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是怎麽會想到你是個會變……
第十三章 “我是怎麽會想到你是個會變……
同輩的飯席間氣氛輕松和諧,碰上友人的柳雙展現出年輕人的朝氣蓬勃,一說一搭聊到了夜半時分。
太晚外頭又下起了雪,皆小酌了些酒,宿玉熱情邀請她們留宿一晚。
迷迷瞪瞪的柳雙困的眼睛快睜不開,她的房間和宋觀清的緊挨着,進去沒多久燈就熄了。
折騰了一天宋觀清感到疲乏之餘,更多是期盼陛下能撥款給清河縣,快些将河壩翻修,以免夜長夢多。
柳府內的仆人要比客棧的小二來的貼心,滿滿一桶熱水備上,沐浴出來醒酒湯已經煮好,半點不用勞廢心神。
窗戶映着外頭枝影,宋觀清端坐在桌前飲着醒酒湯。忽然外頭傳來柳雙驚恐的叫聲,随即門被推開,柳雙跌跌爬爬躲了進來。
寒風灌入,宋觀清搓了下胳膊,疑惑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柳雙瞪圓了眼睛,指着外頭結結巴巴、驚恐未消道,“躺下沒多久我就想小解,去完茅廁回來的時候路過宿玉門前,忽然有一條手腕粗的黑蛇蹿了出去。”
見宋觀清沒說話,柳雙急地直拍手,“真的,我絕對沒看錯,月光下黑色的鱗片反光!亮晶晶的!”
“可蛇在冬天應該冬眠了。”宋觀清說完兩人都沉默地看向趴在被褥裏聽她們說話的小青蛇。
好吧,凡事都有例外。
“會不會是宿玉養的蛇跑出來了?”宋觀清猜測。
“對啊!你看我這腦子,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柳雙不好意思地憨憨一笑,“不知道是不是晚飯時聽宿玉講精怪故事聽多了,我第一反應是遇到了蛇妖。”
“沒被攻擊到就好,先去告訴宿玉一聲,讓她找找是哪條蛇丢了,避免蛇傷到無辜的人。”宋觀清說。
宿玉的屋子還未熄燈,柳雙大力拍着門,喊道,“宿姐姐,你還醒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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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了有一會,來開門的是發絲有些許淩亂的墨三郎,他冷冷的目光掃過柳雙,在宋觀清身上停留了一會,最終落在了探出腦袋的小青蛇。
“妻主已經休息下了。”墨三郎說話的口音很奇怪。
“墨郎君,剛才我在院子裏看到一條黑色的大蛇,是宿姐姐養的嗎?”柳雙焦急的問。
墨三郎沉默了片刻,“是。”
“不得了了,蛇從箱子裏逃出來了,還是喊宿姐姐起來,免得蛇跑了。”柳雙道。
“跑不了。”墨三郎皺了下眉頭,見她們沒能理解,懊惱想着表述方式,憋出三字,“蛇還在。”
“哎!什麽意思啊......”柳雙一頭霧水還想再問,被宋觀清拉住止了聲,對墨三郎道,“晚上多打擾了。”
等墨三郎關上屋門,柳雙憋不住小聲問道,“怎麽神神秘秘的,到底怎麽啦?”
