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長耳兔子005 “去抓兔子
第5章 長耳兔子005 “去抓兔子。”……
看着倉鼠石化在原地,雪茸沒有産生任何愧疚情緒,而是繼續紮心道:“他們會怎麽處理你?打碎了給獵犬做飼料?還是釘在十字架上放血?反正肯定不會讓你好過。”
小倉鼠聽得天都快塌了,石化的身體輕輕晃了兩下,便嬌弱無力地癱坐在了桌上。
雪茸撥開窗簾看了看窗外,輕飄飄道:“我現在把你丢出去,應該很快就會被抓住吧?”
小倉鼠連忙一個激靈,翻身雙膝着地,腦門子磕到桌上,給他行了個胖胖的大禮,長跪不起:“叽叽!!”
意思是留它條生路,只要別丢下它,一切都好說。
雪茸用羽毛筆根挑起它的下巴,明示道:“我不養閑人,”
小倉鼠的眼珠子快轉冒了煙,直到它快把自己轉暈了,這才靈機一動,指了指雪茸收走燃料的方位,又拍拍自己的胸脯:“叽!”
雪茸看明白了:“你能幫我們找燃料?”
倉鼠趕緊點點頭,眼巴巴望着雪茸。
雪茸沒吱聲,朝一旁圍觀的梅爾使了個眼色,黑貓便伸了個懶腰,起身叼起裝燃料的小盒子,轉身藏進閣樓裏。
倉鼠知道這是他的“入會測試”,等梅爾一藏好,便趕緊豎起十二分的精神在空氣裏嗅出來。
沒一會兒,他就從座椅下的角落裏,把那個盒子刨了出來,放回雪茸的手心——看來确實是對燃料有一定的敏銳。
雪茸終于露出一絲滿意:“好。讓梅爾分你口貓糧。”
還沒等倉鼠松了口氣,雪茸又問道:“那你知道這東西怎麽用嗎?”
小倉鼠立刻緊張起來,用爪子比劃出一個大大的圓,做出鏟東西的動作,又擺擺手搖搖頭——意思是離開了專用鍋爐,自己也沒辦法物盡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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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鍋爐已經被自己炸了,雪茸冷臉:“那我要你有什麽用?”
倉鼠一聽,又趴下來,哐哐哐給他磕頭:“叽叽QAQ……”
盯着那胖團子看了很久,雪茸擺擺手,無所謂道:“沒事,你留下吧,我要多找點這東西。”
倉鼠終于長松一口氣,虛脫地癱在了桌子上。
幾秒之後,它又被梅爾盯得一陣涼意,趕緊翻了個身,滾到了萊安的手邊——整個店鋪裏,唯一讓它感覺可以依靠的存在。
萊安瞄了一眼雪茸,确認對方不反對自己和啾啾接觸,便把它撈到掌心裏,輕輕摸了摸。
小動物的軟毛摸起來很舒服,顯然這一人一鼠都在這樣的互動中得到了治愈。
看着手中團成小球的鼠鼠,萊安壯起膽子,擡頭問:“哥,你找這個燃料是要幹嘛啊……?”
