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太子選妃 杳杳...在胡說些什麽(萬……
第23章 太子選妃 杳杳...在胡說些什麽(萬……
皇宮坤寧宮
皇後滿意撫了撫發鬓, 才微微扭頭朝巧玉吩咐道:“你去東宮走一趟,請太子下了朝後過來一趟。”
永平帝倚重太子,朝中大半事務皆交由太子處置, 若非初一十五, 太子并不每日都來坤寧宮請安。
巧玉聞言立即躬身退出坤寧宮,轉頭朝東宮而去。
與此同時, 皇後的奶嬷嬷鄭嬷嬷親自捧了茶盞上前笑道:“老奴瞧着,娘娘今兒個心情不錯。”
聞言, 皇後唇邊笑意愈發明顯, 伸手将鄭嬷嬷手中茶盞接過,先漱了口, 又從一旁伺候的宮女手中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角,才抿唇笑道:“明安這孩子大了,也是時候成家了。”
鄭嬷嬷是她的奶嬷嬷,與她情同母女,二人之間自然是沒甚不能說的, 因此她也并不瞞着鄭嬷嬷。
乍一聽此話, 鄭嬷嬷先是一怔, 随後喜上眉梢道:“娘娘此話當真?”
要知道她們太子殿下哪兒哪兒都好, 就是每每一提這正妃的事兒,就三緘其口, 娘娘哪次不是铩羽而歸,如今看來, 這事兒是要成了?
“本宮何時騙過你?”皇後莞爾,心下雖是高興,卻也小心叮囑道:“此事尚未有定論,切莫出去胡說。”
鄭嬷嬷哪兒有不同意的, 歡歡喜喜地哎了一聲,才躬身将銅盆帕子等物件兒端了出去。
用過早膳,皇後便命人将這朝中年紀合适的女郎名單拿來翻看,又過了半晌,才終于聽見外間傳來一陣腳步聲,接着便是巧玉小心進來通禀道:“娘娘,殿下來了。”
話音未落,便見太子轉過屏風,優雅踱步至皇後面前,依着規矩行了禮,溫雅道:“母後。”
“明安。”皇後擡眸一笑,随手将名單放下,起身至太子身邊噓寒問暖一番。
見狀,太子牽起唇角,微微笑道:“母後喚兒臣前來,可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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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問倒是叫皇後想起正事來,思及昨日永平帝篤定的神色,不由得試探道:“明安...可是有了心儀的女郎?”
似是不曾料到皇後竟會問起此事,太子神色一頓,才回眸道:“母後問這作甚?”
皇後默然,她慣來了解太子,既是沒有一口否決,那便是有了,随即愈發溫聲道:“古語有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如今在政事上得你父皇稱贊有加,可這終身大事,遲遲未有着落。”
聽聞皇後此話,太子眸中光華流轉,微微勾了勾唇,意味不明道:“但憑母後安排。”
太子既然已經同意,皇後便做主将柔妃與張昭儀都請到了坤寧宮,至于文貴妃,雖然楚王癡傻,可明面上也不好厚此薄彼,也就一并請了過來。
而另一邊,容昭親自跟着禦前的太監總管康祿往崔府去。
依着太後的意思,本是打算将賜婚懿旨由慈寧宮直接送去崔家,可容昭心中總膈應着昨日的事,這才特意央了太後,親自去禦前讨了這道永平帝親書的聖旨來。
途中,康祿心中也是屢屢嘆氣,這容昭郡主真是被嬌慣得不知天高地厚,這傳旨賜婚的事兒,她作為女方,怎好親自去夫家?
可容昭郡主向來得太後恩寵,又有聖上在背後為她撐腰,自己區區一個掌印太監,也不好說什麽。
只是容昭到底也算是他看着長大的,終歸忍不住提點了兩句道:“郡主此行,可是有何要事?”
