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噓,有冤魂
噓,有冤魂
一聲響,更夫默默提起銅鑼,機械朝南離去,她朝木窗揮手。
言可默默避過車夫那慘淡如白紙的手,牽着馬往外而去,但卻犯了難。
她好像不會趕馬車?
言可不放心車坊配的車夫,那車夫行動機械,面色慘白,不知還以為是紙紮人,以防萬一,她不敢将危險留于身側。
似察覺身旁人投來的目光,孟雲樂轉頭:“別看我,我也不會。”
“你會。”言可異常堅定,系統給出的劇情中,孟雲樂的背景線還是全的。
孟雲樂企圖掙紮:“我只會騎馬,我不會趕車。”
卻見對方直接一躍入車內,撩開車簾,拍拍跟前馬背,“相信你,來吧。”
孟雲樂:“不。”
最終,于言可愈發冰冷的眼神下,他讪讪一笑,迅速上馬。
這處離京城不算近,快馬加鞭也得趕上個一天一夜,言可于城中帶着些幹糧,并不打算進城,而是于馬車內歇息。
夜晚氣溫明顯下降,許是愈發接近冬季,晝夜溫差大了些,身上的錦衣顯得單薄了些,言可下車撿着些柴火,火光映着兩人的面容,卻并不言語。
“你不是知道很多偏門藥方陣法嗎,這有關于長生不老的藥方可有印象?”
言可挑着柴火,說完這話一頓,目光飄至身側人。
這人之前,似乎提到過世界線運轉的規律,言可大概了然,但對方口中的宿主同化主角一事,她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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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雲樂沒有系統,他是主角,那麽世界線的主角又是如何定奪,宿主為何要同化主角?
她沒有接過有關于控制主角的任務,言可的任務一直局限于查漏,之後可能會補缺,同化主角難道也是系統的最終目标?許婉兒是被同化後的主角?
“沒有,沒有任何提及長生不老的藥方。”孟雲樂呆呆搖頭,“若是有,也不必你來提,我自會查清楚。”
言可:“一點點都沒有?”
“至少在我的閱讀量裏,沒有。”
“那便對了。”
天下奇門異方不少,哪怕是離譜至令人驚掉下巴,那也是有,一絲蹤跡未漏只有一種可能——所有有關此事件的藥方都被人截斷了,只得是做賊心虛。
一切答案只要進京就能解開。言可心中總有道聲音叫嚣着,她卻無從得知。
深吐出口氣,言可咽下口中疑問,倒似清醒了些,望着不遠處的幹裂樹幹發呆。
“進入京城,時刻注意身邊之人。”她聽見自己虛無缥缈的聲音,于林中回蕩。
京城啊,隐藏背後的真相啊,她是真的好奇,這麽多年了,這案竟然還能得出不同答案,牽出不少線,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真兇,她要親手鏟除,一片一片剜下對方的肉。
夜未過,兩人便趕了馬車,趕在第二天落日時趕至京城。
這京城,不愧是被層層包裹于繁華中心的地方,城門上士兵并排而立,落日襯得不是落敗,而是繁華。
人聲喧嚣,兩人牽着馬車移動,言可有意無意瞄着城門,觀察着周邊百姓。
她盯着遠處穩立侍衛,吵嚷中捕至一聲:“照鏡。”
……照妖鏡?
言可皺眉,望着面前百姓一個個減少,目光掃尋着,似為在找一個完美解決方案。
照妖鏡照的為真身,她為魂穿,大概率不會,但卻不能夠打包票。
“我會暴露嗎?”這是這麽久以來,言可同系統發起交流的第一句。
系統未答,這倒也在言可預料之內,它現在怕是也不願再讓自己完成這“補缺”任務了吧,畢竟現在,她已經給系統帶來了威脅。
她是一個不确定因素,系統只希望她死,只要她死了,幕後真兇便不會被揪出水面,它所想達成的目标也不會破滅。
“擡手。”
言可目視着跟前士兵,微微颔首,異常聽話。
“照鏡。”
面對逐漸清晰的鏡面,她神色未變,一步,兩步,鏡面也再在随之變化,于眼前凝實,漸漸的,漸漸的凝結為一張蛛臉,言可承認,這一瞬間她是慌亂的,但走近來看,她才發現……這照妖鏡,壓根就不是照妖鏡呀。
她溫和一笑,蛛臉猛地變化,最終化作熟悉的水潤鳳眼,言可跨過了城門。
她現在愈發肯定系統與這幕後之人的交易,言可就說系統怎麽不回呢,原來是去通風報信了。
可惜了,也不知道這幕後之人是真蠢還是裝蠢,拿了塊普通鏡片布些咒就想讓她自亂陣腳。
根本沒可能。
“從哪查?”孟雲樂緊随其後,兩人于人群穿梭。
言可:“去十年前的案件發生地。”
“那早被封了。”
“沒有消失就能查。”
進着京城,言可并不想打草驚蛇,但也不會拘手拘腳,對方在暗而自身在明,這種情況只能裝着懵懂,出其不意一擊,把它揪出來,接下來便好辦了。
“你……真的打算今晚查?”孟雲樂小聲,“京中不對勁,以前入京從來不需要如此嚴格檢查,好似在防着什麽。”
“防妖。”言可言簡意赅。
孟雲樂疑惑:“防妖做什麽,難道還有其他宿主調查出了此案?”
