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真實夢境
二十三.真實夢境
大市中心城區的那座五十層的高樓終于進入了建造尾聲，這遠比之前預期的工期晚了足有三個月之久，杜玲為了最後的收尾工作開始在大市常住了，那座高樓有了專屬的名字叫星望，預計明年夏日就能正式開放運行，眼下大街小巷凡是人們能看到的地方都貼滿了招商廣告和宣傳廣告，很快大市三區的民衆從老人到小孩都知道了這座高樓的消息。
随着杜玲一回到家，李近墨肯定不能再在崔子白的家住下去了，李近墨走後崔子白在家裏又變成了孤零零一個人。
很快高三的第一個學期過去了，學校只給了過年的幾天假期，畢竟還有半年馬上就要迎來高考，李近墨說服不了他的爸媽只能在半年後去往倫敦，崔子白雖然心中難受但嘴上全說着支持他的話，崔子白相信出了國他們還是朋友，這點不會因為距離遠近而發生變化的。
這樣一來崔子白也不再想要考去北都了，畢竟那人生地不熟的，盧安也早已回了德國，那樣陌生的環境令他不安，崔子白已經決定要考在大市本地的一所大學了，大市的大學總共有兩所，一所普通的一本公辦，一所二本民辦，分數線都不是很高，一本公辦的學費相對便宜，以崔子白的成績考上這個學校綽綽有餘，他想要考這個學校的法學專業。
崔子白很固執，盡管老師曾不斷勸他去看更好的學校，在班主任眼裏以他的成績考上北都大學的法學專業也不是問題，可崔子白就是不願意，老師們在背後都說崔子白是個傻的，每天死讀書也不懂得變通，最可惜的莫過于他的班主任，一個班有幾個能考上北都大學的，她本想着能考他升一升，可這如意算盤一下就被打破了。
崔子白想考大市大學的這件事也是從辦公室傳開的，一開始同學們聽到的時候紛紛都不相信，還質疑是那位同學的情報有誤，其中最不相信的就是付簡，她對崔子白這一舉動表示不可思意，她想上北都大這分數還不允許她上呢，崔子白倒好放着好的學校不去，卻選擇留在了大市，一直以來她看他不爽是有原因的，崔子白這人屬實沒什麽上進心，骨子裏就是爛泥扶不上牆，見不了世面的井底蛙，付簡看到崔子白時常常這樣想。
一月到了，又開始下雪，今年的雪比往年遲了點，雪量也少了，這讓大市的居民都疑惑不已，往年早在十二月初就開始三天小雪兩天大雪地下，像是天上破了個雪窟窿一般，今年這雪窟窿像是補完了。
今年是崔子白來到大市過的第三個年，第一年他在巴川感受過年的熱鬧喧嘩，第二年他在大市感受失去盧怡梁的悲痛，今年他怕是要感受一個人的孤單了，他原以為他不喜歡熱鬧，直到今天崔子白才發現他心底是跟盧怡梁一樣喜歡熱鬧的，過年就應該熱鬧，家人親友圍坐在圓桌前吃菜喝酒，近處是家長的閑談聲，小孩的打鬧聲，遠處是萬千燈火萬家和睦，煙花四起，歡聚一堂。
今天是除夕，學校放假的第一天，疲憊緊張的學習氛圍下，這樣的節日假期是學生們最期盼的，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能有借口放松片刻，杜玲既然回來了李近墨就不可能再一個人過年了，崔子白不好去打擾他。
盧豪強的二姐幾天前打過電話來，問崔子白願不願意去巴川過節，可以讓二姐夫去接他，崔子白拒絕了，巴川不是他的家，他的家在大市。
雖然一個人過節，但崔子白也盡可能讓自己過得充實點，前一天晚上他就已經想好了一天的計劃，早上剛過六點半他就已經穿好棉服出發去菜市場了，他打算晚上自己燒點吃吃，從前盧豪強忙得不着家的時候，他和盧怡梁兩個人就會自己買點菜在家燒，有時候懶得燒了就會去二滿買面吃。
這個點的菜是最新鮮的，來到菜市場的時候崔子白從裏面望去烏泱泱一片人，這裏已經變成了大爺大媽的主戰場，崔子白跟着人群走進菜場挑選着今晚要燒的菜，雖然今晚只有他一個人吃但怎麽說也是過年，做三道菜也是要的，在菜場呆了半個小時後總算将菜買齊，他又去了菜場旁邊買了一斤雞蛋糕，是香芋和黑芝麻雙拼的餡料，買完所需的東西後他便馬不停蹄将菜放回家又去往了下一個目的地。
