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長耳兔子002 “來都來了
第2章 長耳兔子002 “來都來了。”……
在衆人憤怒的讨伐聲中,獵犬驟然亮出利爪,獠牙也在頃刻間伸長,畫面十分恐怖猙獰,四周的信徒也憤怒地抄起家夥,想要為這場審判奉獻一份聖潔的力量。
但這一切似乎都在雪茸的意料之中,他不慌不忙地後撤了一步,擡頭看向頭頂轉動着的機械吊燈,順勢握緊了手中的那根金屬手杖。
“嗷——!!”
獵犬撲咬過來的一瞬間,雪茸順着肌肉記憶,用拇指快速彈開手杖手柄上的金屬蓋,“咔”,一聲輕響,在傳動裝置的帶動下,手杖的末端打開,露出了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這是他不久之前自己改裝的,他将金屬手杖的中間镂空,改成了一把燧發槍,今天臨行前他特意裝滿了火藥,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場。
面前的獵犬看到黑洞洞的槍口,下意識伸出巨爪要擋,雪茸卻在他擡手的一瞬間将槍口上擡——
“轟!”巨大的火光在手杖的盡頭亮起。火藥沒有擊穿面前的怪物,而是直接打中了吊燈中央的油壺。
一瞬間,密閉的教堂陷入了一片黑暗。
雪茸的瞳色很淺,對黑暗的适應性極強,他冷靜地躲過怪物胡亂撲騰的利爪,接着悄無聲息地潛進了混亂的人群中。
狗在黑暗中的視力很差,雪茸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将他殺死,但是他沒有這麽做——他不太喜歡殺生,至少不喜歡親手殺。
“哐當”一聲巨響,教堂的彩色玻璃花窗被撞開一個大洞,昏暗的光線洩進來的瞬間,一個黑影飛躍出去。獵犬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也迅速跟着那個黑影一躍而出。
教堂內,雪茸躲在人群裏喘着氣。剛剛的黑影是他丢出去的椅子,沒想到這麽輕松就把那家夥引了出去。
——看來獵犬的智商比他想象中還要低。
可眨眼工夫卻又有一堆獵犬雨後春筍般湧了上來,雪茸根本沒有撤離的餘地。眼看着又要被摸瞎的獵犬圍攻,雪茸輕輕後撤一步,手伸向上衣的口袋。
“骨碌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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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雜的教堂內,沒有人注意到地板上傳過一聲輕響。一枚巴掌大的金屬小球從雪茸手裏落到人群中,下一秒,小球從中間裂成兩半,“呲”的一聲,高壓氣體從球內洩出,小球也在發條的作用下飛速旋轉起來。
小球附近的人率先發現了異常,捂着鼻子驚叫起來:“有毒氣!”
這驚人的恐怖行徑在人群中掀起一真騷動,大家慌忙摸黑呼啦啦朝兩邊散開來,膽小的姑娘忍不住驚慌哭泣,有的人想往門外跑,卻被門口的獵犬和士兵堵了回來。
正當大家以為自己快要命不久矣時,有人聞了聞空氣裏的氣味,好半天才不确定道:“……甜的?”
