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舊人
十四.舊人
“那你打算怎麽辦?有過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的,蔣昊不是什麽好東西。”錢林茜與陳述燃不在同一所學校,平時也不可能随時在他身邊替他擋着,剛才她對蔣昊說的那些話,不知道他聽進去多少,但是就錢林茜對他的了解,那些話以及他對她的喜歡還不足以強到能阻止這場霸淩。
陳述燃垂着頭,不敢看錢林茜的眼睛,默默說道“不怎麽辦,等考到北都遠離他們就好了,我不想把事情鬧大,現在只想專心學習和練舞。”
錢林茜嘆了一口氣,她知道一旦陳述燃決定了的事情沒人能說服他“只許這一次。”
大課的鈴聲響了三下,盧怡梁向飛一樣地沖到黑板旁的告示板前,跟大多數同學一樣眼巴巴地望着那張月考排名表,她看排名一向從後往前看,班上共有四十五人,這次她竟能排到十九名,比上一回整整進步了六名不止,她懸着的心總算是落下,這樣就有了跟盧豪強要零花錢的籌碼,剛要轉身離去盧怡梁就聽見人群中轉來一陣不屑之聲。
“我當崔子白有多厲害呢,不過也就如此,虧老師把暑假交換生的名額給了他,這下膨脹摔到泥坑裏了吧。”
盧怡梁轉頭往表上的前列看去,就見崔子白下跌到了第十名的位置,他之前就算再差也不可能掉出過前三的,她看向說話那人,是熟識的臉。
“付簡你找抽是不是,我看膨脹的人是你才對,不就考了一次第一得瑟什麽。”
付簡故作思考道“嗯...你又有什麽資格跳出來說我呢,之前在班裏你可都是處于下游的,等你什麽時候拿個第一再放狠話吧。”說罷,她便得意地仰着頭穿過人群走出了教室。
付簡是盧怡梁高一時的同班同學,為人自負傲慢至極,她最瞧不起的就是成績不好的那批同學,平日裏都不喜跟他們交談,大多時候她都會舔着臉紮進學霸的圈子裏,這樣虛僞的人,盧怡梁早在入學初期就厭煩她,本以為高二分班能擺脫與這樣的人同班的厄運,誰知好巧不巧又分在了一起,盧怡梁暗暗想遲早有一天得将這副嘴臉,狠狠揍一頓才能解氣。
先将痛扁付簡的事放一邊,盧怡梁更加關心的是崔子白的狀态,她站在講臺上往臺下看去,他的座位上空無一人,直至課間的鈴聲再次響起,崔子白才慢悠悠從後門溜了進來,盧怡梁向他的方向撇了一眼,就見他臉色微微發白,像是魂不在身,盧怡梁想崔子白肯定出了事。
“實話跟我說,你最近怎麽了,老是心不在焉的,還有這次成績你怎麽下滑得這麽厲害?”
放學後,盧怡梁趕忙追在崔子白後頭問道,崔子白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一般,一股腦朝着前方走去,在角落盡頭他沒有下樓而是走了上樓的樓梯,盧怡梁對他的行為十分不解,也跟了上去。
走了一會他在一個教室外停了下來,教室內的人還在自己的位置上自習,崔子白張望片刻像是慶幸一般呼出一氣,盧怡梁擡頭看了一眼班級牌,是高三的班級,他來這做什麽。
崔子白往回走看到盧怡梁出現在這,被吓了一跳,脫口而出“你怎麽在這?”
“這話該是我問你吧?”盧怡梁沒好氣地瞪了崔子白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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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子白虛心地趕忙拉着盧怡梁下了樓,走出校門崔子白的臉色才轉為正常,他抵着頭走着冷不丁冒出一句“你相信鬼魂之說麽?”
