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顧放之現在還學會對他動……
第 29 章 顧放之現在還學會對他動……
第29章
在顧放之大不敬但有點小好聽的笑聲中, 裴辛閑着也是閑着,維持住面上陰冷的表情,心如死灰地思考起了人生的意義。
曾經他以為世界是險惡的。
可當他離開顧放之給他撐的傘, 才發現世界并沒有下雨。
裴辛:“……”
這邊顧放之總算笑夠,在楊祿海驚恐的目光下,讀取存檔。
裴辛:“哈。”
顧放之使勁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板住臉, 看向裴辛:“陛下,可以嗎?”
裴辛:“?”
顧放之的巫術來來去去,他的年齡在這來回之間也不知道虛漲了幾歲,記性都沒之前好了。
可以什麽來着?
哦, 對,顧放之說要在他睡着後再回顧府看孩子。
裴辛伸手揉着自己太陽穴, 沉聲:“準。”
顧放之笑着道謝。
眼見着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楊祿海宣了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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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的飯菜相當合顧放之的口味, 樣貌精致又色香味俱全。可裴辛卻好像不這樣覺得,只是吃了幾勺碧粳粥就說飽了。
他這兩日睡得不好, 胸口鈍悶,自然沒什麽胃口吃飯。
方才那兩口碧粳粥, 還是他看顧放之吃得香, 莫名被激發了些胃口,才勉強吃下去的。
楊祿海頗擔心。
他執筷為裴辛布菜:“皇上, 您從昨天就沒怎麽吃過東西了, 多少再吃些吧。”
裴辛推開楊祿海手臂:“不用。”
楊祿海一張臉都皺着,擔憂卻又毫無辦法。
顧放之站起身。
他上前,伸手接過楊祿海手中銀筷。
裴辛對顧放之的自作主張很不滿。
他緊擰眉頭,十分不悅:“老師做什麽?”
“俗話說人是鐵, 飯是鋼,床是磁鐵。”
裴辛:“?”
顧放之繼續道:“飲食與身體與睡眠本就不分家。陛下再吃些吧,這樣晚上也更容易睡着。”
說着顧放之一手擡筷,一手墊着衣袖,夾了根青菜到裴辛面前碗裏。
裴辛不動,也不說話。
他的外置聲帶楊祿海替他道:“顧郎,陛下不愛吃青菜。”
——雖說皇帝在飲食上不應有明顯的喜好,但裴辛的确有許多不喜歡的食物。
甜膩不喜,軟黏不喜,重油重辣亦是吃不慣,許多青菜他也同樣吃不慣。
顧放之“咦”了一聲:“小孩還挑食。”
裴辛:“……”
他很憤怒。
但他既沒有拍桌子,也沒有冷臉,更沒有呵斥。
就只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更何況氣了也白氣。
顧放之讀回到剛才的檔。
讀檔,倒不是為了換菜。
裴辛臉色那麽蒼白,絕對和他吃得又少還挑食脫不開關系。
顧放之是想了幾個勸酒……勸菜說辭,想看看裴辛能不能接受。
“陛下,今日的菜和往常做法不一樣,格外好吃。”
裴辛拒絕。
“陛下,吃蔬菜有助睡眠。”
裴辛還是拒絕。
“小青菜,綠油油,吃了之後沒愁愁,身體棒牛牛。”
裴辛臉徹底黑了。
背景音樂是楊祿海的聲音:“顧顧郎顧郎顧郎,陛下不愛吃不愛吃不愛吃吃吃……”
兩人又拉扯了兩個回合後,顧放之突然啧了一聲,伸手,朝着裴辛額頭伸去。
裴辛到底是警惕機敏,眼前還黑着,已經擡手抓住顧放之手腕。
顧放之手腕線條分明,有骨感卻不瘦削,腕骨處微微凸起,在裴辛手掌下散發着暖洋洋的溫度。
裴辛問:“老師做什麽?”
顧放之沒答,就着這樣的姿勢,突然伸出手指,在裴辛額頭上彈了一下:“這不吃那不吃。”
裴辛一怔,猛地站起身。
動手動腳!!
顧放之現在還學會對他動手動腳了!!!
他沉着臉剛要說話,眼前卻是發黑。
下一瞬,小發雷霆的裴辛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
剛才被他龍袍擺動碰翻過去,或是掉在地上的碗筷重歸原位。
顧放之又給裴辛夾了根青菜。
楊祿海道:“顧郎,陛下不愛吃青菜。”
裴辛沒說話,沉默地用筷子把青菜夾起來吃了。
平時他總能在菜中吃到一些奇異的苦味,但今天還好。
菜再苦,沒他心裏苦。
-
吃過飯,裴辛批了一會奏折。
顧放之去拜托了楊祿海,找人替他跑一趟顧府傳個話,就說讓滿滿和顧雲川先睡,他晚一點再回去。
這邊楊祿海剛吩咐下去,又有小太監給顧放之送來了衣物。
楊祿海道:“以後顧郎守夜,就不用穿不合身的衣服了。”
以後?就是說給裴辛守夜已經成鐵飯碗了?
顧放之沒覺得難以接受,也沒有覺得特別能接受。
楊祿海道:“皇上又讓人給顧郎送了一箱金瓜子呢。”
聞言,顧放之平靜無瀾的心跳突然加速。
他克制住自己嘴角幾乎要忍不住的笑意,伸手去接衣服,但一個沒拿穩,衣服直直掉在地上。
顧放之讀檔。
這回他把衣服穩穩拿在手裏,照着自己手臂長度比劃了一下後,驚喜地發現這次的衣服大小很合适。
他對楊祿海道謝:“公公真是細心。”
楊祿海卻道:“是陛下安排下來的。”
裴辛連他上次穿的亵衣太大都能注意到?