見容昭目光望來,康祿又斟酌着道:“依着咱們大祈的規矩,慣來是沒有女方上男方的道理。”
話音甫落,便見容昭眸光泛冷,輕輕勾起唇笑道:“康大監想說什麽,本郡主心中知道,只是我身為大祈郡主,能纡尊降貴親上崔家,如此恩典,他們當感念在心才是。”
聞言,康祿便知她什麽話也聽不進去,自己乖乖閉上嘴,省的惹上麻煩。
不多時,賜婚的儀仗便到了崔家門口。
崔府衆人早在儀仗從宮門出發時便已然收到消息,由崔慎領了崔家衆人,早早擺上香案,齊齊跪在院中。
康祿目光從崔家等人身上掃過,才不慌不忙展開聖旨,尖着嗓子念道:“崔家之子崔硯,才德兼備,容昭郡主溫婉賢淑,...,擇良辰完婚,欽此。”
說完,t才滿臉笑意地雙手将聖旨遞給崔慎道:“老奴便先恭喜崔老,恭喜崔郎君了。”
另一邊,容昭郡主自打見到崔硯的那一刻,目光便牢牢黏在崔硯身上,再未挪動半分。
見狀,崔慎恭敬将聖旨接過,吩咐下人捧去祠堂放好,才回首對容昭笑道:“郡主光臨,實是崔家之幸,季玄,你便帶着郡主在院子裏多轉轉吧。”
“是,祖父。”崔硯目不斜視,依舊垂着眸子輕聲應了。
見狀,容昭郡主眸中眷戀更深,她真是愛極了他這副清冷矜貴的樣子。
不遠處,崔夫人眸中隐下一絲擔憂,面上極快挂上笑意上前兩步至容昭面前道:“郡主今日倒是來得巧,前些日子我剛得了兩盆牡丹,恰恰便在今晨開了,可要季玄帶您去瞧瞧?”
聞言,容昭雖是不喜崔夫人,眸中卻也帶上兩分雀躍,頗為期待地望向崔硯。
崔硯并不看她,只垂了眸子克制道:“郡主請。”
他反應冷淡,容昭卻也不在乎,由崔夫人領着,二人往後花園而去。
待人走後,崔慎才笑着對康祿道:“大監一路辛苦,還請進去喝盞茶稍作歇息。”
康祿一笑,連忙婉拒道:“喝茶卻是不必了,太後與聖上還在宮中等着咱家回話呢。”
話音剛落,崔慎身後的管家立即會意遞上一個荷包,康祿也不推拒,都是見慣了的流程,若是他不收,反倒不美。
依着慣例将荷包收下,康祿才上前兩步,湊至崔慎耳旁道:“崔老,太後與聖上說了,崔郎君年少氣盛,容昭郡主又金尊玉貴的,難免有些摩擦。”
“只是,武義王一生忠心耿耿,他留下的遺孤萬萬不可怠慢了去,郡主若有不妥,還請多勸勸崔郎君。”
崔慎渾濁的眼珠極快閃過一抹暗色,面上卻更加賠了笑道:“老臣省的了。”
說罷,又親自将康祿送走,轉身時才漸漸隐去笑意,同崔由一道進了書房。
房中,父子二人相對而坐。
“父親!皇家未免欺人太甚!”崔由皺眉道:“那康祿是什麽意思您不會不知!”
什麽多勸勸崔郎君,言下之意,便是要他們整個崔家,将這位郡主好好供着。
見崔由反應激烈,崔慎将手中茶盞重重放下,沉下眸子道:“恪平!”
崔由被這一聲冷喝一震,這才恍若初醒,回過神來道:“兒子無狀了。”
崔慎擡起眸子,渾濁的目中閃過一絲愧疚與力不從心,嘆道:“是我無用,才叫季玄受了如此委屈。”
崔由一驚,連忙皺眉道:“父親這是說的什麽話,崔家能至如今這個地步,都是多虧了您。”
崔慎一陣沉默,良久,才道:“今日康祿雖是存了提點之心,只是如何做,卻是看咱們崔家,你且去告訴阿婉,待郡主進府以後,衆人都要好生敬重。”
他口中的阿婉,正是崔硯母親王婉,如今崔家的當家主母。
“是,兒子知道了。”崔由垂眸,崔慎此意,無非便是将容昭郡主尊着敬着,至于旁的,那便是一概沒有了。
“行了,你且下去歇着吧。”崔慎擺擺手。
崔由依言退下,只是轉身踏過房門時,不經意瞥見崔慎整個人獨坐在圈椅中,盡顯老态。
他父親枭雄一生,何時有過此種老态龍鐘的時候?
