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
還未等言可看清那黑影容貌,綠光閃過,一陣強烈沖擊将兩人擊退,她伸手遮擋,再擡眼,那黑影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餘下一張泛黃紙張。
言可彎腰拾起,眯眼打量,不過一張陳舊紙張碎片,她卻忽地一擡手,取出一細小碎片。
……拼上了。
是一張藥方,開頭為長生不老四字,但紙張缺失過多,她也僅知這是一張有關于長生不老的藥方。
床下屍體沒有白骨化,這是令人意外的,看着更像是有人想要保存,但卻因為某種原因放棄了,而放棄時間,應當不超一個月。
言可近距離觀察着,然而內髒被啃食的嚴重,軀體內被蛆蟲占領,只得作罷。
“這張藥方,除了心髒,應當還有一味器官為藥引,這一味藥引能夠将它的身份揭露。”言可眼神依舊警惕,望着窗戶投映的斑駁樹影。
孟雲樂道:“那這黑影不是你口中的幕後黑手?”
言可搖頭,舉着那張藥方晃晃:“這它故意漏的,陣法只有捉妖師能解,它是捉妖師。”
“你的意思是它在幫我們?”他問。
“不一定。”言可将東西裝好,将所有物件恢複如初,确保萬無一失,“或許是在利用,別太天真了。”
燈火漫天,京城沒有宵禁,此時正是夜市繁鬧之時,言可拒絕着小攤販的推銷,目光未從人群中移開。
按理來說,那人跑不遠,理應便在這夜市之中,可翻來覆去卻也未能發現異常。
走着一半,她忽地發覺不對,回頭望,發現身後早已空無一人。
言可微微蹙眉,喚道:“孟雲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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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沒于周遭的嘈雜,言可面上出現不耐,觸目皆是火光,人群的吵嚷令她仿佛處于幻境,言可花了一些時間平複下內心那股無名火。
然而,不等她喚出第二聲,城中士兵巡至街坊,人群更加騷亂,隐約窺見是在排查些什麽。
“城內新規,非宮內捉妖師與道士,不得入京,望各位配合,自行離京!”士兵的聲音洪亮,隔着橋,言可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本欲擠于人群,打算渾水摸魚便混過去,卻不想法器一出,連人帶符一覽無餘。
被士兵強制趕離時,言可一臉無辜:“我是宮中捉妖師許姑娘的朋友,此次入京便是尋她來的。”
“宮中有令,沒有特例,姑娘請出。”士兵未動,擋着言可往前探的頭。
她皺眉:“我和我同伴走散了!”
對方語氣冰冷:“如果您的朋友也是捉妖師,你們會在城門相見。”
言可:“大晚上的,我能去哪落腳?”
士兵:“這是您該想辦法解決的事情。”
言可倒也是想使符瞬移,但不值得,她就算躲入京中,以他們的搜尋速度,找出她不過早晚時間,而在找尋答案的同時,她還須找尋孟雲樂……
言可氣得跺腳,怎麽就那麽不省心呢?
見言可良久未動,士兵誤以為她不願,一人一邊,夾着言可往城門外去。
符咒瞬間舉起,言可眼中殺意湧動,卻在斟酌後默默放下。
這士兵奉命趕人,怕是有備而來,萬不得沖動,但這幕後人能夠喚動宮內侍衛,來頭怕是不小。
言可掙着,口中話未出,一陣失重,她被甩出城門。
這一下太過迅速,閉着眼,想象中的疼痛卻并未到來,身後一聲悶哼,言可起身才發現順帶着一人直直飛出。
“你沒事吧?”她伸手,拉着男人起身。
男人似是書生,一襲青衣,眉眼溫和儒雅,笑時帶着幾絲青澀,“我無礙。”
言可望着他那似随時昏迷的身板,只是道歉,轉身等着孟雲樂被趕離京城。
可等了幾刻鐘,京城似清得差不多了,陸陸續續的捉妖師離去,她卻仍沒能等着孟雲樂。
這傻子,不會費勁巴拉躲着士兵茍在城中不出來吧?
“姑娘是在等人?”
熟悉的聲音于耳側響起,言可下意識發動攻擊,在望見對方面容時收斂了些。
她本便極度不耐煩,壓抑半天于牙縫擠出個字:“嗯。”
“敢問姑娘貴姓……”
“閉嘴!”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言可氣卸了些,靠着樹閉目養神。
她相信孟雲樂會出城。
這倒也不是說什麽心有靈犀,不過是她相信對方躲不過城中士兵罷了。
果真如她所料,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報時,孟雲樂連人帶包被扔出了京城。
嘭地一聲,他以四仰八叉的形态降臨于言可面前。
“嗨,師傅。”孟雲樂若無其事起身,拂袖,拎着包站立,“他們不給捉妖師進城。”
言可不敢笑,因為她就是被這麽扔出的城門。
對方的目光似乎于她身後停頓,半晌,孟雲樂擡起眼,陰測測道:“師傅,這是誰呀?”
