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當牛做馬的上門女婿 二十二 黑暗……
第22章 當牛做馬的上門女婿 二十二 黑暗……
黑暗之中, 衆人看不清楚吳德到底傷着了哪兒。
白婷兒如此害怕,是因為有血噴濺到了她的臉上,并且她眼中如山一般偉岸的男人轟然倒在了地上就再也沒有了動靜。
她撲了過去,試圖将人扶起。
白珠兒吓得魂飛魄散, 渾身都在瑟瑟發抖。
白滿平聽到院子裏的動靜, 打開門出來。
開門的吱嘎聲驚醒了白珠兒, 她像是被燙着了一般将手裏的菜刀啪一聲遠遠扔在了地上, 往後退了好幾步, 蜷縮着蹲下。
“不關我事, 是他先要傷害我的。三更半夜把我往外拖,誰知道他要做什麽?爹,你要幫女兒做主啊,這個姓吳的不是好東西,白婷兒更是毫無人性, 居然連親妹妹都害, 我不知道外頭有什麽在等着我……要是我不動手,倒黴的就是我了。”
她第一回砍人,整個人都吓壞了,此時渾身發抖,口中語無倫次,到底說了些什麽, 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白滿平睡得昏昏沉沉, 還以為是姐妹兩人又在吵,壓根兒也沒聽白珠兒的念叨, 黑漆漆的也看不清院子裏的情形,他張口就訓斥。
“大晚上不睡,你們到底在鬧什麽, 再這麽搞,全都給我滾出去!他娘的,一個個都是讨債鬼,老子白天要幫你們斷官司,晚上還不得消停……若早知道你們一個個都不孝順,當初你們生下來時就該直接掐死。”
白婷兒推了半天,地上的男人沒反應,她伸手摸到男人肩膀處和胸口處是濕的……兩人剛剛從床上爬起來,不可能有水。所以,這些濕的只能是血。
“爹!你快來看看t吳德,他好像……好像被砍死了……”
說到後來,聲音發顫。
白滿平愕然。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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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雲起也披衣起身,他也沒有想到白珠兒居然敢傷人……他只是覺得白婷兒夫妻做得太過,讓白珠兒有個防備而已。
院子裏衆人又驚又怕,就沒誰想起來去點個火把。當然了,也可能是他們不敢在這出了人命的當口摸黑在院子裏走動。
還是溫雲起點了兩個火把,靠近吳德。
此時吳德胸口一片濕潤,衣衫破了一塊,能看得到翻卷的皮肉。白婷兒看了一眼,不停地尖叫。
這麽大的動靜,白家的其他人一個接一個的起身,而左右兩邊鄰居的院子裏也有了動靜。
“出什麽事了?要不要幫手?”
白珠兒恍然回神,尖叫着喊:“不不不!不需要!”
她淚眼汪汪,撲到了白滿平面前,抓着白滿平的褲子喊:“爹,不能放人進來,不要讓人知道是我幹的……我不要坐牢,不要償命,狗剩還那麽小,我若是坐牢了,他肯定也沒活路了……”
溫雲起見狀,出言提醒:“你怎麽大晚上不睡,還跑出來砍人?”
白珠兒不傻,瞬間反應了過來,大吼道:“他們兩個想要把我拖出門去!外頭肯定有壞人在等着……”
白滿平和趕過來的鄰居一起去房子附近尋找,沒有發現任何疑點,随着得到消息趕來的人越來越多,有人提及天黑前在鎮上看到了陌生男人的事。
“估計是山民,穿得挺破,胡子拉碴的,臉上都是黑灰。好像是兄弟兩個,在那兒争執說新嫁娘接回去誰先圓房。”說話的是村裏一個年輕人,他即将要成親了,帶着未婚妻去鎮上買東西,順便請未婚妻吃油餅。
油餅生意好,衆人都說好吃,既然碰上了,那肯定是要買來嘗嘗的,就是要等一等,他就是等待的時候聽到了兩人這奇葩的交談。
“我是覺得兄弟倆娶一個媳婦這件事情很稀奇,也替那個即将嫁給他們的姑娘可惜,所以才多看了一眼。”
這兩個男人和白婷兒沒有一起出現,但白珠兒莫名就覺得他們是沖自己來的,她擡眼看向白婷兒,眼睛恨得充血:“二姐,什麽仇什麽怨?我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為何要這樣對我?”
白婷兒自然不承認:“你嚷什麽?我是想帶你一起去發財…… ”
“你放狗屁!”白珠兒方才渾身癱軟,這會兒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沖過去揪着白婷兒的頭發啪啪就是好幾巴掌,“大姐夫的銀子都已經花完了,你要上哪兒找去?”