顧放之後仰着身體回頭看了一眼內殿。
燭光下小皇帝正在看奏折。
他執着毛筆,微微低頭,有碎發從額前散落。
眉頭微微皺着,薄唇下壓,像是上奏的人給他出了什麽難題。
看裴辛這麽專注的樣子,顧放之心裏有些欣慰。
可就在他收回目光的那一刻,裴辛陰森森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樣紮向了他後背。
天殺的活爹。
還他剛洋洋灑灑寫好一整頁的朱批!!
-
托顧放之的福。裴辛今晚吃了青菜,朱批也重寫了幾次。
他的心情有些崩潰。
可當他像上次一樣趴在床上,顧放之側坐在他旁邊,手像是給什麽動物順毛一樣,由上至下地輕柔地劃過他的脊椎的時候,裴辛的火氣又消了大半。
他又聞到顧放之身上的桂香,在他周身剛泡過藥浴的苦味中,顯得格外清香。
顧放之像一個出租車師傅一樣和裴辛搭話:“陛下,感覺怎麽樣?”
裴辛不置可否地“唔”了聲。
顧放之又問:“感覺困了嗎?”
裴辛道:“沒有。”
“那怎麽辦?”顧放之沉吟一會,拿出自己哄滿滿睡覺的絕招:“陛下要不要聽故事?”
裴辛:“……”
這是拿他當三歲孩童?
他正要拒絕,卻聽顧放之道:“從前有個大理寺卿,叫工小新……有一日他被壞人喂下仙丹,變成了孩童……”
裴辛拒絕的話頓時含在口中。
仙丹?
變成孩童?
顧放之的巫術,會和這個故事有關系嗎?
裴辛皺了皺眉,不再說話。
顧放之講着講着,裴辛打斷顧放之:“老師不是說,高員外是第一個死者嗎?怎麽他這會突然出現了。”
顧放之:“……”
編着編着忘了。
嘿嘿。
還好存檔狂魔即便在講故事的時候也不忘記存檔。
顧放之讀檔,把上一句裏的“高員外”給改成了“孫大娘”。
裴辛:“……”
所以事實證明,這就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故事。
好不容易聽到結局,顧放之沉聲:“所以兇手是——孫大娘。”
“不對。”裴辛道:“老師說過,殺死高員外的人一定在那三房小妾中。孫大娘并不在現場。”
顧放之:“……”
記得還挺細。
他給滿滿講故事的時候,滿滿可沒這麽在意細節。
顧放之讀檔:“所以兇手是——二房杜氏。”
“不對吧,”裴辛皺了皺眉,又道:“杜氏身上有昙花香。老師說過高員外死的那一夜,只在偏院開了昙花。要是杜氏,她趕不過去。除非她有合謀。”
顧放之:“……”
兇手是他行了吧?
他再讀檔:“兇手是三房。”
頓了頓,又低聲自言自語:“……這回總該對了吧?”
裴辛:“…………”
可快拉倒吧,前言不搭後語的,擱這糊弄大傻子呢。
顧放之就這水平還講故事呢。
比起他的體溫,顧放之的手很暖,許是按得累了,又讓裴辛仰面躺着,用指腹去按裴辛的太陽穴。
這樣一來桂香味更濃。
從裴辛的視角,能瞧見顧放之修長的脖頸和下颌。
那脖頸上還有他上次被自己掐後留下的痕跡,淡淡的紫紅色。
裴辛清楚自己的手勁有多大,看着顧放之頸子上的傷,他心中生出了一些淡淡的愧疚。
裴辛突然擡手,指尖輕輕在顧放之脖子上碰了一下:“老師還疼嗎?”
顧放之像是突然吃到了酸梅子:“嘶涼涼涼!”
裴辛眼前一黑。
下一瞬,頭頂的顧放之微微傾斜身體——他用被子把裴辛的手給壓住了。
裴辛:“?”
顧放之就這麽不想讓他碰?
裴辛咬了咬牙,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困。
也不是困,更像是要被氣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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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裴辛的眼閉上,呼吸也變得均勻起來,顧放之這才起身。
還沒完全站起來,卻突然覺得有股力道在往下扯自己。
一低頭,才發現原來裴辛的手壓住自己的外袍衣角。
顧放之輕輕往外抽自己衣擺,可剛動了一下,裴辛就微微皺起眉。
顧放之想了想,索性直接脫掉自己外袍。
來到外殿時,楊祿海已經在等自己。
“顧郎,車馬已經安排好了。就在後門等着。”楊祿海道:“皇上特意讓奴才叮囑顧郎,回去的路上一定一定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顧放之:“?”
京城也沒有這麽不安全吧?
他有些困惑,但還是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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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裴辛突然意識到,那只溫暖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
他猛地醒了,現在已是深夜,燭火只剩了最後一點,搖搖曳曳的,顧放之自然也早就離開了,只留下一件藍色外袍,被壓在他手臂下。
這一覺他又睡得不錯,只可惜時間太短。
裴辛忽覺惋惜。
他從床上坐起,外面值夜的小太監聽到動靜,來為他更衣。
“晚點告訴楊祿海一聲,”裴辛吩咐道:“讓禦醫去一趟顧府,幫顧放之的弟弟瞧一瞧病。”