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長耳兔子007 “好像有你的信,要不……
第7章 長耳兔子007 “好像有你的信,要不……
從人群中回到馬車裏,萊安面色一片鐵青,靈魂被抽走了大半。
雪茸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也不是沒有好消息。”
萊安虛脫地擡起眼皮看他,想要得到些許慰藉。
雪茸認真道:“我們的賞金非常高,超越了‘午夜劊子手’,一躍成為通緝榜首,是真的貴族。”
“……”萊安聞言,險些直接昏死過去。
雪茸似乎特別享受欺負他的過程,心情肉眼可見地好起來:“看這個樣子,我們路上不怕沒錢花了。”
聽到這裏,原本已經近乎昏厥的萊安,被直接吓醒了 :“……不會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應該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雪茸真誠道,“缺錢的時候,我們可以賣點消息給他們,也算是幫他們攢攢功德了。”
這家夥簡直就是把狂妄寫在臉上,完全沒把抓捕放在眼裏。
此時,萊安只恨自己身體素質太好,不能直接原地昏死一了百了。
但事實證明,雪茸說的缺錢,并不是危言聳聽——因為送信花銷太大,從當天的晚餐開始,幾個人就過得有些緊巴了。
三個人分了一塊鄰居送的面包,便匆匆勒緊了口袋,為明天省下口糧。天還沒完全黑,素日裏錦衣玉食的萊安,就有些扛不住了。
他抱着OO,縮在馬車的角落,緩了很長時間,複雜的情緒還是翻湧上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自從離開約克鎮之後,萊安就始終覺得有雙眼睛在盯着自己。
那是一種黏糊糊的、如影随形的眼神,即便是縮在車廂的最拐角,也不能逃避這視線的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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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太緊張了,但偏偏這狹長的街道,總讓他産生怪異的聯想——
這裏的工業化進程比約克鎮要高,四處都有轟鳴的蒸汽機械,風裹着白皚皚的煙霧走街串巷,熱鬧中又摻雜着一絲詭異的寂寥。
在這種氛圍裏,萊安更忍不住胡思亂想。那一瞬間,他覺得教堂上的鐘表、店鋪外的圓形牌匾、甚至是路旁熒熒的路燈,都變成了一雙雙眼睛,死死盯着他看。
萊安越想越害怕,無助中又忍不住開始難過——
自己當初離家準備接受洗禮時,父母親和哥哥們滿面遮不住的驕傲與喜悅,再回頭看現在的自己,成了一個狼狽不堪的逃犯,那一刻,委屈、愧疚和恐懼一齊漫上心頭。
眼眶子不由自主紅了起來。
似乎是感受到他情緒不好,OO趕緊爬到他的肩膀上,輕輕蹭了蹭他的臉頰。
正當他伸手悄悄擦着眼淚時,對面的雪茸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開口關切道:“你一定被家裏保護得很好吧?”
萊安一聽,更委屈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嗚嗚……我家人真的很愛我……”
雪茸問:“那他們一定很擔心你吧?”
萊安哭得更大聲了:“嗚嗚……”
雪茸拍拍他們的肩膀,說:“你現在這個情況,一時半會兒肯定回不了家,如果實在撐不下去,可以給家裏寫封信……”
難得聽到這家夥說人話,萊安一時竟産生出一種不真實感。他擡起頭,剛準備說些什麽,就聽見那家夥繼續開口道:“你跟家裏說,在外面遇到了些困難,需要他們幫幫忙,他們應該不會不同意的吧。”
“……”原來是看上自己的家底子了。
萊安一下子哭不出來,卻又忍不住跟着他的思路跑——自己家是做船舶和車輛生意的,整個大陸一半的交通都歸老爹管,這對于他們今後的逃亡來說,簡直是得天獨厚的有利條件……
還沒等他繼續細想,雪茸就拍拍他的肩膀,給他遞了一塊蘸了奶酪的粗麥面包,溫柔道:“再吃點吧親愛的,別餓壞了。”
萊安顫巍巍接過面包,又忍不住感動起來——抛開不好的地方不談,他真的好好哦。
單獨加餐後,萊安的精神好了很多,對面的雪茸卻看着窗外漆黑的天色,面色凝重。
“說到寫信,郵鴿已經飛走快兩天了吧。”雪茸的聲音再次變得冰冷嚴肅,“梅爾,如果明天早上之前,信還不能送回來,我們就不去了。”
梅爾沒有回答,意思就是知道了。
而稍早時分,埃城的一家藥鋪外面,被人心心念念惦記着的郵鴿,已經在門口的樹枝上苦熬了快一整天了。
來的路上,它還揣着那枚金幣,得意到尾巴快撅到天上去,結果到了目的地才發現,自己的要價還是太保守了——
這分明就是個玩命的差事!!
不知道為什麽,它剛到這裏時,這間平平無奇、甚至有些簡陋的小藥鋪,就已經擁滿了警督,裏三層外三層,氣氛顯得極其緊張。
而它的任務,是要在沒有任何第三人發現的情況下,把信送到藥鋪主人的手中——這怕是神仙也做不到!!
