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靈光妙計
第五十八章 靈光妙計
剛到手沒兩個月的香港船廠賠了出去,姜培生這才擺平姜樹成闖出來的禍事, 之後養了一個多月的病,嚴重的胃潰瘍差點要他的命。這期間婉萍天天在病床前事無巨細地照顧着,姜李氏珍繡看在眼裏也不在提兩人沒孩子的事情,只是把姜小友不斷往夫妻身邊推,嘴上沒有明說,但意思很明顯是想要把這孩子過繼給他們。婉萍對姜小友談不上多麽喜歡,但畢竟也在家裏待了一年,多少還是有些感情,再加上姜小友确實沒特別大的缺點,就是不愛說話,跟家裏人總是不太親近。過年的時候,姜李氏珍繡終于開口,提出來要把姜小友正式過繼給姜培生,陳家人對此沒提出異議。姜李氏珍繡原本以為還要費些口舌的,沒想到會這麽輕易,兩個多月來臉上終于有了笑容。她親自張羅着讓廚房清蒸了羊肉,豬肉和牛肉,說三肉祭祖是請姜家的老先人們做個見證。選好過繼的日子,珍繡在院子裏擺了兩張桌子,點香、上肉,一通流程進行大半,但誰也沒想到這件事兒會最終會卡在小孩子改口上。姜小友性子極其梗,無論姜李氏珍繡怎麽說就是不肯喊爹娘,逼急了扭頭就要往外面跑,哭着喊着要回老家去。這事鬧得姜李氏珍繡差點哭出來,她設想了陳家人不同意,設想了婉萍不同意,甚至都想過如果兒子不同意,她要怎麽勸,考慮一圈就是沒想過會小崽子的想法,她是真的沒想到一個六歲的小娃娃怎麽就會嘴巴這麽硬呢?
剛到手沒兩個月的香港船廠賠了出去,姜培生這才擺平姜樹成闖出來的禍事, 之後養了一個多月的病,嚴重的胃潰瘍差點要他的命。
這期間婉萍天天在病床前事無巨細地照顧着,姜李氏珍繡看在眼裏也不在提兩人沒孩子的事情,只是把姜小友不斷往夫妻身邊推,嘴上沒有明說,但意思很明顯是想要把這孩子過繼給他們。婉萍對姜小友談不上多麽喜歡,但畢竟也在家裏待了一年,多少還是有些感情,再加上姜小友确實沒特別大的缺點,就是不愛說話,跟家裏人總是不太親近。
過年的時候,姜李氏珍繡終于開口,提出來要把姜小友正式過繼給姜培生,陳家人對此沒提出異議。姜李氏珍繡原本以為還要費些口舌的,沒想到會這麽輕易,兩個多月來臉上終于有了笑容。她親自張羅着讓廚房清蒸了羊肉,豬肉和牛肉,說三肉祭祖是請姜家的老先人們做個見證。
選好過繼的日子,珍繡在院子裏擺了兩張桌子,點香、上肉,一通流程進行大半,但誰也沒想到這件事兒會最終會卡在小孩子改口上。姜小友性子極其梗,無論姜李氏珍繡怎麽說就是不肯喊爹娘,逼急了扭頭就要往外面跑,哭着喊着要回老家去。這事鬧得姜李氏珍繡差點哭出來,她設想了陳家人不同意,設想了婉萍不同意,甚至都想過如果兒子不同意,她要怎麽勸,考慮一圈就是沒想過會小崽子的想法,她是真的沒想到一個六歲的小娃娃怎麽就會嘴巴這麽硬呢?