房門随着崔由的踏出被重重關上,崔慎整個人隐在暗處,目光淡淡掃過桌案上的麒麟踏雲鎮紙。
這還是當初虞歸晚将将學會雕刻時為他刻的,筆法稚嫩卻滿含心意。
崔慎伸出手,将鎮紙捏在手中細細把玩,良久,才将其放回桌上。
眸中閃過一絲遺憾與愧疚,說到底,終究是他對不住兩個孩子,只是他坐在這個位置上,便不得不考慮諸多。
與此同時,皇宮坤寧宮
文貴妃,柔妃,張昭儀得了信皆緊趕慢趕到了坤寧宮。
“既然你們到了,本宮也就不滿你們了。”皇後端莊一笑,目光優雅掃過三人,繼續道:“如今幾個皇子都大了,聖上有意為他們選妃,讓本宮來問問你們的意思。”
柔妃向來是個心思活泛的,聞言便心下一動。皇後此舉無非便是要為太子選妃,如今齊王也到了時候,若是能搭上這股東風...
思及此,柔妃頭一個笑道:“咱們幾個哪兒有什麽主意,單憑娘娘吩咐罷了。”
說完又試探性問道:“娘娘可是為太子殿下瞧好了太子妃的人選?”
皇後淡淡瞥她一眼,也不與她計較,只唇邊笑意隐去幾分道:“太子妃是誰,終歸要看明安自己的意思。”
聞言,柔妃心中更喜,即使如此,那她便要好好為齊王挑選個賢內助,以助他成就一番大事。
文貴妃向來不喜柔妃這般汲汲營營的樣子,見狀便冷哼一聲道:“呵——這為太子選妃,柔妃倒是格外積極。”
被她一刺,柔妃面上笑意一僵,回眸便不無惡意道:“咱們這做母親的,無非便是關心孩子的婚姻大事罷了,不像文貴妃,楚王天真,倒是隐去了這些煩惱。”
此話一出,便聽鳳座之上的皇後狠狠拍了桌案,皺眉道:“柔妃!慎言!”
楚王癡傻在宮中不算什麽秘密,可到底是皇子龍孫,絕不是這些妃嫔拿來吵嘴的話頭。
見皇後沉怒,柔妃只得悻悻住了嘴。
文貴妃面色也一片冷凝,楚王就是她心口的一根刺,觸之生疼。
事情演化至這般,皇後原本的好心情也沒了大半,只斂了眸色問張昭儀道:“張昭儀,聖上的意思是,趙王雖是不急,卻也可先相看着,你如何想?”
張昭儀慣來是個恭謹的,聞言便輕輕點頭,道全憑皇後做主。
既然如此,皇子選妃這事兒便定下來,于五月底在秀蕊宮辦了百花宴,請各家适齡的女郎們皆入宮觀花。
同時,又着宮廷畫師于今日開始,下到各官宦貴胄家,将适齡女子的畫像依着規矩畫了,一道送進宮來。
東宮中,太子下了早朝便靜靜端坐在書房內,清雅的側臉慵懶照在陽光下。
月明與霧隐等人靜靜侍立在側。
此時,太子面前的桌案之上整整齊齊陳列了十數條長鏈,或金或銀,甚至還有散發着溫潤之意的玉質鎖鏈。
月明與星流對視一眼,皆不敢出聲,小心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自宮宴之後,太子面上不顯,實際心情可算不得好,就連周身的氣壓都低了幾分。
昨夜回到東宮,更是吩咐匠人連夜打造出這些鏈子來,還需得無一處不精美。
太子如玉的手指從一條條鏈子上劃過,随手撿了一條玉質的鎖鏈捏入指腹,口中溫雅道:“東西可都送去了?”
月明躬身行禮,屏息道:“回殿下,依着規矩交由虞世子轉交。”
太子聞言垂眸,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才又道:“母後那邊怎麽樣了?”
“娘娘方才喚了文貴妃等人前去,現下已是吩咐畫師們前往各府畫像,至于不在京城的人家,也會快馬加鞭将畫像送回。”
太子輕輕“嗯”了聲,才道:“都下去吧。”
“是,殿下。”
二人躬身退出書房,至門口時才堪堪轉身将房門掩上。
內室之中,太子瞧着面前的一列鎖鏈,腦中驀然回想起虞歸晚纖細好看的腳踝來,唇角不自覺地勾起,愈發摩挲着指腹中的玉琏,口中低喃:“杳杳...”
