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遠方
十.遠方
崔子白自開學後一直參加各種競賽,拿了許多獎項,成了班主任眼中的寶貝,每次班會都會點名表揚他一番,在校的優異表現為他獲得了些許存在感,有人敬佩的同時也免不了有人嫉妒,但大多也只會嘴上說幾句,沒有了陸豐那幫子人,崔子白在學校也能安逸很多,生活似乎逐漸步入了正軌。
崔子白從盧怡梁那得知了李近墨的事沒有很驚訝,他原就知道李近墨是籃球隊的,只是一直忙着競賽的事也沒能去看過他比賽。
這日崔子白主動約了李近墨來書店,許是近來訓練得辛苦,李近墨來的時候顯得沒什麽精神,他又比上次見面瘦了許多,腿腳走起路來似乎不太利索。
“你的腿沒事吧?是訓練受的傷?”崔子白盯着他的雙腿,作勢要撩起褲腿來看。
李近墨忙抓住他的手道“小傷,打球難免有摩擦。”
說着他抓起眼前一本書,移開話題道“你竟然會主動約我出來,真是難得,以往都是我叫你出來。”
崔子白将手中嶄新的書遞給李近墨“之前被我弄壞的書,現在賠你一本新的,我可是蹲了好久才有的貨。”
李近墨愣愣地看着那本書,無奈地笑着接過那本書“你這人還真是....”
崔子白一把握住李近墨拿書的手腕,李近墨微微有些皺眉,想要掙脫開,卻沒想崔子白這時力氣竟如此大,他将衣袖撩開,鮮紅的傷痕一道道印在那手臂上,應是新傷。崔子白猛地想起第一次見到李近墨時,他手上也有這樣的傷痕。
“這難不成也是打球傷的?你到底怎麽了?”許是被崔子白捏得重了,李近墨的臉色泛着白,抽回了手臂,不說話只是低頭翻着書,似乎在找着什麽。
“你看,六月的雪景是不是很美?”李近墨沒頭沒腦地蹦出一句話,崔子白順着李近墨手指着的方向看去,那頁書上貼滿了各地的雪景,人群穿着短衫圍坐在雪地,緊閉着雙眼,迎接着自然的洗禮。
這一舉動讓崔子白更加生氣“你這話題未免轉得太過生硬了。”
“你真得不打算跟我一起去這?”
“難道也有人欺負你?你跟別人打架了?”
兩人前言不搭後語地對着話,良久李近墨嘆了口氣道“這幾天我父親回了一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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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子白剛想說什麽,被李近墨打斷道“其他的你也別問了,你放心別人欺負不了我,我只是覺得我這樣有點丢人,所以才不想你知道,你別笑話我。”
“我更狼狽的樣子你早就見過了,我還有什麽資格笑你,既然你不想說,以後我不會問了。”
聽李近墨那麽說,他身上的傷八成都跟他父親有關,打球受的傷不過是個幌子,他身後到底有個什麽樣的家庭,崔子白越來越搞不懂了,在那看似金碧輝煌的外表下,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崔子白想總有一天他一定要搞清楚。
不出所料,鶴滬的複賽也順利地晉了級,七月便要準備去北都的決賽。近幾日錢林茜像是住在了訓練室一般,每日就是學校和練習室兩點一線,訓練時間也便得更加嚴格,其他的隊員私下都稱呼她為“舞蹈瘋子”,盧怡梁倒是很佩服錢林茜有這麽強大的毅力,逐漸進入夏日,每次訓練結束後,盧怡梁全身就仿佛洗過澡一般,那種不适感讓盧怡梁每每産生要放棄的念頭。