“宿玉養蛇經驗豐富,她的夫郎自然也懂得些,他覺得沒問題,那自然就沒問題。”
月光下宋觀清五官柔和,大概是受氣質影響,專注看人時總會令人産生無端信任,只是若湊近細看才能發現她深邃的眼眸中藏着心事。
墨三郎的發尾上沾到了草屑,宋觀清不認為會有人的愛好是大晚上在草皮上打滾。
又是半夜碰到黑蛇,又是墨三郎各種奇怪的反應,不得不讓宋觀清産生了近乎于詭異的聯想。
小青蛇的腦袋一直搭在宋觀清掌心,小蛇似乎格外喜歡盯着她看。
發現宋觀清心不在焉,扭着身體順着袖內一路往上爬,最終在宋觀清衣領處冒出了頭,歪着腦袋蹭了蹭宋觀清側臉。
羽毛撫摸過輕飄飄的癢意拉回了思緒,宋觀清無奈小蛇把她當成了爬架,同時又欣喜小蛇黏着她不會亂跑,最起碼不會發生今晚這樣的事。
放松下來柳雙酒氣上湧困的直打哈欠,神經大條半點不受蛇驚吓的影響,回屋睡覺去了。
外頭呆了一會身上沾了寒氣,宋觀清在爐子邊烤暖和了身體才脫去衣物上床,小青蛇自覺游到了床內側,趴在枕頭邊等着宋觀清躺下,讓它好挑個舒服的地方窩着。
宋觀清遲遲沒動,望向小蛇的神情有些複雜,她胳膊肘撐在床上俯下身子,認真仔細打量探究着青蛇。
青蛇眨巴着圓圓的赤色眼睛,尾巴尖輕輕拍了拍床鋪,仰起的身子稍稍往後挪了下。
忽然宋觀清笑出聲,“我是怎麽會想到你是個會變人的妖精。”抱起小蛇捧在手心,“看來不能亂聽故事,宋钰要是知道我有這樣的想法,肯定要朝我要回那些扣押的話本了。”
小蛇聽不懂宋觀清說些什麽,只曉得距離宋觀清的臉好近,皮膚上細小的絨毛一清二楚,忍不住伸出信子舔了下。
喝了酒的宋觀清睡眠要比平日更沉些,夜半時分淅淅瀝瀝下起了一場小雨,雨水拍打在枝葉、窗框發出噼t裏啪啦吵聲。
宋觀清迷迷糊糊感覺手腕上纏了一節頭發,睡覺的空間擁擠了許多,昏昏沉沉半睜開眼睛,發現身邊似乎躺了個人。
一連三個晚上夢到陌生男人的宋觀清已經見怪不怪,全當自己還留在夢中。
嘗試動了動手指竟能随意自如,宋觀清好奇心起,前兩次不能動彈無法看清楚夢中男子的容貌,這次定然要知道是誰能讓她日思夜想,夜夜入夢來。
躺着的男子似乎睡的很熟,乖乖趴着墨色的長發垂下遮蓋住大半張臉,錦被蓋在肩頭,裸露出的肌膚異常白皙,黑夜中泛着珍珠般瑩潤的光澤。
夢中時的景色多是覆蓋着一層吹不散的迷霧,很少會有如此清晰時刻,宋觀清懷揣着疑惑撐起身體,屏住呼吸指尖挑開一簇搭在男人臉上的秀發。
“唔。”
男人眉眼微動,纖長濃密的睫毛蝴蝶翅膀般輕顫了兩下,緩緩睜開眸子看向始作俑者。
熟悉的赤色眼睛撞入視線,宋觀清呆愣在原地,目光僵硬地落在了男人額角浮現的青色鱗片上。
張了張口,嗓音極其幹澀,“小蛇。”
床鋪上熟睡的人豁然坐起身,捂着心口大口喘息,後背沁出的薄汗打濕中衣。宋觀清揉了揉眼睛,待到心跳平穩才敢轉頭看向身側。
睡醒的小青蛇乖乖地趴着,被注意到後歡快地游到宋觀清腿上,身子一歪露出淺色的腹部,尾巴尖順勢勾上了宋觀清手指。
宋觀清盯着小蛇看了片刻,抓住了小蛇的尾巴,摁上了尾部處明顯不同的兩塊鱗片。
小蛇抖了下想抽回尾巴,奈何力量懸殊敵不過宋觀清,嘗試幾次無果,讨好地湊到宋觀清手邊,吻部蹭了蹭。
如果小蛇真的有人類的智慧,那麽剛才她如此冒犯的舉動應該會惹惱了它,沒有任何反應只能說明昨晚的一切不過是更加真實些的夢境。
