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新婚燕爾
第三十四章 新婚燕爾
受了剛才事情的刺激,婉萍不願再穿西洋款式的婚服,她選了一身白色的旗袍,方襟,并蒂蓮花刺繡,頭紗是蕾絲勾邊的,拍照時手裏拿着一束黃色的郁金香假花做裝飾。婉萍與姜培生一共拍了三張照片,一張半身像,一張坐着,一張站着。半身像沒什麽特別的,就是鏡頭怼着兩人的臉,五官清晰就可以。婉萍坐着的那張姜培生站在身後,雙手微微搭在她的肩頭。婉萍最喜歡的是兩人站着的,原本的姿勢應該是他們側身站立看向相機,姜培生輕摟着婉萍的腰,右手搭在她的胳膊上。但就在按下快門那一瞬間,婉萍也不知怎麽想地擡頭看向了姜培生,而姜培生恰巧側過臉,他們目光相碰,兩人一下子都笑了出來。于是定格在膠片上的身影便和之前的預想有了很大不同,他們沒有正面,是兩張側臉,但彼此開心地自然地笑着。婉萍覺得就是那一秒鐘裏他們把此刻真實的情緒停留在了下來。就算沒有華貴的袍子,但婉萍相信十幾二十年後,當她再次看見這張照片時,依舊能想到此刻發自肺腑的幸福。結賬時姜培生收堅持買下婉萍拍照穿的那身旗袍,他說衣裳好看,比那件一兩黃金只能拍三張照片的法國貨更好看。
受了剛才事情的刺激,婉萍不願再穿西洋款式的婚服,她選了一身白色的旗袍,方襟,并蒂蓮花刺繡,頭紗是蕾絲勾邊的,拍照時手裏拿着一束黃色的郁金香假花做裝飾。
婉萍與姜培生一共拍了三張照片,一張半身像,一張坐着,一張站着。半身像沒什麽特別的,就是鏡頭怼着兩人的臉,五官清晰就可以。婉萍坐着的那張姜培生站在身後,雙手微微搭在她的肩頭。
婉萍最喜歡的是兩人站着的,原本的姿勢應該是他們側身站立看向相機,姜培生輕摟着婉萍的腰,右手搭在她的胳膊上。但就在按下快門那一瞬間,婉萍也不知怎麽想地擡頭看向了姜培生,而姜培生恰巧側過臉,他們目光相碰,兩人一下子都笑了出來。于是定格在膠片上的身影便和之前的預想有了很大不同,他們沒有正面,是兩張側臉,但彼此開心地自然地笑着。
婉萍覺得就是那一秒鐘裏他們把此刻真實的情緒停留在了下來。就算沒有華貴的袍子,但婉萍相信十幾二十年後,當她再次看見這櫻花落海洋張照片時,依舊能想到此刻發自肺腑的幸福。
結賬時姜培生收堅持買下婉萍拍照穿的那身旗袍,他說衣裳好看,比那件一兩黃金只能拍三張照片的法國貨更好看。
白色的刺繡旗袍裙不是誇張的婚紗,婉萍索性沒有換衣服,就穿着那一身回到家裏。他們到家的時候是下午五點,夏青正在做晚飯,聽到開門的動靜後人從廚房探出頭,瞧了一眼婉萍,啧啧嘴:“哎呀,好看!這身衣裳真好看!”
“姨母,不是衣裳好看!是婉萍好看,所以穿什麽衣裳都好看,”姜培生笑着對夏青說。
昨日還有些生疏的人今天這樣一說話,夏青覺得她熟悉的那個姜培生又回來了,還是事事維護着婉萍的樣子,盡管相貌變了許多,但好在人還是從前的那樣。
“我就說婉萍是咱家最有福氣的一個,”夏青笑着回到廚房。
姜培生坐在桌子邊,婉萍說要去幫夏青做飯,她話音剛落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這回開門進來的是陳彥達。
他手裏拎着個公文包,看了眼婉萍身上的衣服後清清喉嚨,說:“婚姻大事!父母都不告知,就這麽稀裏糊塗地給辦了?”