如果說錢林茜是“舞蹈瘋子”,那麽盧怡梁認為吳慧瑩就是個“愛情瘋子”,在補習班的時候十分安靜,一點提不起精神,可一到訓練室她就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特別是在球隊訓練的時候,她巴不得與窗子融為一體。“我打算等比賽結束後,就跟李近墨表白!”吳慧瑩站在窗前沖盧怡梁道,盧怡梁經過上次之後再也不敢站在窗前,她靠在一邊的牆上,聽到這話驚得她手機差點摔在地上。
“吳慧瑩你要早戀啊,不行不行!”盧怡梁從小受到的教育裏,學生就是不能談戀愛的,這在盧怡梁心中就是一道校規,不能觸碰。
“你怎麽跟我爸媽似的,我這還沒戀上呢,像李近墨那樣的人,肯定有很多人喜歡,我長得平平無奇怕是不會成功的。”
“距離産生美知道不,既然你都知道沒希望了,還表什麽白。”盧怡梁試圖扼殺吳慧瑩的想法。
“但起碼我要把我的心意跟他講,讓他能記住我也是好的。”
盧怡梁扯了扯嘴角,沒有再說什麽,青春期難免會有一時沖動的時候,都是要吃了苦頭才能醒悟的。
“砰!”練習室的大門被用力打開,一名穿着球服的男生走了進來,滿是怒氣的模樣,環顧四周後徑直走到正在練舞的錢林茜跟前,一把扯下她的耳機道“錢林茜,你什麽意思!”
一旁還在訓練的人趕忙散到一旁,紛紛吃起了瓜。
錢林茜抹了抹汗,看了一眼旁邊的人群,沖那個男生說道“出去說。”
說完也不等那男生作何反應便走了出去,那男生忍着火氣跟在她身後。兩人走後,整個訓練室像是炸開了鍋,各種猜想像是編小說一樣從嘴巴裏冒了出來。
“那是她哥還是她弟啊?”盧怡梁用胳膊戳了戳吳慧瑩問道。
吳慧瑩白了她一眼“聽了一圈就你最離譜,他倆長得哪裏像了?那男的是錢林茜的追求者,也是我們學校的,都追了好幾個月了。”
盧怡梁睜大了眼睛“這麽個大八卦你不早跟我說,錢林茜不是對這種不感興趣麽,怎麽他倆看上去關系挺親密的。”
“他倆又沒在一起怎麽能算八卦,舞蹈瘋子自然對他不感興趣,但是那男的可喜歡她了,一直死纏爛打,好像還是個富二代,市裏那個聯競賽傳聞就是他爸贊助的。”吳慧瑩這樣說道。
“那男的叫蔣昊,還是這次籃球隊的隊長呢,我猜他這隊長多少也有點水分,我看着李近墨明明打得比他好多了!”吳慧瑩又補充道。
竟然還有這麽一出戲,聯競賽莫不是去年崔子白去參加的那個,看來那個蔣昊多少有點厲害。
自從上次這麽一鬧過後,蔣昊就再沒來過訓練室了,錢林茜絲毫沒有受什麽影響,還是一如往常地訓練着。
幸虧盧怡梁有崔子白幫着輔導功課,在期末考試前幾周天天拉着崔子白趕進度,這才順利通過本學期的考試。
暑假兩月崔子白作為優秀學生代表要去北都的一所學校進行學習交流,剛放暑假崔子白就要趕忙收拾行李出發,北都實在太遠,崔子白一人前往盧豪強實在有些放心不下,在得知盧安還在北都時,他便立馬聯系了請盧安幫着照顧。
從大市機場出發要飛兩個半小時到達北都,第一次乘飛機的崔子白只是覺得神奇,機翼劃過層層雲端,向下望去一座城市被濃成了一個小點,雲端的那頭是夕陽墜下的光景,一道橙紅色的光将這天與機下的雲分隔開來,慢慢将那些雲染成粉紅。
下了飛機盧安早已在外等候多時,本來北都的學校是提供住宿的,是與其他地區的八個同學同住一間房,但正巧盧安在這租的房子離那學校很近,崔子白便取消了住宿的請求。
盧安駕着車開過滿是車流的高架,崔子白原以為大市已算是他見過繁華的都市了,但當他來到北都的時候,他完全陷入了這座城,多得數不清的高樓,從未見過的奇異建築,可以變換的電子燈光屏幕,他靠在車窗上,将這座城的夜景全數裝進眼裏,任憑熱風吹散他的頭發。
