑惑下就釋然了,畢竟* 能活着就不錯了。
姚丹點點頭笑道:“你能這麽想就好,那我到時候可是要來喝你的喜酒的。”
誰知那吳棠占據着竈間,竟有半個多時辰。開春的日頭落得依舊快,連辛苦勞作一天的人們,也要慢慢收拾回家了。
等吳棠磨磨唧唧地離開竈間,他家丈夫兒子,連帶着丁進都扛着鋤頭回來了。
丁家在村裏大概有十數畝地,有些是祖上傳下來的,有些是後期購置的。
其中有六畝水田,六畝旱田,不過那一部分旱田給三房搭建了畜棚,但每年春耕,丁家仍然是要去勤勤懇懇種田的。
除開丁進,還有丁延和大兒子丁杉,日落時分就從田地那回家,對他們來說,這晚食就正好了。
丁寶珠與姚丹來到竈間時,室內仍有未退的熱氣,以及一抹糧食煮熟的氣味。
後者不禁抱怨道:“這不擺明了是故意的嗎?我家男人也快回來了,這下還不知要拖到多晚。”
丁寶珠建議道:
“三嬸要是不介意,咱們就一塊兒做了,不浪費那些時候。”
“那感情好,我這就生火去。”
柴禾就放在離竈膛最遠的角落裏,這下倒省得丁寶珠自己去生火了。
只是她本來想用一半的豬肚熬湯,那豬肚去了尖兒,剩餘的部分是最為合适的,可現在顯然是沒什麽時間了。
早早地就将豬肚清理幹淨的丁寶珠,最後決定做一道熱菜和一道涼菜。
豬肚是先用涼水反複清洗過,那水中她又添了生粉和醋,在把粘液洗掉的同時,那些污漬也都能去除。
姚丹已經手腳麻利地舀了幾碗糧食,丁寶珠特意瞥了眼,大概就是糙米拌着黍米,還加了豆子,但糙米的量卻是不多。
秋收時得到的稻子,那稻子裏得的精米又都拿去交稅了,最後得了部分精米也不大舍得吃,又是取了些賣出去,所以直到最後,人們還是吃這種僅把最外面一層硬殼磨掉的糙米多。
縱然丁家裏二房的生活條件是最好的,卻也不能頓頓□□米,于是丁寶珠也照葫蘆畫瓢地蒸了一碗雜糧飯。
就這雜糧飯,對比一般的山裏人都算是吃的不錯了。
緊接着,她就拿起刀具,将那完整的豬肚一刀切開,做熱菜的份量多些。
身為要錄制視頻的美食博主,那刀工怎麽能落下?再加上原主本就和丁宏學過庖丁之術,刀法漂亮在旁人眼中瞧着也不稀奇。
切下的肚尖兒又改了花刀,就該腌制了,可丁寶珠把那些小罐子都打開看看,卻發現根本沒什麽調味料。
精鹽和白糖的價格不便宜,所以小罐子裏只有幾塊粗鹽塊兒,糖是完全沒有,另有聞着有酒味的液體、豆醬、已經被挖了點的凝固豬油,小半罐子芝麻油,還有些幹巴巴的老姜和蒜頭。
好吧,既然味道上沒法完美,只能在口感上多下點功夫了。
丁寶珠用了酒水和醬腌制豬肚,還用鹽塊兒擦了遍,主要是去腥。又擠幹了豬肚上面多餘的水分,這樣烹炒時能使之變得爽脆。
三房今日的晚食看樣子比較簡單,只是洗了把菜葉就準備下鍋炒了,一般雜糧飯外加野菜什麽的,就足以一家子吃了。
丁寶珠也趕忙将那些已經預備好的豬肚下鍋爆炒,正是因為提前腌制過,所以很快就散發出了淺淺香味。
豬肚炒到半生,丁寶珠卻又盛了出來,在留有餘油的鍋中切了點姜片與蒜片丢進去。
之後,她又在那些瓦罐中拿出了一件物品來,放在案板上迅速切了,再是下鍋,不停地翻炒着。
那東西本來就是熟物,所以沒多久,她就把肚尖兒也下下去,加了三分之一勺的豆醬,沒炒幾次,就起鍋裝盤,還不忘淋幾勺湯汁上去。
姚丹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先前怎麽沒見過她這樣行雲流水地做過菜?
不對,大侄女兒竟然有這種好手藝?
姚丹震驚到一時連自己手裏的炒菜都忘了。
她好奇地望過去,原來這豬肚是和酸蘿蔔一起炒的。那酸蘿蔔還是冬季時腌的,酸爽開胃,和豬肚一起做,可不就不僅沒有腥味還下飯麽?
姚丹樂道:“沒想到你還有這手藝,從哪裏學的?——那剩下的豬肚,你又想咋做?”
丁寶珠見那剩餘的小半片豬肚,肚尖兒已是用了,想了想,先去鍋中重新燒了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