“算了算了,不改口就算了,就小叔小嬸的叫吧。”姜培生看着母親跟姜小友拉扯,實在忍不住了說。
“是啊,”婉萍上前拍了拍姜小友的後背,拿出帕子給人家擦掉滿臉的淚水,說:“這種事情不好難為孩子,他不樂意就算了,反正在家裏我們總會把他好好養大,只要小友将來記得小叔小嬸對他好就行了。”
“嗨呀,這鬧了個什麽事啊!”姜李氏珍繡坐在地上拍大腿:“我就是瞧小友像大滿小時後才帶他過來,早知道要鬧成這樣子,當時還不如選個脾氣軟的娃娃。”
“你小時候脾氣也像姜小友那麽硬嗎?”晚上睡覺時婉萍問姜培生。
“我五六歲也不記事啊,我娘說像,那可能就是像。要不然我大哥也不至于總揍我。”姜培生想到白天的事情,無奈地笑着說:“等小友長大懂點事,脾氣可能就沒那麽倔了。婉萍你要是真不喜歡他,也不用勉強自己。就當是我老家的侄子養在身邊就好,沒必要把自己當他親娘。”
“倒也談不上多麽不喜歡,只是他對我沒感情,我對他也沒太多感情。”婉萍說着也很是無奈。要論感情,當然是自己的孩子最好,但兩個人吃了好多藥,有醫院開的處方藥,有陳彥達托同事找來的進口藥,還有姜李氏珍繡不知從哪兒找來的偏方、土方,甭管是科學的還是不科學的,各種法子都試過一遍,始終懷不上也實在是沒辦法。
過繼的事情後家裏又恢複了平靜,因為少了姜武安和姜樹成,婉萍難得過了幾個月悠閑日子,雖然是陳彥達對時局頗多抱怨,但總歸是不如去年那般糟心了。
5 月 9 日,姜培生在警備司令部裏給自己的老上司李長官打了個電話,電話機響好幾聲才接通,接起電話是李長官的參謀長。他跟姜培生是老相識,兩人寒暄起近況。
“二月萊蕪戰役後,山東的境況就非常不好。明知道他們擅長運動戰,結果上面的人一點記性都不長,三月下旬進攻又搞成了一字長蛇陣,李長官擔心被分段吃掉就下令撤退四十裏,結果被總長知道了,以抗命不從為理由免掉了李司令第一縱隊司令的職位。張某人趁這個節骨眼跳出來,非要脫離李司令的指揮。”參謀長說起近況,真是抱怨多多,尤其是對張某直恨得牙癢癢。
姜培生本來就和張某人有些私怨,聽參謀長一提,又提起了當年李長官和張某人争軍長的事情:“要不是總裁直接選了張某人,論資歷、論軍功、論職級怎麽着也是李長官。這事要是翻舊賬,*民國三十三年,本來李長官和施軍長就是平級調動。後來施走了,理所當然是李長官接任,沒道理讓他張某人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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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三十三年:1944 年)
“當年的事情說起來還是王司令耍了滑頭,李長官給他做了那麽多年的副手,他升了兵團司令也該是李長官轉正,怎麽想的就把姓施的調過來了?這事兒就是王不樂意得罪人,到頭李司令吃啞巴虧。”參謀長抱怨說。
“王司令當年那麽做,肯定也是有他的考慮。”對于王,姜培生不願說他的壞話,更何況現在山東主政的是王司令,于是特意提醒老相識說:“王司令和張某人還是截然不同的,他在那個位置上肯定是有許多我們想不到的顧慮在,只能說當時時機不對。不過眼下張某人的這種行為就真是落井下石,令人不恥了。張某人要脫離指揮,之後他是怎麽打算的,難不成孤軍往前進當個孤膽英雄嗎?”
“張某人現在劃歸到第四縱隊那邊,但是第四縱隊黃司令不是嫡系出身,老頭子那邊他是比不了張某人,所以黃根本指揮不動他。張某人現在是想要我們給他打掩護,他自己中心開花在老頭子面前秀一把。要是這計劃成了,我們費力掩護全成綠葉,就襯着他軍功卓著了。”參謀長提起這些破事,鼻腔裏哼了一聲。
“那李長官怎麽想的?”姜培生問。
“換做是你,你樂意屁颠屁颠地給張某人打掩護去嗎?”參謀長反問。
“要我說,我當然是同意李長官的策略。對方擅長運動戰,我們就避免運動戰,後撤将兵力集中,平頭推進。現在是張某人自己沒有記性,憑借着武器優勢,老王八潛水似的一頭紮下去往前面沖。換我,我就不做這給人當陪襯的綠葉,由着他去,讓他吃鼈,在總長面前顯顯眼。”姜培生笑着說。
“誰說不是呢?就張某人那性格,今天我們就是拼命掩護,讓他這中心開花成了,到時候也不會記我們半分好,這情況下誰樂意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李長官的參謀長說着啧啧嘴:“哎……但現在是不想幹也不行,剛接了總長的命令,明确說讓我們派出一個*旅做掩護。”
(*旅:由若幹營(或團)編組的軍隊一級組織。隸屬集團軍(軍)或師。為戰術兵團,1947 年國軍主力旅約 5000-6000 人。)
總長的命令總不好不照辦,姜培生明白李長官現在的矛盾,他靈光一閃想出來條妙計,對參謀長說:“這事說起來也好辦,下面派一個通信連*攜電臺接近張某人的**整編師。到了位置發電報就說全旅已到位。反正總長他們确認位置也是依靠電臺,電臺到位,就當是掩護到位了。按照張某人急功近利的性格,他們絕對不會停下來,只要繼續往前突進,過幾天就說是他們全美式機械師跑得太快跟友軍失聯了。到時候真打起來缺少掩護,也得怪張某人輕敵冒進。”
(*連:軍事單位,1947 年國軍一個通信連人數約為 150-200 人。
**1946 年國軍改編軍隊,将部分軍級單位改為整編師,其中包括蔣的主力軍隊。因此李與張內鬥争奪的是軍長職位,但此時,張的職級為整編師師長。)
姜培生說完,對面沉默了。就在這沉默的一分鐘裏,姜培生忽然有些後悔。若是這話傳出去,只怕對他沒什麽好處。他人又不在山東戰場,幹什麽要出這種損主意?