這廂,鎮國公府中,虞歸晚将将用過午膳,便聽得母親跟前的冬雲前來通禀:“郡主請女郎過去一趟。”
虞歸晚聞言一怔,只覺背後的傷口還有些隐隐作疼,只是也來不及多想,伸手一擡便要起身。
汀煙見狀,連忙上前扶了她道:“女郎可小心些。”
“無妨。”虞歸晚不在意地擺擺手,随手套上一件靛藍色的罩衣,随意扭頭問道:“母親此時喚我,所為何事?”
她昨晚才挨了打,按理說,就是衡陽郡主不來瞧她,也不會輕易讓她走動才是。
見虞歸晚披了罩衣便往外走,冬雲飛快打量了她一眼,才有些為難道:“女郎...還是上些妝罷。”
聞言,虞歸晚腳步一頓,略有些疑惑地回眸:“不是說母親喚我麽?”
自己家裏,難不成還要盛裝出席?
眼見不得不說,冬雲才垂下頭道:“是宮中的畫師來了,說是要為您畫像。”
畫像?虞歸晚眉頭微蹙,随即想到一個可能性,有些不敢置信地擡頭道:“可是太子殿下要選妃了?”
宮中畫師會至王侯家為女郎畫像,向來便只有兩種可能,那便是選秀,或是儲t君娶妃。
如今永平帝年紀不小,早已多年不曾選秀,更何況帝後伉俪情深,定是不可能在如今這個時候重啓選秀,那便只能是——太子娶妃。
再一思及今晨太子送來的那木匣子,虞歸晚心下更是沉了幾分。
見虞歸晚回過神來,冬雲小心給汀煙使了個眼色,勸道:“女郎,畫師已是在等着了,奴婢伺候您上妝吧。”
虞歸晚不悅道:“不必了。”
只是不上妝便罷,這頭發怎麽也是要梳的,便由汀煙為她绾了個極簡單的發髻,随即便擡步往靜瀾苑而去。
冬雲哪能不知道虞歸晚的脾氣,這一瞧便是與太子殿下別着氣呢。
雖不知就裏,冬雲仍是心下一嘆便快速跟上虞歸晚的步子。
鎮國公府向來疼寵虞歸晚,因此東風苑與靜瀾苑分別是後院最中心且最大的兩個院子,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虞歸晚等人便到了靜瀾苑。
尚未走進,就瞧見冬淩俏生生地立在院前候着,見她們走近更是小跑上前道:“女郎,畫師已等了有一會兒子了。”
虞歸晚輕輕嗯了一聲便擡步進去,只見衡陽郡主正優雅端坐在桌邊,見狀含笑對一旁的畫師道:“來了。”
聞言,虞歸晚乖巧上前行了個禮,又照例與畫師寒暄幾句,才到屏風前坐下,對畫師颔首示意。
這畫師本姓孫,算得上是宮中禦用的老畫師,按理說也是經驗豐富,此刻瞧着虞歸晚卻是犯了難。
見畫師遲遲不動筆,衡陽郡主才輕聲道:“可是不妥?”
