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清醒的瘋狂
二十二.清醒的瘋狂
陳述燃瘋了,瘋得很徹底。
崔子白是在三天後知道他瘋了的,三天前陳述燃只對他說了那一句話後,就快速跑遠了,正是因為那句話讓他連續三天都失了眠。
他看着床頭櫃前并列擺放着的兩個物件想,陳述燃的話實在是荒謬至極,崔子白絕不可能相信陳述燃的話,畢竟他們只短短認識了幾個小時,而李近墨是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人,他心中最信任的人就是李近墨了,但陳述燃既然不認識李近墨為什麽要無故冤枉他,崔子白想不明白,第三日的時候他決定找陳述燃問清楚,就是在那時崔子白得知陳述燃已經住進精神病院的事情。
這事是錢林茜跟他講的,她看上去像是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一樣,說着進去了也好這類話,後來崔子白知道為什麽錢林茜會說好了,因為蔣昊不敢再來找他麻煩了,蔣昊的消息更快,他知道陳述燃瘋了之後吓得要命,一邊害怕他會說胡話,另一邊害怕他瘋起來會不管不顧地報複他,結果他想得兩種可能都沒能發生,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崔子白決定去看看陳述燃,明明那時在臺球館陳述燃還好好的,怎麽跟他說完話之後就瘋了,他不知道是因為他說的話還是因為蔣昊長期以來的折磨,又或許兩個都有,不管怎麽說崔子白想他首先要搞明白的,就是在陳述燃瘋之前對他說的那句話。
陳述燃的家庭比崔子白想得要好,他的父母專門為他開了一間單人豪華病房,推開病房門時崔子白看見沙發上坐着一對中年夫妻,其中那個中年女人長得跟陳述燃很像,正在擦拭着落下的淚,說着忏悔的話,一旁的中年男人撫摸着她的背安慰着,腳下的垃圾桶不知扔了多少紙巾,望過去白白一片。
陳述燃安靜地躺在床上沉睡着,倆夫妻見到站在門口的崔子白連忙站了起來,中年男人率先向崔子白走了過來,客套地沖崔子白笑了笑,說“你是燃燃的朋友吧。”
崔子白點了點頭,将手中買的禮物遞了出去,中年女人将一邊的遮光簾拉上後也走了過來,她接過禮物連連道謝,說他是第二個來看陳述燃的,不用想都知道第一個是誰。
陳述燃雖然在練舞時結交過不少朋友,但那些人大多都是虛情假意,其實打心底對陳述燃還是膈應的,一聽到他瘋了之後,個個避之不及,包括吳慧瑩也是一樣,只有錢林茜對他的友誼是真心的。
陳述燃的母親一直在哭,見到了崔子白後更是憋不住,她怪自己沒有早點發現兒子的狀況,兒子不說,她以為他過得很好很快樂,好在他的父母很開明,崔子白聽下來發現他們是知道李近墨愛穿女裝喜歡男生的事情,但他們都是抱着尊重的态度,他們只希望孩子能健康平安地長大,做着自己喜歡的事情沒有錯。
聽到這崔子白的眼睛也微微濕潤了,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如果他們還在的話肯定也是這麽想的,哪怕千萬人反對,他們也會站在他的身後義無反顧支持着他,這才是父母。
講到正興時,陳述燃醒了,這對夫妻眼力見很快立馬說要出去逛逛,讓他們好好聊聊天,病房門關上後,空氣瞬間安靜了下去,崔子白沒有立刻過去,而是站在原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陳述燃。
陳述燃也正微笑着看向他,嗓音沙啞着說“你來看我啦,我就知道你會來。”陳述燃現在的樣子看上去很正常,跟普通人沒什麽區別,這倒反而讓崔子白更加害怕上前,他怕那句話是事實而不是他發瘋後的胡言亂語。
“你還好嗎?”崔子白問道。
“暫時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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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子白不知道該怎麽鋪墊,還是說直接将那天的事情問出口,萬一他聽到了病情又發作了怎麽辦,崔子白糾結着,陳述燃将手從被子裏伸了出來向他招了招,示意他過去坐,崔子白邊想着邊挪過去,他沒有坐下而是站在病床邊,最後他還是決定直接問,那些拐彎抹角的話他實在想不好如何組織。
“你明明不認識李近墨,為什麽要說是他殺了盧怡梁?為什麽要冤枉他?”問題抛出來後,崔子白有些緊張地盯着陳述燃,生怕錯過從他嘴裏說出的每個字。
陳述燃的表情很茫然,他用手摸了摸光禿禿的腦袋,問崔子白“我有說過嗎?”
沒等崔子白說話,陳述燃又自顧自說“對了,你上次說要跟我一起去練舞的,結果我在教室等了你一天也不見你人,你是不是放我鴿子啊!”
崔子白有些疑惑,用手指了指自己問“陳述燃,我是誰?”