“幹嘛,難不成見鬼了?”盧怡梁怨崔子白不跟她說實情,反而扯這些有的沒的。
“我好像看見王晨傑了,不只在學校,自從北都回來後我也時不時都會夢到他,夢到他滿臉血漬向我們求助的場景。”盧怡梁驀得停下了腳步,反複确認崔子白是否在同她開玩笑,但在他的臉上卻絲毫看不到嬉鬧的表情。
冬夜的天黑得很快,回家的小道上街燈不斷交織閃爍着,風打在盧怡梁的臉上,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她有些磕巴地說“你別瞎說,你肯定是看錯了,你跟他又沒什麽交集,他來你夢裏做什麽。”
崔子白卻絲毫沒覺得害怕,思索片刻道“這些夢都有個共同點那就是求救。”
他的臉上露出擔憂的表情,一把抓住盧怡梁的手臂“你說陸豐他們關進去了應該不會再出來了吧?”
盧怡梁緩緩點頭“所以你最近都在擔心這個事情?不就是一場夢,不要杞人憂天了。”
崔子白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要是他們出來,我就得死。”
“呸呸呸,說什麽胡話,肯定不會發生這種事的。”那畢竟犯下了一條人命,又如何逃脫得了。
時間已經到了十二月,盧怡梁最後還是覺得送崔子白一套書作為禮物來得實在,當她把這個想法告訴盧豪強的時候,他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給你這麽久時間想,就想到這個?那也太沒意思了吧。”
“可是子白哥本來就是個無趣的人啊。”盧怡梁撇着嘴,小聲說道。
盧怡梁想起前幾天她在手機上看到的一則消息“好像旁區要開一個刑偵科學主題的博物館,我看最近子白哥老是看這方面的書籍,要不到時候帶他去那轉轉。”
盧豪強皺着眉否決道“小孩子看這種做什麽,像你們這種年紀不該去游樂場或者動物園那種地方玩嗎?”
“那是我愛去,子白哥不喜歡熱鬧。”
“那你就多帶他去外面走走,小孩哪有不喜歡熱鬧的道理。”
盧怡梁難以想象每日只知道趴在書桌前的崔子白,要是去到游戲廳或是練歌房會是什麽樣的反應,她應付性地點了點頭,并沒有将盧豪強的話聽進去。
這天盧怡梁剛拿到零花錢想要下了補習班和吳慧瑩一起去市南的娛樂街,順便去周邊的集市淘一淘有什麽新奇玩意,再買一個送給崔子白。
錢林茜從包裏拿出兩張票子,放在盧怡梁桌上道“明天我們校外舞蹈團有一場演出,有時間可以來看看。”說完錢林茜撇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吳慧瑩,自從上次吳慧瑩拒絕與她一同探病後,兩人的關系就一直很僵,錢林茜顯然沒有想直接邀請吳慧瑩去看的打算,而是把兩張票都給了盧怡梁,讓她決定。
盧怡梁看着錢林茜遠去的背影,将一張票遞到吳慧瑩眼前“你...去嗎?”
吳慧瑩看了一眼票子,沒有接過“這場小燃也在,他跳得很不錯,你可以好好觀賞。”
“她給了兩張票,就算不說也知道那張是給你留的,都多久的事了,你們還沒和好?”
