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迷語
三.迷語
幾周後崔子白莫名的不安感得到了驗證。
在準備去“聯競賽”集訓的前三天,學校的一名學生死了。
那名學生是在學校外不到百米的河道發現的,河道上方建了一處很窄的小橋可以通到對面的小樹林,但那邊很偏僻幾乎沒人使用過這座橋,建設局在考察時想針對這一問題進行優化,拆了此橋,結果這一拆,拆出一樁人命來。
根據前桌顧彥勝了解到的情況,這名學生是高二三班的班長,能力很強成績也一直名列前茅,去年還在“聯竟賽”中拿了物理二等獎,這次他也在集訓的名單中,因為要參加集訓的原因,這幾天都跟老師請了假沒來學校。
這讓崔子白想到了上次大雨時遇見的那個男同學,也不知道他最後有沒有找到醫療站。
“現在大家都人心惶惶的,據說是他殺!”顧彥勝捧着英語書但是書上的單詞他一個也看不進去,轉過頭就要跟崔子白探讨。
“你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嗎?”崔子白難得停下筆問道。
“好像叫王晨傑。”顧彥勝想了想回答。
王晨傑....崔子白依稀記得上次那人的校牌上好像也是這個名字,想到這心愈發跳得快了。
“這種事情不是我們該想的,先管好自己的學習要緊。”崔子白對顧彥勝說道。
顧彥勝點了點頭,看到崔子白仍能淡定地寫題,心中不免佩服起來,學霸的世界果然就只有學習,像自己這樣的怕是三年都上不了集訓名單。
這天放學崔子白破天荒在教室外看見了盧怡梁,不過也不奇怪,顯然他已經猜到了她來的目的。兩人對視一眼,崔子白率先走了出去,盧怡梁跟在他身後直到出了校門她才緩緩開口。“你聽說那件事了沒?”
“嗯。”
“不會是上次....”
“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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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怡梁走到他面前,攔住了他前進的腳步,臉上有些憤怒“你怎麽知道?”
崔子白沒有說話,眼神躲閃着看向兩邊。
盧怡梁又道“肯定是同一批人幹的,那橋離上次那個地方也沒多遠,要是上次報警抓了他們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
盧怡梁一直對上次的事耿耿于懷,現下又出了同類的事,更加自責氣憤。
“你可別亂來,這不是你該管的。”崔子白抓住她的肩膀告誡着她,盧怡梁從小性子直,又滿懷正義感,小時候為了他還跟同班級的幾個男同學打架,後來他都不敢再跟盧怡梁說他被欺負的事,生怕她又沖動做出什麽事來。
“上次那個男生叫什麽?你告訴我了上次的事可以原諒你。”盧怡梁盯着崔子白嚴肅地說道。
“你想幹嘛?”
“你就好好參加你的集訓,其他的事你別管。”
崔子白了解她自然不會告訴她名字,最後兩人又不歡而散,崔子白望着盧怡梁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轉頭向反方向走去。
不自覺走到了那座已被拆除的橋邊,四周被拉上了警戒線,污濁的河水緩慢地流過,崔子白望着那河水,心突然一驚,視線看向了不遠處的那處荒區。
太陽落半,路面的工地還有很多工人施工,挖機鑽土的聲音嘈雜不斷,崔子白越過施工區在荒區正門外站定,此處竟然是個廢棄的警所,門口的牌匾落滿了灰,崔子白用力拽動大門的鐵索但這門毫無打開的跡象。
