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穿喉列車051 他要殺了聞玉白,就現……
第51章 穿喉列車051 他要殺了聞玉白,就現……
雪茸失聲喊出這個名字的下一秒, 就意識到了自己失言了——現在的他,是被梅爾精心打磨過的“列車服務生”,而不是認識聞玉白的雪茸。
好在這家夥似乎并沒有聽到自己喊他的名字, 只是雙目怔怔地看着自己,神情說是驚訝, 不如說更多是恍惚。
見對方沒有什麽反應,雪茸悄悄伸手關上背後的門, 深吸了一口氣, 快速觀察起眼前的情況——獸人的耳朵大抵都是一樣的敏感,聞玉白也沒有佩戴耳塞,現在應該是沉浸在幻覺裏。
此時,他被自己牢牢捆在束縛椅上,不知是看見什麽了, 眉頭深深鎖着, 表情非常嚴肅。
為了安全起見,雪茸清了清嗓子, 拿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您好?先生?”
聞玉白還是沒有反應,雪茸松了口氣, 繼而快速繞到了他的身後, 盯着他的口籠,微微蹙眉。
車上來了那麽多獵犬, 偏偏聞玉白還在這個列車上,說是巧合, 雪茸是完全不信的——呵, 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緊緊盯着聞玉白的後脖頸,他還記得那裏有個機關,現在只要自己動動手指摁下去, 毒針就會刺進聞玉白的體內,自己目前最大的威脅,就會徹底消失了。
一想到這裏,雪茸的心跳就開始控制不住地加速起來。
在這種方面,他遠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殺伐果斷,只是下定決心的一瞬間,他便把前段時間還算不錯的合作回憶,統統扔到了窗外漆黑的夜色裏。
他要殺了聞玉白,就現在。
沒有半點猶豫,雪茸迅速擡起手,就在他手起刀落将毒針摁進聞玉白身體的前一秒,“啪”地一下,懸到半空的手腕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攥住。
眼前,這人不知何時掙脫了那牢固的束縛,雪茸甚至沒能看到他轉身的動作,就被他活生生擒住了。
方才還渙散恍惚的眼睛,此時像是一把冰冷又銳利的刀子,冷飕飕剮着自己,叫雪茸連呼吸都瞬間不暢起來。
雪茸的心髒幾乎要直接爆裂開來,面上卻依舊保持着淡然。他直直望着眼前的人,然後露出一個非常職業的笑容來:“先生,衣領翹了,我給您理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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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面前的人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那雙盯着自己的眼睛裏似乎騰然升起了兩簇鬼火,叫他骨頭眼兒都凍得發疼。
要是剛剛再快一秒,是不是就能解決掉他了?現在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在這樣絕對力量的壓制之下,自己要怎麽才能死裏逃生?
雪茸正快速盤算着,可下一秒,眼前聞玉白的神情就開始變化起來。看得出來這人此時憤怒到了極點,後牙緊緊咬着,眼神更是越來越恐怖瘆人。
那銀灰色的瞳孔漸漸收縮成了一條細縫,緊接着,他的面孔也發生了變化。一陣幾乎淹死人的野獸壓來,雪茸只覺得眼前一黑,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的人早已消失不見——
一只巨大的、面目兇殘猙獰的獵犬,居高臨下地站在他的面前,宛如月下獵取亡魂的死神,雙目猩紅、獠牙畢露,虎視眈眈地觊觎着自己的喉管。
*
兔子。
兔子的耳朵。
兔子。
聞玉白本以為自己的理智永遠可以壓本能一籌,至少看見兔子推開門蹦進房間的那一刻,他還是覺得自己能忍得過去的。
但兔子卻不怕死地蹦到他的身邊、蹿到了他的肩膀上。那白色毛絨、帶着灰尖兒的兔耳朵輕輕拂過他的耳側,在他最敏感的後脖頸處撓了撓。
渾身上下的血液幾乎在一瞬間沖向了大腦。
兔子。
兔子肉。
兔子血。
就在他控制不住喉結滑動的功夫,一股香料味鑽進了他的鼻腔——
“丁香、茉莉和肉豆蔻,沒有肉桂。”
“轟”地一聲,聞玉白不僅掙脫了自己捆上的束縛帶,連那堅實牢固的椅子都在一瞬間被他踹成了廢墟。
他咬着牙,緊緊盯着面前的兔子,看見那灰色的兔耳輕輕晃動挑釁時,他的腦海裏只剩下一個念頭——
吃掉兔子。
獸類的血液在體內瘋狂湧動,但即便是如此失控的情況下,他依舊分出了一半的力氣,死死壓制住了獸變的沖動。
即便是吃兔子肉、喝兔子血,他也不願承認,自己就是個被原始欲望操控的動物。
他伸出手,直接攥住了兔子的喉嚨,狠狠摁在牆上。兔子的脖子比他想象中還要細,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徹底斷掉,兔子的身體也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輕,他甚至覺得,這點可憐的肉甚至根本填不飽他的肚子。