吳慧瑩沒說話,而是起身理着桌上的書冊“明天不是你哥生日,你可以帶他去看看,你不會真想送幾本書就算了吧。”
盧怡梁将兩張票放進小包的夾層裏,也許晚上回家她可以問問崔子白。
市南的娛樂街沒有直達的公交,兩人打了一小時的車才到達目的地。
這個娛樂街建在一片老舊的居民區中間,從計程車上下來還要走十分鐘的路才能到達目的地。這一片居民區像是沒什麽人居住,大部分的灰白牆上都蓋上了拆遷的紅章,可能未來不久這一片區将要變成一個大型的商業市場。
天還沒黑下來,走的這條路上就鮮少有人進出,路過的小篷車下不時會鑽出幾只逃竄的黑白野貓,唯有遠處傳來的噪聲才讓盧怡梁安下心自己沒有走錯路。
吳慧瑩看着小路兩旁搖曳着的小路燈和牆皮被卸了一半的小矮房,她拽着盧怡梁的袖子道“你确定這裏面有游戲街和集市?這地方晚上出來不會迷路麽,你看這燈明顯已經停用很久了。”
“你聽那聲音,那肯定有很多人,這邊都做夜場生意,也就外面破舊了點。”話音剛落,兩人就從小路口轉了出來,就像盧怡梁說的那樣,确實只是外面破舊。
眼前一片豁然,明明前面的小路沒有人經過,但下一秒眼前竟擁滿了人,走道也寬敞了許多,路面從腳下開始變得平整,地下不知哪射出幾道顏色各異的光圈,不停在地面移動,從大門排隊進入,分別有不同的岔口對應着不同的街區,吳慧瑩将手套摘了下來,舉起凍紅的雙手對着頭頂的暖氣口吹了半天。
盧怡梁先拽着吳慧瑩陪她去一旁的室內集市挑選禮物,集市這邊人流不比娛樂區的多,這樣也好能仔細挑選,遠遠看去,一條長廊被分割成了“U”字型,每個攤位搭建的造型各不相同,有用白色麻布繩和原木樁串成的三角模樣,有的鋸了木板用油畫在上做塗鴉裝飾,賣的東西也有很多是盧怡梁沒有見過的,比如用牛皮做成的迷你手賬本,可以在陽光下變換顏色的菱形眼鏡,還有可以自由伸縮高度的小醜帽子。
盧怡梁挑得眼花,每樣東西對她來說都很有趣,但這些對崔子白來說呢。越往前走,她看到一處專賣手鏈飾品的攤位,吳慧瑩見了倒是來了興趣,興沖沖跑到攤位上挑選了起來,盧怡梁也跟上去看。
那攤位上擁滿了人,有不同形狀和不同材質的,每一串手鏈根據串上的物件都含有不同意義,有招財之意,有求緣之意,亦有祈求平安順遂之意,攤位的後頭還有個女主人坐在那現場挑選物件編織的,盧怡梁避開人群來到女主人的前頭,飾品單獨裝在小木匣裏,種類多達三十往上,盧怡梁也不知對應的都是何意,只覺個個小巧透亮,賞心悅目。
“小姑娘想編個什麽樣式的?”
盧怡梁想這幾天崔子白本就心緒不寧,雖然不知這些珠串是否真得管用,但圖個吉利也是好的。就見那個女主人先拿來兩條黑色長繩先編織了一小節,然後擡頭等盧怡梁挑選,盧怡梁指着匣子裏的飾品問道“請問哪些是有保平安健康含義的,還有祈求學業的。”
女主人聽了在衆多飾品中翻找了下,挑出了三件小飾品一一給盧怡梁解釋道“這個圓形的和田玉有平安福運的含義,旁邊的小銀牌跟它是一對,也是納福吉祥的,另個小紫圓珠是助學平靜內心躁氣的,你看這三個編進去如何?”聽女主人說得頭頭是道,盧怡梁便點點頭交了手鏈的錢。“你也買了手鏈?”吳慧瑩走了過來問道。
“給我哥買的,我沒買,我不習慣手上戴着東西。”
吳慧瑩将手上戴着的小兔子手鏈舉到盧怡梁面前,問道“怎麽樣可愛吧?”
盧怡梁點點頭“你這個手鏈有什麽含義嗎?”
吳慧瑩呆呆地看着這個手鏈搖搖頭“我沒問,但是我一向不信這種,一個手鏈而已怎麽可能給你帶來財富學業,最後不都得靠自己?我只是覺得這個小兔子可愛才買的。”
吳慧瑩說得倒也沒錯,其實買的人都知道這些含義只是含義不可能當真,但仍有人會沖着它的含義去買,圖得也就是一個心裏安慰。
這個手鏈就相當于一個希望,一個保障,即使遇到再苦再困難的事,只要想到手鏈會保佑所持者,那麽那些困難也就不攻自破。盧怡梁看着靜靜躺在盒子裏的手鏈,她同樣誠懇的希望,手鏈上的這些能保佑崔子白,一輩子平安順遂,之後的生活能變得幸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