這時大家才反應過來,那小球裏噴出來的氣味,只是帶了些刺|激性的特調橘子香,對人類完全無害,卻足夠讓嗅覺靈敏的獵犬紛紛面露痛苦、望而卻步。
聽到四下一片獵犬的噴嚏聲、哀嚎聲,雪茸揚了揚嘴角,順勢鑽進人群裏——不枉他未雨綢缪、有備無患。
他拄着手杖,快速來到側門,遠遠地,便看見走廊盡頭徘徊着兩只獵犬,而他身後的路正被更多的火力封死。
猶豫了片刻,他閃身躲進一旁漆黑的隔間裏,卻在後退的一瞬間,後背撞上了一個人。
雪茸有那麽一瞬間的錯愕,但他很快調整好狀态快速轉身,狠狠捂住了對方的嘴。等看清對方的臉時,雪茸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這麽巧,省得自己折回去策反他了。
看着萊安驚魂未定的表情,雪茸舉起改裝成燧發槍的手杖,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他的腦袋。
“德文先生。”他的微笑冰冷徹骨,直勾得萊安心髒都打起顫兒來,“現在有三條路給你選——”
“一,裝作無事發生,跟他們一起乘坐飛艇,來到萬米外的高空。”
“二,大喊救命,告發我,然後先一步被我殺死。”
“三,借我你的力量,和我一起逃出去。”
這三個選擇對于萊安來說,就是“被吓死”、“立刻馬上死”和“先等等可能遲會才死”。
他沒敢有半點猶豫,立刻含淚舉手,顫巍巍比了個三。
雪茸料到他會做出這個選擇,沒多說半句話,拿出一個銅質印花噴瓶,朝他和自己身上噴了噴——這是暫時掩藏氣味用的香水。
今天的一切都算是突發情況,雪茸原計劃是跟往常一樣,糊弄完儀式就回店裏幹活的,可或許是對這種活動天生的提防與排斥,雪茸每年參加,都會做好充足的準備。
似乎一直一直都在等待這一刻的到來。
确認萊安已經腌入味後,雪茸伸手推了他一把,手裏的槍也沒收回來的意思:“往前走,解決對面那兩只就從後門離開,我對殺人沒興趣,帶我出去你就自由了。”
槍口抵着對方腦袋說這種話,完全沒有半點說服力,但萊安的小命結結實實握在對方手裏,除了硬着頭皮朝前走,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真邁出這一步,萊安才看透了自己的心——他寧可被全世界屈辱地追殺,也不想被架上飛艇光榮地送走。
比起說一不二、強迫自己上船的神明,這位瘋兔子先生至少還給自己選擇的機會,這麽一想,那人溫柔和善的臉似乎又變得合理起來。
他真是個好人啊——萊安把自己哄得明明白白。
終于做好了心理建設,萊安深吸一口氣,加快步子來到走廊盡頭,正當他因為手心空空如也、沒有武器而緊張冒汗時,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忽然遞了過來。
他低頭一看,差點兒被吓得心髒驟停——雪茸不知什麽時候把講經臺上的銅像掰了下來,斷面還非常的粗糙,顯然這家夥掰的時候随意又粗魯。
機械之神的銅像是信徒們最重要的精神寄托,多少人把它看得比自己的小命還金貴,現在就這麽缺胳膊短腿地躺在自己手裏,簡直是送上了一張死刑通知書。萊安吞了口口水,不确定自己真的能活着走出這座教堂了。
雪茸卻依舊慷慨地把這具“神明屍體”往他手裏塞:“這個當武器應該不錯,你試試。”
頸後的槍口讓他沒辦法拒絕,萊安只能勸自己握住了銅像——嗯,細細長長的,倒也确實挺稱手。
兩個人潛行在狹長陰暗的走廊裏,萊安看着雪茸纖長瘦弱的影子,有那麽一瞬間在想——這家夥看起來體格就很差的樣子,一個人逃不出去還得向自己求助,那麽單打獨鬥必然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就在他斜着眼準備打量身旁這家夥的時候,雪茸似乎洞察到了他的表情,露出一個不鹹不淡的笑意:“你當然可以殺了我,但是銅像上面只有你的氣味,你猜,到時候獵犬會追殺誰?”
經他這麽一提醒,萊安才發現這人全程都戴了手套,而自己在握住銅像的那一刻,就已經被他丢進水裏了。
他頓時欲哭無淚——要不是确實看見這人頭上長了兔耳朵,他可能會以為這人是個狐貍投胎的。
萊安心裏剛要恨他,這家夥就又開始演起來,開口便是一副真誠的無辜:“抱歉,我是真的以為你不想上去,畢竟坐飛艇實在是太危險了。”
他語氣太真誠了,一下子讓萊安忘記了他剛才的惡行,甚至還産生了強烈的愧疚感——上帝啊,這位無辜的兔子先生做錯了什麽?他不過是把我從萬米高空的地獄拯救出來了而已!