“什麽辦不辦的,四年前不就辦過證了嗎?爸爸,我和培生今天就是去照個相而已,順便買了身裙子,你要這樣計較嗎?”婉萍垂下眼眸嘟囔說。
“領證歸領證,但結婚總該是有個儀式的,哪能拍個照片就算了?”陳彥達把包放在門口的櫃子上,對婉萍說:“他們姜家人都不在這邊,按傳統的操辦連人都湊不齊。要不……我給你們找個教堂,請個牧師給。”
“我和培生又不信教,找教堂幹什麽?”婉萍聽了陳彥達的話連連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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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呢?”陳彥達朝姜培生揚了一下下巴。
“我聽婉萍的。”姜培生回答。
“那婉萍你得聽爸爸的,該辦的儀式還是要辦,”陳彥達說完,轉身開門要往外走。
“爸爸,姨母晚飯快做好了!”婉萍把人叫住,起身走到陳彥達身邊問:“你現在幹什麽去呀?”
“等會你就知道了,我馬上回來,”陳彥達說着急匆匆地跑出去,婉萍想再問兩句卻見人已經到了一樓。
夏青端了一盆白菜湯從廚房出來,看見大門開着問婉萍:“剛才我聽見你爸爸的聲音,他這人呢?”
“出去了,不曉得是有什麽事情,”婉萍說着也坐在餐桌邊。
半個小時後,陳彥達和如懷一起回來,他把一本厚厚的書放在桌子上。婉萍好奇地伸脖子一瞧,書本封面上寫着《自然科學總論》。
“爸爸這個是做什麽?”婉萍問。
“咱們可以不信上帝,但是不能不信科學。”陳彥達說着,拉起婉萍的手壓在了那本《自然科學總論》上,然後對姜培生說:“你把手也放上來。”
夏青完全在狀況外,看了一眼桌上的書,然後仰頭看向陳彥達問:“這是打算幹什麽呀?”
婉萍大致猜到了父親的意思,她很是無奈地搖頭說:“幹什麽要搞這怪模怪樣的東西啊?”
“什麽叫怪模怪樣呀!我就是要他給你一個承諾。”陳彥達說。
“要是結婚證都不頂用,發誓和承諾又有什麽用呢?”婉萍依舊在搖頭。
“婉萍來吧,”這回倒是姜培生更配合陳彥達了,他拉着婉萍一起站起來,兩人的手交疊着壓在了那本厚厚的《自然科學總論》上,姜培生認真而嚴肅對陳彥達說:“來吧。”
別人家結婚要麽是拜天地拜父母,要麽是去教堂拜上帝,可她的婚姻是對着一本《自然科學總論》承諾發誓,本來是滑稽又可笑的事情,可偏父親與丈夫兩個男人卻異常嚴肅,這樣的情景讓婉萍也不得不鄭重起來。
陳彥達開口說:“上帝、神佛,哪怕父母都有可能會抛棄我們,但科學不會,它将永遠忠誠于真相與事實,所以請對這本《自然科學總論》發誓,你們對彼此的承諾會始終如一,像樹上的蘋果受到地心引力而永遠向下墜落。”
“地心引力是什麽?”夏青坐在旁邊問。
如懷拉了拉母親的袖子,示意她別打岔。
“接下來我要各問你們一個問題,請仔細思考後再回答。”陳彥達并沒有因為夏青的問題而終止,他像一位盡職盡責的老神父,盯着女兒與女婿說:“姜培生,你是否願意迎娶我的女兒婉萍做妻子,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像你愛自己一樣。在以後的日子裏,不論她美麗或醜陋,生病或健康,始終忠誠于她,相親相愛,直到離開這個世界”
“我會的。”姜培生一臉嚴肅認真地回答:“我會把我能給的都給她,只要她願意,一切都可以。”
“婉萍,你真的願意嫁給姜培生嗎?哪怕他随時會死亡,會受傷,會讓你的生活充滿憂慮,你依然願意愛他,陪伴他,等待他嗎?”陳彥達問女兒的問題簡單了很多,沒有那麽多的假設,因為他說的每一條都是婉萍過去,現在以及将來要真切面對的。