雪茸随口答道:“因為它值錢,而且有用。”
在這樣一個能源至上的蒸汽時代,在當下從零開始逃亡的處境之中,燃料對于他們的價值甚至高于貨幣。
尤其是雪茸作為一名機械師,無論是親手制作的武器,還是其他手工機械,想要發揮作用都離不開燃料帶來的動能——但是,在他們學會使用這樣東西,或是找到渠道,用它來兌換等量價值之前,這塊燃料跟廢物并沒有任何區別。
雪茸盯着手裏這塊紫色的石頭,卻沒有說出那埋在心底更深層次的理由——
這塊燃料,其實是他揭開“神”的真面目的關鍵。
在今天之前,這樣的情緒尚未完全攻占雪茸,可經歷了這麽一遭,雪茸的一身反骨便被徹底激起來了。
為了這所謂的“神”,強迫我、控制我、追殺我。雪茸冷笑一聲——我偏要親手撕了這張面具,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一旁,梅爾擡頭看了一眼機械鐘,輕輕從桌子上躍下,轉身上了閣樓,沒一會兒,他便變回了人形,手裏還端着一杯泡好的熱茶,放到了雪茸的面前——毛地黃藥茶,對緩解心髒不适有還算不錯的效果。
“不要總等我提醒你。”梅爾沒好氣地道,“你要是病死了,我只會開一瓶酒,慶祝個三天三夜。”
面對自家主人兼絕世魔鬼,這家夥說話居然還毫不掩飾地夾槍帶炮,萊安聽得一陣緊張。但被人身攻擊的雪茸本尊,似乎倒是接受度良好。
“謝謝你,小貓咪。”雪茸完全無視了他的嘲諷,笑着拿起茶杯喝起來,“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梅爾并不吃這一套,甚至沒多看主子一眼,轉頭過去撥弄倉鼠了。
倉鼠對梅爾有種來自血脈的恐懼,看見這人朝自己走過來,立馬屁股一撅,往萊安手心裏拼命鑽着。
萊安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正在為難時,雪茸出來解圍:“梅爾,幫我揉揉耳朵吧,它收不回去了。”
梅爾只能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放棄撸鼠,轉頭幫他去揉耳朵了。
雪茸的兔子耳朵似乎和身體狀态有着很大的關聯,心髒不舒服或者是服藥的時候,總會控制不住地冒出來,又得花很大的功夫才能收回去。
不過也算是弄拙成巧,這次在教堂發病,讓通緝令上的關鍵詞變成了這對兔耳,只要他平時能把耳朵收好,對他來說反而是一種不錯的掩藏。
萊安眼睜睜看着梅爾站到身後,雙手輕輕摸到雪茸的耳根,那白色的長耳朵立刻輕輕顫抖了兩下。他看見雪茸克制不住地眯了眯眼,然後俯身趴到桌子上,把臉埋進了臂彎裏。
也不知道這人是舒服還是不舒服,萊安只看到雪茸的身子在觸摸中微微顫抖着,呼吸節奏似乎亂了起來,那雪白的耳朵也泛起了一絲粉紅。
明明只是很正常的動作,萊安卻看得有些耳根子發熱,居然也生起想摸摸他耳朵的沖動。
發現自己在胡思亂想,萊安趕緊搖搖頭,垂下視線認真撸着倉鼠,再不敢亂看雪茸一眼了。
這短暫的工夫,萊安和倉鼠進行了一個跨語言長談,他們各自比劃了半天,才知道倉鼠有自己的名字,叫OO——它真的像O一樣圓。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雪茸的耳朵終于收了回去。他擡起頭的時候,眼角還有些泛紅,忍不住又伸手摸摸腦袋——看起來可能是挺痛的,像是個不得不把軟肋暴露出來的小兔子。
有那麽一瞬間,萊安又覺得這位兔子先生十分可愛溫順了,直到他擡起頭光速收拾好自己的表情,然後說:“這間屋子不能待了,梅爾,行李收拾得差不多就能出發了。”
“行啊。”梅爾嘴上總是一副松散的樣子,但是做起事來卻很利落,“那幾間房子裏用得到的東西我也帶來了,随時都能走。”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這人的據點不止一個。東方有個詞叫“狡兔三窟”,看來是真沒說錯。
看着他們忙忙碌碌就準備上路,抱着OO的萊安站在一邊,感覺自己迷茫又多餘,忍不住弱弱問了一句:“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裏呀……?”