他又向前走繞到了後面,果然有一處小門是沒上鎖的,他猶豫了一下,推開門進去。後門的小院子到處堆積着灰塵,崔子白捂着鼻子勉強走了進去,這地方顯然是不會有人進出的,崔子白也不知道怎麽了會進這種地方來,正想要離開,在這嘈雜聲中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不一樣的聲音。
他順着那微弱的聲音慢慢靠近,發現在裏邊還藏着一處小矮房,鐵門沒有關嚴露出了一絲縫隙,他躲在院牆後面順着那縫隙朝裏看去,依稀能看見有五人在內背對着不知議論着什麽,其中有一人披着同校的校服,站在幾人的對立面,崔子白定睛一看,竟是上次在辦公室門口遇到的那個學長,陸豐。
雖然崔子白只跟陸豐見過一次面,但他知道這陸豐絕不是好惹的主,那王晨傑的死多半與這幫子人有幹系,他盯着陸豐正想着,那雙眼突得也往這看去,似察覺到了什麽,四目相對,崔子白這才反應過來,忙從那小門跑出,也不知方向何處只是埋着頭拼了命得往前跑,他的心咚咚跳個不停,仿佛下一秒就要從他體內跳出來一般,他惹上大麻煩了。
入冬的天黑得快,崔子白不知跑了多久,好不容易搭上了公交乘到市中心,人逐漸多了起來,他走在街上環顧四周,算是解除了危機,雙手仍舊止不住地顫抖,他低着頭喘着粗氣,靠着沿道緩步前行。
他後悔了,早知就不該多那好奇心。正想應對之策,一雙手從巷口伸了出來,狠命拉住他的衣領往裏拽去,那人力氣之大沒等崔子白掙紮便被重重摔在了水泥地上。
崔子白倒在地上,鼻子吸入一股濃烈的垃圾腐朽的味道,巷內沒有路燈,透過遠遠的街燈辨出他被扔到了一處垃圾站內,他用手撐着爬了起來,身邊不知圍了多少人,對準崔子白的肚子猛得一拳,緊接着前後兩股力量毆打着他的全身,崔子白又再一次倒了下去,一人緩緩走到他面前說“你都聽見了?”
崔子白聽出是陸豐的聲音,撐開一眼抓住他的褲角,陸豐看了一眼将崔子白的手一腳踹開。
“本來就看你不爽,你這是送上門來找死啊。”
崔子白盯着陸豐,側過頭嘴裏吐出一口血水,試探道“你這是犯法的,你殺了人你也得死....”
“王晨傑是你殺的吧!”
話還未說完,崔子白便被陸豐掐住了脖子,他皺起眉低吼“少他媽污蔑人,凡是要講究證據!”
“現在,你不就打算殺人滅口麽?”巷口幽幽傳來一男聲,陸豐不爽地向後望去,那男生順着光靠在堆砌的紙板箱上,這麽冷的天那男生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色長袖,臉似乎被凍得格外蒼白,他看了眼前的人群,露出了友善的笑容向陸豐招了招手。
“喲,原來是陸哥,好巧。”
陸豐顯然也認出了他,表情莫名有些不自在,敷衍地朝他笑了笑。
那男生不緊不慢地朝他們走了過來,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崔子白“這兩邊可都是監控,打壞了可不是吃處分那麽簡單了。”
崔子白擡頭看向這兩人,那男生個子很高,比陸豐要高出一個頭,他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瞧見陸豐猶豫了一下,兩人輕聲在耳邊交談片刻,後轉頭對崔子白說“下次再偷聽我說話,非把你耳朵卸下來!”說完便招呼剩下的人出了巷子。
垃圾站的酸臭味太重,崔子白憋着氣撐着身子站起來,走到口頭他發現那人還沒走,依舊靠在紙板箱上,這次崔子白看清了他的樣子。
那個男生的年紀約莫與他一般大,臉頰兩側沒什麽肉,額前的劉海被分成兩邊耷拉在那極淡的眉毛上,與崔子白不同,他有一對雙眼皮很深的眼睛。
他從灰色運動褲裏掏出了一盒煙和一個小型的打火機,熟練地點燃那細長的煙,仰起頭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煙霧彌漫在他們周圍,崔子白嗅到散出的煙臭味暗暗挪動站位,指着那人的手腕說道“你沒事吧?”