孫畫師連道不敢,略微斟酌才道:“郡主恕罪,虞娘子姿容出衆,饒是老奴用盡畢生技藝,只怕也畫不出萬分之一的神韻。”
尋常來說,這官宦之家的女郎無一不是使了銀子來讨好畫師,以求将自己畫的更美一些。
可這虞娘子不過是未施粉黛,随意坐在那處便是美到了極致。
自己只恨學藝不精,才不能将美人姿态盡數現于畫上。
見孫畫師竟是因此不動筆,衡陽郡主懶懶笑了一聲,才悠悠對孫畫師叮囑道:“原是多慮了,您就這般照實了畫便是,至于旁的,一概不論。”
話音甫落,冬雲便照舊遞上一個薄薄的荷包,雖是分量輕,可仔細一摸便知,其中塞的只怕是銀票。
尚且不待孫畫師悟出個中緣由,衡陽郡主便又道:“杳杳這丫頭,向來也不愛戴些釵環首飾,孫畫師也不必過多潤色。”
點到為止,孫畫師哪兒有不明白的,打眼瞧了眼對面正百無聊賴的虞娘子,心下暗道,衡陽郡主這是要叫自己往平庸了畫。
宮廷中浸淫數十載,孫畫師還有何陰私不曾見過,聽衡陽郡主如此吩咐,心下便有揣測,只怕這虞娘子于太子妃之位無意。
因着衡陽郡主的吩咐,原本需要大半日才能畫好的畫,僅僅一個時辰便畫完了,就連孫畫師都扼腕,這幅畫真是他畢生畫作的污點,可衡陽郡主與虞歸晚卻是頗為滿意。
畫中人雖也算得上頗為美貌,可卻少了幾分靈動,瞧着便黯然失色。
孫畫師小心将畫收好,便向衡陽郡主告辭。衡陽郡主微微點頭,“有勞孫畫師了,冬雲,送送畫師。”
說罷,冬雲立即會意,連忙躬身将孫畫師送了出去,又往其手塞了個分量不輕的荷包,笑道:“有勞孫畫師,這是郡主請您吃酒的。”
孫畫師一怔,這...方才不是給過了麽,只剛一擡眸,便見冬雲眸中的深意,連忙将荷包收下,這才轉身離去。
靜瀾苑中,衡陽郡主瞧着懶懶趴在貴妃榻上的女兒,輕輕走至其身前坐下,輕聲道:“如何?這背可還痛?”
問完,便覺心下悔矣,盡管她刻意收了手上力氣,卻也不曾料到虞歸晚的肌膚竟是這般嬌氣,只這一鞭,瞧着便傷的不成樣子。
虞歸晚一瞧衡陽郡主的神色便知她心中擔憂,故意嬌嬌道:“阿母真真小瞧了女兒,便是這點傷處,女兒就是再受十鞭也傷不了我。”
“瞧你!”衡陽郡主伸出手輕輕點了點虞歸晚的額頭,又吩咐田嬷嬷道:“去将小廚房鎮着的杏仁冰酪端來,記得往其中化一枚二妙丸。”
田嬷嬷連忙應了退出靜瀾苑。
正趴着的虞歸晚一聽“二妙丸”三字,頓時覺得口中泛着一陣苦意,忍不住哀哀喚道:“阿母,我真的一點都不疼,您可別給我吃那二妙丸,真的太苦了。”
瞧虞歸晚一張小臉皺巴巴的,衡陽郡主沒好氣道:“苦些才好,看你往後還敢不敢做那等子不動腦子的事兒。”
虞歸晚一聽,癟了癟嘴複又趴了下去,又聽衡陽郡主冷不丁問道:“你可知,太子對你是何用意?”
這麽些年,太子妃之位皆是空懸,沒道理這麽巧,昨日剛在宮中撞見太子與杳杳,今日宮中便來了畫師要畫像。
思及此,衡陽郡主唇邊的笑意漸漸冷了下來。
這不提還好,一提虞歸晚便又想起今日的那個匣子,忍不住一個哆嗦。
口中弱弱道:“我不知道。”
衡陽郡主一聽,柳眉一蹙:“不知道?”
虞歸晚點點頭,掰着手指道:“之前為着崔硯,女兒确是有意接近過太子殿下,不過也就幾回而已,後面...”
似是不知如何描述,虞歸晚撓了撓頭,才有些不确定道:“後來太子殿下便總說些意味不明的話。”
聽虞歸晚這般說,衡陽郡主心中咯噔一下,如此說來,太子對杳杳似乎真有兩分情誼。
思及此,衡陽郡主一雙柳眉頓時擰成了麻花,依着她的打算,自然是為杳杳尋一個人品相貌俱佳的郎君,二人恩恩愛愛過完此生。
太子蘇闌亭,無論人品還是相貌皆太過出衆,且心思深沉,就自己這個女兒,決計不是他的對手,若真是嫁去東宮...