言可莫名從這眼神中看出幾絲幽怨氣息,她順着轉頭,這才發現那青衣男子一直站于原地,未曾移動。
“鄙人陸九安。”男人沖着兩人溫和一笑,神情中見不着尴尬,“一個人入京,突然便被趕了出來,不知姑娘公子可否與我同行?”
“你知道我們要去哪?”言可突然插話。
“姑娘說笑,方才您同那宮中侍衛交流時,我可在旁邊聽着,再者您這手中玉镯也是為宮中之物,風塵仆仆趕來京城,可不是為了查案?”陸九安回答的從容,面上幾乎見不着心虛,反倒是坦蕩。
言可沒讓孟雲樂發言:“查什麽案?”
“剜心之案。”他回答的幹脆,一副勢在必得的表情。
言可笑着搖頭:“陸公子怕是找錯同伴了,我們來京城真是為找人。”
“不過。”她忽地話鋒一轉,“若陸公子當真害怕一人,那便一起吧。”
孟雲樂瞪眼:“我不同意。”
“徒兒不懂事,陸公子莫要見外。”言可快速接上,右手狠狠擰了孟雲樂一把。
再開口,孟雲樂聲音拔高了幾個度:“師傅你捏我做什麽?”
陸九安看着倒似不介意,“我知這附近有村莊可住,離這也不遠,二位不嫌棄可以進村歇息,若不願便尋其他客棧。”
“不用,既然是陸公子誠邀,但去無妨。”言可點頭應下,硬拉着孟雲樂往前走。
涼風呼啦,此時也不似剛落日那般熱鬧,只見得寂靜,夜色暗湧,不知藏匿了多少危險。
孟雲樂硬拉過言可,陰陽怪氣道:“你要美色不要命了啊?”
“閉嘴。”言可表情瞬間冰冷。
他的表情也跟着冷漠:“不給說嗎?我還當真以為你會認真查案。”
其實這話是酸的,孟雲樂覺着他要是初識言可時如此發言,怕是架于脖子上那刀早便沒入了脖頸。
他與言可好歹算是朋友,卻好似比不上一個剛初識的甚至是疑點重重的陌生人,他雖然有瞞,但至少他不會害言可。
眼眶有些紅,孟雲樂愈發委屈,目光盯得言可眉心緊蹙,她扶着孟雲樂的腦袋,朝身前背影扭去。
“你仔細看看。”言可沒什麽好氣。
孟雲樂移過視線,再望着背影時,目光卻焦距于陸九安腰側不時閃爍的瑩綠色,他恍然擡頭,微微點頭。
言可翻着個白眼,示意孟雲樂再快些。
……這陸九安,是于富商家中突然襲擊并留下線索的那黑影。
言可答應聽其安排的原因便是,她在想,這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麽,言可想知道,可能是陷阱,但卻也可能是線索,正如她所說,真相與危險是并存的,但孟雲樂總是有意無意撕破她假意聽從的面具,她很煩。
“我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破案,以後不要再破壞我的計劃了,好嗎?”言可沒好氣道。
這話一點不假,什麽情啊愛啊,在黑寡婦這一物種中,遠比不過自身,言可更堅決一些,她永不會被此所困。
言可想要達到的,只有查出真相,回家。
身側人幹巴巴應了聲,不再理會她,默默拉快了步伐。
這村确實不遠,步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入了那偏遠山區,但這村于兩人先前所安頓之處一般,太靜了。
陸九安卻沒察着異樣,仍舊溫和:“這村中多是老人,早歇息,莫要怕。”
言可視線停留于村門挂着的大紅燈籠,步子漸漸慢了,直到停下。
她問:“這燈籠有什麽寓意?”
“就是步步高升一些好寓意,可能還順帶着引路吧。”陸九安背着兩人,聲音莫名瘆人。
言可附和:“嗯,挺好的。”
這股淡定一直維持至對上那雙濁黃的眼,言可瞳孔劇烈晃動着,她扭頭盯着陸九安,手背于身後,卻早已做好了畫符的準備。
那張熟悉的,蒼老衰敗的臉,不正是那隐秘村莊中的老婦人嗎?
言可其實早有預料,但卻仍舊止不住這一幕發生于眼前時所帶來的沖擊,這并不是幻境。
村莊會移動,亦或者說,這才是村莊真正純在的地方,但老婦人确确實實是死了,這是肯定及确定的。
而被盯之人只是有些詫異,似是不明為何對方要這麽看他。
陸九安朝言可轉來道:“姑娘請進。”
言可正視着老婦人,見着于對方身後快速脫落的容顏,扭曲的面容逐漸浮現,陰森笑面也愈發明顯,無數的小蛛腦袋探頭。
真是好久不見,她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