那人聽到這話有些疑惑,低頭看了眼,那雙手細得只有表層的皮包着骨頭,慘白的皮囊下映出一道道暗紅色的痕跡,那人趕忙用衣袖将這痕跡遮掩過去,将頭側過一邊“遇到那些人記得躲遠點,不是每次都能被我碰上。”
黑雲壓過月色半邊,崔子白躺在床上腦海裏全是那人的模樣,他似乎跟陸豐認識,甚至陸豐那幫子人是忌憚他的,他們是什麽關系?他要是社會上的人又為什麽要幫自己?很快這些問題随着窗外的黑雲散去,只剩懸在天上的彎月照亮這深夜。
他又做了夢。
眼前是一片遼闊的花海,這是一種沒見過的花類,莖葉足有大腿那麽高,花瓣呈乳白色,手指輕輕一觸便随之掉落,極為古怪,這白花的內芯是黑色,沒有固定的方向錯亂盛開。
崔子白小心翼翼地走過這群花海,花海的盡頭是一片被灼燒後的雜草地,遠遠望去有一人徘徊在此,他穿着一件藍白條紋的襯衫,乳白色的工裝褲,頂着一頭耀眼的酒紅色短發,崔子白想要開口說話卻發現嗓子發不出一聲,也不能再往前走半步。
只見那人回頭沖着崔子白笑着,熱情地沖他打着招呼,崔子白定睛一看正是那死去的王晨傑,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就那樣相互對視着,微風吹在臉上還能感到一絲冷意,只見王晨傑的嘴一張一合,過了片刻,風才将那話遞到崔子白的耳邊。
他說“崔子白,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崔子白醒來大巴車上已經空了,車窗被拉到最大,外頭的風狠命地拍打着崔子白的臉頰,他忙伸手關了窗,一摸脖頸全是冷汗。
夢都是反的...夢都是反的...崔子白拍打着臉頰反複在心中告誡自己,站起身從頭頂的儲物櫃拿下兩包行李下了車。
高一組派了五人參賽,崔子白正是其中一員。集訓點不在市區,他也記不得是哪,只是跟着車隊開了好久,離大巴集中停放點不遠就是集訓點的正門,那有幾座橙紅色的長方形建築,建築外圍被一個巨大的環形廣場包圍着,身穿不同校服的學生分布在廣場四周,讨論聲充斥在崔子白周圍。崔子白提着兩大包行李愣愣地看着離他不遠的出入口,他沒看見周圍有同校的學生,陌生的環境讓他感到有些局促。
“崔子白?”後背被人輕輕拍了一下,有兩人氣喘籲籲地站到他面前,表情不是很友善。崔子白點了點頭撇了一眼校服上的姓名牌道“學長好。”
其中一人皺了皺眉道“學長學姐們可都在裏面等你一個人呢,你還有心思在這瞎逛?”
崔子白本想道歉,沒等開口,兩人便呵聲向建築大門走去。
“宿舍分配人數超了,還要麻煩你跟別校的拼一間,早點回去休整,明早八點要到報告廳開動員會。”帶頭的負責人将宿舍鑰匙交給崔子白便領着高年級去熟悉環境。崔子白的宿舍不與本校同層,一直在宿舍樓的頂層,當他拖着行李爬到六樓上時原本白皙的臉頰早已變得緋紅,他喘着粗氣越過樓道上一堆擺放着的行李物品和人群,總算是找到了與鑰匙對應的寝室號。
寝室門口是唯一沒有擺放東西的,門口被打掃得極為幹淨,宿舍門沒有關嚴留了一條縫隙,崔子白将一包行李放在地上,一手推開宿舍門。
宿舍是兩人寝上床下桌的結構,對着門的床位收拾得很整潔,書架上的書本試卷被排列成一字。
這時衛生間的門被打開,一股熱氣随之散出,裏面走出一人穿了一件黑色長袖,正用毛巾擦拭着頭發,兩人相互對視一眼,雙方都有些驚訝。
“是你?” “好巧啊!”兩人幾乎同時說出了聲。
“本以為上次是最後一次見面,看來我們還挺有緣。”
說罷伸出手熱情地沖崔子白介紹“我叫李近墨,二中的。”
崔子白看着他微微愣神,伸出手回握住道“我叫崔子白,環附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