見衡陽郡主滿面憂愁,虞歸晚這才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安撫道:“阿母放心,太子殿下已有心意的女子,向來定是不會選女兒。”
更何況,那日太子親眼瞧見她對崔硯做的事,堂堂太子,怎麽會選這樣的一個女郎作為太子妃。
聽她說的篤定,衡陽郡主稍稍放下心,只是出于謹慎,依舊多問了一嘴,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虞歸晚眨眨眼,歪頭道:“殿下喜歡的女子,小字應是昭昭。”
見衡陽郡主不解,虞歸晚這才努力回想起那封信的內容,默道:“昭昭...雲間月,此意...此意什麽來着?”
“此意寄昭昭?”衡陽郡主面色頗為難言。
“對!”虞歸晚驚喜道:“阿母怎麽知道?”
說罷,又嘿嘿兩聲道:“阿母可知這京中,哪家女郎的小字是昭昭?”
衡陽郡主此時恨不得自己就地昏過去,瞧着虞歸晚嬌嫩明媚的小臉,心中無比後悔。
她當初怎麽就偏偏嫁了虞山這麽個蠢木頭,才生下虞歸晚這個小木頭。
略咬了咬牙,衡陽郡主才道:“這是太子對你說的?”
虞歸晚點點頭,保證道:“阿母放心,女兒記得真切,您就別擔心了。”
衡陽郡主深吸了幾口氣,才神色複雜地對虞歸晚道:“此話的意思,便是你是他的心上人。”
話音甫落,便聽得旁邊撲通一聲,接着便是虞歸晚倒抽了一口冷氣的聲音:“什麽?”
待從靜瀾苑回到東風苑,虞歸晚趴在榻上思來想去,終是忍不住道:“汀煙,你去将那個盒子拿來給我瞧瞧。”
汀煙正忙着手上的活計,聞言忍不住問道:“什麽盒子。”
“就是今晨阿兄院中送來那個。”虞歸晚道:“我讓你尋個瞧不見的地方放着那個。”
這麽一提醒,汀煙立即便想了起來,快步去将匣子捧了出來,捧至虞歸晚面前。
虞歸晚将匣子接過,将那信取出來瞧了又瞧,恨不能将那字瞧出一個洞,又不甘心道:“你去給我尋本字書來。”
汀煙心下奇道,自家女郎這是轉了性子了,竟是好學起來了,腳下卻飛快去府中的書庫将字書取來。
待虞歸晚捧着字書将确認了信上意思後,才怔然跌坐在床上,完蛋了,天塌了。
汀煙見虞歸晚一臉心如死灰的表情,忍不住道:“女郎,這是怎麽了?”
不怪她忐忑,實在是,虞歸晚這一系列的舉動太異常了。
虞歸晚閉目不言,良久,才睜開眸子道:“你去書房給我取筆紙來。”
汀煙聞言,一雙眸子皺的更緊,多稀奇啊,女郎竟然主動要筆紙,當即便道:“女郎,您可別吓汀t煙。”
虞歸晚緩慢轉了轉眼珠子,心如死灰道:“你還是快些吧。”
若是慢了,太子真瞧上她了可怎麽辦。
見她如今,汀煙連忙将紙筆取來,甚至在床榻上貼心地支了個小桌子供她寫字。
虞歸晚提筆想了片刻,幾乎是毫不猶豫在紙上落筆,約莫寫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将紙從桌上拿起來吹幹,又複讀了一遍,确認沒什麽問題後,才将紙折好裝進信封中,叮囑汀煙道:“你将這封信交給阿兄...算了,你還是去請阿兄來一趟吧。”
虞雲清一回府中便聽聞今日畫師來過的消息,正要往虞歸晚處去,便瞧見來請他的汀煙,順勢一道回了東風苑。
內室中,虞歸晚每隔幾息便要擡頭望着門口,終于是将虞雲清盼了回來。
見他進來,虞歸晚忙不疊抱着虞雲清的胳膊撒嬌道:“阿兄——”
虞雲清見她這般作态,伸手觸了觸她面頰,便溫潤笑道:“又有何事求我?”
“阿兄怎得這般說話!”虞歸晚癟了癟嘴,幾乎立刻便讨好道:“阿兄可否幫我送封信給太子殿下。”
虞雲清聞言一怔,扭過頭仔仔細細在虞歸晚面上掃視,正色道:“太子?你給他送信做什麽?”
