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它們是在食用自己
它們是在食用自己
身側,孟雲樂察着不對,欲伸出的手剛舉起,便被言可一把拍了回去。
“好的。”她率先開口,趕在孟雲樂之前。
木門帶着灰塵重重拍上,發出嘎吱一聲,同時,孟雲樂發聲。
“為什麽?”
疑問似乎比言可想象中來得要快,怔愣片刻,她卻是沒頭沒腦一句:“你說,為什麽這燈籠要挂在高處?”
“約莫是為了指引方向吧……難道意思是?!”孟雲樂忽地瞪大眼。
“對,為什麽深山老林裏會憑空出現村莊,為什麽刻意強調紅燈籠。”言可垂眸,注視着開裂木桌,“或許這村莊并不存在,它所出現的目的,只是為了指引方向,或者引人進去。”
“現在,你可以說說你對這剜心案了解多少了麽?”
一秒,兩秒。身前之人微扯嘴角,“重生前,我對剜心之案全然不知,只聽聞京城大亂。”
“可還未探查,那系統聲便出現了,說我是男主,世界線崩塌,讓我重返主線任務開始前,尋找到任務漏洞出現點,阻止漏洞擴大。”
“重生後,我便有意無意尋找着一些可疑的任務劇情點,但找了許久,卻并未發現。”
“這剜心一案,是我在探查李府時,聽聞一老道士說的,可在告知我這一案後,第二天,老道士死了。”
“這剜心一案,起于京城,卻不止于京城。據那道士所言,這案止于十年前,突然便消失了,他曾試着深查,可查到京城富商府邸時,便斷了。”,孟雲樂望着石泥地面,眼中似有驚恐劃過,
“但他同我說了一個重要信息點,那些富商在死前,都有一個怪異行為,他們于死前,都說,自己是天選主角,說要完成系統任務。”
說着,他蹙眉,朝言可看來:“你覺得這之中真的會是系統插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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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夠回答你的,便是于我們身邊,遠遠不止我們兩人為任務者。”言可只是靜靜注視着那愈發腫大的膿瘡,輕撇開眼。
“不過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系統一定知道這漏洞如何補齊,可它卻在有意阻止我們發現漏洞,或許……它甚至參與了此漏洞,将其擴大。”
“它的目的只有一個。”言可像是終于想通了些什麽,“它是想拿我們這些任務者的命去填補這漏洞。”
“我們兩個,共同的目标不是完成任務,而是共同擺脫這所謂系統的控制。”
言可終于正視回少年,面上卻是戲谑:“所以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沒有必要瞞我。”
探查李府……呵呵。
言可斜撇滞立于地的身前人。
原劇情中,這蠍子精根本并未出現,按照推理,應當是她穿過來後才需要查漏的劇情。
而這孟雲樂,經歷過前一世的探案,哪裏重要,哪裏不重要,他怎麽可能領不清。
若真如此,他所要探查的應當是後期所擦肩而過的案件,而不是回到小城池內抓着一口井不放。
很明顯,孟雲樂隐瞞了些什麽。
還未等着面前人答複,言可視線忽地移至木門處,神色一凜。
捏着窗邊卡着的枯黃落葉,甩至木門中央那裂了道口子的細縫處。
細縫中,一道猙獰,泛黃渾濁的眼珠緊貼于上,死死朝兩人盯來。
似有鮮血濺至細縫,門外卻并無慘叫哀嚎,待言可将門一腳踹開時,迎接他們的卻是空蕩蕩的灌入房內的冷風。
“有人。”她皺眉。
咚,咚咚咚。
似有什麽悶重之物滾落至地,言可緊盯着門外靜靜立于石泥地的破舊木桌,并未作聲。
深處,紅光淡淡忽閃,老婦人緩步而出,眼睛處血液混着濃漿流落至地,她呆呆念着:“天黑了,大紅燈籠高高挂……天黑了,大紅燈籠高高挂……”
“要去她口中之處嗎?”孟雲樂很自然接了這話,對言可先前質疑閉口不談。
同時,言可眼前主線任務條浮現,鮮紅倒計時刺目。
……她有得選擇麽?