就在姜培生想着要怎麽打哈哈把這話略過去時,對面傳來一陣笑聲,參謀長說:“到底是你小子鬼大呀,難怪能去天津幹美差。”
聽到參謀長這樣說,姜培生也放下心,說起這次打電話來的正事:“勞煩你跟李長官說一聲,年初他看上的車子今天到天津了,就停在倉庫,可以讓人過來直接找馮明遠開走。”
“行,抽空我跟李司令說,不過他這兩天估計是沒空安排這些事情。”參謀長說。
“沒事,車到我這了,就讓李長官放心。”姜培生笑着對參謀長說:“我這次也給你準備了些土耳其雪茄。等過陣子山東的情況穩下來,我找個人捎過去。”
“喲,你還記得我好這一口呢!”參謀長笑:“說起來,前陣子聽說你給王司令弄了兩輛美國的拖拉機?”
“這事兒啊!王司令不是想将來在山東搞個美國人那種大莊園嗎?有拖拉機總是方便點,怎麽着你也想來一輛?”姜培生問。
“我沒這愛好。”參謀長正說話,姜培生聽到電話那邊有人喊了他一聲。
“我現在來事了,改天咱兄弟倆再聊。”參謀長說着,急匆匆地挂了電話。
打完這通電話,姜培生料到了近期可能在山東又要有戰情,不過他是沒想到事情會來得這麽快。僅僅兩天後,山東蒙陰縣與沂南縣幾個小山頭就燃起了戰火,張某人的确是打算中心開花的,沒料到負責掩護的友軍個個都不動彈,尤其是李司令所謂負責側翼阻擊的旅,居然只是一個帶着電臺的通訊連。
仗打成這樣,那就不是中心開花,純粹屬于站直挨打。獨自支撐兩天後,張某人也是終于發了慌,不斷地向總長發出救援電報,同時垂下臉向圍在四周看熱鬧的友軍打電話求援,請他們拉兄弟一把,但“這種友軍有難,不動如山的做派”直到南京的老頭子發了火,各路人馬這才卯足勁頭去撈人,但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理想中的中心開花,被人家反過來利用成了圍點打援。各方援軍皆損失慘重,到 16 日,最近的一支援軍炮彈已經能打到小山頭。但僅僅是這 10 公裏,他們怎麽也推進不過來,持續到 16 日下午 13 點,張某人的整編師被完全剿滅。
這事兒傳到南京後,蔣大為光火。當即電令第一兵團司令撤職查辦,負責原掩護任務的李就地槍決。
這條電訊內容在內部瘋傳,姜培生知道後後脊梁冒出一層冷汗來,他生怕李長官和他的參謀長把自己也給拖下水。為了這事,姜培生晚上都睡不着,他一邊安慰着自己,自己不過就是出了一個主意,用不用那得是李長官說了算,怎麽能全怨他呢?但另一邊又想,老頭子現在就是借機整頓軍隊內部的派系鬥争,自己這招可算是撞在了槍口上。更何況戰死的張某人還是老頭子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愛将,被全殲的整編師更是他五個手指一樣的主力。
“婉萍你說我當時怎麽如此嘴賤,說那話幹嘛?”姜培生晚上實在睡不着,跟婉萍說起了這事兒。
婉萍也不知道要說什麽才能讓他寬心,只能安慰:“不是還有王司令和孔家的人嗎?你在天津幫他們做這麽多事,這種時候總要保一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