得到了證明似的,宋觀清猛松了一口氣,捧起小蛇摸了摸。
她想大概是喝了酒,昨夜又被柳雙說的黑蛇影響,才做了奇奇怪怪的夢。
一切都是夢。
好真實的夢。
聖上的旨意很快通過內侍省傳達到宋觀清手中,一分不少的錢倆和召集周邊工匠的诏書,以及一支護送她們回清河縣的軍隊。
把東西妥帖的收好,宋觀清前往柳府拜別了柳學士,再次感謝柳學士的幫助,并誠心邀請來年春天來清河縣賞山游水。
天氣嚴寒人們熱情不減,除夕臨近人們臉上洋溢着對來年的期盼。
京城的除夕自然是熱鬧非凡,宋觀清卻沒駐足欣賞的閑情,清河縣的水利工程一直是壓在她心頭挪不開的擔憂。
兩日後一切整裝待發,一條蜿蜒的車隊從京城離開,前往白茫茫的山道。
柳雙告別家鄉的前幾天情緒蔫巴巴,同她狀态相同的小青蛇變得更加嗜睡,一天中能醒來的時間不過睡前找尋宋觀清身上哪兒窩着舒服。
車隊有軍隊保駕護航,比來時走山路要放心的多,一般山間小偷小摸的匪徒看到軍隊輕易不敢上前,省去了不少麻煩。
軍隊的領隊叫戎卿雲,是個身材健碩的女人。人雖話不多,但做事幹淨利落,宋觀清很喜歡跟這樣性格的人做事。
某次留宿驿站偶然跟戎卿雲聊上幾句,漸漸交際多了關系熟絡了起來。
側窗敲響,戎卿雲的聲音穿過車廂隔板傳來,“前頭沒驿站,但有個村莊可以歇腳。”
宋觀清扯過毯子蓋住躺在腿上呼呼大睡的小青蛇,拉開側窗入目是戎卿雲身後銀裝素裹的連綿山脈。
“今晚就是除夕夜了吧。”宋觀清哈出的熱氣成了一團白霧,“去村莊歇腳,讓大家好好休息一晚吧。”
傍晚時分車隊抵達了一個大小中規中矩的村落,村長得知消息親自前來迎接,距離官道不遠的村落時常會接待來往歇腳的旅客,所以很快備好了休息的屋舍。
村長是個身材幹癟的老婦人,渾濁的眼白微微發黃,拄着拐杖走路慢吞吞,口齒卻異常清晰三兩下指揮村民幫忙。
宋觀清多給了村長些銀子,拜托她招呼人給大家夥燒炖帶肉的熱菜。
人們總是注重團圓的節日,獨自一人時難免會心生悲傷,宋觀清能做的只是在除夕夜讓大家夥熱鬧熱鬧驅散寒意。
“大人您放心,村裏還有好些自家釀的米酒,不醉人,不耽誤事的。”村長接過錢熱情道。
月亮高懸,樹影婆娑,升起的篝火驅散寒意。村裏安排了不少夥食,大家夥圍繞着火堆邊吃邊喝,暢談着家鄉趣事,隐晦表達對家人的思戀。
宋觀清找了快幹淨的地方坐下,接過了柳雙遞來的肉串,聽她感慨道,“你知道臨行前母親跟我說了什麽嗎?”
火光在宋觀清眼眸中跳動,注視柳雙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她說讓我在清河縣學學如何靜心,怎麽樣行為處事。”柳雙晃了晃腳尖,“其實我知道我身上有很多需要改正的缺點,母親時常教導的我很多道理。”俏皮擠了下眼,“我面上像是聽進去了,實則心裏一點不贊同她的觀點。”
“你已經很好了。”宋觀清認真道。
“真的嗎?”柳雙抿了抿唇,“你別是安慰我的話。”
“如果你的目标是入朝當官,确實不達标。”聽了她話的柳雙肉眼可見低落下來,宋觀清拍了拍她肩膀,笑道,“但你能做到的,她們未必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