言可兩只眼睛盯着他,也是,他對宿主的了解不多,不知道查漏補缺的機制,也不知魂穿的條件,但他這話卻一定是在試探。
孟雲樂即使不知道,他也會猜,他從來沒有問過自己的真實身份,要麽是他壓根不好奇,要麽是他知道,這不能問。
言可無辜道:“或許吧,擺那挺唬人的。”
“我的意思是,他在預判宿主的行動,今晚的案發之地倘若我們去了,可能一去不複返。”孟雲樂一轉話題,“師傅又不是妖,哪裏唬得住。”
言可自動忽略後半段:“不以身入局,怎麽把這人揪出來?
“你要知道真相與危險并存。”
案發地是一僻靜之處,往前走些是片寂靜池塘,荷葉枯了,軟趴趴腐爛在水面上,魚蝦翻了肚皮浮于水面。
言可望着荒涼府門上微松落的封條,帶着孟雲樂瞬移府內,灰塵,蜘蛛網,枯葉占據了這間府邸,嗚嗚劃過的風聲叫嚣着這兩個外來者離開。
她捏着符,警惕觀察四周,言可沒有移動任何物件,只是肉眼觀察。
這府實在太破了,不過荒廢十年倒也說得過去。
“這塊區域明明沒有被封,為什麽府外卻是如此荒涼?”言可觀察着桌面灰塵與枯葉分散位置,以此判斷是否有人來過。
但得出的答案不盡人意,是沒有。
“不吉利,那富商的死相太過殘忍,內髒流了一地……”孟雲樂話還未盡,便被言可一把捂着嘴。
他扒開對方的手,疑問:“怎麽了?”
“噓。”言可眼神銳利,“有冤魂。”
那隐隐約約的哀嚎,便是于距離兩人不遠處的主卧傳出,那聲音實在太過熟悉,言可幾乎立刻聯想至蠍子精。
莫不成這蠍子精假扮冤魂作祟的原因之一,是有暗示富商死亡?
未及這哀嚎再次傳至耳側,言可進入屋內,強烈的屍臭味撲面而來,她忍了一會,卻仍舊忍不住胃中的翻江倒海。
主卧沒有人,也沒有屍體,富商的屍體早于十年前被官府收走了。
但這屍臭感實在太為明顯,按理說,這府中早便荒廢,封條雖是松動,但并沒有動手撕落的痕跡,不會有人進府。
言可繞着床轉了一圈,沒能發現異常,她沖着孟雲樂搖頭。
屍臭的來源——她嗅着,慢慢低頭,俯身,厚重的床單耷拉于地,只是一布之隔,言可确定氣味來源便是此處,她掀開被單,卻定在了原處。
“孟雲樂。”言可沒有動。
“怎麽了?”
言可緩慢轉頭,露出床後景象:“這才是真正的富商屍體吧。”
屍體外部的皮腐爛了,鼓囊囊附于骨骼,隐約露出裏面黝黑的內髒,乳白的蛆,而屍體身側,是扯落的腸子。
宮中來探查的衙役,沒有帶走真正的富商屍體,為什麽?因為屍體中有什麽秘密,他們不能将屍體的死因公之于衆?
不等孟雲樂開口,言可搶先開口:“當時這屍體的解剖調查包括案件進度,是不是全流出來了?”
“對,不然我也不會如此清楚。”對方愣愣點頭。
那就對了。言可将床單放下,這幕後黑手位高權重,他就隐藏在皇宮之中。
除了剜心,他們應當還取走了些什麽,剜心是一個目的,而屍體缺失的另一物件,或許才是他們所必須取走的東西!而這東西,他們不敢讓旁人發現,做賊心虛只得抛出其中一緣由匆匆将此事掩蓋。
言可感覺自己離真相愈發接近了。
他還會缺些什麽,他需要人體器官做什麽,他……
言可無法繼續思考,因為身後強烈的注視,門窗異常的抖動,她知道,那人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言可給孟雲樂使着個眼神,一張符封住屋門,當屋外人強行解咒入屋時,言可瞬間移動,符紙順着指尖飛出,擊于對方腦門。
一掌,她直直将此黑影推入孟雲樂所布之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