往日他雖是幫太子遞了幾次東西,可那是君臣之義,不得已而為之。
若是他二人一來一回,那個中意思可就變味了。
虞歸晚無辜地眨了眨眼,嬌嬌道:“阿兄放心,我這信便是叫太子殿下往後不要再往府中送東西了,于他于我都不好!”
她說的正義凜然,虞雲清蹙眉瞧了她半晌,見她眸中一片澄澈,便道:“将信拿來給阿兄看看。”
“阿兄!”虞歸晚氣道:“阿兄怎能瞧旁人的信,這可不是君子所為。”
再說了,她也是要面子的!
好說歹說一番,終歸是叫虞雲清同意将那信幫她送了出去。
自打那信送出後,虞歸晚便一直提着一顆心,生怕太子那邊又整出什麽幺蛾子,更怕因此為鎮國公府惹出事端。
好在一連過了幾天,直至她身上的傷好了大半,日子都依然平靜無波,虞歸晚才漸漸将此事抛于腦後。
待後背上的鞭上結痂脫落,看不出一絲痕跡,虞歸晚才朝裕陽長公主府、鐘府等各處遞了帖子,約了手帕交們一道出門小聚。
建京天香閣內,虞歸晚正小口小口挖着蜜糖酥山吃,一旁的長平見了,沒好氣道:“你倒是好胃口。”
虞歸晚擡眸,頗為好脾氣地笑笑,伸手将杏仁冰酪推至她面前,賠罪道:“好長平,這是你最愛的杏仁冰酪,你忍心一口不吃麽。”
長平幽幽望了她一眼,輕聲道:“你可知為了你,我挨了多大的一頓打。”
“五天!我整整在榻上躺了五天!”
說着,長平便欲哭無淚地望了望天,當初虞歸晚說的信誓旦旦,她還以為虞歸晚胸有成竹,沒想到整出那麽一檔子事兒來。
聞言,虞歸晚心中愈發愧疚,立即便保證道:“将來你闖了禍,便往我身上推,就算我還你這次的人情。”
說話間,目光觸及到長平面前的冰酪,又補充道:“今日你們便敞開了吃,都記在我賬上。”
一旁的儀清沒空見二人耍寶,伸出手敲了敲桌面便道:“行了,舊事不提!”
她當時便覺得這二人蹊跷,沒想到竟是捅出這麽大個簍子來,好在其他人不明就裏,此事也算是無甚影響。
長平和虞歸晚聞言,皆老老實實用着面前的冰碗子。
紀迢迢道:“你們可聽說了,京中這些日子,為着太子選妃的事兒,真真是熱鬧極了。”
提及太子選妃,虞歸晚捏着勺子的指頭一顫,随即同衆人一起望向紀迢迢。
見狀,紀迢迢一怔:“你們都不知道麽?”
幾人皆是默言,長平與虞歸晚二人各自在府中養傷,儀清為着相看一事也是被靖安王妃拘在家中,至于鐘令嘉,更是別提了,日日皆被鐘幼安找麻煩。
紀迢迢見她們一無所知,頓時來了興致,湊近了道:“光是姒家那個姒雲琚,便卯足了勁兒宣揚她那個第一才女的名頭。”
“這些日子,霓裳坊和天工閣的衣裳首飾都快賣斷貨了,一個個都想盡辦法在百花宴上出彩。”
“還有那戶部尚書家的三娘子,聽說給畫師塞了不少銀子,以求能将她畫的更美些。”
一番話說完,不料幾人皆是興致缺缺,紀迢迢忍不住道:“你們不覺得有趣麽?”
話音未落,她又來了興致道:“你們說,這太子妃之位,最後會花落誰家?”
聞言,虞歸晚頓覺手中的冰酪都失了些滋味,随手将勺子放回盞中,小聲道:“管她是誰,總歸不會是我。”
說完,仿佛給自己信心般,心中默念道,一定不會是她。
長平擡頭望了眼對面的虞歸晚,面色一時有些糾結,腦中不期然便想起那個夜晚,月色之下,太子清冷道出的那句:“若孤說,孤對她有意呢?”
儀清注意到長平糾結的表情,輕聲道:“怎麽了?”