臨隐公墓的保安大叔每年都要見幾次崔子白，不光是在清明的時候，據他了解這孩子也是可憐，家裏四個親人都埋在了這裏，從小就吃這麽多苦，怪不得每次見他都要比上一次瘦弱好多。
今天是除夕，正好輪到他值班，這會他又一次看到崔子白了，他在保安室遠遠見崔子白雙手領着兩大袋東西，正緩慢地上着斜坡，很吃力的模樣，保安大叔看了一眼旁邊打游戲的兒子，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去幫幫崔子白，他的兒子不耐煩地從椅子上爬了起來，穿上外套從保安室打着哈欠走了出來。
走到崔子白幾米遠的時候，他叫出了聲，崔子白擡頭看去有些意外，保安大叔的那個小兒子正是崔子白在高一時候的前桌顧彥勝，兩人相視一眼同時又叫出了聲，顧彥勝趕忙跑過去接過他手上的重物，崔子白仍處于驚訝的狀态問道“大過年的你怎麽會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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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想問你呢，大過年的你來這種地方幹嘛？”顧彥勝好面子，沒好意思說出自己的身份，崔子白看了保安室裏的大叔一眼，笑着沖大爺點了點頭。
保安大爺打開了眼前的窗子跟崔子白打着招呼，崔子白從拎袋裏拿出了一個袋子，裏面是他特意帶給大爺吃的東西，大爺見狀搖了搖手沒有收下，他用遙控打開了大門示意他進去，顧彥勝捧着另一個袋子跟在崔子白身後，冬天的山路容易結霜打滑，安全起見他還是陪崔子白一起進去。
崔子白先到了父母的墓前祭拜，今天他破例給父親帶了一瓶酒，将新式的雞蛋糕裝在白色的塑料碗裏，逐一放在臺子上，三個白碗，一個放雞蛋糕，一個放整只燒鴨，一個放剛炸出來的花生米，今天他們也能吃好了。
顧彥勝默默站在崔子白身後問道“聽他們說，你真要留在大市上學？”
崔子白點了點頭，顧彥勝又說“我是因為成績才留在大市，你是因為什麽？”
崔子白沒有回答，他知道顧彥勝留在大市不單單只是因為成績，保安大叔的腿腳不好行動不便，他留在這也是為了更好照顧他父母吧，他曾聽大叔跟他提起過顧彥勝的事情，看得出他對自己的兒子充滿着期待。
崔子白将半瓶灑在地上後，轉而走到了盧豪強和盧怡梁的墓前，他們倆的墓只隔了兩個位子，挨得很近，他沒有把剩下的半壺酒給盧豪強喝，而是給他倒了開水，崔子白什麽話都沒說，每到一個墓前将東西擺起後，他就看着上面刻着的碑字發呆。
對于崔子白的事情顧彥勝多少也知道一些，看着崔子白跪在地上的樣子，他不禁紅了眼眶，在全家團聚的日子裏，他只能在這看着冰冷的石碑思人，特別是盧怡梁，明明跟他們一般大的年紀，卻遭遇不測丢了命，實在是叫人惋惜。
走出來的時候，崔子白還是将那帶買給保安大叔的東西塞到了顧彥勝的手裏，顧彥勝看着手裏的雞蛋糕，拍了拍崔子白的肩膀說“以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能幫上的我一定幫。”
從公墓到市區一個來回就花了小半天的時間，大巴車總算開進了市區，崔子白靠在窗框上，嘴裏嚼着剩下的雞蛋糕，吃的時候才發現這是他今天吃的第一頓飯，到現在他才有了一絲饑餓感。
臨近年關周圍的店鋪陸續關了門，二滿和老味道因為都是本地人開的，還在相互較量着誰也不肯示弱。門口的煙花店因為今年實行的新規而被迫關店，因為煙花的污染太大，大市三區從今年規定不準燃放煙花爆竹，這讓今晚的年變得更加安靜。