盧安過年時想的計劃最多也只在北都待兩個月,但事情遲遲談不下來,他索性用自己的積蓄租了房子和車子,打算在這待得久些,一邊與前輩商談一邊尋覓其他的合夥人,北都有好幾個大型的演藝廳和劇院演出頻繁,這段時間他偶爾會去觀摩學習。
盧安住的房子比想象中要大,有一間卧室一間書房,走近房間崔子白就看見客廳處堆滿了寫滿文字的稿紙,雜亂地散在沙發各處。盧安解釋說這是藝術創作,越亂說明靈感越多,崔子白不懂這個自然也不會多深究,書房倒是被盧安收拾得很整齊,雖然只簡單擺放着一張小床和一處木制小書桌,但對崔子白來說這些就已經很滿足了。
北都的教育資源也是較優,二周裏,校裏的老師帶他們參觀了北都的幾所名校,班主任在之前就曾跟崔子白說過讓他多留意北都的大學,那裏有很多優秀的專業可供選擇,但其實崔子白心中早已定下了目标。
王卯那時候說的話他每天都會反複回想,雖然自陸豐進去後他短暫地過了一段安逸日子,但這種幸福的日子讓他感到不真實,這種感覺來源于他的弱小與不自信,他也想要讓自己變得強大,即使自己逃出了被欺淩的囚籠,但籠子裏仍有數以萬計的孩子在世界的各處角落,獨自面對黑暗。
未來的某一天也許他可以鼓起勇氣撬開那些囚籠,就像那時李近墨救他那樣。
籃球賽的決賽将于第二日打響,崔子白還記挂着上次李近墨的身體情況,即使李近墨多次強調他沒有任何問題,但崔子白始終放心不下,那段時間他也有去李近墨家中找過他,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房門緊閉的狀态,就連窗紗也被拉得嚴絲合縫。
晚上八點的室內籃球場仍是燈火通明,球隊正在為決賽進行最後的沖刺訓練,崔子白從學校出來打了車來到李近墨給的地址,這個場館很大分了好幾個廳,崔子白站在大廳口迷茫地看着頭頂的指示牌,他不好打電話給李近墨,怕耽誤他訓練,只能靠自己的感覺找。
兜了幾圈後,他終于瞧見在轉角口有一抹穿着紅色球衣的身影,只見那人正背對着他沖電話那頭說着什麽。
“出來就好,這幾天就在那呆着別亂走動,等我們從北都回來再說....”崔子白盯着那背影總覺得有種熟悉感,他或許在哪見過,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崔子白總算在休息室內找到了李近墨,他提前結束了訓練正靠在椅子上休息,崔子白沒有吵醒他,而是默默抽了幾張紙巾,輕輕幫他擦去頭上的汗,他的氣色并沒有比上次好多少,臉頰和嘴唇都不知道哪個更加白,他的表情不太好,眼上的睫毛在不停顫抖着,像是做了不好的夢,他突然被吓醒過來,看到眼前站着幫他擦汗的崔子白雙眼立馬紅了起來,展開雙臂抱住了崔子白的腰,帶着哭腔輕聲道“子白,我夢到你死了,你把我一個人抛下了,從山崖跳了下去,那個夢好真實,好怕醒不過來就變成真的.....”
崔子白一時無措愣在了原地,他伸出一手機械化地輕撫着他的背,緩慢開口道“別怕,我會成為那個叫醒你的人,夢裏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不會成真的。”
兩人一時無話,整個休息室只聽見那微微抽泣聲,崔子白将頭瞥向一邊,強裝淡定,只有那雙紅透的耳朵和瘋狂跳動的心髒,此時正暴露着他的全部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