“願意啊,怎麽會不願意呢?”婉萍輕笑:“我只想要姜培生在我的身邊,不論他是将軍還是大頭兵,無論他是貧窮或者富有,哪怕他受傷成了殘疾,哪怕是病得躺在床上動不了都沒關系,只要他能回到我的身邊就好。”
婉萍的話說完,陳彥達的手壓在了二人手上,他用力的握住,說:“姜培生,你不要辜負我的女兒。剛才的話你也聽了,她不圖你什麽,只是喜歡你這個人而已。所以你好好得活着,我們全家都希望你好好活着,人能回來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放心吧,”姜培生點頭說:“我心裏有數。”
姜培生說他心裏有數,陳彥達很想追問一句他心裏有的究竟是什麽數?是覺得自己能活着回來,還是往後能許諾婉萍一個安定生活,但這個問題陳彥達最終沒問出口,他清楚要是真問了,婉萍肯定第一個擰着眉頭抱怨他又在挑刺兒了。
雖然陳彥達對于姜培生的回答還是有些不滿,但不管怎麽說,這儀式有了,陳彥達心裏算終于舒了口氣兒,他把書收起來,一家人坐在飯桌前。
婉萍也得承認,陳彥達對讓她和姜培生對着《自然科學總論》發誓,雖然過程有些滑稽,但效果還是有的。至少飯桌上的氣氛融洽了許多,盡管姜培生還是不太願意說話,可臉上的神色是溫和的,夏青問起前線狀況時,他明顯不願意說,但也是客客氣氣地打馬虎眼,沒顯出半點煩躁。
從那天後,婉萍開始了幸福又辛勞的日子,白天晚上都得不着休息,真是把她累壞了。
臘八當天姜培生又拉着婉萍早早起床,想跟她出去看房子。這回婉萍終于忍不住了,甩開姜培生的手,下定決心無論如何要睡個好覺,讓全身的筋骨都睡到舒服為止。
被子卷在身上,婉萍把自己裹成個蠶蛹,只有小半張臉露在外面,緊緊閉着眼睛嘟囔:“你這人太壞了!閑不下來地折騰我!我快被累死了,今天怎麽說也不會如你的願了!”
“沒辦法,開了葷的老和尚都是這樣。”姜培生笑着坐在婉萍的床邊,伸手連人帶被子地攬進懷裏說:“你說我都這麽賣力了,這次能懷個孩子嗎?”
“我怎麽知道?”婉萍的臉燒起來,扭動着身體掙紮兩下,卻絲毫沒有撼動姜培生的懷抱,只能是由他抱着,悶聲說:“也許能吧。”
“最好能有,要不然我哪天嘎嘣死了,連個種都沒留下。”姜培生說。
“今天臘八節,你亂講什麽混賬話!”婉萍一下子睜開眼睛,瞪着姜培生說:“不準說死!”
“好,不說!不說!”姜培生看着婉萍笑:“那換個說法,我是光緒三十四年生人,虛歲今年正好三十有四。我這個年紀,大部分家裏少說也有兩三個孩子了,可我們現在連一個都沒有。我這次回去後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回來,亂七八糟的事情拖一拖,年紀再大些恐怕往後更難有孩子。”
“我又沒說不生,該有自然就有了,你不要亂着急。”婉萍垂着眸子,隔了一會兒,聲音軟糯地問:“如果能懷上,培生,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我心裏喜歡女孩,最好跟你一樣,又香又軟地招人疼愛。”講前半句時姜培生還是笑的,但說着他臉色沉了下去:“但眼下這個混賬世道,我覺得還是生個皮實抗造的男孩好。萬一我回不來,他長大了也能照顧你。若是個女孩子,你們兩個人我怎麽放心呢?真是死了都沒法閉眼。”
“你真是要氣死我!”婉萍掙紮着從被子裏伸出只手揪住姜培生的耳朵說:“剛同你講了,不準說死!不準說!過新年不準講這種晦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