他就這樣攥着兔子的脖頸,盯着兔子的眼睛,聽着不知是誰的撲通撲通的心跳。
再這樣下去,還沒等自己動手,兔子破破爛爛的心髒就該超負荷自盡了。
可聞玉白遲遲沒有下手,只是直直盯着面前的兔子看。
終于,那張不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驚恐與哀求,漂亮的眼睛裏像是碾碎了幾顆星星,眼淚就這樣大顆大顆地流淌了下來。
原來這家夥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聞玉白心裏冷笑,甚至覺得有幾分的不真實。可下一秒,自己的手卻不知為何緩緩松開勁兒來,這狡猾的兔子便宛如一灘水一般,從他的手心裏一下滑了出去。
但他躲不掉的。聞玉白快速擋住了身後的大門——除非,他能從窗子跳出去。
*
聞玉白變成獵犬的檔口,雪茸便一個閃身,從他的手中逃了出去。可他還沒來得及松口氣,便看見那獵犬閃身擋住唯一的大門,那一瞬間,他想從窗子裏跳出去的心都有了。
換作其他的獵犬,雪茸或許還有底氣能逗他們玩玩,可面前這家夥是聞玉白變的,一想到這裏,雪茸忽然就失了底氣。
果不其然,還沒等他思考出解決的對策,獵犬就以極其驚人的速度飛撲到了他的面前——雪茸甚至沒能看見他的動作,快得像是閃現。
雪茸反應也很迅速,雖然被獵犬狠狠拍了一爪子,但對方準備将他摁死的前一秒,他直接一個滑鏟,從對方的身下劃過。
可比動作利索,他絕不可能比得過聞玉白變的狗,還沒等他從口袋裏摸出武器,撲了空的獵犬又不知何時轉過身來,摁住了他的雙臂。
手中的針筒滑落到一旁,雪茸沒有半點兒猶豫,腳後跟狠狠在地面一磕,鞋尖的前側便立刻彈出一截銳利的刀尖——他太清楚自己體力技巧不如別人,所以選擇了将自己從頭武裝到尾。
“噗呲”一聲,鞋尖直接劃破了那獵犬的肚子。
犬類的哀鳴聲伴随着嗆人的血腥味在包廂裏彌散開來,雪茸又一刀砍在獵犬的爪子上,在他松手的一瞬間,一個側滾翻再次躲避開來。
開腸剖肚的疼痛讓獵犬的行動一下子遲緩起來,雪茸的肩膀也被踩出了鮮血,但他沒有遲疑,忍着疼痛立刻從腰後抽出火铳,一邊向大門的方向挪動,一邊舉着铳警告着面前的獵犬:
“慢慢走,和我保持距離,到窗邊去。”
*
兔子雖然從手中溜走,但只要還在這間包廂,就不可能逃得掉。
用東方的一個成語來說,就是“甕中捉鼈”。
聞玉白盯着躲在桌下的兔子,鼻腔裏還飄散着那勾人的香料味,他的牙還是很癢,必須要用兔子的骨頭磨一磨。
要說兔子到底是食物鏈底端的被捕食者,聞玉白只是朝前走了兩步,那一對白色灰尖的耳朵,就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
讓人更加控制不住狩獵的欲望了。
對待藏在桌底的兔子,聞玉白甚至不用彎腰,他順手抄起一旁的茶壺砸碎,掄起一塊碎片直接丢向桌底。
“篤”地一聲,碎片紮到距離兔子腦袋一毫厘的位置,險些遭遇斷頭之災的兔子立刻驚恐地從桌底逃了出來。
剛一露出兔子腦袋,聞玉白便伸手打算去抓,可這吃素的家夥逼急了也不好惹,眼看無處可逃,竟然一個轉身,咬上了自己的手。
這一口沒有留情,幾乎奔着将他手掌咬斷了去的,聞玉白只感覺一陣鑽心的疼,下一秒就又伸手一掄,把兔子狠狠砸到了牆上。
腦袋撞牆的兔子被砸得恍惚,好半天差點沒站穩,趁這個當口,聞玉白又看了一眼自己鮮血淋漓的手掌。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像個哺乳動物一樣去舔舐,可他的舌尖剛剛探到齒縫,就又狠下心來,狠狠咬了下去。
舌尖滲出的血讓他冷靜了些許,也短暫解了想要飲血的渴——別太過分了,聞玉白,只有動物才會舔自己的傷。
等他從這份混沌中緩過神來的時候,兔子也已經站起身來。
這一回,兔子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在劫難逃,眼神中只有無盡的絕望與悲傷。
不知為何,看着兔子這樣的眼神,聞玉白的手指尖突然顫抖了兩下,眼神也微微松動下去。
兔子深吸一口氣,站到了漆黑一片的窗前。
*
窗外,是能将人的靈魂吸納的無垠的黑夜。
雪茸舉着火铳,冷冷指着窗前的獵犬。
聞玉白蹙緊眉,緊緊盯着窗前的兔子。
“跳下去,或者我開槍。”雪茸說。
“過來,離窗子遠點。”聞玉白說。
面前的獵犬像是沒聽懂他的話,繼續低嗚着,帶着淋漓的鮮血準備進攻。
面前的兔子像是沒聽懂他的話,轉身推開窗,夜風輕拂過他決絕的身影。
“砰!”
雪茸的火铳彌漫起硝煙,獵犬嗚咽一聲,倒在地上。
聞玉白急速沖到了窗邊,指尖堪堪錯過,晚了一步。
沉默,一陣死寂。不寒而栗、憋悶、不真實感相繼湧上心頭。
雪茸緊皺起眉,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裏拿出那對耳塞。
聞玉白繃着臉,屏住了呼吸,從上衣側拿出兩對耳塞。
不知是報以什麽樣的心情,他舉起手,将耳塞塞進耳朵裏。
尖銳的噪音響起,大腦直接被刺到一陣陣泛白,長久的恍惚之後,目光恢複了清明——
雪茸所看到的,是空無一人的房間、被踢到碎裂的茶幾、和被自己撞破了的肩膀。
聞玉白眼前的,是完好緊閉的窗戶、被砸成碎渣的茶杯、和被自己劃破了的手掌。
原來是幻覺。
好險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