她扭頭激動地跟衆人解釋,“白婷兒騙我說找到了大姐夫藏銀子的地方,讓我三更半夜出門和她一起去挖。我不信她,死活不開門,結果這個姓吳的踹門進去要将我拖走。好在我枕頭底下有刀,否則,你們都再見不到我了。”
說到後來,崩潰到大哭。
男人不在了,父親的态度不明,連親姐姐都算計他。一時間,白珠兒只覺得天都塌了,而自己又撐不起天,似乎只有死路一條。
她重新軟倒在地,頹然喃喃:“誰幫幫我?你們誰幫幫我呀?”
白婷兒被扯得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救出了頭發,發現村裏人都離她好遠,似乎是怕她,她這才想起方才白珠兒胡扯的話,急忙解釋:“我沒有害珠兒,她是胡說的,你們別信她!”
沒有人信。
村裏有幾個膽大的年輕人跑到村頭之外,發現那處果然蹲着兩個頭發和胡子都很長的山民,乍一看像野人似的,若不是早有預料,幾人非被吓着不可。只不過那二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山裏住久了,發現有人後,很快就消失在了小樹林裏,動作特別敏捷,幾人想追都追不上。
“跟山鬼似的。”
膽子小的聽了這番話都很害怕,看向白婷兒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懼意。
白婷兒再次解釋:“不關我事,我不認識他們。”
有村裏年長之人出言責備:“白氏,姐妹之間無論有什麽恩怨,都可以讓你爹做主,若是你爹不夠公允,完全可以請村裏的長輩出面。無論是誰對誰錯,你都不該招惹這種山民……他們山裏的那些野人,完全就是畜生,要是遇上荒年沒吃的,他們會把人也……”吃了!
這是真的。
白婷兒臉色發白。
她是前些年在鎮上認識了一個婦人,那人和她今年偶遇了幾次,兩人都覺得頗有緣分,忍不住便多聊了一些。聊了幾次後,婦人問她村裏有沒有那種六親不靠的孤寡女子,不分年紀,瘋傻了也不要緊……提供了消息後,婦人那邊把人帶走,會給她一筆謝禮。
白婷兒第一回聽說還有這種事,且給的酬勞挺豐厚。不過,小河村離鎮上很近,村裏的女子即便是瘋傻了,也有人出面照顧。所以,她只當是一件新鮮事聽了就算。
後來白珠兒回家,特別有心機的讨好父親,她越想越生氣,忽然就想起來了那個婦人,于是悄悄找了過去,一切很順利,婦人保證,只要她能順利把人帶到村外,他們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将其帶走,到時給她三兩銀子做謝禮!
這事往大了說,她是要賣了自己的親妹妹,還是賣到那種地方。若是被人得知,她會被人唾罵的……萬萬不能讓村裏人知道野人是她帶來的!
恰在此時,有人提出套了牛車或者馬車去鎮上接個大夫來救命,衆人還在商量着哪個大夫半夜願意過來呢,白婷兒突然出聲:“等不得了,他這麽久都沒醒,又流了這麽多的血,直接找車把他拉到大夫家裏吧。”
衆人:“……”
村長不贊同:“這人本來就昏迷不醒,再折騰一趟,怕是……”死得更快。
“我想讓他盡快看上大夫,就這麽定了。”白婷兒語氣強勢。
吳家人趕了來,在請大夫過來和家人送去鎮上之間選擇了後者。說到底,吳德雖然兄弟好幾個,但各自成親之後就不好做對方的主了,萬一大夫還沒接來人就斷氣了怎麽辦?
事關人命,最好是白婷兒做決定,到時無論人是死是活,都和他們無關!
再說,白婷兒的話并非沒有道理,把人送去鎮上确實能盡快看上大夫,大不了,車走慢一點,路上的時候他們扶着點。
不管大家平時有什麽樣的恩怨,在這人命關天之際,衆人都還是願意搭把手。很快,村裏的馬車過來了,一群人七手八腳将吳德送上了車廂,還有婦人眼疾手快往底下墊了兩床被子。
就是馬車拉不了太多的人,不可能所有人都跟去鎮上。白滿平順手拽上了白珠兒,白婷兒生的三個孩子也跟了上去。吳德兩個哥哥主動坐在了車廂外頭。
車夫看了看:“最好是再來個男人,大力,你來。”
若有四個人擡吳德下馬車,能保證不碰着他的傷。這活兒女人不能幹,萬一擡不住,那可不是開玩笑。
林大力在這村裏是出了名的老實肯幹,溫雲起倒也沒拒絕,跟着上了馬車,一邊上一邊對抱着孩子瑟瑟發抖的白珠兒道:“我的銀子早就花完了,根本就沒藏,更不可能藏到外頭去。白婷兒确實是騙你的。”
與其說這話是對着白珠兒,不如說是沖着衆人。
衆人面面相觑,心裏都挺驚訝,那可是一百多兩銀子啊,就花完了?
花哪兒了?