就在他修正思想的工夫,走廊盡頭來回巡視的獵犬忽然嗅到了什麽一般,停下步子,摸着黑朝這邊慢慢走去。
兩個人屏住呼吸藏到房間門後——落單是最好的時機,但身後的火力離得并不遠,所以這也是他們的唯一一次機會。
看着慢慢朝附近逼近的獵犬,雪茸低聲問:“一口氣搞得定嗎?”
他本以為自己的要求高得有些過分,沒想到這少年居然活動了一下肩膀,點頭道:“可以。”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的功夫,萊安就一個箭步邁出房間,幾乎是眨眼間就迅速從身後鎖住了獵犬的喉。
萊安的個子很高,但是半獸态的獵犬個頭将近兩米,在幾乎壓制性的體格差距下,這人居然真的一個鎖喉,就生生用一個過肩摔将這巨獸扳倒了。
“轟”的一聲悶響,獵犬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直接掄倒在地,趁這家夥還在迷糊,萊安掄起手裏的銅像打算鑿他的腦袋,但砸下去的前一秒,他猶豫起來,還是把銅像安穩地放在一旁,狠狠一記手刀劈上這怪物的頸側。
獵犬還沒來得及反抗,就“嗷嗚”一聲,吐着舌頭昏了過去——甚至沒鬧出半點兒動靜來。
看着這上一秒還眼淚汪汪的小孩兒,下一秒就一招放倒兩米高的獵犬,雪茸有一瞬間也噎住了——還好這孩子性子軟還好騙,不然被一拳掄趴下的,大概就是他自己了……
萊安小心翼翼把狗頭平放在地板上,确認了幾遍才吞吞吐吐道:“哥……我……不敢殺生……弄暈行嗎?”
聽到對方喊自己哥,雪茸立刻把鎮靜重拾回臉上,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行,做得不錯。”
萊安得到了誇獎,立刻充滿了幹勁。他比雪茸想象中更好哄,也比他想象中更強悍,簡直是最理想的利用對象。
雪茸一邊打着算盤,一邊緊緊跟在萊安後面。他心髒不好,還有着羸弱的兔子血統,打架動手自然是他最不擅長的事情——但無所謂,有人能替他打,一切就都不是問題。
因為剛才雪茸鬧出來的動靜,整個教堂內的獵犬全部出動了。身後的大廳內,野獸的氣息愈發濃烈,叫雪茸聞得一陣惡心,頭頂上的白耳朵一陣陣的發麻發熱,讓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此時的路已經退無可退,而面前唯一的出口處,兩只高大的獵犬似乎也聽到了動靜,慢慢朝他們的方向逼近。
隔着兩三步的距離,雪茸都能聽見萊安越發劇烈緊張的心跳聲。
他忍不住笑起來,輕聲問:“緊張?”