此時,極強的職業素養已經快敗給了求生欲,就當它快要忍痛将信件連同金幣一并退回時,一串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它慌忙躲進了樹叢裏,接着便看到了一個穿着軍裝、身材高挑、面部套着口籠的男人,領着一至四五個人的隊伍,從樹林中走來。
和屋裏氣勢洶洶的警督不一樣,這個男人沒有太多外放的情緒,可光是面無表情地邁着步子,都能散發出叫鴿子羽毛顫栗的強大氣場。
郵鴿縮成一團瑟瑟發抖,都忘記該怎麽飛了。
走到藥鋪門口的時候,聞玉白看着裏面熙熙攘攘的人頭,有些無語地啧了一聲:“這麽多人?”
帶頭的警官看到聞玉白,也跟着緊張起來:“……人少了怕控制不住。”
“一個神棍,還要多少人?”聞玉白微簇着眉頭,推開面前的木門,“都撤走吧。”
一股濃濃的草藥味撲鼻而來,聞玉白的眉頭徹底皺緊——這對獵犬來說,實在是刺鼻過頭了。
看見聞玉白這個表情,屋裏的警督瞬間噤聲,嘩啦啦地湧了出去。
包括混入其中的某位目标人物。
“你就不用撤了。”聞玉白伸手勾住了男人的衣領,将他扯回屋內,“砰”地關上門。
一瞬間,世界清靜下來,只留男人眼巴巴地望着這一群稽查署的精英。
許久,他彎下腰,露出了一個世故又熟練的笑容:“長官,我最近也沒出去擺攤兒啊,老實着呢,你們有工夫管我,不如管管最近那個殺人犯……”
聞玉白順手拉來一個椅子坐下,随意地抱起雙臂:“擺攤兒和殺人都不歸我管,我只是借你用用。”
男人聞言,不再說話,眼裏被圓滑粉飾的笑意也悄悄退了去,擡眼悄悄打量着面前這群人——
挺特別的,帶頭的居然是個獵犬。這家夥氣場很壓人,講話說一不二,很明顯在其他隊員面前有着碾壓式的強勢,但男人也感覺到,這個隊伍之間的關系也頗有些微妙——
在場的隊員雖然對這位隊長言聽計從,但同時也在緊緊監視着他——看樣子,這獵犬的身上還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
但這獵犬心态似乎挺好的,或者說,他根本沒把四周人的緊張和提防放在眼裏。他自始至終都是一副相當自由、我行我素的做派,這份目空一切倒是讓他看起來更不好惹了。
其他人便沒了這份從容——
“這鬼地方怎麽……”一個隊員從進來開始就有些焦慮,不停看着自己的身後,“我總感覺有人在盯着我……”
另一個人也搓了搓手臂:“……我也感覺。”
“各位長官是第一次來吧?”一旁的男人搓搓手,露出非常營業的笑容,“習慣就好了,埃城就這樣,你們要是害怕,我可以給你們講點有趣的故事聽……”
這種場合下,沒有人敢跟任務目标唠嗑,大家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話題在尴尬中結束。
聞玉白架起了腿,擡頭打量着這個男人——和自家老板一樣,這個男人也是一張東方面孔。他穿着一身還沒來得及換掉的中式長衫,桌子上還有一副用來裝瞎的圓片墨鏡。
他約莫三十來歲,長相其實挺周正的,但是頭發和胡子都沒怎麽打理過,頗有些不修邊幅,再加上那骨子裏就不正經的樣子,看上去相當不靠譜。
男人名叫許濟世,是東方大陸漂來的游醫,因為坑蒙拐騙、販賣違禁藥物經常被請進局子喝茶,此時此刻,這整片牆滿滿當當的藥櫃,要能查清楚去路,就又夠他喝一壺了。
這種人怎麽會和自家老板結下梁子?聞玉白腦子裏閃過一絲疑問,但也懶得去深究,便靠在桌上撐起腦袋,閉上了眼睛。
見聞玉白的視線轉移,其他幾個人也都光顧着盯着聞玉白,許濟世悄悄擡起腿,朝後門邁去——
“吊起來。”聞玉白忽然睜開眼,直盯着他懸在空中的腿,“就吊這條腿。”
其他的稽查隊員們立刻打起精神圍了上來。
許濟世趕緊收回腿,雙手合十:“長官,我就喝口水……”
聞玉白連眼皮都懶得掀,偏過頭,繼續撐着腦袋睡覺。
“诶,長官……!”随着一聲無力的哀嚎,許濟世被隊員們直接掄到空中架起來,抓人、找道具、捆繩子,分工得井井有條。
就在他被懸空倒吊起來的前一秒,聞玉白擡起眼,慢悠悠起身打開窗戶,看向門口的那棵樹——
“嗯,好像有你的信,要不要查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