雪茸這才想起來自己差點忘了個人:“梅爾,去給萊安準備些衣服和生活用品,他個子很高,我的衣服他穿不了。”
接着就對萊安說:“我有個老師住在埃城,我得在他那裏拿點東西,不然我沒法上路。”
梅爾相當不耐煩地給萊安量了量衣服尺寸,接着便化成貓咪,叼着個竹籃子便從窗戶離開了。
雪茸也沒閑着,又一臉熱情親切地拉過萊安,把他帶到那滿牆的武器面前:“來,挑你喜歡的。”
聽他的口氣,還以為在讓自己挑禮物,只是萊安又看了一眼面前面目猙獰的暗器,整個人都麻了——
雖然體術厲害,但畢竟是學院派,真的要打打殺殺,他還是打心底裏感到害怕。
但他更怕雪茸盯着自己,只能吞了口口水,強裝鎮定地取了一把長劍別在腰間——至少他學過劍術,真用起來,也還算是在自己的控制範圍內。
雪茸看他取下劍,跟他介紹起來這裏面的玄機:“你仔細看,劍柄是可以旋開的,裏面有一個中空的管腔,你可以在裏面注入任何一種毒藥……”
看着萊安像拿着燙手山芋一樣,打算把劍送回去,雪茸話鋒一轉,笑容消失:“當然,你也可以不加。”
這就是不想拿也得拿了,萊安頭皮一緊,乖乖把劍別在腰上。
其他的他也不敢再碰了,繃着嗓子轉過身:“就……就它了。”
雪茸滿意地笑了笑,又從樓上拿下一個造型精致的小箱子,從牆上挑選了一些工具,轉身關上了暗牆。
與此同時,梅爾也滿載而歸,叼着滿滿一籃子的衣服從窗臺跳回到雪茸身邊。雪茸随便找了一套襯衫長褲塞給萊安:“換上吧,從今天開始忘掉你的貴族身份。”
萊安雖然是個貴族少爺,但好在并不嬌氣,聽話懂事能吃苦,至少雪茸單方面和他相處得很愉快。
他快速換上幹淨的衣服,雪茸又怼着他的全身噴了一通香水,确定都腌入味了,這才非常警惕地領他出門。門口,梅爾已經準備好了馬車,正把行李一件件往上搬着。
雖然這人嘴巴狠毒,但是做事真的出奇的靠譜。剛這麽想着,就聽雪茸笑着對他說:“梅爾真的很可靠,行李是他幫我準備的,剛剛的妝也是他幫我畫的,還會開馬車——除了做菜特別難吃之外,沒有什麽缺點了。”
後面半句話一出,馬車車廂前就傳來了一聲不耐煩的反駁:“那是你沒品。”
雪茸權當沒聽見,拉着萊安就上了車——逃亡正式開始了。
萊安擺好行李,把OO抱進懷裏,馬車便在青石板路上颠簸起來,駛往一片陌生的街道。
他們現在要去埃城,去距離萊安家完全相反的方向。
據說那裏有很多見不得光的流民,也有不少從東方大陸來的異鄉人,是個充滿着奇門秘術的地方。這是萊安第一次去離家那麽遠的地方,看着窗外不斷後退的牌匾,再一次陷入了迷茫——
自己怎麽就迷迷糊糊走到這一步了?路上會遇到什麽樣的危險?以後還有機會回家嗎?爸媽和哥哥們會不會擔心自己?自己會不會連累到家人?