萊安緊繃的身子猛地一顫,這才支支吾吾來了一句:“兩個……我怕對付不來……”
“怕什麽?”雪茸輕輕擡起剛剛開過火的手杖,抵上他的後背,“還有槍呢。”
萊安背後一涼,連忙加快步子,遠離這把能殺人的火器。
在行動的前一秒,雪茸快速部署:“你左我右,結束了直接離開。沒地方去的話,十點之前,到威爾斯街48號的鐘表鋪找我。”
還沒等萊安做出什麽反應,雪茸就大步流星直接邁了過去,他趕緊跟上前。
兩個人邁開步子的一瞬間,橫在面前的兩只獵犬同時倏地回過頭來,盡管萊安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直面那張兇殘的毛臉時,他還是差點表演了一個原地去世。
獵犬的背後是通亮的出口,背過身去的一瞬間,回頭看着漆黑一片的走廊,這蠻獸的視力尚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高度緊張的萊安吾心顧及其他,直接正面飛起一腳,猛地将目标踹倒在地。地上的狼人下意識張開巨口,他便順勢将手裏的銅像豎着卡進了嘴裏。
這銅像挺高一個,結結實實塞進去,直接把獵犬下巴“咔嚓”卡脫了臼。
萊安聽見這大狗發出的哀嚎,瞬間覺得罪孽深重,一邊阿門阿門地道歉,一邊趁他不注意又朝他的脖頸兒劈了一掌。
大狗張着大嘴,翻了個大白眼兒昏了過去。
搞定自己的任務之後,萊安立刻緊張地轉過頭——自打自己這邊開戰之後,隔壁就沒有發出過半點兒動靜,他有點擔心,擔心到完全忘了自己現在完全可以一走了之。
但一轉頭,他就發現自己想多了。此時,雪茸正悠哉地站在漆黑的陰影中,一手插在口袋裏,一手舉着那根銀白色的手杖。
而半身淹沒在陽光下的獵犬,此時被手杖的槍口抵着眉心,他佝偻着身子,全身的肌肉都高度緊張,一動都不敢動。
“挺聰明的,還知道怕槍。”雪茸表揚道,“讓個路就不開槍,怎麽樣?”
獵犬緊張得渾身發抖,但似乎是出于對某種規則的恐懼,他只是看了眼槍口,還是艱難地搖了搖頭,嘴裏喃喃道:“背叛……是死罪……”
在萊安還震驚于這玩意兒居然會說人話的當口,那大家夥便驟然張開血盆大口,他趕緊閃身過去想要從身後鎖住獵犬,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聽雪茸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擡起火槍,扣下扳機。
看見他擡槍的一瞬間,萊安就緊急撤回了步子——他雖然體術厲害,但還是看不得這種殘忍的畫面,正當他閉上眼準備在槍響聲中被爆一臉狗血時,意料中的動靜遲遲沒有出現,獵犬沒被開瓢,只是“嗷嗚”了一聲,翻着白眼癱軟在了他的腳下。
……發生什麽事了?萊安驚恐地往後退了兩步,就聽雪茸冷淡地低頭,擦了擦手杖:“又浪費了一管。”
此時這只金屬手杖的側面一個彈蓋打開,伸出了一根副槍筒。這只隐藏的槍筒管裏裝的不是火藥,而是被雪茸注滿了高濃度的麻藥,只要輕輕一按側面的旋鈕,就能射出一根帶着藥囊的針頭,直接給對方放倒。
萊安看着他手裏精巧複雜的裝備,忍不住生出一身冷汗——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人?
光速解決完兩條獵犬,面前就是一條陽光大道,看着還愣在原地的萊安,雪茸問:“不走?”
萊安趕緊踮着腳從獵犬的身旁跳過去,邊走還邊膽戰心驚地回頭:“死……死了嗎?”
“沒有,睡着了而已。”他想了想,又做了個順手人情,“你不是不喜歡殺生嗎?”
果然,萊安一聽是為自己考慮,又露出了滿臉感激。
但很快,他發現這人離開的方向好像不太對,連忙問道:“哥……你這是去哪兒?”
此時,暫時還沒有人發現他們已經逃離,身後的教堂內是一片海潮般的讨伐,和稀裏嘩啦的破碎響,信徒們的怒火幾乎要将整個地面掀起,要将眼前這個單薄瘦弱的反叛者狠狠撕碎。
雪茸必然聽到了那對他的咒罵,雪白的耳朵順着聲音輕抖了兩下。
“你先走吧。”他輕笑道,“來都來了,我想送個驚喜給他們。”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地轉過身,徑直朝着廣場上那艘巨大的蒸汽飛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