陳述燃被崔子白逗樂了,哈哈大笑起來,他沒有回答,而是哼起了歌,他說這歌是他自己編的,崔子白這才醒悟他壓根還沒有恢複正常,從他醒來到現在一直處于發病狀态,只不過跟上次相比是輕微的,崔子白嘆了口氣,他打算聽完這首歌就走。
一提到唱歌陳述燃一下子就來勁了,原本還癱在床上的身體立馬直了起來,他還從手機裏翻出了歌詞和樂譜,很有儀式感地喝了幾口白水清了清嗓子,笑嘻嘻地拉着崔子白坐在凳子上聽,一切工作準備就緒,崔子白有些不耐煩起來,畢竟他的準備工作就花了十幾分鐘,終于他開始唱了。
背景音樂是水滴的聲音,滴落得緩慢,過了幾秒陳述燃開口唱着手機上的歌詞:
-----李樹結了果,家家戶戶都來取,家家戶戶取不到,只因黑夜先吞噬。近水樓臺先得月,莫要責怪黑夜先吞噬,王家兒女文武全,取不到果那便去畫果。墨汁粘在衣袖上也不怕,男娃磨墨女娃畫。是望梅止渴的妙計,妙計,然畫中黑果嘗不得。壞果吃了壞身體,從古到今都一樣。人人都愛吃果子,李樹卻只有一棵,黑夜黑夜你快快吞噬它,別讓李樹去害人.....
一曲畢,崔子白聽得有些迷糊,陳述燃唱得是不錯,但這歌詞一點也不押韻,都說每首歌曲都是要傳遞主題的,有些傳遞的是愛情,有些傳遞的是愛國,而整首歌圍繞着李樹唱也不知想表達什麽含義,難不成是樂觀之情?
陳述燃湊到崔子白面前,眨着眼期待地看着崔子白。
崔子白鼓了鼓掌,連連叫好,陳述燃問“這歌詞怎麽樣?這是我很久之前就寫好的詞,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曲子配它,你可是我第一個聽衆!”
“好詞,好曲,好歌!”三好一誇,陳述燃心滿意足,他又故作神秘的表情對崔子白說道“跟你說個秘密,其實盧怡梁是我殺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說完陳述燃又開始瘋瘋地笑了。
看來陳述燃這腦子是真得不清楚了,當時他那句話估計也是聽到了一個人名随便胡編的,想到這崔子白放下了心,他看着陳述燃關照他好好休息,他等放假了再來看他,走到門口笑聲斷了,陳述燃的聲音在崔子白背後幽幽響着,他說“崔子白,你不要再來這裏了,永遠都不要來。”
從醫院出來回到家已經七點了,崔子白從二滿打包了兩碗幹拌面回家,還沒進家門先聞到了面香味,他進門看見李近墨正坐在餐廳的板凳上吸着面,桌上另外擺了一碗湯面還沒拆封,李近墨見崔子白回來了,趕緊将嘴裏的面條嚼碎招呼他進來“我這時間掐得正好,面還沒坨....”李近墨突然沒了話,那是因為他看到了崔子白手上的兩份拌面,兩人同一時間都樂呵呵地笑了起來。
李近墨買的是二滿對面的那家面館,那是近幾月新開的面店叫老味道,這老味道面館崔子白還沒嘗過,他習慣認準一家就一直去同一家,不敢嘗試其他新的店鋪,再說二滿對他來說很特別,裏面有他和盧家父女的回憶。
李近墨買了兩份湯面,崔子白買了兩份拌面,正好可以把面的兩種風味都嘗到,老味道的面少澆頭多,二滿面多澆頭略微少些,但論菜的味道和面條的口感來說,崔子白還是覺得二滿更勝一籌,二人邊吃邊聊,沒一會的功夫四碗面全吃完了,打包盒裏的湯汁都被喝得一滴不剩。崔子白摸着肚子滿足地躺在沙發上,李近墨的聲音從陽臺上傳了出來“你今天下午去哪了?”
“去醫院看一個朋友。”崔子白如實回答道。
李近墨知道一直以來崔子白只有他這麽一個朋友,班上的同學都對他愛搭不理,他竟然還有其他的朋友,這讓他感到好奇。李近墨靠在陽臺的木頭搖椅上沖裏面喊“什麽朋友啊,我怎麽不知道,在補習班認識的?”
“你見過的,上次在臺球館和蔣昊在一起的那個男生,他叫陳述燃,因為得了精神疾病住院了。”
李近墨想了想,顯然沒什麽印象,崔子白又補充道“是我錯認成女生的那位。”
李近墨這才恍然大悟,拍着腦袋哦哦叫了兩聲,感嘆原來是他,巨大的沖擊過後,他又作惋惜狀說好好一人怎麽會患上了精神疾病,最後又很生氣地罵了蔣昊一番,懊悔當時因為害怕蔣昊才沒有站出來幫忙。
崔子白很驚訝李近墨也有害怕的人,他解釋之前是因為跟陸豐認識才能擋下來,他跟蔣昊因為崔子白的話鬧翻後,兩人關系就變得很僵,那時候出面不光陳述燃會出事,就連他們倆也要搭進去,畢竟他們都是一群不講理的蠻人。
李近墨這樣一說後,崔子白表示理解,并不是所有人遇到這種事都能不想後果沖上前,更何況他們面對的人還是有些權勢的,更加要三思而後行,當時如果不是齊嘉聞出來攔下了,說不定他的腿真要被蔣昊打斷,他當時也頭腦發熱了一把,其實對付那種人應該智取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