言可緩步出門,因動用法力,壓于口中的惡心感愈發明顯,“我再給你時間考慮,出了山腰,你還是覺得我無法信賴,我們便分道揚镳。”
她沒有必要告知對方,她需要保護他什麽,一切被威脅,被裹挾的短處,若是主動将其暴露,主動便會化為被動,她不會做如此冒險之事。
沒錯。她希望對方全盤托出,特別是這留于身側親近之人,但她卻不會告知對方有關于短板的一星半點。
她有把握,先前透露,已足以讓對方意識到,若是分道揚镳,那便是散了的沙,他們将會一點點被系統吞噬,誰都活不成。
對方無法質疑她這番話的真假,孟雲樂不敢搏,言可不相信,他真如此好心。
若無被系統要挾之處,他怕是死也不會回到過去來解決這一灘不知何時出現的破舊爛事。
同對方相處越久,言可越覺得,孟雲樂同她是極為相似的,除了重生,系統,剜心一案的線索,其他約莫都是瞎編的罷了。
她不可能将這潛在威脅留于身邊,她必須得逼迫其将所有拖出。
言可只能詐,循循善誘,将魚兒釣上鈎。
外邊的地濕漉漉的,雨水滲透泥地,一腳便陷一深一淺的鞋印,上坡時,總止不住地打滑,黃泥粘于鞋底,愈積愈厚,言可一邊走着,一邊于樹幹處擦落泥塊。
她不熟此處,因妖力四處流竄,更無法判斷方向,體內暗自湧動的毒素顯然也不是吃素的,尖銳疼痛一陣陣襲來,言可幾乎難以站穩腳跟。
這系統早不發布晚不發布,偏偏這時強制性脅迫她走這主線任務。
言可冷笑,那她便看看這所謂系統,要她探知的真相,究竟為何?
孟雲樂撐着的油紙傘搖晃地愈發厲害,幾乎蓋不住言可,他皺眉:“走慢點,撐不到淋濕了我不負責。”
言可默默望着已然濕透的肩膀于衣袖,心中一記白眼,卻并未言語,只是一味往前沖。
再不趕到那處,不是淋不淋濕的問題。
而是她還能否醒着到達那。
那灘幽幽池塘愈發接近,四周是磚塊堆積成的牆面,外圍糊了層水泥,邊上搭着廢棄漁網,池塘水于角落通水口流落,邊上一盞油燈為唯一光亮,白光映于湖面,照着粼粼波光。
言可順着池塘邊往右望去,果真見着那張揚奪目的暖紅燈籠。
伸手搭了孟雲樂一把,言可将手搭于眼前,于雨幕朦胧中望清那間偏僻住宅。
于屋外扣門,數下,卻無人應答。推開門,這才方察,此處已廢棄許久,牆面桌腳遍布蛛網灰塵。
“有人嗎?”言可喊道。
“不對勁。”視線望着孟雲樂時,對方道,“這桌角看似破舊,桌面積灰,可相對比來,這桌面上的灰太薄太稀了。”
“有人來過,甚至……這人甚至還留于這屋中?”
視線截止于那還冒着熱氣的茶杯,言可卻是一封印符貼于其上,無語凝噎:“廢話。”
“我運不了法術,你最好能感知這人藏匿何處。”她微微一笑,“別再扯堆廢話。”
未等其開口,言可察着黑暗中那團扭動黑影,一拍孟雲樂肩膀,“右邊箱子!”
說時遲那時快,爆破符順着聲音而出,再擡眼,那雙濁黃的眼珠緊貼于跟前,言可瞪大雙眼,還未出聲,便被襲入那無窮無盡的漩渦之中。
再睜眼,先是望見熱氣騰騰的油膩湯底,言可徹底清醒。
欲起身,卻發覺動彈不得,直視前方嗎,見着中央那瓷盤中,呈着的,擁有晶瑩剔透的淡黃色背部的幼蠍體。
一只殺人蠍幼體?
周圍堆積整齊排列着木凳,言可望着木凳上并排坐着的村民,或許應該叫做一只只妖。她望着那些村民動筷,将那只殺人蠍活活分割,夾入口中。
一遍,兩遍,無數編重複。
言可先是打量着周圍村民的一舉一動,而後放大至四周,黑漆的眼珠骨碌碌轉着,卻沒等來那熟悉身影。
兩人再次失聯,然而這次,言可其實不太擔憂對方,她更擔心的,是她自己。
右臂傷處火辣辣地疼痛,伴随陣陣瘙癢,全身的力氣仿佛随着空氣點點流逝,言可不免深吸口氣,強忍着腦瓜嗡嗡作響,她再次試着活動手指,仍舊是無法動彈。
身側是不斷重複着動作的村民,可盯着盯着,言可竟是硬生生發現處異端。
這村民每切割一次,手臂上竟是多一道細而長的口子,若不是漸漸冒出的血液,怕是都無法察覺。
視線再次落于那蠍身之上,言可來回掃視着。
這村民此刻分食的,莫不是……它們自身?!
言可試着伸手拿筷。好消息,她可以活動,壞消息,僅限于提筷與夾起那幼蠍塊送入口中。
中途她若是轉變想法或行為,右手便僵滞于空中,無法動彈,不僅如此,這一停, 身側目光齊刷刷朝她望來,貪婪,垂涎欲滴。
她只能硬生生将那還在動彈的部分蠍肉放入口中,這一咽,連着右臂處細密膿包處出現一道劃痕,膿包破裂,流出黃水,言可微蹙眉心,只能望其于右臂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