“沒什麽。”長平暗自将這句話吞回腹中,随意找了個借口道:“不過是吃多了冰,有些肚子疼罷了。”
一行人用完膳,便相攜往樓下去,長平口中嚷嚷着定要去瞧瞧霓裳坊新上的衣裳。
怎料剛至樓梯口,便瞧見樓下恰巧站着一行人,為首者一身雪色錦袍,頭戴金色蓮花冠,長長的流蘇自蓮花冠兩旁垂至胸前。
虞歸晚見狀呼吸一窒,目光不期然地與太子目光相觸,卻見太子先她一步将眼神移開。
誰能想到,剛背後說完小話,扭頭便遇見正主。
衆人快速下了樓,才依着規矩至太子面前恭敬一禮,太子卻是不在意地擺擺手,唇角仍是噙着一抹清淺的笑,道:“不必多禮。”
随即便轉身拾階而上,就連眼角都不曾給過虞歸晚半個。
見狀,虞歸晚總算是放下心,只當是那封信起了作用。
這頭虞歸晚等人沒踏出兩步,便有身穿绛紫色衣袍的郎君連忙跟上,慌亂中張口喊道:“儀清郡主。”
衆人停步望去,便見紀方夷匆匆而來,原本端方的臉頰微紅,待見過禮後,才頗有些不好意思道:“郡主,上回的事,還請莫要放在心上。”
說完,又從袖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匣子道:“不知你們女兒家喜歡什麽,小小心意,就當做賠禮,還望郡主莫棄。”
儀清也不忸怩,嫣然一笑,玉指微點便接過匣子打開,其中正放着一枚桃花花钿。
“這花钿倒是別致,紀郎君有心了。”儀清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花钿,随後啪嗒一聲将盒子關上。
紀方夷見儀清喜歡,總算是松了一口氣,這才轉身跟上太子的隊伍。
而被忽略在一旁的親妹妹紀迢迢疑道:“他方才...沒瞧見我麽?”
鐘令嘉端莊一笑:“只怕是我們這些,都未入紀郎君的眼。”
“行了你們。”儀清輕輕嗤笑一聲,便擡步往外走去。
不成想,一旁卻忽然傳來嬌媚女聲道:“季玄哥哥,這天香樓的桂花軟酥醪可是一絕,今日你一定要嘗嘗。”
天香樓頂樓,沈淮序對着即将推門而入的紀方夷道:“你母親為你挑的妻子人選,竟是儀清郡主?”
紀方夷垂眸一笑,對紀方夷嗤道:“休要胡說,若是傳出去,未免傷了女兒家名節。”
沈淮序不屑冷嗤一聲,也就紀方夷像極了他那一板一眼的祖父,無趣地很。
轉而對太子道:“我可聽說,宮中為了您選妃,可是熱鬧的很。”
太子把玩着茶盞的手一頓,輕聲一笑,并不作答。
見狀,沈淮序湊近太子,頗為混不吝道:“殿下,看在我多年忠心耿耿的份兒上,您能不能給我透個底,這些女郎,可真有您心儀的?”
太子微微擡眸,腦中卻突然浮現出虞歸晚那張格外肆意嬌媚的小臉。
思及前些日子她送來的那封信,太子眸中深色愈濃。
當日他剛至書房,月明便将送出去不久的匣子捧回,說是鎮國公府的世子爺送來的。
太子将其打開,便見其中赫然放着他送去的那根金鏈子,以及一封帶着海棠花的信箋,一瞧便知是女兒家用的。
他打開信輕輕一掃,便見其上歪歪扭扭的寫着:“殿下,我本豬油蒙了心”
“當日我為氣崔硯,不知死活地湊至您身前喚您太子哥哥,實在罪該萬死。”
“如今我t已痛改前非,殿下與我乃是雲泥之別,您高潔如天邊月,還請莫要與我一屆小小女子計較,往後臣女定當敬之重之。”
“聞殿下好事将至,臣女願殿下得覓佳偶,此生順遂。”
“另,臣女心中已有他人,此生難改,願殿下成全。”
目光觸及匣子中孤零零的一根金鏈子,太子眸光一頓,随即面上笑意更甚,如玉的指尖輕輕将那鏈子勾起,語氣如情人間的呢喃:“杳杳真是...說些什麽胡話。”
只是小兔兒不乖,可要耐心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