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雪茸,那人正低頭趴在桌邊,認真琢磨着自己的那根手杖,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心思。
簡單相處下來,萊安發現自己其實并不讨厭雪茸。雖然這人一路把自己坑得體無完膚,但萊安直覺他并不算壞人。只不過這人目的性太強,有的地方太精于算計,讓人實在有些不敢接近。
但是就因為這樣的極度聰明,讓萊安有種莫名的安全感——似乎跟着這人就不會有什麽危險,哪怕他身嬌體軟、瘦削單薄,只要他動動腦子,似乎所有的困難都能迎刃而解。
窗外,那顆巨大的機械心髒正巋然不動地懸浮在天空中央,他想起如果不是雪茸,自己已經乘坐着那艘飛艇來到了天上。
正當他望着天空走神的時候,這位身體素質欠佳的先生忽然放下了手裏的東西,閉上眼,靠在座椅上。
萊安以為他想要休息,剛想着安靜一些,避免吵醒他,可下一秒,雪茸就有皺起眉,重又睜開眼睛。
他看起來似乎有點不舒服,坐立難安間,只能一邊輕輕撫着心口調整呼吸,一邊拿出那枚機械藥盒,倒出一粒褐色的藥丸放在手心裏,就着水喝了下去。
半晌,他才有些煩躁地開口道:“梅爾,我們得快點找到老師。”
“馬只有四條腿,只能跑這麽快。”梅爾更不耐煩地回怼了一句,繼而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認真,“克制一點,不要太依賴藥物。”
那一瞬間,雪茸手背上的青筋都暴凸起來,萊安差點以為他下一秒就要掀了桌子。
但他只是咬咬牙,把那沒來由的暴怒生生咽了回去,竭力保持冷靜道:“……我知道了。”
此時,被徹底清空封鎖的鉚釘大教堂內,主教牽着幾條獵犬,神情嚴肅地站在一旁。
異教徒反叛帶來的影響比想象中還要惡劣,不久前已經驚動了教會,此時此刻他面前的,是教會最高審判所聯合皇家緝查署,一起組建的精銳隊伍——大陸至少有幾十年沒出現過這樣的場面了。
對于這支隊伍,主教在敬畏的同時,卻保持着一定的排斥和戒心,究其原因,就是因為這支隊伍的領頭人物——
隊伍帶頭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相貌出衆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筆挺的黑紅軍服,挂滿黃金流蘇的外套卻只是随意地披在肩上。
這似乎是個北境人,有着罕見的銀灰發色,身材高大、五官深邃淩厲。這讓他看起來氣勢十分壓人,但細看,他似乎對整場行動都充滿着漫不經心。
态度散漫并不是主教排斥他的首要原因,他微微蹙起眉,又一次瞥向這個男人面部的口籠——
沒錯,口籠。眼前這個男人并不是人類,而是一只烈性獵犬。他的身體高度人形化,除了頭頂的獸耳和身後的尾巴以外,其餘外形和正常人類已經無異。可除此之外,他本人還有着難以控制的強攻擊性,因此出門必須佩戴特制口籠約束行為。
主教又看了一眼匍匐在自己腳邊的幾只獵犬,雖然是些沒有智力可言的傻子,但至少不會像這個男人一樣,連基本的自控力都沒有。
習慣了把獵犬當作工具玩物的主教,很難接受這樣一個人牽頭這次的抓捕行動。他忍着內心的難受看向這個男人,下一秒,這人便微微偏頭,掃了他一眼。
這一眼沒帶着任何感情,甚至帶着一絲叫人讨厭的輕蔑,可主教卻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惡寒。
他下意識地抓緊狗鏈,不情不願地低下頭。
此時,男人帶來的其他搜查員早已經投入到了地毯式的排查中,只有他一個人無所事事地站在一旁,伸手撥弄着口籠後方的金屬鎖。
許久,搜查員們從各處聚攏過來,向男人彙報起情況。男人偏頭聽了半晌,開口道:“沒有線索?”
看搜查員緊張地點頭,男人沒有回應,而是徑直走到了教堂的角落,彎下腰,撿起了一粒小小的、褐色的藥丸。
這家夥早就發現了這東西,卻硬是一聲不吭,讓手下們找到現在。搜查員們咬緊牙關,敢怒不敢言。
但偌大的教堂裏,能精準地找到這粒藥丸,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獵犬,似乎也只有男人能做得到。
他攤開手心,主教确認了好幾眼,才說:“他逃跑之前,好像是有吃這樣的藥。”
“當然。”男人似乎并不在意主教的回答,收起藥丸,“一股兔子味。”
說罷,便轉過身,徑直朝教堂門口走去。
只是找到了個藥丸而已,連個有用的信息都算不上,隊員們跟了幾步,終于有膽子大的開口問道:“長官,我們現在要去幹什麽?”
聽到這句話,男人回過頭,明明沒什麽表情,隊員們卻覺得受到了莫大的嘲諷與鄙視。
“還能幹什麽?”男人漫不經心地道,“去抓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