衆人是想問又不好意思問。
不過,不能問林大力,能問白幺妹呀。
白幺妹有些害怕血淋淋的吳德,也覺得這事跟自己沒有多大的關系。姐妹之間的恩怨鬧成這樣,她若是跟着一起,對自己的名聲有害無益,這大晚上的,她也不想折騰自己。于是,衆人上馬車時,她不止沒有往前,反而還退遠了一些。
被人問及林大力花的銀子,她還真知道,當下也不隐瞞。
于是,衆人就都知道,林大力拿了銀子之後沒有亂花,不光鎮上有宅子和兩間鋪子,就連運城碼頭上也有了鋪子。
光是這些鋪子的租金,他只要不胡亂揮霍,下半輩子都花不完……有小心思的人都有了緊迫感,得趁着林大力還在村裏的時候将親事辦成,不然,等他去了碼頭上,到時候他們連人都找不到,即便是他只到鎮上去住,盯着他的人會比現在多,想要結親,也會比現在更難。
*
財帛動人心,溫雲起手拿這麽多的銀子,t就知道會有姑娘湊上來。
此時他站在醫館中,看着大夫給吳德包紮傷口。
傷口有巴掌那麽大,皮肉翻卷,還有不少血跡流出,大夫一臉嚴肅,表示這人還沒醒,很可能以後都再也醒不過來。
主要是那刀……那砍傷人的刀沒洗,原本人身上有這麽大的傷口在要害附近就不一定能救得回來,如今那刀還是髒的,大夫只能咬緊牙關一遍又一遍的清洗傷口。
膽子小的人根本不敢看,而溫雲起敏銳地發現,就在大夫開始清洗傷口不久,白婷兒就問藥童茅房在哪兒。
藥童明明是往裏指,白婷兒卻往外走。
溫雲起當時沒多想,以為白婷兒是覺得這醫館的茅房不方便,結果,她出門後足足兩刻鐘,大夫都洗完傷口撒了傷藥開始包紮了,還是不見人回來。
不對勁!
溫雲起轉身,想出門去找找,剛走一步,身後的吳德醒了,整個人特別抗拒大夫,大概是沒察覺到自己的處境,他像一尾出水的魚一般不停扭動。
大夫呵斥:“摁好!”又頭也不回的喊,“那誰,你快過來幫忙摁住,包紮的時候可不能動。”
吳德眼神漸漸清明,溫雲起放棄出門,過去将他摁緊。
受了這麽重的傷,這人昏迷着其實還更好點,至少不知道痛嘛。此時吳德就感覺自己像那待宰的豬一般,上半身被林大力死死摁住,他痛到險些暈厥,偏偏又暈不了。恨得咬牙切齒地質問:“林大力,你是不是故意報複我?”
他面色猙獰,溫雲起則輕笑出聲:“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
*
白婷兒出門後,一開始還躲躲藏藏,離醫館遠了一點後鑽進巷子裏拔腿狂奔。
她害怕自己找了野人的事情被人發現,加上大半夜一個人走在這種巷子裏她老感覺身後有東西在追,幾重恐懼疊加在一起,她耳朵裏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
很快,她到了那個婦人家門外。
難得的,院子裏竟然亮着燭火。
會過日子的普通人家,幾乎是天還沒黑就上床,圖的是省下燈油。即便要亮燭火,也是盡快将手頭的事情辦完後就滅燈睡覺。
有燭火亮着,白婷兒慌亂的心霎時放松了不少,她擡手敲門,壓低聲音喊:“大娘……大娘……”
院子裏很快有了腳步聲,開門的果然是托着油燈的大娘,只是在這黑暗之中,她高高凸起的顴骨和消瘦的臉頰襯得她猶如鬼魅。
白婷兒忽然就有些後悔自己大晚上的過來找她,不過,來都來了,當即咽了咽口水,進了院子低聲囑咐:“事情很不順利,你找的那兩個人在鎮上聊天,當着人就說什麽你先洞房還是我先洞房,讓我們村裏的人給聽了去……事情不成,你讓他們躲遠一點,別被村裏的人抓住了。”
她一邊說,一邊走到了院子裏。
大晚上的過來,她也沒打算進別人的房子。而且吳德還生死未蔔,若不是為了不暴露自己,她也不願跑這一趟,既然話說完了,她還得趕回去。
不提她擔心吳德的傷,離開太久,也容易引旁人懷疑。她再次強調道:“大娘,記住了,讓他們趕緊走,別再出現在鎮上。”
說完轉身,卻忽然感覺到身後一陣勁風襲來,緊接着脖頸一痛,然後就聽見那婦人桀桀的笑聲。
“你和你妹妹對他們而言根本就沒區別,來都來了,別走了。”
聲音尖細,猶如厲鬼。
白婷兒霎時瞪大眼,心中驚恐萬分,腦子裏喊着快跑快跑,但還是不受控制的沉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