崔子白走到家樓下時天下起了小雨，崔子白感嘆自己運氣還是好的，否則就要被淋成落湯雞，崔子白一邊慶幸地想着一邊從包裏翻找鑰匙，樓道拐角處出來竄出來一個身影，把崔子白吓了一跳，只見李近墨雙手拿滿了菜，高高舉在眼前，叫着崔子白的名字。
“近墨？你怎麽在這？”這個時間點他不應該在他的大別墅裏享受着母親做好的年夜飯麽，李近墨趕忙拉着崔子白來給他開門，他走後鑰匙就還給了崔子白，他原以為崔子白在家還想給他一個驚喜，結果反而害了自己，偏偏崔子白出門急沒有帶手機，讓他生生站在門口等了半小時。
門一開他敲着腿火速将菜扔在桌上，跑到客廳的沙發上躺下，原來杜玲回到大市後也很少回家住，一般都在她的工作室裏，最近星望到了最後的驗收關頭，每個細節她都必須要盯緊。崔子白看着桌上李近墨帶來的菜，有兩個是半熟制品的葷菜，正好再做一個菜可以湊滿六個，圖個好兆頭，崔子白喊躺在沙發上的李近墨一起來幫忙，兩個人一個備菜一個炒菜效率快了不少，四十幾分鐘的功夫六個菜全部出鍋被整齊得擺在客廳的茶幾上，李近墨将電視打開調到了電影頻道，他說外面聽不到熱鬧聲了那就讓家裏的聲音熱鬧點，崔子白也照着他的意思，兩人窩在沙發上邊吃着菜邊看着喜劇電影。
崔子白将剩下的半瓶酒拿了出來給兩人的紙杯裏各倒上了半杯酒，學着長輩們的祝酒詞，端起紙杯跟李近墨碰了碰，崔子白很少喝酒，可以說幾乎不喝，但是今天有李近墨陪他過節他格外得高興，半杯被他一口氣喝下了肚，李近墨倒先被他吓到了，趕快拿過他的紙杯，崔子白還沒什麽感覺認為這酒跟普通的果汁沒什麽區別。
崔子白的廚藝又進步了不少，他炒的糖醋藕片被李近墨吃了個精光，電影才過一半，六個菜盤被吃了個幹淨，就剩下個魚頭和魚骨孤零零地躺在盤子中央，半瓶酒也被喝完了，崔子白甚至比李近墨喝得還多，到最後還想着要去樓下再買一瓶，被李近墨拉着才将這想法作罷。
這酒的後勁比崔子白想得還要慢，過了半個小時後崔子白開始有了感覺，他的雙頰連帶着脖子耳根全紅了起來，腦袋暈暈沉沉的，幸好他沒有想要吐的感覺，李近墨倒了杯水給崔子白端了過來，坐到他旁邊剛想要關電視，卻被崔子白阻止了“還沒看完呢。”
“你這樣還能看麽？早點去休息吧，我等會也要回去了。”李近墨看着崔子白漲紅的臉說。
“看到結局就睡。”
李近墨無奈地點了點頭，再一次按下了播放鍵。其實崔子白已經完全看不下去電影了，他只是想讓李近墨留下來多陪陪他，李近墨的笑聲反複在他耳邊響起，他時不時會用手拍着他的肩，室內的暖氣吹得他更熱了，崔子白只穿了一件白色長袖，他能透過那一層薄薄的布料很清晰地感受到李近墨的體溫，他的手是溫熱幹燥的，跟崔子白的手不同，即使他的全身滾燙，他的手也始終冰涼。
“李近墨，李近墨。”李近墨正看得起勁，聽見崔子白正輕輕念着他的名字，他的臉偏了過來，可雙眼還是不舍地盯在屏幕上。
這時的崔子白已經完全不清醒了，他舉起雙手委屈地看着李近墨說“我的手冷。”
李近墨以為叫他要幹什麽，笑了笑，将崔子白的手貼到他那兩個滾燙的臉頰上
“這樣既可以醒酒又可以捂手，一舉兩得。”崔子白搖了搖頭，對這個方法表示不滿，他盯着李近墨的側臉看了又看。
明明喜歡的人近在眼前，他卻始終不敢表達心意，既不敢又不能，可是現實不能做的事情他可以在夢裏做啊，夢裏他才是主人公，崔子白已經完全認為自己處于夢境的世界了，他終于說服了自己，他一把捧起了李近墨的臉癡癡地看着，李近墨以為崔子白把他當成了垃圾桶準備吐他臉上，他剛想要出聲制止，只聽見崔子白幽幽開口，他說出了那句可怕的話。
“李近墨，我喜歡你，我不想讓你去倫敦，我想你一輩子陪在我身邊，可是不能，我不能讓你知道的，這件事是要保守一輩子的秘密，可是我真得憋了太久了，只能在夢裏對你說了.....”
“李近墨，我喜歡你....”他又重複了一遍。
說完，崔子白又肆意地做出了更加可怕的事情。
他看着李近墨的唇，向之前想象過的場景一樣，毫不猶豫地親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